直到上了马车,苏惊羽才开口,“阿尧…”

贺兰尧转头望她。

“这一切好不真实,就像是一场梦。”苏惊羽将头倚靠在贺兰尧肩上,道,“我果然还是多愁善感了,我竟然不生四哥的气,反而觉得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大概是因为,贺兰平的默默无闻。

他那么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的秘密,终究还是被挖了出来。

贺兰平的原则就像是,喜欢谁,就护卫谁,却并不一定要拥有。

他没有占有欲,有的只是成全。

他甚至不想让人知道,只想那么默默地,默默地将这个秘密一直隐藏下去。

忽然间觉得他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来。

这种禁忌之恋,其实…很苦楚,也很心酸。

他想,阿尧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厌弃贺兰平,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罢了,于是,最好的方法大概就是…斩断来往。

“我倒也希望这只是梦境。”贺兰尧的声音传入耳膜,带着一丝疲倦。

苏惊羽抬头看他,只见他半瞌着眼,似是想睡,眉峰微蹙,显然贺兰平这事带给他的影响不小。

苏惊羽见此,伸手抚平了他的眉头,道:“阿尧,想睡的话,就靠着我睡。”

贺兰尧没有拒绝,将身躯侧着缓缓躺下,枕在苏惊羽的腿上。

苏惊羽伸手抚着他的乌发,“你需要休息。”

贺兰尧缓缓闭上眼。

同一时刻,东宫之内。

贺兰平望着酒壶发呆了良久,忽然便是一下子站起了身,挥袖将满桌的菜肴全扫到了地上。

杯子盘子碎裂开来,发出声声脆响。

前半个时辰还与小十有说有笑,这会儿却连他的影子也找不到了。

终究还是留不住他,也不知他以后还愿不愿意再见自己。

古月南柯,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报复,那么,你成功了。

你让我如此难受又难堪,我该拿什么回报你呢?

贺兰平如此想着,当即转身离开寝殿,迅速走向古月南柯的卧房。

古月南柯身中剧毒,但是还未咽气。

不能让她就这么咽气。

到了古月南柯的卧房,贺兰平将门栓上,这才走到她的榻前。

她脸色灰白,出气多进气少,最多明日就会咽气。

“古月南柯啊古月南柯,我好心让你死个痛快,让你死个体面,你却是这么报答我的。”

他冷笑一声,伸手之时,手里多了一颗药丸。

他坐在榻前,将古月南柯的嘴掰开,将那药丸塞了进去。

不能就这么让她死。

要她在死之前,品尝一下绝望的痛苦。

苏惊羽同贺兰尧所乘坐的马车行驶到了街道上时,苏惊羽冲车外的人道:“先不回宅子,去绸缎庄。”

绸缎庄是做买卖的地方,她白日里光明正大地出入自然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愈是坦荡,才愈是不会被人察觉到猫腻。

除了自己人与几个朋友之外,还真没有外人知道这是他们名下的产业。

马车到了绸缎庄外停下,在她腿上睡觉的贺兰尧也醒了。

“阿尧,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东西落在这儿没拿,拿了之后我们就回宅子。”苏惊羽说到这儿,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画像,“这幅画,应该拿给某个人瞧瞧,看她能不能回忆得起来。”

贺兰尧自然知道她口中的‘某个人’是谁,无奈一笑,“罢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希望的,你怎么能指望一幅画能让她回心转意呢?”

“就算不能让她回心转意,我也要提醒她,曾经的日子有多美好。”苏惊羽冷哼一声,“我就见不惯那一副悲天悯人圣母下凡的样子。”

贺兰尧道:“罢了,随你。”

“阿尧就不怕我顶撞她?”

“我相信你有分寸。”贺兰尧道,“再说了,她心如死水,即便你顶撞她,她也不会生气,顶多跟你说一番大道理,告诫你怎样做人,她的性格,是那种你想跟她吵架都吵不起来的,因为她几乎不骂人。”

最烦的不是吵架吵不过,而是你怎么吵,对方都不跟你吵,将你无视,这才是最让人郁闷的。

阿尧他娘还真是懂得如何运用冷暴力。

苏惊羽拿过了那幅画,同贺兰尧下了马车。

“阿尧,我看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不如去庄里睡一觉。”

“我没那么困倦。”贺兰尧冲她笑了笑,“我就不与你一起去了,我去看会儿账本。”

“好,那我自个儿去。”苏惊羽说着,带着那幅画走开了。

一路走到了花轻盈的卧房,苏惊羽伸手敲了敲房门。

不多时,门后响起了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

花轻盈望着门外的苏惊羽,淡淡道:“有什么事么?”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给母亲你看一幅画。”苏惊羽说着,将手里的画卷递给花轻盈。

花轻盈怔了怔,伸手接过画卷。

将画卷打开,她又是一怔。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这一幕?”苏惊羽不咸不淡道,“若是不记得,就当我没拿来。”

花轻盈望着画卷上的二人,思绪不禁飞回了十年之前的某一个下午。

那时,她就如画上的女子一样,坐在椅子上剥橘子,小十那时候才只有十岁,站在她面前一脸孩子气,朝她伸手道:“母亲,我也要吃。”

那时候的他看上去天真,但其实,掩藏在天真外表下的那颗心,早已经不纯真了。

她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冷血残酷,他明明一直就在她的看护下成长,却不是成长为她心中期望的模样。

“我记得。”花轻盈说到这儿,顿了顿,“这幅画是哪来的?当时应该没有第三个人才对。都十年了,这画看上去一点儿都不陈旧,可见被人保存得挺好。”

苏惊羽道:“这是四哥画的,那时候他就在远处,悄悄把这一幕画了下来,当成练笔,由于画技生疏,他也不敢臭显摆,就没告诉阿尧,今天才拿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花轻盈道,“你拿这幅画来给我看又有什么意思,只是为了让我追忆一下曾经的美好时光?”

“不错,就是拿来给你追忆的。”苏惊羽笑道,“虽然如今母亲您变得这么冷漠,但作为儿媳,我还是会好好供养你,你不原谅阿尧我也不强迫你,但请你不要再说些伤人的话去攻击他的内心,他的心很强大,但有一小块地方却很脆弱,只有亲人才能攻击得了他,你对别人那么宽容,就不能对他有点仁慈?”

花轻盈道:“你觉得我对他不好?”

苏惊羽瞪眼。

卧槽哪里好了?

这话说出来不尴尬么?

“我现在的确对他不好,但从前,我对他很好。他天生异瞳,被冠上‘不祥之人’的头衔,皇帝当年差点杀了他,是我以死相逼皇帝才保下他,作为母亲,我会尽力保护我的孩子,也会负责教好他,告诉他怎么为人处世,我自认为从小对他不算严苛,但也并不松懈,我教他怎么去当一个君子,他却成长为我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生于宫廷,君子能干什么吃?”苏惊羽嗤笑一声,“那你希望他是什么样的人?”

“文质彬彬,温润谦雅。”

苏惊羽翻了一个白眼,“正好是我讨厌的类型,婆婆妈妈缺少气场。”

其实她心中不讨厌,这么说只是故意要呛花轻盈。

而花轻盈闻言,果然眉峰微蹙,“作为姑娘家,你喜欢霸道强势冷酷无情的男子么?”

“是的。”苏惊羽挑眉,“这样的男子很有个性,也很有魄力。”

花轻盈无奈地摇头,“为何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说着,她将手中的画卷塞回给苏惊羽,“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你请回吧。”

话音落下,便要关门。

苏惊羽一只脚踏进了门槛,“母亲,别这么大脾气,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花轻盈显然不想再谈,只道:“我想歇息了,请回。”

苏惊羽不依,偏要挤进去,“不行,你不让我说完我是不会走的。”

花轻盈没有料到苏惊羽如此无赖,但她天生就是个斯文人,自然不会去斥责或者推搡,便只好如木头一样挡在门外,“有什么话就快些说吧,我要歇了。”

苏惊羽作势要闯,但花轻盈却纹丝不动,只怕她进了屋以后更会赖着不走,便伸出手臂拦住苏惊羽。

而苏惊羽也不知怎么的,在花轻盈伸手拦她的时候,脚下被门槛一绊,便‘摔倒’在地。

“母亲,你竟然推我?”苏惊羽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而后伸手捂上了自己的腹部,“你怎么能推我,嘶,痛…”

花轻盈见此,微微一惊,目光落在苏惊羽腹部上,愕然道:“你有了?”

苏惊羽道:“我刚才就是想跟你说这个,可你…”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花轻盈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回过神后,连忙扶起苏惊羽,“我去给你叫大夫,你去榻上躺着。”

苏惊羽捂着腹部,被花轻盈扶到了榻上,随后花轻盈便转身迅速出门了。

苏惊羽眼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当即松开了捂着腹部的手,唇角勾起一得逞的笑意。

她一点儿事都没有,方才只是假摔,以手腕撑地,只不过手有些疼罢了。

花轻盈跟她比起来,终究还是嫩了。

她如今也就只能想到这种法子,花轻盈一旦有了愧疚之心,以后对她或者对阿尧,态度都会好转一些吧。

拿捏这种人的心思,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目前装可怜是个不错的法子。

装潢雅致的卧房内,鸦雀无声。

榻上,身着浅紫衣裙的女子缓缓睁开眼。

她望着头顶上空雪白的床帐,目光中浮现一丝茫然。

她怎么还没死?

她脑海中最后的意识便是,喝了那杯有毒的茶,在贺兰平冷淡的注视下,失去了意识。

她应该是…死了吧?

如果她已死,为何阴曹地府会如此明亮?她现在躺着的床,看着像是她原来卧房里的。

“醒了?”耳畔忽然传进一道冰冷的男声,有些熟悉。

古月南柯怔了一怔,缓缓转过头,望着站在榻前的人,微惊。

贺兰平?怎么是他?

她若是咽气了,不可能还能见着贺兰平,也就是说她此刻还是真真实实地活着的。

“贺兰平。”她开口,“我还没死?”

“对,还没。”贺兰平望着她,唇角的笑意冷冽,“本来是要咽气了,但我给你吃了解药,还能将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古月南柯闻言,一时不解。

明明都要毒死她了,怎么又要救她呢?

难不成贺兰平发现自己对他还有用处?

“为什么又要让我活?”古月南柯望着榻前的人,“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没有,你太高看你自己了。”贺兰平克制心中的杀意,冷笑一声,“让你活,是为了感谢你送我的一份大礼啊。”

古月南柯闻言,心中蓦然一沉。

她送他的一份大礼?

是了,她想起来了,曾经写过一封信交给丫鬟,她告诉丫鬟,她若是哪一天死了,这封信务必要送到贺兰尧手上。

这的确是她要送给贺兰平的‘礼物’,她若是哪一天真被这兄弟两算计死了,她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而她也没想到赤南国的战役,给贺兰平制造了机会,让他这么快就下决心杀她。

临死之前,她庆幸自己留下的那封信。

但现在…她却茫然了。

听贺兰平的话,他与贺兰尧一定是闹翻了,现在救活她,是想折磨她?

“古月南柯,我从来没这么痛恨一个人,你倒是真有本事啊,能让我把你恨不得千刀万剐!”贺兰平忽然将她从榻上提起来,扬手在她脸上挥了一掌,“你这贱人!我让你痛快地死,你却如此害我,就连当初跟我争储的贺兰陌我都没有恨他到如此地步,你死就死了,为何要写那封信?为何要告诉他们?为何要翻出我的秘密!”

贺兰平厉声呵斥着,将古月南柯往墙头一甩。

古月南柯的头撞在墙上,直撞得她眼冒金星。

“我真庆幸给你下的毒有让你喘息的机会,没有让你立马翘辫子,否则我跟个死人算什么账?现在,你休想轻易地死,原本看你是太子妃,想给你留个体面,你倒好,背后给我整这么一出,你害死我了!”

贺兰平不等她缓过气来,再度将她拎起,从榻上拎下来,扔在地上。

古月南柯气血翻涌,唇角溢血,却笑了,“呵呵,贺兰尧怎么看待你的?他会不会觉得你很可笑?这以后,会对你避如蛇蝎吧?不过也是,谁让他长得那么好看,个性又那么吸引人,以至于你这个兄长都忍不住动心…”

话未说完,贺兰平一脚踢上她的腹部,“住口!”

“贺兰平,我早说过,你不会好过的。”古月南柯冷笑一声,而后用利齿咬上了自己的舌头。

她宁可自尽,也不愿被贺兰平折磨。

她想象不到贺兰平会如何折磨她。

然而,当她意识到她连咬破舌头的力气都没有时,顿时有些惊慌。

她竟然如此无力。

“想死?得先问我。”贺兰平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我给你服用了解药,也给你服用了迷药,是不是觉得,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你这么傲慢,我再怎么虐打你,你也不会服软,如你这样的人,就该摧残你的内心,长这么大,你可曾去过青楼?”

古月南柯目光一震。

第424章 活路与死路

“作为金枝玉叶的你,一定没有去过那种烟花之地。”贺兰平的声音再度在空气中响起,带着一丝阴凉的笑意,“你自视甚高,心高气傲,本宫就带你去走一趟,让你体会一下民间最低贱的女子的生活,且看看能不能搓搓你这锐气。”

“不成!”古月南柯当即道,“我不去!我是你的太子妃,你怎么敢带我去那种地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不去那种龌龊之地!”

“你说不去就不去?古月南柯,现在不是你跟本宫讨价还价的时候。”贺兰平目光中浮现冷厉之色,“本宫是在通知你,而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你这么做,难道不是给你自己丢脸?!”古月南柯咬牙切齿,“外人皆以为我命不久矣,你总要拿个尸体去交差,你将我送到那种地方去,你就不怕有一天让人发现?让世人耻笑你么?”

贺兰平闻言,漫不经心道:“你忘了有种本事叫易容术么?我既然敢这么做,就自然有后招。”

古月南柯闻言,如兜头被人浇下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

是了,易容术…找个要死的人还不简单么,天牢里死囚也多得是,随便找一个人来伪装成她古月南柯的模样,拿去入棺火化,又会有谁知道?

世人都说太子贺兰平怜香惜玉,平易近人,但在她看来,他内心也是冷酷的,只是他对外掩饰得很好,总能得到外人的称赞。

冷酷归冷酷,她没有想到他也会用如此阴毒的方法报复她。

贺兰家的男子,原来都是如此毒辣的。

古月南柯自知再商量或者再求饶都是无效的,便也不再试图说什么,只在脑海中思索着该怎么脱身。

她身中迷药,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此刻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随便一个人想把她怎么着她都无法抗议。

贺兰平眼见她不说话,冷笑道:“别寻思着怎么逃脱了,你不会有机会逃脱的,本宫会让人看着你,看着你如何堕落,如何痛不欲生,这就是你伤害本宫所要付出的代价,我要你日日夜夜噩梦缠身,生不如死地活着!”

古月南柯听着他冰冷的话语,垂下了眼。

她一定不能掉进那个火坑。

宁死不受辱。

再说绸缎庄这边,苏惊羽假装摔了一跤,花轻盈慌张地去喊公子钰,恰巧公子钰就在贺兰尧身旁帮着他对账本,眼见花轻盈面色焦灼,还没等他问原因,花轻盈便道:“你快跟我去看看惊羽,她方才摔了一跤,捂着肚子直喊疼。”

花轻盈此话一出,公子钰同贺兰尧脸色齐齐一变。

贺兰尧二话不说,身影如风一样地闪没了。

公子钰连忙跟了上去。

花轻盈不懂武功,只能跑,被二人甩出了一段距离。

贺兰尧迅速赶往花轻盈的卧房,眼见苏惊羽坐在榻边,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哪有半点儿肚子疼的状况?

贺兰尧见此,凤眸轻眯。

聪敏如他当即反应过来了,“小羽毛,你没事?”

“你看我像有事?”苏惊羽冲他笑了笑,“假摔而已…先不说了,我要继续演了。”

言罢,她身子一仰躺回了榻上,捂着腹部装作难受的模样。

虚惊一场。

不过他明白了她的用意。

母亲本质善良,想要与她拉近些距离,装个可怜装个病,似乎是可以奏效的…

公子钰在贺兰尧之后赶来了,贺兰尧冲他悄声道:“她没事,不要揭穿,你看着演就成。”

公子钰一时怔然。

看着演…

演给贤妃看?

听着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他知道贤妃快来了,便迅速迈出了步子,到了榻前,伸手搭上了苏惊羽的脉象。

花轻盈回到卧房时,看见公子钰在把脉,连忙问道:“怎么样?有事没事?”

公子钰沉吟片刻,道:“还好,没有什么大问题,方才应该是胎动,还有就是过度紧张导致的,王妃,接下里的时间里要多注意休息,不可太过活泼了,一会儿我再去开两副安胎药。”

苏惊羽听着他一本正经的回答,忍住笑意,‘嗯’了一声。

下一刻,贺兰尧在床沿坐了下来,握上了她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有孕期间要文静,不可粗心大意…”

“我安静得很。”苏惊羽连忙道,“这次是我不小心,不会再有下一次。”

贺兰尧道:“还敢有下一次?看来得把你锁在屋子里才行。”

“你别怪她,这一次,是我的责任。”身后蓦然响起花轻盈的声音,“刚才与她在门口说话,她想进来,被我拦住,这才会一不留神摔倒了,虽然我事先并不知道她有喜了,但错了就是错了,我不会为自己开脱,你不要为难她。”

苏惊羽低下头,掩饰住目光里的笑意。

花轻盈还是第一次帮她说话呢,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不过这样也好,她们也算是拉近了些距离了。

“阿尧,你可别怪母亲啊,她原本说想休息的,是我耍无赖要缠着她说话的,她也没想到拦了我会让我摔跤,说来也怪我自己不小心,一脚没踩稳。”苏惊羽说着,微微垂下头,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贺兰尧见此,伸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罢了,这次我就不追究了,你要牢记我的话,安分一点,不可调皮。”

苏惊羽应道:“知道了,犯不着一再强调,我耳聪目明,说一遍就够了。”

贺兰尧道:“就怕你不长记性。”

花轻盈望着榻前二人的举止,眸底迅速划过一丝落寞之色。

她此生只拥有过短暂的幸福时光,且还是有些见不得人的,她并不是没体会过这种其乐融融的感觉,只是…真的太短暂了。

如果她年轻的时候能像苏惊羽这样意气风发,肆意又随性,或许她的人生会不一样?

花轻盈当即停止继续往下想。

她在想些什么呢…她现在都是佛门中人了,不能再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扰乱心神。

她想回到寺庙去修行,不过要在苏惊羽的孩子出世之后。

看一眼那孩子的模样,再离开罢。

“母亲,您想什么呢?”苏惊羽的声线传入耳中。

花轻盈道:“没什么,我方才在想,等会儿给你做什么药膳吃。”

苏惊羽惊诧,“母亲是要为我下厨?”

“我厨艺不是很好,与公子钰比,差得远,只盼你不要嫌弃。”

“当然不会嫌弃,只要是您做的,什么都行,哪怕是全素的。”苏惊羽笑道。

“我是出家人,我理应吃素,但你毕竟是有孕在身,我怎么好要求你与我一样?我还不至于如此不可理喻。”花轻盈淡淡道,“你如今养好身子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