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不怕你赖账的。”贺兰尧悠悠道,“高傲的人一向不喜欢赖账,出尔反尔这种事,有损面子。不过你既然那么有诚意要立下字据,那就立吧。”

“宝藏的两成?”苏惊羽听闻此话,转头望贺兰尧,“阿尧,你趁机敲诈?”

“这怎么算敲诈?”贺兰尧挑眉,“我出的力,收点儿利润回来有何不可?你让我给别人白办事?又不是自己人,我才不吃这个亏呢。”

苏惊羽哭笑不得,“可我之前与殇骨谈的时候,没跟她说要钱呐,只让她答应我将来成功后要留邵年一条性命,你这个条件算是额外加的了,是不是有点儿不厚道?”

“夫人,那是你答应她的,当时我不在场,我可没说白做事儿。”贺兰尧笑道,“你提一个条件,我提一个条件,有何不可,这两个条件也不见得哪里过分了。”

“无妨的。”一旁的尹殇骨道,“花一大笔钱能请到贺兰尧办事,可不亏。”

苏惊羽闻言,笑道:“那就随你们吧。”

于是乎,贺兰尧同尹殇骨便立下了字据。

字据才立好,忽听门外有脚步声响起,随后是公子钰清清凉凉的嗓音传了进来,“殿下,灌汤小笼包蒸好了。”

说话间,公子钰已经拎着食盒进来了,将食盒搁在了桌子上,打开便是一阵的香气扑鼻,空气中也升腾起了热腾腾的雾。

苏惊羽最近胃口好,一闻到香气便有些食指大动。

“殇骨,公子钰做的灌汤小笼包极好吃的,要不要尝尝?”她冲尹殇骨笑道。

而尹殇骨只是淡淡道:“不了,我还有其他事,就不逗留了,你们吃,我告辞了。”

言罢,便很干脆地转身离开了。

苏惊羽望着她的身影,道:“我觉得,她似乎有点儿不开心?”

“谁都会有不开心的时候。”贺兰尧显然不在意他人的情绪,只道,“小羽毛,趁热吃。”

“好。”苏惊羽收回了视线,接过贺兰尧递来的筷子,上头插着个包子。

一口咬下,热乎乎的,肉香四溢,席卷着味蕾。

月色深沉,谪仙殿外树影婆娑,夜风将树叶抖得飒飒作响。

谪仙殿内,月圆望着卦盘中显示的卦象,神色复杂。

那一天,终究还是要来临。

忽听有脚步声走近,她抬眼,望着来人道:“回来了?”

“嗯。”月光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随手扔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随即坐了下来,又开始温酒了。

“我发现尹殇骨倒也影响了你一点。”月圆道,“你从前不爱饮酒,与她相识之后,喝的次数多了不少。”

“原本我还能与这姑娘做个酒友,现在却是不行了。”月光不紧不慢道,“我得远离她。”

“就因为她看上你了?”月圆无奈一笑,“那你怎么不远离苏惊羽呢?”

“我与惊羽也没走多近,偶尔见一面而已。”月光道,“与我朝夕相处的女子是师妹你,我是不是也该离你远点?”

“我无所谓。”月圆面无表情道,“不早了,师兄该休息了。”

月光饮了一口酒,以手托额头,道:“师妹,你是师门选定的下一任国师,希望你能坚守着你的心不动摇,不要触犯门规,也莫要步了师兄的后尘。”

月圆淡淡道:“放心,我没你那么爱多管闲事,活着不容易,我自然要珍惜自己的性命。”

“那就最好。”月光说着,便又继续喝。

“差不多行了。”月圆见他一杯又一杯往下灌,道,“再喝下去该醉了,宿醉醒来的第二日会头疼,不好受。”

“无妨,我想试试喝醉是什么感觉。”月光道,“有人告诉我,人生在世,要任性一回,师妹,你不用管我了。”

月圆闻言,眉头微拧。

有人告诉他…

苏惊羽说的么?

想想也是,也就只有苏惊羽说的话,他才会记得那么劳吧?

换做其他人,他还会去搭理么?

而就在月圆思索这个问题时,余光瞥见月光缓缓趴在了桌子上。

他的酒量当真是算不上多好,一坛没空便醉了,平日里只是小酌,今日却放纵自己喝了那么多。

月圆望着睡着了的月光,缓缓走近,将他方才解下来的披风拿起,盖在了他的身上。

空气很寂静,静到她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月圆忽然伸出手,抚上他的乌发,动作轻柔。

也就只有在他无意识的时刻,她敢这么做。

“明知道她是你的劫难,为何还要去靠近她呢?说好的薄情,为何又要有情?”她低喃道,“她会害死你的,你知不知道…”

没有人听到她的话,她只是将心中藏着的话吐露出来。

“师兄,你以为我真是稀罕这个国师的位置么?我千里迢迢地来,也是存着私心的。”

“我不想你出事。”

“我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哪怕逆天改命。”

“天要惩罚,惩罚我便好了。”

“我要做一件,让你记恨我的事儿。”

万籁俱静的夜,宫中仍有一处地方灯火通明。

尹殇骨在自己的卧房内饮酒。

脑海中回想起月光说过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

“我想要如何,与公主你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不用你教本座该如何做事。”

“人的心不会说变就变,否则人就不靠谱了。”

“多谢你的关心。不过,我还不太想放弃。”

他的心,怎么就能那么固执呢?

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腹,她并没有感觉到醉意。

她的酒量太好,借酒浇愁的方法不适合她。

蓦然间听到屋子外有脚步声,她抬起了头。

下一刻,女子清冷的嗓音传入屋内,“公主,可否开门?”

尹殇骨听着这陌生的声音,自然是提防,“你是何人?”

“我乃国师师妹,也是一名算卦师。”外头的女子道,“公主应该有兴趣了解月光师兄的事儿。”

尹殇骨闻言,道:“门没锁,你推进来罢。”

下一刻,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身浅白色衣裙的女子踏入屋中,白纱遮面,颇有几分清冷的仙气儿。

尹殇骨望着她,笑道:“你们神棍的气质果真都很类似,一看你就与月光那厮差不多的德行,孤傲冷淡。”

月圆闻言,面上无甚表情,顺手将门关上了,随即走到尹殇骨的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道:“我是月圆,出云国下一任国师。”

“下一任?”尹殇骨有些纳闷,“月光上位似乎也没几年吧?这出云国国师哪能换得那么勤快?他还坐在这个位置,下一任都选好了。”

“每一任国师上任,在国师大限将至的头两年,便会选出新国师随时待命。”月圆轻描淡写道,“也就是说,从我来到出云国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师兄活不长。”

“为什么?”尹殇骨拧起眉头,“是因为他的绝症么?”

“绝症算不上什么,只是不能见日光而已,不至于危害性命,我天机门弟子人人都有绝症,但也不至于人人都英年早逝。”月圆淡淡道,“为何要说他大限将至,因为他逃不过他的劫难,别看他对人薄情,但还是有人能被他放在心上的。”

“我知道你想说谁。”尹殇骨道,“月光的劫难是苏惊羽,那该如何?你们这些人都不能动七情六欲,难道动了就注定要死吗?”

“也不是这么说,只要心够狠,还是能摆脱了劫难的,而师兄的心不够狠。”月圆道,“算算时间,师兄离大限之日已经不远了,若是改变他的命格,只有一个办法。”

尹殇骨道:“什么办法?”

“让苏惊羽消失。”月圆十分干脆利落地给出了答案,“他会因为劫难而死,但若是这劫难死在他之前,那就好办了。”

“这…你在开什么玩笑?”尹殇骨惊诧,“你这样做,被月光知道,他可能要杀了你。”

“你觉得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我还在乎会不会被他杀吗?”月圆苦笑一声,“于我而言,最糟糕的后果,也就是一死而已,师兄不杀我,我也会死,逆天改命是算卦师不能犯的错误,我曾经为了我的小师妹多次违背天意,最终还是保不住师妹,因此折损寿数,我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大限会到,我若是成功修改了师兄的命格,多半就要翘辫子了吧。”

尹殇骨闻言,目光一紧,“你喜欢月光?”

“我一直在压抑自己对他的情感,就像他在压抑对苏惊羽的情感,而我比他更加善于隐藏,可我当真不能狠下心看到他消失。”月圆道,“我们是天定的算卦师,理应斩断七情六欲,只将自身放在第一位,方能活得长久,若是太在意他人,无疑是给自己找罪受,可有几人能做到真的斩断七情六欲呢?师兄与我都做不到。”

“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尹殇骨问她。

“其实,我们从前都惧怕死亡,因为活着太不容易,谁不想活得久一点?人一旦死了,就再也看不见这世间繁华。如今我愿意为了救师兄而死,一旦改命成功,我死,他活。”月圆不疾不徐道,“我来告诉你,是想请公主你帮这个忙。”

“帮你什么忙?帮你杀苏惊羽?”尹殇骨拧眉,“我不去。”

“如果可以,我也想自己去,但我没有机会。”月圆道,“师兄现在醉了,他自然不会知道我们密谋的事,我再给他下些迷药,让他多睡几天,但这几天里,兴许皇帝有事找他,那么,我不得不冒充他出去解决问题,我一直便是他白天的替身,再有,我与苏惊羽他们平时并没有来往,若是上门拜访,显得突兀,我没有机会伤到她,但你不一样,你与她走得近,她不会对你有太多提防。”

“这事我做不来。”尹殇骨道,“你想害她,凭你自己的本事去,你可以找其他人,但别来找我。”

“我找不到可以帮我的人。”月圆起了身,一双冷目鄙视着尹殇骨,“我问你,月光与苏惊羽,谁对你而言较为重要?”

“自然是月光,毕竟是我的心上人。”尹殇骨直言,“但我做不到去害苏惊羽,我受她的恩惠,我去害她,岂不是成了狼心狗肺?当我得知月光喜欢她,我的确不开心,但我很清楚,不是她的错,我从没想过要把她怎么样。”

“你这心胸倒是宽广,分得清是非黑白。”月圆冷声道,“可她会害死月光的,你想清楚,月光对她付出可不少,得不到她情感上的回应也就罢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但现在事关月光的性命,苏惊羽不死,月光死,你看着办。”

尹殇骨陷入了静默。

苏惊羽会害死月光。

苏惊羽不死,月光死。

为何会有如此刁难人的选择题?

“若是去害苏惊羽,我只怕是会懊悔一辈子。”尹殇骨道,“可明知能救月光的办法,却不去救,我也会懊悔一辈子。”

“我当真没机会动手,否则也不会来找你。”月圆淡淡道,“我虽会占卜,但我的武艺不算上乘,对上贺兰尧没有胜算,而你,凭你与苏惊羽的友好关系,要接近她当真不难,你下手,比我容易得多了。”

尹殇骨陷入了挣扎。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若是有其他的办法,我就不会想出如此极端的办法。”月圆见尹殇骨犹豫不决,道,“这样吧,看你如此为难,我就不逼你下手了,你将她弄晕就成,其他的事,我交给别人做。”

月圆说着,从发上拔下一根簪子,递给尹殇骨,“这发簪上有个暗扣,里头藏着迷针,按下去,迷针即射出,你只需要将她迷晕,不用你动手,或许能让你减少一些罪恶感,能迷晕她,就算是成功了一半,只需要这么简单的动作,就能救月光,做还是不做,看你如何想了。”

尹殇骨动了动手指,依旧犹豫着没接。

“看来,你也不是很喜欢月光师兄。”月圆见她不接,道,“你不做也行,苏惊羽还是会死,我是一定要除掉她的,你知道了我的计划,不去告诉她,也算是对她不仁义,你为何就不能帮帮我,帮帮月光?我知道这么做太狠毒,但人总有私心,我不信你会将朋友情义看得比月光更重要。”

“别说了。”尹殇骨道,“我应了你就是。”

第456章 对不起

“我知道这对你而言是个难题,但你必须克服。”月圆不冷不热地说着,将那支藏了迷针的簪子搁下,道,“世间总是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很多时候,人都要面临着艰难的选择,为了能让月光活下来,我可以选择不要了我这性命,哪怕他恨我。”

月圆说完了之后,转身离开,要迈出门时,又停下了脚步,道:“放心吧,你不会有后顾之忧的,事后我一人会将责任全扛下来,所有人只会以为,是我害了苏惊羽。”

言罢,她迈出了屋子。

尹殇骨望着她留下的发簪,发了许久的愣。

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保住月光的性命。

她不想苏惊羽丧命,但更不想月光丧命。

如果苏惊羽终究会害死月光,那么…

她是否该选择,自私一回?

这个难题,看来真的是无法逃避了。

她忽然拎起桌子上的酒坛子,抬高了,将酒水全倒在自己的头上,借此发泄。

清冽的酒水顺着头发流淌下来,流淌过额头、眼角…

从眼角滑落的,已经分不清是酒水还是眼泪。

第二日,苏惊羽一觉醒来,便觉得有一阵香气流连在鼻翼之间。

什么东西如此香?

她从榻上坐了起来,转过头,看见的便是贺兰尧穿戴整齐,坐在桌子边上看她。

“阿尧,什么味儿?”她道。

“你这鼻子还真灵敏。”贺兰尧悠悠道,“我起身穿衣洗漱那么大动静你也没醒,出门后带了一碗粥回来你却醒了,是被香味熏醒的么?可见夫人你是个贪吃鬼。”

苏惊羽闻言,笑道:“要说到贪吃,我可是比不上阿尧呢,也不知是谁曾经一整日的从天亮到天黑都在吃点心,一张嘴就没个消停。”

贺兰尧道:“那又如何,我又不会胖。”

苏惊羽顿时被哽得无言。

是呢,他是久吃不胖的体质。

而她可没他那么幸运,若是她也像阿尧那么会吃,也不知身上要长多少斤肉。

“好了小羽毛,不损你了,快些起来洗漱将这药膳粥吃了,我今日有事要出门一趟,你乖乖待在家中,莫要出去乱跑。”贺兰尧说着,起了身。

苏惊羽好奇道:“你要去何处?”

贺兰尧道:“小黑说,新结识了几个西域商人,手上有不少好货,我去看看货,没准能带一些回来。”

苏惊羽道:“我也想去看看,等我吃了早饭,你带我一起去?”

“在城北,不算近,得骑马去,你如今不宜骑马。”贺兰尧笑道,“以后再带你去,今日你就在家呆着吧。”

苏惊羽闻言,只好作罢。

贺兰尧离开了之后,她便下榻穿衣洗漱吃粥。

正吃着,她听见屋子外响起了脚步声。

她抬眸望去,一抹浅白色的人影踏入屋内,冲她笑道:“想不到你起得还挺迟,这都什么时辰了才吃早点,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吃午饭了。”

苏惊羽笑道:“最近有些嗜睡,没法子,殇骨你是不知道,我如今睡觉都要比从前多上一两个时辰。”

“我险些忘了,你是有孕的人。”尹殇骨说着,走近了桌边。

苏惊羽见她手上拎着个食盒,好奇道:“这里头是什么好吃的?”

“昨日见你们在吃灌汤小笼包,今日途经一家包子馆,就买了些过来,这家店是上个月才开的,据说生意十分红火,你试试看。”尹殇骨说着,打开了食盒。

苏惊羽望着那一个个雪白的包子,不禁有些食指大动。

尹殇骨拿了一个递给她,自己也捏了个来吃,道:“我觉得很不错,你尝尝。”

苏惊羽一口咬下。

“唔,味道真好,这手艺竟然不比公子钰差。”苏惊羽毫不吝啬地夸赞,“我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到这家店呢?具体在哪个位置?什么名儿?改天让阿尧把这店里的厨子重金挖过来。”

尹殇骨闻言,笑道:“就在街尾,张氏包子馆,里头还有不少招牌菜,你若是有空,我改日请你去吃。”

“现在就有空,正好阿尧不在,闲得慌。”苏惊羽道,“不用改日了,中午我们就去那家店,尝尝他们的招牌菜有多美味。”

尹殇骨道:“你如今这状态,可别胡吃海喝啊,否则贺兰尧是要怪罪我的。”

“放心,我自个儿有分寸,最近食欲极好。”苏惊羽笑道,“阿尧不会说什么的,难不成我吃个饭还要跟他报备?那还不至于。”

尹殇骨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中午我们就去那儿。”

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带苏惊羽出去。

在这绸缎庄内,高手如云,苏惊羽要是出个好歹,她尹殇骨别想迈出这个门。

她知道苏惊羽近来食欲很好,便用这包子来将其引出去,在外面才好动手。

且,在外面她能将自己置身事外,事后月圆会承担一切责任。

一晃眼到了中午,苏惊羽便要与尹殇骨出门。

经过走廊时,遇见了乌啼,乌啼问道:“惊羽姐姐要去哪儿?”

苏惊羽道:“许久没有出去逛街,想与殇骨出去逛逛,顺便吃个午饭。”

乌啼道:“那带我一起去!殿下说了,你若是要出门,可以,必须带人出门,否则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那可不妙。”

苏惊羽笑道:“我当然知道我如今这状况不能独自出门,可这不是有殇骨陪着我么?”

“反正我要去。”乌啼冷哼一声,“我、月落、公子钰,你随便挑一个,或者我们三个人都跟着。”

“我们两个姑娘逛街你们三个男子跟着像什么样,不觉得别扭么?”苏惊羽抬手敲了一下乌啼的头,“行了,带你去。”

乌啼笑道:“好勒。”

尹殇骨道:“带个人去也好,总归是更安心。”

原本二人行多了一个乌啼,尹殇骨并不意外。

料到苏惊羽出门可能会带人,不过只带了这么一个,倒是不难对付。

三人一同去了尹殇骨所说的张氏包子铺,要了一个雅间,苏惊羽顺手点了十道招牌菜。

乌啼看她菜虽然点得多,但好在无辣无重口味菜肴,便放心了。

伙计出门时,乌啼不忘了吩咐一句,“少放点油。”

“你跟阿尧真是越来越像了。”苏惊羽望着乌啼,挑了挑眉,“他之前还让公子钰葱姜蒜都别放了,这菜吃起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惊羽姐姐,你就忍一忍吧,最多再忍七八个月,你就可以随意吃喝了。”乌啼道。

苏惊羽笑了笑,“有些话不用你们教,我自个儿懂。”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好片刻的时间过去,一道菜都没端上来。

“这家店上菜的效率有些慢。”尹殇骨微微拧眉,“点了那么多,上个一两道也好啊,怎的半天不来。”

乌啼闻言,当即道:“我这就下楼去催一催。”

三人中他是下属,催菜的事儿自然应该他去。

乌啼离开了之后,尹殇骨问苏惊羽道:“贺兰尧今日为何不在府上陪你?”

苏惊羽道:“他说去看一批西域的货,在城北,得骑马去,若是坐马车也得颠簸,于是乎不带我去了。”

“原来如此,西域的丝绸与首饰在帝都一直很盛行,这不,我前两日才从西域商人手上买了个发簪,样式挺好看的。”尹殇骨说着,便将头上的那支发簪拿了下来。

这是月圆给她的发簪。

只要按下发簪上的暗扣,就能打开发簪内部的机关,射出迷针迷晕苏惊羽。

只需要这么简单的一步…

然而,尹殇骨还是有了一瞬间的犹豫。

就在她发怔的瞬间,苏惊羽伸手将她手上的那枚发簪拿了过来,道:“这上面的石头像是月光石?这发簪不错,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尹殇骨眼见苏惊羽打量着发簪,心中蓦然有些紧张。

方才怎么就发愣了,被她抢过去看了。

但是这会儿不能抢回来,否则就显得怪异了。

于是,她只能故作轻松道:“花了几千两银子,还挺值。”

月光石的市场价应该是几千两银子,她记得从前逛黑市有人是这么喊价的。

而苏惊羽闻言,眸底迅速划过一丝讶色。

月光石也按照成色与手感划分价格,几千两的月光石算是好货了,不过古怪的是,这簪子本身摸上去像是玄铁的材料,阿尧曾经送过她一个玄铁镯子,价值不菲,手感与这簪子几乎一样。

红枣般大小的一块玄铁市场价少则上千多则上万,还有这簪身上雕饰的黑曜石,也不便宜。

这根发簪的材料都属于少见而珍贵的,卖几千两?太廉价了。

除非是赝品。

苏惊羽正想跟尹殇骨提个醒,蓦然手指触摸到了一个地方,比其余的地方摸上去更粗砺。

尹殇骨见她触摸到了那个地方,心中又是一紧。

好在苏惊羽脸上并没有什么异常,下一刻就将发簪还给她了,“这簪子不错,不知那商人手上还有没有?殇骨能否帮我去问问?”

尹殇骨笑道:“好,明日我就托人去帮你问,若是有,先给你买来。”

苏惊羽道:“有劳殇骨。”

她的话音才落下,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姑娘,你们点的菜好了。”

苏惊羽淡淡道:“进。”

门吱呀一声开了,三名伙计端着菜进来了。

苏惊羽道:“方才下楼催菜的那个小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