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回略有不同,待得汐然落地的那一瞬,小银便滚在一边,奶声奶气的痛呼起来,身体之上甚至嘶嘶的冒着白烟,大有被强腐蚀性物质泼淋一般,疼到极致。连汐然赶忙过去给它上药,它也没能好好的停下来,第二回沾药物的地方,的确腐蚀到骨了。

汐然没想到它会不长记性,突然的如此作为,吓了一跳,心中的浑噩大抵也一散,听着它如此凄厉的哀嚎,略有些慌张与愧疚,急急赶过去给它上药粉。然倾倒着药粉的手随着目光落到它尾骨之际狠狠一顿,再无动静。

小银哭声渐渐小了,估计是见着汐然没动静,有点上心的侧过头来,忍着哭声哽咽道,“主上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

汐然眼神一动,伸手碰了碰小银尾端血肉模糊的地方,“你怎么…”卡一卡,“有两层鳞片?”

被药水腐蚀之处,汐然原以为是尾骨之所在,没想皮肉绽开,里头却是一层精致莹白的细鳞。即便是怕小银疼,没敢伸手去探,汐然恍然也感觉那触觉定然比它外头披着的鳞要好上不少,灵气萦绕。

小银讶异的张了张嘴,忙探过头来去看,反应比汐然更加吃惊,喃喃问,“对啊,我怎么有两层鳞片?”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汐然,“我骨头呢?”

正在这一人一兽两两相望无言之时,不晓是托药物作用还是小银本身恢复力,那皮肉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着,新生的鳞片色泽虽然仍旧黯淡却比其他地方的鳞片却是光亮灵气了几分。

汐然端详一下小银的模样,再细细凝一凝新生的漂亮鳞片,认真问,“你要不要再下水泡泡?”

小银整个人都失了神,几欲含泪,瘫倒在一边,“我可以不要嘛?”

汐然咳嗽一声,“恩,那就不要吧,晚些时候我再查查你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重伤的关系,汐然头一回将它抱了起来,只是因为小银体型大了些,只能拖着往回走。

月光如洗时,踩着园内的落叶,清脆作响。小银对能躺在汐然的怀抱很是受用,即便还有大多身子纠结的缠到她的手臂或是虚虚腾空着。

“下回未得我允许,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怎么说都是她的魔宠,她能理会小银的心情,却没法接受它为这么点小事而伤得皮开肉绽,还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

小银轻轻恩了一声,沉默许久之后奶声奶气,柔柔道,“可是我等级低啊,也不是很聪明,而且主上喜欢凤凰,不是我这样的小蛇。我能为主上做的不多,所以今天很有成就感呵。”

汐然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的确一直都未对小银怎么上心,不是因为凤凰魔宠的事,而是因为它出现得太过突然,突然孵化,突然就成了她的魔宠。而她的习惯,太过于直接的东西,大多是下意识的排斥,等得缓一缓,打从心底接受了这一存在才会开始正视。

正要同它说两句宽慰,小银话锋一转,好似小孩变脸一般突然便从低沉的情绪改作好奇,问道,“适才在浴池的时候,看到主上背后好像有奇怪的东西,红红的,是什么?”

有些话语在喉间转了转,还是觉着给没心肝的小孩没什么纠结的必要,无奈随着转话题道,“是伤疤,神火炎斩留下的,瞧着很吓人。”

“啊?谁做的?”

“唔,表兄汐罗,你并不认识。”

那是他送她下海底深渊的时候,留下的几乎致命的伤。当时她性子寡淡,亦只忧心着汐铭汐凛,汐昀三兄弟,未能听小仓鼠的劝告,早早的将伤疤医治疗养好。以至于现在只能下猛药,坚持几日难以忍受刺激的药浴,基本要褪一层皮才得肌肤重生,摆脱伤疤。

兴许世间的女子都是如此,即便再是寡淡,她也只希望能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心爱之人。过往浑然不在意的伤疤,如今便是她介怀之物,因此而拒绝玖言的求欢,也是不得以之举。

“明日我还会过来泡泡,你到时候帮我瞧瞧可是好了些。”

小银迷迷糊糊好似是有点犯困,应了句是后就没了下文,该是累了。

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拂晓,汐然轻手轻脚的将小银摆在有软垫的椅上,转而朝床上走去。

玖言正是熟睡,呼吸颇为平稳,瞧及此她才轻轻松了口气,褪了外衣打算再进被窝躺躺。

方躺下,玖言便黏了上来,汐然以为是他潜意识的行为,没做多想的由着他,不及静一会后,他却轻轻似是梦语,“主上方才去哪儿了?”

汐然老实回道,“去了后山的温泉。”

那方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在汐然几乎以为他的确是在说梦话时,却又轻轻开口,“主上,你能吻我下么?”

汐然一呆。但即便是这短暂到一瞬的怔忪也叫人不得不在意,玖言像是有点发冷一般,贴着汐然的手臂却一反常态并没有伸手去抱她,拢紧了被子,温温顺顺的笑了,“唔,方才只是说昏话了,我近来…大约是有点魔怔。”

被褥之中,被人拢紧而扎就的无形边界横亘。

汐然凝神想了好一阵,不确信道,“你昨晚是不是跟着我出去了?”

玖言隐在晨曦微光中的笑容几近苍白,缓声应道,“是。”温顺而乖巧,“只是我想,若是停留在那,主上该会不高兴,所以才回来了。”

第57章 5道歉

按着玖言所说他并没有在后山停留,神惟则是她泡温泉有一阵之后才出现的,若玖言适时还隐匿在周遭,没理由连神惟都没能发现他。

故而说,他该是没有碰上神惟的。

汐然只当他今个因岚絮的事心中有所介怀,尤其安全感一面,像是不怎么安心,情绪因格外敏感而不稳定着。

为他拉好被子道,“我因为身体的原因,只是去后山的温泉疗养。”顿一顿,侧过身依言在他额头上轻吻一回,隔着被子环着他,“我纵然并无这方面的经验,但也差不多了解,双方之间若是有没能说明的事端横亘着,大抵没个什么好的结果。所以想问问,今个之事,我是否是伤着你了?现在…又该怎么道歉才好呢?”

玖言眸中一颤,却是没去看汐然,垂着睫在熹微的晨光中下投下一片阴影,面色透出一份纸一般的苍白,偏偏带笑,“我想这事同主上是没多大关系的,不过是我患得患失,忧虑得过了头。尤其在主上离开时,我站在岚絮身边瞧着主上的背影,却是会觉着无措到撑不下去的。”唇抿成一线,笑容却温顺依旧,恍似亦绝佳的面具掩盖一切心底的情绪。

“有些事端总不如表面上来得平和圆满,好像冰上阁楼,说不清什么时候会一脚踏空,浸入凌冽的寒水之中。”忽而抬眸凝着汐然,不知何时连笑容也淡化作无,澄澈的眼底唯剩一份寂然而纯粹的认真,“主上,我只怕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一人在做梦。”

汐然默默的瞧了他好一阵,翻身仰面朝上的躺回原来的地方,忽而道,“玖言,你救过我。”窗台处依稀漫延下来些晨光,透过院内的樱花树,斑斑驳驳的印在窗帘上。“所以,不会是你一个人。”

这世上没什么没有理由的事,即便是情感也改有个契机的开端。她想,当他在鼎虚古墓护着她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他了,此生之后都不会有比这更纯粹的感情。

但现在想想,这么些年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从深渊底下爬上来,忽而却有一个陪在身边,不惜以身为盾护她安好。

拥她在怀,轻声漫语,问一句,可还好?

玖言,你不知道那时我有多爱你。

无关感激,只是全然卸下心防的依赖,与随之滋生,无法遏制的情感。

玖言笑容中几分无力,“可我并非只想做主上的救命之人,亦不想主上只对我抱有感激。”

汐然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有些话挂在嘴边总是叫人觉着奇怪,甚至别扭到说不出口,只得转了话题道,“我记得从妖仆之城带来的资料,你的生辰就在十八日之后,可有想要的礼物?”

玖言好似想都没想,启唇坚定道,“我要主上。”

汐然默,“除此之外呢?”那方没人作答,汐然再默,“我的意思,这个应了,其他呢?”

玖言眯着眼,隐下眸间那一闪而过的悸动,唇边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好似尽量的处之淡然,“主上是认真的,还是同我开玩笑?”

本是初春的日子,冰雪将融不久,不过盖一薄毯竟会觉着热。扫眼过来,汐然只觉给他呼吸轻拂的颈脖处格外的烫,淡淡道,“认真,故而说,我待你委实不能算是感激一类。”

听得如此隐晦的话语,还能听得眉开眼笑,好似得了糖果一般欢喜黏上了的,整个世间大抵只有玖言一个。汐然心悸着承着他骤然热情起来的拥抱与舔吻,总觉着重点有点偏了,试图艰难的将之拉回来,费力的昂着头躲过他吻道,“精灵与恶魔族无法举办成人礼,我却会觉着遗憾,所以你要什么礼物这点很重要。唔,关键我亦是第一回想着给人送什么,只能盼你给我点提示了。”

“那…能提前吗?”玖言已经整个趴上汐然身体来了。

“恩?什么?”因为思维走得太远,汐然一下子没能缓过来玖言所言的意思,一瞬之后,才晓后面说的话他基本就没听进去。将之掀了,坐起身来,隐着胸腔内心跳若擂鼓的尴尬,无奈揉着眉心低声道,“你不要总想着…那事,我同你说正经事,你好歹也听听…”

和着被子被掀到床下的玖言施施然趴在床边,银丝稍乱,衣襟半开,抬眸带笑瞅着汐然,“主上你不要总这样。”双手牵过汐然的手,别有意味的把玩着,一双碧眸中撩人的魅惑更盛,“唔,手心都冒汗了。平素我黏着你时,无论怎么亲吻,你都基本不会理会我。”将手指一根根抚过,竟是勾唇俯身轻轻在上舔了舔,“你这样明显的态度,我会忍不住的。”

那湿滑的舌触到手指尖的一瞬,汐然只觉一股酥麻之感自指尖蔓延到周身所有的末支,连灵魂都震颤。好似一瞬间头脑空白,什么都无法作想。

无言凝着玖言一瞬,眸中佯装的无奈与冷淡抖了抖,自其唇下抽回手,讪讪扯过被子裹着,翻身便朝里躺下了,且尴且尬的刻意忽略他方才说的话道,“你不说我就自己想好了,左右我都有了思量了。”

细细索索听到玖言爬上床来的声响,再度开口,“你去自个床上睡去。”

玖言施施然,隐约带着点笑意问,“怎么?”

汐然僵在被子中一会,忽而似是想开一般,回过身,坦然的瞅着他,哼一声后,正经道,“谁让你调戏我。”一句傲娇的话,愣是叫她说出几分风轻云淡的陈述感。

玖言那方顿了顿,汐然则安心的转身回去继续睡了。然没想刚一转身,被子便被人掀开,钻进来个人紧紧贴着后背,手也自然而然的圈在她的腰际。尚未待汐然言语,玖言便率先道,“唔,我床上躺着一条蛇。除了主上,我不会同其他活着的事物同床的。”

明明记着是将小银圈在软垫上的,怎么会去了玖言的床上?汐然想越过玖言瞧瞧,哪晓身子刚刚起来一点便被玖言一把按下,本是轻轻柔柔的一个动作却无法抗拒的将她拉回了怀里。

耳边的人低声道,“主上今个是伤着我了。”声音更低几分,几不可闻,“并非全然是岚絮之事。”

后头那句汐然听得并不很清楚,便开口问了,“你后面一句说的什么?”

玖言自然而言接口,却改了词,“而且不是说要道歉么?”

言而有信,是个很惨烈的词。汐然点点头,“是。”

“我有点睡不着,主上要不要瞧着哄哄我?”

“…”

寂静之中,唯有手指扒拉着被子,轻轻的窸窣声。玖言以为她明晓他不过是开个玩笑,意在转移她的注意力不会再赶他离开。没想迟疑之后,被下闷闷传来细细温柔的音调,轻缓婉转。

因为那声音不同于平时说话的冷淡平缓,竟是一时间没让他辨认出来,明晓之后忍不住屏息,忘却呼吸。

拂晓的晨光透过半开的帘,落在他与她相拥的被褥上,裹着绒绒温柔的光华。汐然可能慢慢适应了,声音也渐渐大了些,带着轻哄的柔和,与玖言十指交扣在腹前,一字一句缓缓唱着唯一学过的歌,稍显生涩却格外悦耳。半敛着眼瞧着窗外的樱花树,汐然脑中什么都未想,认认真真的哄着人睡觉。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次日,及至中午时分,汐然才悠悠转醒,睁开眼的一瞬便瞧见一副叫人匪夷所思的画面。

玖言自门外进来,眸色一沉便走近了拽着小银的尾巴,将之从她身上扯下来。

正裹着汐然睡着的小银脑袋咚的一声砸到地上,这才慢慢缓过来,给人偷袭了。不明所以想起来要挣扎,却依然逃不开被人当做垃圾一般丢开的命运,给径直甩到了庭院之外,疲软的被挂在樱花树上,格外的碍眼。

汐然揉揉眼睛坐起来,“不喜欢它占了你地方?”连给旁人牵手都难以接受的,兴许床给陌生生物睡一睡也会不开心的。

玖言望一眼小银方才趴的地方,应一声,“恩。”

可惜汐然很显然的没有理解玖言的意思,早午餐一并解决之后,在树下抱起了正自怜自艾的小银,准备带之到学院去见见世面。

小银登时满血复活,荣光满面的将存在极大隐患的生命安全抛之脑后,小小欢呼两声随着去了。

本是距下午课程的时间还有段的距离,汐然便提前在洛伊学院的正门下了车,而后朝冰系学院步行而去。因为学院之中有好些自由放置,性子温和的魔兽,小银没甚见识的在独角兽面前吓得不敢说话,叫小仓鼠直叹丢人。

恰得经过水系学院的一汪湖泊时,湖上一亭,亭上两白衣翩翩的声音在耀耀阳光下尤为显眼。汐然也是不经意的这么一瞟,顿时玩兴全无。

是白族的两姐妹。

第58章 5心疼

白穗眼眶通红,雪腮边泪痕犹存,眸中含着盈盈未去的水光,显得很是娇弱动人。反观白禾则是一脸愤恨,远远便可得见她红唇偶尔开合,像是在抱怨什么。

莫说白穗素来都是个外柔内刚的好强性子,就算她再怎么不济,作为白族第一继承人光天化日在亭中大大方方的哭一回实在是个奇葩的举措。汐然直觉这趟来得不对,未免麻烦便打算绕路。

刚一转身,身后亭中传来一声怒气十足的低唤,“汐然,你给我站住!”

话音未落时,白禾御风一个在水面两三轻点便跃到了汐然面前,右手一伸就要搭上汐然的肩膀,没想距其尚有一寸之距炎火登时燃起,直将她吓得连退三步,脸色难看且而忿恨的一甩袖灭去余火,瞪一眼横插一手的玖言,咬着牙对汐然道,“我原以为你自命清高,没想毁人姻缘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敢问族长是用的哪般下三滥的招去勾引殿下的?可说得出口?”

汐然给她说得一愣,没想神惟倒是果决,这般利落就将白穗给丢了,原以为他会脚踩两条船,尽可能的从中获利来着。

本是没准备解释什么,没想眼前又是一晃,白穗稳稳拦在她面前,只是不同于白禾的气势凌然。她湿漉漉的眼中显得有些空洞,衬着那依稀的泪痕,尤为可怜道,“我知晓前段时间白禾口无遮拦,说的灭族的话冒犯了汐然族长,族长如此作为我也没话可说。但时至今日,我真的什么都不求,但求,但求你能将殿下还给我。”

汐然笑一声,莫名道,“你们一唱一和,在演戏么?”

白穗如今的模样,简直全然颠覆了她过往对她的认知,叫她难以接受,下意识的觉着兴许是误打误撞乱入了一场设定奇怪的局。

白穗这才眼泪一止,空茫茫道,“原来你是特地过来看我笑话的吗?”

小银见着局势不对,终于止了玩闹,乖乖爬回汐然身边,玖言则先于汐然主动将之抱了起来。

“我以为我现在并没有那个心情,特地跑来瞧你的热闹。”目光来回从白禾与白穗面上扫了一道,落在由于气极而呼吸不稳的白禾身上,“也不希望无端给人寻着挑事,按上莫须有的罪名,就现在而言,我还没能大度到那个程度。”

白禾眼神一凛,上前一步张嘴就要说什么,白穗赶忙伸了手去拦却反倒更是激起了她的怒意。

“大家都知道,我姐姐同殿下是一对,你横插一手,在温泉浴池内勾引于他。不过是觊觎帝国王妃一位,更是害怕汐族被我族借势给灭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汐然,你有脸做为什么没脸说?岚絮她亲口对我道的,岂会有假?!”

汐然听到神惟与岚絮的名号心中微微一哽,亦是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玖言,心情渐渐转沉。

淡淡道,“所以你得了这一十成十真实的消息,不消论证便可以直接跑来指着我鼻子骂么?”唇边的浅笑凉薄几分,“白禾,若不是白穗护你,你以为你会如何?”

白穗脸色苍白几分,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一般将白禾拉到身后,同平时判若两人,抽抽噎噎,断续道,“我,我与白禾并无冒犯族长之意。只是神惟殿下刚走,他方才与我说,交易已经结束,他便不会再在白族停留了,我一时心中悲切,便就…”

懒得再听的截过话头道,“你莫不是真心爱上神惟了?”

那本就无血色的唇愣是给白穗咬出一线青白,连带着神色晃了晃恍似有什么在心间濒临破碎般,捂脸蹲下,喉中终于溢出哭腔,“我是不是很丢人?我明知道…明知道…”

“白穗。”汐然面色几分冷淡,张嘴止了她似乎准备开始无止境的哭诉,与似模似样的演技。像是陈述事实一般,毫无起伏道,“我没那个心思管你的私情,就算要哭诉也劳烦别扯着我。”

“有关神惟,我觉着我没什么可说的,就算解释也不是对你们。只是奉劝你一句,你若是为了一个神惟半死不活,不妨看看白族的现状。”

话音将落,伴随着膝盖触地的声音,白穗猛然跪地的举措出乎她意外。然更是意外,院外兜兜转转绕出个女子,一脸晕晕乎乎的迷路模样,目光落到这边时,霎时凝固。

三个女人一场戏,演的什么内容也是看给什么人瞧的,如此做作而于实不符的闹剧,自然是给素来单纯之人观赏。

从一开始她就隐约猜想,南溪这几日一直随着神惟而未在夕月城,白穗说神惟刚走,南溪那样的性子指不定会在周遭晃一晃才回去的。

转身出院,经过南溪身边时,听得她不咸不淡道,“汐然族长,白穗族长还跪着呢,好歹同为隐族之人,一定要为了一点小事弄的这般僵么?”才晓,委实是一报还一报,自己利用南溪的同情心给玖言留一条后路,想着即便之后岚絮同神惟没能在一起,南溪已经对玖言被送往岚絮那一事在心中埋了个结,往后随意刺激一下便可水到渠成的让她帮个一句话的忙。如今白穗也是利用的南溪这一点,瞧着并不高明,却实用。

汐然今个已经懒得再同人在口头上辩论什么,径直走过,将之忽视。

并不只有她一个人发觉神惟唯一的软肋便是她家小妹南溪,偏偏那小殿下又是个吃软不吃硬,悯弱嫉强的,白穗便来着投其所好。

白穗知道她在背后动了手脚,再想说服神惟是难上加难,南溪那方才是唯一的蹊径。只不过白穗却不晓,她并非将神惟往自己身边拉,而是推到了岚絮那,还顺风顺水的想给她使个绊,叫南溪对她心生芥蒂。

须知神惟现任的第三王妃,本是没那个运气的,不过南溪瞧不上另一个备选人,在她哥哥面上随意说了两句,第三王妃便就此定下。

白穗给岚絮摆了一道,对付错了人,汐然除却觉着自以为是四字的确可怕之外,实无旁的情绪。毕竟,她从未想过当神惟的第四王妃。

一路未停的朝冰系学院走去,直到进院门,绕过长廊行至一无人之处,脚步一顿的蓦然反手拉过玖言,一把将之按在墙上。

由于汐然动作的阵势略显出几分凶狠,被隔在玖言手中无辜撞了头的小银被吓傻了,汐然瞄它一眼,它便一声不敢吭的从玖言身上滑下,默默爬远。

“你刚才,可是生气了?”汐然没甚表情着问,瞧着不怎像是哄人,倒似是疑惑,带着一丝凝重。

玖言起初也是讶异,复而转笑,“没有。”

汐然颦了颦眉,像是想着什么事一般,松开了玖言,在一边出神。顿一顿又抬首确认,“亦无其他的一丝情绪么?”只不过这回连神色都有些不自然,“真的,没有么?”

玖言表情淡了些,却没回答。

汐然静一阵后状似轻松的笑了笑,“唔,原是如此。”像是随意一般,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瞧着玖言的眼神中略有微妙,“我那时觉着这里一阵绞痛,原来不是因为你么?还以为是契约的牵连所致的。”

天衍曾说,这世间有一种契约是主神亲定的。就像无聊时的消遣,掌控着时光的主神可以目及主仆契约卷轴中所有的名号,也可以任意勾画。作为牵引,或者作为乱点的胡闹,圈上两人的名字,就像东方神话中的月老,不过归属于颇不敬业的那一类。

而她的身上就有这样的印记,天衍能瞧见。它道,“被主神圈定的主仆之间,兴许从出生开始便拥有着契约的牵连,不过浅淡,偶尔才会感知,之后的契约印记倒像是走个过场了,总之都会是如天定的结果。”

汐然想,她不会莫名其妙的心疼,该是同她一齐被圈定的妖仆,是他在心疼。

玖言接触到汐然眼中的微妙,不知为何有些心悸,忍不住伸手匆忙将她拉入怀中,心跳也不自觉的加快,小心翼翼的问,“主上,你怎么了?你我尚未缔结契约,怎会有契约的牵连情绪。”

汐然并无抗拒的依偎在他的怀里,淡淡道,“恩,只是近来同你处得久了,偶尔便会忘了我们还并未缔结契约的事实。”微微笑了,仿佛方才所有情绪都不复存在,连眼中神色都一如既往的平静着,“但纵然你并无介意,我还是要同你解释一下的。我同神惟有过一笔交易,所以指不定过两日后我会带你出一趟海。”

神惟之事,包括空间节点与末世将临的情况,汐然一五一十借着此次的机会全然的告知了玖言。起初也只是没时间细细说明,如今计划着出海一事,自然就需得同他坦白。

一切事端都只是随着时机的进程而走,但当玖言默默听完她的叙述,忽而抬头静静问为何偏偏只带他一人去时,汐然愣了愣,方知就算自己无心,听者也会有意的。

良久之后才回道,“那里并不是多危险之处,我不过想要你陪我走走。但若是你愿意,留下准备契约祭典之事也好,左右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第59章 千9灵镜州

这回来洛伊学院,主要为的是来瞧瞧汐铭汐凛的境况,然行至院落扑了个空。桑珐过来告知道,他们接了个小任务,出去历练去了。

能沉心去做任务,说明现在的情绪应该是好转不少,汐然也稍加安心。

见得汐然如此神情,桑珐想了想还是细心的报备,“汐铭和汐凛少主近来虽然没显出什么不好,但比及过往少了几分开朗,显得沉稳许多,大概是隐在心底了吧。”

经历过生死劫难,又见过为救自己生命而死去的族人,行为会有别于过往也是自然。那样的情况下,谁能没心没肺,一如既往的明朗,这该是人心的成长,外人也没可奈何的。

汐然当时便是如此作想,简单的嘱咐桑珐,“近日若是功课不多,不妨多陪他们出去散散心,族间其他的事都可放放,汐铭汐凛的事情要紧。”

桑珐领命,欢欢喜喜的走了。想来是颇为喜欢照看汐铭汐凛的这份差事,毕竟都是小孩心性,才得玩做一堆。

了却一桩心事之后,倒是几日闲置。不是看看呈着族间境况的文书,就是上冥想室内修炼,洛伊学院走得少,是为懒得去。倒是南溪抱了她一只兔子,不知道跑去了哪,一连几日也不见人影。

晚上时分常定着去后山的温泉泡泡,有小银作陪,依依呀呀奶声奶气的说话,也不会显得无趣。小仓鼠将收集到的异位面界魔兽的资料都翻了个遍,仍没能寻着有关小银这种具有鳞下鳞的魔兽一丝一毫的记载。当初贩卖小银的店铺也易了主,不过就算找着他也无用,小银当初只是被当做一枚死去的古蛋卖掉的。

闲闲的过到了第三天,汐然难得一回起了早,微有兴致的在亭中煮一壶清茶时,桑止绕过樱花林,神情严谨的对她道,“主上,神惟殿下来访。”

这么快便主动来访了么?汐然一时有些吃惊,她以为他会花些时间同他王兄一般将她汐族打探得无所不知才会来找她。

一旁立着,捎带倦意的玖言听得这句话好似稍微醒了醒神,静一阵后,提醒道,“主上,水开了。”

汐然淡淡的唔了一声表示知晓。

桑止本就疑惑,近来同岚族走得甚近的神惟是为何突然客气的来访汐族。在见汐然如此淡定的反应,便更是奇怪。但饶是如此,还是默不作声的低了头,转身去请神惟。

神惟这回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三人,都是圣魔导的修为。如此的架势在圣魔导几乎绝迹的隐族间看来,不可谓不慑人。

神惟作为帝国第一继承人,身边有三两个圣魔导的守卫该是平常,平素应该是隐匿着的。但今日显出的几位又给人感觉略有不同,那份威压与气场实在不像是区区守卫级别之人。

亭中落座,汐然原想神惟会直奔空间节点之事而去,不及他第一句话却是道,“汐然族长记恨我了么?”

汐然先是微微一愣,给之斟一壶清茶,递过去时不咸不淡道,“这点情绪还不至于能影响到我们的交易。”早便想,温泉之事在场的唯有她和神惟两人,怎的岚絮却是特地跑去白穗那放出了消息?看来前两天无论是岚絮的挑拨还是白穗的假意哭闹戏份,都是神惟默许甚至刻意辅佐推动的。为的,该是岚絮那个替换的条件。

神惟平和的执起茶盏之后缓缓道,“几位族长之间,但数汐然族长最是冷清了。我受人所托,礼尚往来的帮帮对方,就算对不住汐然族长,也是无心的。”饮一口茶水,渗着微苦的味道在味蕾上萦绕,纵然并不很习惯但尚且还能适应,“还有一事,是岚絮族长托我给你带来的一句话。”眼角微挑的扫了一眼玖言,“人她会自己抢,不肖族长送去了。”

汐然道,“所以这个情况,岚絮是打算利用白穗来咬我一口么?”也该只有白穗咬得动汐族了。汐然抚了抚微微发着烫的杯沿,直接了当道,“殿下还会帮她几回?”

“没有下次。”神惟冰蓝的眼睛中好似含着一丝笑意,“只凭嫉妒,白穗应该不会咬着你不放的。”

汐然撇了下唇,“看来殿下还是小看了女子的妒忌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