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配的药液正好是两人的剂量,但下水的却只有汐然一个。

在汐然开始脱衣解带时,玖言竟一反常态,很是正人君子的背过身去,且而委婉提到要去旁的地方晃晃。

他说这话时,正值汐然下水,水花声响中,汐然回眸可曾得见他银丝轻拂的耳边,一点点染上红晕。

潭水因药液缘故并不透明,若一块无瑕的碧玉。汐然在水下拢了拢身上的纱衣,垂首又瞧了瞧,确认自己是没有春光外泄的,才自潭中走到了玖言所在的岸边。

先是偏首饶有兴致的望一眼玖言的侧脸,手倚在在岸边,支着头缓缓道,“我单纯的想同你泡个药浴。”顿一顿,“你怎生脸红了?”

早前那回她将他按在床上,衣裳褪得差不多了也未见得他有一丝忸怩,从容淡定的模样倒似是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形容。

感知汐然声音蓦然飘离得近,玖言短暂呆愣之后回首过来,飘忽的目光在汐然光洁、淌着水珠的脖颈锁骨处一顿,像是被烫着一般转瞬移开。

磨蹭一阵才上前在汐然面前蹲下,手中一展雪白毛巾拢住半露在水面外的汐然,半是尴尬的坦然道,“行动或许能控制,但念头却不能自制的,一会我会离远着些的。”只将汐然包得严实,才接着道,“这地界尚未经过探查,兴许还有外人在,主上该谨慎些的。”

汐然唔了一声,见他专心致志的给自己裹着毛巾,不由道,“其实我是穿了衣服的。”

玖言动作并无一丝凝滞,该如何还是如何,并未受到前一句的影响。“恩。”

按说现在的人虽不及汐然前世的来得奔放,但风气实在论不得拘谨。只是露个肩膀什么,在一些晚宴上,若是有西方大陆来的宾客,少许对之献媚示好的小贵族女子们都会穿上类似的礼服。若是狐女,就是在街上也穿得寥寥,很是清凉的。

这般一相称比较了,汐然便兀自定义了句,“你却是挺保守的么?”

玖言将毛巾裹好就要收回手起身离开,脸上的拘谨之色尚未褪去,莹碧湖水之中顿时伸出来一只白皙的手,拉住玖言的手臂,稍稍一带…

玖言本是有所反应,却忍下本能,并未反抗,随着汐然的拉扯之力坠入潭中。

平静水面登时荡开层层涟漪,汐然靠在岸边,回身看着玖言在稍远的地方冒出水面,发丝缀着水珠,含着一丝无奈浅笑模样,无端温柔。

难得带着一丝轻松语气,汐然悠悠道,“既然你我都是保守正经之人,又不需得避嫌,看开些就好了。”忽而想起玖言之前说的“念头”一时,继而道,“念头一事,是不怎好控制,不过你若是明了我不会再自由的给你占了便宜这一点,一切都好说了。”

玖言一怔,“主上的意思?”

随意倚在岸边,汐然含糊且笼统回道,“我往后谨慎着些的。”

玖言听罢,不知为何,有些颓然。

终是将他拉下水来,汐然才得专心的开始疗伤。

有些外伤虽然看起来严重,但比及起精神力损耗来说还是好处理许多的,一池潭水的浸泡之后若是有光明法师的配合治疗,兴许都能顿时好个大半了。

精神力的恢复是按着小仓鼠的提议进行的,汐然本还有些担心,没想这回入天衍的结界竟是异常的顺利。

虽说结界内四周所见都是黑黢黢的一片,完全勘探不到其他的讯息,可浸泡在天衍万年积攒下来的灵液之中,清明之感顿时洗涤一番灵台,叫人精神一震。

精神力,身体在疗养之中皆处于自愈放松状态,稍稍眯了会神便已是入夜。这方空间并无日月星辰,天际是魔法阵凝成,大抵是鼎虚当年为了掩饰此空间所留。

待得晚时,四周一点星光都无,倒是遥遥的远端有闪着微微荧光的草叶随风轻摇,迷离一片,稍显照亮玖言闭眸冥思的容颜。

汐然动了动身子,外伤已经大致愈合,不再如起初般的疼痛。只是断骨生长得慢了些,右手依旧很难动弹。

能有如此恢复的程度,已经很让人满足了。汐然舒一口气,仰头倚在岸边,远远望着若星辉点点的荧光草,迎着微微湿润的夜风,只觉一切难得静谧。

正是安宁,在不远处候着的鬼面兔蓦然发出一声预警,说得什么因为太过急切汐然并没能听清,却因玖言的原因赶忙回道,“莫要过来了,你先躲起来。”

脑海中的传音刚刚发出,地面微震,草原之上响彻马蹄之声。

第35章 因为承诺

若说是游离,尚未被炼化的空间,在被鼎虚闲置这般多年之后,会出现人类或是旁的高灵智的种族也很是正常,不过这种族对待初见的人类恶意如此强烈且有针对性,便显得很是不友好了。

听到声响后的玖言凑近了些,即便是想要防备,从马蹄声响起到他们围拢困住这方小水潭也只是短短一瞬,根本没有时间缓冲反应。仰望得见,草丘之上若人墙般立起的骑士,手中的盾剑反射着冷冷的银光,重重的铠甲之下,全然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骑兵的临近,甚至不消寻觅,恍似早就有所察觉一般,直直杀来了,如此即便是躲藏亦没有多大的意义。

玖言褪下外衣给汐然披上,神情姿态恍似早起后略带慵懒的为汐然整理衣着,并未怎么将围拢的外来者搁在心上。然错开在汐然身后,眸色之中却是实打实的冷芒如霜。

“拉斐加殿下的爱宠丢失了,大祭司指引我们来印月潭找寻,是你们窝藏了?”言语之中毫无客气,犹若施与慷慨的盛气凌人。

汐然稍恍然,此方空间的文明大抵是出自西方大陆,由极西暴动空间剥离出来,甚至极有可能就是这个位面的,但这个位面怎么会有鬼面兔,实在匪夷所思。

汐然默了默,缓声道,“既是殿下的爱宠,我怎会窝藏。”扫一眼适才说话骑士的肩章,六阶。

六阶便是如此桀骜的模样,想必此空间内还并未有大修的出现。

汐然本是未用凌人语气,但在那六阶月辉骑士看来,一个平民若是摆明了不卑不亢的态度,那便是不恭敬了,不由分说的冷冷下令道,“鞭刑三十。”

这话落下,汐然玖言这边尚未有什么反应,倒是骑士人墙之后飘来一声女子的不屑冷哼,“区区六阶,真将自己当贵族了么?真是丢人现眼。”

但听锁链声摩擦作响,人墙之外女子好似被人扶桑推倒一般,发出一声痛呼,复又恨恨,“野蛮!”

因为有人墙的阻隔,汐然看不清开口女子的容颜,只想言语间大小姐之气十足的贵族,在自己所认知的范围内,并没有她这一号的人物,口音言论陌生得很。不似隐族,倒似是来自西方大陆。

执行鞭刑的骑士受令下马,望一眼汐然,行动稍显磨蹭。

领头的月邀骑士在未知的贵族女子受了气,偏偏奈何她不得,便迁怒于汐然,沉声道,“谁让你四下走动了?”

汐然闻言脚下一顿,停□来。

往来与那贵族女子周旋产生的挫败感在汐然这乖乖一顿之上得到缓和,月耀骑士大发慈悲般亲自驱马傲然走到汐然面前,“抬头来我瞧瞧。”

汐然依言抬头,仰望一眼月耀骑士,神色中无甚喜忧。

月耀骑士道故作随意的一拉缰绳,冷冷一瞥人墙外的女子,对汐然道,“我再问你一遍,看见殿下的爱宠了吗?殿下时常带着它参与游行,你该知道的,鬼面兔。”言罢,转过眸来望见抬首的汐然,拉着缰绳的手猛然一僵,短暂凝滞后竟是低低笑了几声,“没想到今天还有这样的收获。”

不由分说,马鞭一挥缠上汐然的腰身,心情大好,“平民,算你运气,殿下选妃这么久了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依你的容貌应该会让殿下开心的。”施舍一般,“同我进宫去吧。”

月耀骑士仿佛预见了行将得手的封土赏金,意气风发拉着马鞭猛地一提,力道却好似突然陷入沉沉泥淖之中,无法撼动丝毫。

玖言一手松松握在马鞭中段,面上虽是笑意轻浅,手边的火元素却自发如潮的涌来,眸色亦沉得厉害,“我家主上,腰腹上尚还有伤,还望骑士大人能温和对待些。”

汐然在后,悠悠道,“你却也不解风情了些,没见骑士大人正要提携我么?”

玖言听懂汐然话中并无动手的意思,倒有几分看热闹的闲情,法术一收,只默不作声的止住马鞭。

人墙之外,那女子噗嗤一声,复而肆无忌惮哈哈大笑起来,“真是长见识了,你们殿下选妃只看容貌,连身份地位都不必顾虑了么?美人稀缺成这样了?”语气转为自来熟式的撒娇,这回对的是汐然,“这位姐姐,你给他些教训吧,我实在是讨厌烦了他。这个空间的讯息我这几天来也打听了不少,姐姐想要探知的话,直接来问我就好了,别跟那个讨人厌的家伙说话。”

汐然心中默默然一顿,暗忖这女子虽是娇蛮,却也并非毫无城府,至少在那月耀骑士眼高于顶而毫无所查之时,她一言便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既然已经被她故意揭穿,从而将彼此归为一个阵营中人,汐然只得伸手解了身上缠着的马鞭,“如此,便只有拂了骑士大人的美意了。”

转身向外,原是挡在汐然面前的骑士不自觉纷纷避让,适才玖言轻松拦下他们头头手中马鞭之事,他们也是有目共睹的。在这个实力为尊,骑士信仰亦尚未健全完固的世界,为得自保他们只得选择退让。

待得骑士让开,被人推倒在地且而尚未能凭借自己力量站起来、被五花大绑的女子很是艰难且欢喜的挪到汐然的视野范围之内,发上还沾染着草叶,吃力仰头望一眼汐然,弯眸腼腆一笑,“哟,姐姐真是个大美人呐。”再不经意扫到玖言,嘶嘶的倒吸两口冷气,抖抖索索,“姐姐的…面首?”艳羡着喃喃,“啧啧…真好,啊呀…”

月耀骑士见此情此景,因自傲而盲目的情绪像是被人从头到尾浇了一盆冷水,“外来的入侵者?”

起初还如似神游的女子变脸似嘿嘿两声,“恭喜你终于想通了。”大模大样的哼一声,“我还以为你要到临死前才反应得过来呢。”毫不客气的宣扬着自己对之的鄙夷,“不过也是不怪你,从来没见过外来的人,目光短浅的只看到自己国度之人,当然是想不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不过隔了这么久才发觉,可见你脑子实在也是渣得很了。”

女子还要滔滔不绝且口无遮拦的宣泄着自己长久压抑的不满,早前还是防守姿态的中骑士却齐齐有了动作,因女子大大方方的承认,而拔刀举盾进入戒备的状态。

踢上硬石头了或许可以叹声倒霉退让,但若是外来入侵者,就不是可以小打小闹的程度了。

汐然既没有动手除去贵族女子身上的锁链,亦没有再往她那挪一步。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女子在她所认知的所有人中是为最能惹祸的,没有之一。若是被其黏上了,决计是个大麻烦。

“是外来者不假,但我们除却在印月潭周遭活动,并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亦没有旁的什么念头。”按着规矩解释完毕之后,结语道,“你要将我同入侵者一视同仁的对抗,便要考虑好后果。”

月耀骑士一哽,半天未能言语。骑士团则只听从月耀骑士一人指令,遂而皆无所动作。

贵族女子仰着头登时可怜巴巴,“姐姐,你不是要抛下我一个人吧?”

汐然道,“你若是隐族之人,兴许我还能给你搭把手。不过你并未自表身份,且而后来有些刻意的模仿隐族人的语言,倒是很让我生疑的。你觉着我会将你搁在身边,只因为你我现在处于面对同一队人马的境况?”扫一眼月耀骑士,与女子开始有些不好看的面容,缓声留后路道,“那也得看那队人马,能否在我心中上升到‘可视的敌人’这一境界了。或者,你一表身份。”

贵族女子默然,月耀骑士首先有所行动,手边的重剑顿时带着磅礴之力突兀斩下,玖言恰好站在汐然身边,甚至不消回头,暗盾一起便轻松拦下骑士的重剑。倒是那反震之力叫月耀骑士手上一木,险些抓不稳重剑,骇然驱马连退几步,“七…七阶魔导师?”

此言一出,顿时军心涣散,每一次阶级突破后的实力差异都是近百倍的。在六阶统治下的骑士团遭遇七阶魔法师,团灭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汐然不愿动手,一为打算持保留状态探听消息,二来,毕竟是自现代重生之人,潜意识中并不愿意随意的剥夺他人的生命。当然,若是骑兵团并没有退让的意思,执意为敌那就另当别论了。

见着这边有所动静,贵族女子眼睛一亮,汐然却道,“我是该将这一击看做试探,还是开战的讯息?”

月耀骑士隐在盔甲之下的下颌紧绷,傲然的心态不允许他低头,但如今蚍蜉撼大树,实在毫无胜算,只得干冷着开口,维护自己最后一丝岌岌可危的傲气,“你能保证,并没有窝藏殿下的爱宠,且而并无入侵的意愿?”言辞虽然依旧,语气却缓和不少。

汐然听出他的退让之意,跟没有心思同一个为了尊严不惜冒险在她这找台阶的自傲之人周旋,半真半假,“即是兔子,大抵是寻地自己藏着了。”后一句则直接无视。

月耀骑士暗地松一口气,实则就算入侵,他们整个国度不过一位七阶魔法师,一个面首就是七阶了,再添上汐然,他们根本完全无抵抗之力。嘴上却还是冷硬,举剑,“撤!”

月耀骑士首先驱马要离开,在明了汐然的态度之后,心中郁结遂一把捞起了被捆绑成粽子的贵族女子,准备带着其离开,吓得女子赶忙大喊,试图拖延,“姐姐,姐姐!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在未听到具体有效的内容之前,汐然自然不动于衷,不过见女子挣扎时,捆得严实的绳索间露出冰蓝色的浅芒。顿时恍然,难怪月耀骑士拿她没有办法只得五花大绑着,原是身上穿了高阶的防护软甲么。

看清汐然的表情,贵族女子也是急了,言道,“我是蒂斯帝国的最小的公主,南溪蒂斯。”

月耀骑士不消汐然言语,看在汐然曾给他一两台阶的份上,毫不怜香惜玉的在马儿正奔走中时松了手,由女子化作一抛物线完美飞出。

汐然以为这个时候,玖言会很有眼力劲的上前去将那个弱女子接下来,没想到直待那贵族女子落定,砰的一声过后转而哀嚎嘤哭,也没见身旁着含着微笑的美人有任何英雄救美的征兆,站得四平八稳。

人家好歹夸你好看不是,念念情分嘛。

上前两步,迟来的安慰道,“你,还好么?”因为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人了还能在别人面前哭得如此惊心动魄的,不愧是第一帝国娇滴滴的公主。

南溪埋头在草中,依旧哭得抽抽噎噎,“你不来亲自救我也就算了,为什么都不吩咐自己的面首来救一下我,一伸手的事,又不难,我现在划到脸了啊!”

玖言自然道,“是我没去救你,同主上无关。”

南溪侧过头来,额上果真鲜血淋漓,“你不救我?”卡一卡,咬牙切齿,“那你还好意思说!”

汐然闲闲插话,本着胡诌的心情,顺着南溪之前的言论道,“作为面首,他很是忠贞的,不会随意抱其他女子。”

说这话纯粹只为逗逗这似个孩子般的小公主,也是为了稍加维护一下玖言,不想让自家的妖仆受他人指责,却不料及玖言沉沉一点头,恍似遇见知音一般的望一眼汐然,正经道,“恩。”

南溪的抱怨神色一僵,也止了哭,讪讪爬起来,“真是肉麻。”

汐然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南溪身上绑着的绳子解下来。那绳结真是结得毫无章法,加上南溪皮薄肉嫩,一动就喊疼,法术和刀刃都不能用,只能用手解。

嗷嗷喊着疼的间隙,南溪眯着眼对汐然,“你就不怕我说谎?”

汐然专心单手帮之解着绳,“天雪蚕衣,只有南溪蒂斯与你们王妃,也就是你母妃拥有,不过依你法力浅薄至于被六阶生擒的程度,也只有是南溪了。”因为各方的宠溺,与极其强大的哥哥守护,南溪在蒂斯帝国是出了名的‘纨绔’,游手好闲不说,法力也是低微到了让王妃素来拒绝谈论的程度。

南溪水灵灵的眼睛瞪圆,显得很是愤慨,“你早知我身份,却还逼我说!不然还不救我。”

汐然忍着一只手解绳的不方便,直言道,“若不是因为作了承诺,我现在都不想救你。”

“…”

第36章 脑中一热

隐族之人远居海外,数万年的传承皆隔绝大陆文化独成一脉。但隔绝交流不代表未有全然漠视的两不相干,大陆之上实力雄厚的帝国与教会便是一头对隐族虎视眈眈的巨兽,时刻在盼着隐族内部出现裂痕的契机展现。

故此,狩猎者的觊觎,自会得到猎物小心翼翼的防备。隐族对外团结,亦清晰明确的接收到帝国、教会的动向,以作知彼。

南溪在众狩猎者中实为温婉无害一派,并非她脑中空空,而是性格实在猎奇。作为一名嫡系公主,却从未有过家国天下,权利的概念,一心扑在玩乐之上,远离朝政。

当汐然随意问及她来隐族之地的缘由时,她也便未作多少思考,无所谓的作答,“我是跟着莉莉丝导师来的,不然神惟怎么可能让我一个人出来。”

神惟蒂斯是会在六月之后继承蒂斯帝国之人,南溪的亲兄长。

说来也是凑巧,南溪带着愤恨气势,一边啃着汐然递过去的烤鱼,一边言道方才那句话时,黑黢黢的夜空之中有像萤火一般的物事闪动一下,小仓鼠抱着玉米棒子,躺在始终蔫蔫的小银身上,歪着头故作高深的深沉着,“汐然,你可还记得处决那名圣骑士时,曾在隐一边帝国之人?”

两头的话重叠着印入脑海,言语者或活泼或深沉的两种心境相对比着突兀。汐然想起小仓鼠之前在那隐匿者身上下过咒印,不由在意,“方才那一闪而过,隐在空间中的,是南溪那所谓的莉莉丝导师?她当时是撞见了罢?”

小仓鼠道,“不,那人应该是神惟。”

汐然心中一突,端端一帝国的继承者,怎会来隐族之地?顿一顿,尝一口烤鱼,对小仓鼠,“恩,知晓了。”

同南溪接触,汐然深刻的意会道她实在是属于自己不大喜欢的聒噪,无事找事类。在其不慎打开话匣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述她在此空间遇险之事的前因后果,及详细过程近两个时辰后,汐然往玖言那挪了挪,极其虚假,慢吞吞的打了个呵欠。

真是,讲师授课也没这般折腾人。

玖言立马会意,弃了对烤鱼手法的深层研究,凑到汐然身边,关切且温暖道,“主上,困了么?”

汐然扫他一眼,静了静之后拉住玖言一方手臂,双手圈上去枕着,无意识的蹭了蹭,“恩,我想歇一会。”

南溪即刻止了讲述,发出牙疼一般的嘶嘶声,酸酸道,“喂喂,在未成年面前,你们这样不合适。”

汐然闭着的眼抬都没抬一下,“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么?非要说不合适,便是你这么直直瞅着我们不合适罢?晚上睡觉时,你是不是更该离远点呢?”

南溪抬首看一眼俱无反抗,倒似受宠若惊的玖言,身后明莹一片的唯美荧光映照下,其容颜着实…靡丽动人。不晓得是突然联想道什么,南溪耳根都有些泛红,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干干赔罪,“耽…耽误你们这么久时间真是不好意思。我离远着些,哈,就走…”

抖了抖利索的爬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草屑便风风火火转身朝小草丘的那边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明,明天,能带我一起出空间吗?我找不着出去的空间节点,再这困了有几日了。”

汐然懒洋洋应道,“恩。”

少女本是高兴,想嘴甜的说两句好话卖乖,但此时无声胜有声,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便欢欢喜喜的走了。殊不知微眯着眼的汐然,一直目送着她走远,只待消失在视野所及范围之内。

“神惟不愿意现身,却也明显是冲着南溪来的,你故意将之支远,是不大算趟这浑水,同帝国之人打上交道么?指不定能打听到什么消息呢。”小仓鼠一直看热闹的心情有些寂灭。之前南溪讲述“冒险”故事的时候就数它听得最是欢乐,瓜子都不知道啃了多少,现在说书的小姐走了,它自然是极其惋惜的。

“南溪口风不言实,神惟不在还好,如今他在一边看着,若是南溪说出什么,倒真会出点什么大事。”汐然终于收回远望南溪的目光,自然随意依着玖言,“南溪立场是敌非友,留在身边总归不好,不如正遂了她兄长的愿,将她带走了,也省的我麻烦。”

小仓鼠终是同意且失落的点了点头,良久。

“你是不是该把头从玖言的怀里放回去了。”

“有何不妥么?”汐然淡然道。

“到处都不妥,人家肩上还有伤!”

“唔,好得差不多了,这么枕着应该不会痛的。”汐然睁眼,望一回正垂头为自己顺发的玖言,直白发问道,“我枕着,会痛么?”

小仓鼠言语一卡。

玖言浅浅一笑,“自然不会。”

汐然安心的再闭眼,对小仓鼠,“他说他不会。”

小仓鼠继续卡着,憋出两字,“无良。”扭头不忍再看的窝回了小银的怀中。

然这二字印在汐然脑中又是另一番的境况,以至于方才还有些困倦的念头,悄然消失。心中在意,便斜睨一眼玖言的肩头,果真尚有点滴血迹渗出来。

精灵恶魔的修复能力虽然强于人类,但比及一个一直吸收药力自愈的人类,还是差了不少。方才药浴,他很显然放缓了吸收药力的速度,不晓是拘束还是为何,总之奴训之中的确是有这一项,明令禁止不许与主上共药浴。大抵是阶级礼教言及不配罢。

实则她素来不是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更不愿意将自己的舒适建立在旁人的痛楚之上,但自依在玖言身边,感知着其透过衣裳将好的体温与身上淡淡药香,有指尖轻柔的替她梳理着稍乱的发丝,免得牵缠,觉着…

不想撒手。

单纯的没想那般多,无赖式的依着自己的直觉走而已。

经过小仓鼠提醒才晓,原来是强人所难了。

南溪幻想过多自行离开,其实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某两人皆在不久前宣传过自己保守且心无旁骛。

汐然睡觉一向中规中矩,一旦以哪个姿势入睡,若非外部因素影响基本不会动弹一下。但睡觉是一回事,闭着眼发呆又是另一回事。听着耳畔玖言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估摸他该是睡着了,缓一口气,手自其臂上滑下,身子亦像是失力无意识的往后倒去,想躺在草坪上吹一吹凉风。

顺好的发飘散在颊边,像是清晰勾勒风的痕迹。不过极短且而寻常的躺下一回,汐然甚至都不曾留意,亦没觉得有何不妥。然腰上后背瞬时环上两只手臂,轻柔且稳便,携着一份屏息的小心翼翼,让她的坠势一止,顺当的被困入一个怀中。两厢贴近时,可闻耳边他稍快的心跳。

汐然仍是闭着眼,一时没能想透他是如何醒来的。

短暂的静谧后,她听见他极低极低的叹息声,像是心惊后的舒缓,倾身,轻轻将她放好在草地上。

汐然便在这个时候睁眼,玖言双手撑在她的身侧,还未来的及起身,垂下的发丝将将好的扫过她的脸颊,彼此之间相与颇近,维持着几近缠绵的姿态。

玖言一呆,“方才…”

“无须解释。”汐然淡然回眸玖言,一言落定。而后一手往后半撑着稍微支起上身,无甚表情的同玖言平视好一阵,摒弃此话题不谈,突兀道,“除开上回鞭刑,我可还有对不起你过?”

玖言碧眸之中茫然一阵,不晓她是何以突然开口说这些,“未有,而且上回亦是我有过在先,主上不曾对不起我。”

汐然移开眸,“那就好。”神情一贯淡漠着,将身边青草,远端荧光通通细看了一边才转回目光,凝着玖言半晌,状似随意道,“所以我是可以喜欢你的罢?”

云过风清,那一刻,玖言连眼神都静止。

汐然没等着他的回答,亦没在乎他的回答,倾身向前,吻了吻玖言的脸颊。倚在他耳边,表情虽是淡然,声音中却好似含了些笑意,“现在是我占你便宜了,我觉得很划算,你呢?”

就算感情一方经验不多,汐然也一贯是个奉行遂心主义者,甚至在一刻之前,她也是没有想过自己会对玖言说这样一句话的。许是他适才突如其来的拥抱,那份太过于珍惜的小心翼翼,叫她脑中一热,不自觉的道出所想。

第37章 盲目

可惜汐然是个在感情一事上敢于直来直往的,却不是个个中好手,各方时机都把握得很不到位,错失了好些应当的发展。若是寻常之人,聊表心意之后至少也来瞧一瞧对方的神情反应,接下来的后续也就水到渠成。须知感情这种事,还是双方互动才来的有滋有味。

而汐然其人,作为一初尝情果懵懂之人,不问其他的亲吻过玖言后,晕晕乎乎的欢喜之时,很是煞风景的一句话结语,“今晚我想抱着你睡,唔,睡觉罢。”

玖言则正是未从受宠若惊的状态之中缓过来,故丝毫没觉得汐然此番言语有何煞风景,温顺的伏低身子,凑近了缠着汐然,给她搂着。隔了许久才有些不可确信般道,“主上,是没睡醒么?”

汐然先前发了那般久的呆,也不晓中间是睡了还是没睡,故而思索之后含含糊糊,“恩。”

玖言侧过身,垂眸凝着将要睡去的汐然,“主上半梦半醒的时候,性子会变很多的。”

汐然道,“恩?”

“要证明么?”玖言低声诱导道。

汐然终于启了一丝眼,道,“怎么…”拖长的话尾蓦然一顿,只因临近的眼前,一双碧眸之中承载荧光盈盈,恍似碧波浩渺,清晰印着她的容颜。微微收敛,眼底眉梢竟是勾勒出一抹浅淡而靡丽的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