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哼,轻浮。”

汐然大步的淌进湖水中,当即便有小鱼四散一哄而逃,窜到更深的水域或是一边的水草中。她也不去扑腾,只是一步一步似是从容的随着鱼群游散的方向走去。

玖言则怔然晃神似的坐在岸边,脸颊不晓为何添了一丝绯红,目光灼灼的追随着汐然的身影。过一阵,一派欢欣,打气似的在岸边唤道,“主上抓鱼的英姿也好生出尘脱俗~”

汐然脚下一滑,险些摔进湖中,头也没回,无言道,“闭嘴。”眸光凝着水面下灵活摆动着的鱼儿们,压抑着呼吸,”唔,去把火升起来吧。”

等到玖言将火升起来,汐然已经以一纱网式的法器拖着一大袋子的鱼,浑身湿哒哒的往岸边上走了。

玖言愕然,“这么快?”

汐然傲然的瞥他眼,“那是自然,谁会似个小女孩一样在水里乱扑腾,半天都捉不到一条鱼。”道完这一句,心中莫名畅快许多。蹲在湖边将承装了大小许多鱼的纱网系好,固定在岸边的浅水中。将将回头,唇上便袭上一片温软,一丝空档都未留,讶异时,唇齿间紧接着就侵入湿滑的舌,在她口中肆虐着。

汐然心中微顿,牙齿默然一压,便听到玖言吃痛的闷哼声,但愣是没有撤走,缠着她的舌多舔了好几口才退出去,眯着眼,捂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做什么偷袭我?”汐然堂堂道。

“…”说不出话来。

汐然望着捂着唇吭不了声的玖言,有点于心不忍的转开脸,“唔,吓我一跳。”

架起两条鱼先行烤着,汐然这才发觉自个就算是出去历练,空间行囊之中都是带着月冥夜雪她们准备的吃食,干粮或者熟食具备着。今生前世都没下过厨的她,平素生个火都只是为了取暖,真的烤东西吃只是随着玖言他们在的时候才做的,当然她是负责吃这一任务。

于是坐在火堆前,汐然稍微焦心的瞧着那两条烤鱼,忍不住问玖言,“离火这样的距离是不是容易烧焦了?”

玖言含含糊糊道,“恩。”

汐然听他声音仍是不对着,遂回眸将他瞧上一眼,“那要放退后一点么?”

这回他却只是点头了。

将鱼重新安置好烤的位置,良久,干咳了一声,道,“很疼?”

捂着唇,点头。

“可我分明没咬多大力气啊。”汐然侧过身,半跪在玖言的身前,一手挑起他的下巴,让其面对着自己,“张嘴。”

玖言听话的张嘴了,奢华墨绿的眸光微微敛着落定在汐然身上,薄唇轻启,衬着如玉皓齿,清润浅红与玉白的色泽对比,显得性感而靡丽。汐然保持着挑起他下巴的姿态,莫名尴尬一瞬,面上有点发热的细细定睛在他渗血的舌上,奇道,“方才明明还没流血的。”

玖言桃花似的眼挑出笑意,“主上能帮我上下药么?我自个是瞧不见的。”

汐然想象了下那画面,半晌未答话。倒是凑近了,黑白分明的眼底古井无波的打量着他的伤处,末了无奈的一掀眸,默然且而认真道,”玖言,光天化日的,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我似乎并不合适,我咬的分明不是那处。“

话语将落,天色说暗便暗下来了,汐然眼睁睁的瞅着方才还圆润润的太阳眨眼变作冰盘似的月,漫天星光粼粼的倒映在湖面,和着岸上漫射而来的暖色火光,连虫鸣声都开始喧嚣起来。

耳根袭上一点温软,湿湿滑滑的,在她耳边轻声道,”主上方才抓鱼浑身都湿透了,不早些将湿衣服换下来会伤寒的。“

呃…第一次亲眼见神之领域,没想到是在这等的境况下。

等到再度想起安置好的烤鱼,那厮已经成却一具黑炭,安静的躺在火堆的灰烬中。

披戴着真正的星辰,汐然坐在岸边执拗的烤着第二轮的鱼,玖言就懒懒的从背后揽着她,枕在她的肩上,慵懒惬意的模样似是昏昏欲睡。

汐然俯身去拨弄火石的时候,身子突然就僵了下,干咳一声,推了推玖言,“别靠在我身上,腰疼。”

玖言意味深长的笑了声,稍微直了身,手也抚上汐然的腰,颇为认真的揉了揉,声音却依旧近在耳边,”主上,我们不要回去了可好?“

“怎么?”火光融融暖暖,映照着两人相依偎的身影。

“主上若是回去,定当又会关在书房之中,或者去冥想室闭关,从不曾闲出这般多的时日。”

“这番出来也没同月冥他们打过招呼,久久未归的话会让他们担心的。”汐然虽然不是个会报平安的主,但若是出行还是定然会提前在自家人面前打声招呼,也省的他们瞎操心。

玖言低低道,“那就多待一个月?”

一个月…

支撑起空档的柴木烧毁,倾塌在火石之上,渐起点点飘渺的火星。

汐然静了静,“恩,依你。”

第118章 逝去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却也足以修成一间小木屋,用鹅卵石在屋门前铺成一条长长的碎石路,蜿蜒在广袤的草原上。

说及小石路,汐然便想起了在雪灵之森的‘星辰’。

人道‘星辰’铺设这样一条路是等着一个人回家的,或者是一个人太寂寞。

‘星辰’是玖言的娘亲,可她却从未听玖言提及过那个女子一句。

暮色起,小木屋的影子斜斜的照影在水面,天空染上大片大片的绯红,绚烂如斯。

小草丘上迎面而来的风暖和而舒适,汐然着一身雪白纱衣,襟带飘然,沿着碎石路一路往草丘的那端走去。玖言就站在夕阳下,血一般浓烈色泽荡开在平原,拥戴于他的身后,衣襟涌动时,凌然几分清冷飘渺。

汐然从在相距不远的山丘上走过,迎着风,手腕上编织得细致的蔚蓝小花微微摆动,玩笑似的唤着,“玖言夫君,在看夕阳么?”

临近时,玖言自然而然的揽住汐然,就像是最习以为常的动作,拉近心口,轻声道,“为何是玖言夫君?”

“恩?”

小声抱怨着,“听上去像是你会有许多夫君似的,而我不过其中一个,需得加上个名字前缀做区分。”

汐然淡定的翻了个白眼,“你是从何看出我如此花心的内在的?委实是好眼力。”

夕阳沉入地平线,光芒消失得颇快。汐然想起一事,不由分说的牵过玖言的手,”花心的事容后再议,我今个在西边的林子里发现了些蘑菇,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你来帮我瞧瞧吧。”

“上回不是帮主上瞧过了么,似乎没有一个是能吃的。”玖言笑着。

“唔,上回光顾着不可思议去了,忘了记与毒蘑菇区别。”实则她瞧所有的蘑菇,差不多都长一个样。“原打算煮一碗蘑菇汤的,但你没回来没敢先煮。”

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理,汐然现在对于厨艺十分的感兴趣,但感兴趣是一回事,真的操作又是另外一回事,玖言陪着她一天到晚的钻研些奇奇怪怪的菜谱,委实是种别样的考验。

等到择选洗净的蘑菇被丢到汤水中咕咚咕咚的煮开的时候,汐然一边看着火候,似模似样的搅动一下汤,一边道,“唔,你觉着我最近是不是变贤惠点了?温柔体贴了没?”

玖言很给面子,温顺道,“主上一贯贤惠,温柔体贴。”

汐然受用的点点头,“假话能说到你这种境界也是不错的。“想了想,”你喜欢吃什么?我都是看着有什么才做的,你若是有喜欢的,我也不妨去学学。”

其实按着玖言的脾气,汐然问出这话之后,基本就猜测他大概会说,“只要是主上做的都可”云云的。但没想到他思忖了一阵,竟认真道,“桂花糕。”

“桂花糕?”汐然明显愣住了,“你这爱好倒是与我之前养的一只雪狐有些类似的。”

玖言莫名笑着,“狐狸是不吃桂花糕的。”

“狐也是有爱好的么。”汐然笃定着,因为当初她的那只雪狐的确有这么个习惯。过往她在书桌上备了许些糕点给它打发时间,但它只吃桂花糕,旁的就碰得很少了。

乘了些煮好的汤出来,汐然嗅了一口,颇为满意。

“已经一月零三日了,主上,我们不回去了么?”

氤氲着雾气的汤水略有些烫手,汐然却浑然不觉一般,紧紧握着竹筒,语气徒然便平淡下来道,“明天便回去。”又捡了几根柴,往火堆里面添。

玖言帮她挽起袖子,免得扫到火石,轻声道,”主上想要多留一阵我也是愿意的。”抬头望望汐然的脸色,“一切都听主上的意思。”

“明天,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汐然道。

“恩。”

“你不问我去哪么?”奇道,

玖言见汐然一脸问我吧的表情,应和着,“去哪儿?”

“我将采来的两朵彼岸花织成了幻境世界,明日正是花开之日,正好去瞧瞧。”

一路往南的行了小半日,从天色微瞑到日上中天,玖言不慌不忙的跟在汐然的身侧,在远远瞧见那两片独立且交织的世界入口之时,默然牵上了汐然的手。

甚至论不上是牵,而是指尖轻轻勾住,不至于包揽,就像一个不经意、小心翼翼的触碰。

汐然恍若未知的回眸去瞧眼玖言,“彼岸花生于冥河两岸,喜欢阴气重之所,我当初将这世界编织好,便转手交给了雪陌,让其帮我移植到适合它生长之所。”

玖言温顺笑着,不语。汐然自然而然的拉上他的手,两人一并入了那两花交织的世界。

漫漫绚烂的花海,一直荡开到最远的世界边缘,蔚蓝的天,若羽的云,一汪似是明镜般的湖泊,一棵青翠繁茂的香樟,似是瞬间涤荡了空气中的尘埃,瞬间连视野都明晰晴朗起来。

一道低矮的青草划开花海,接连着蔚蓝的天际线,通向望不见尽头的地方。

汐然牵着玖言静静的踏上那青草的小道,说是来赏花,脚步却并无多少闲散。或许本人自己毫无所觉,她的眸光从未落在妖冶绚烂的曼珠沙华之上,而是悠悠远远的望向那颗突兀挺立的香樟树。

”主上当初采撷那两株曼珠沙华之时,可是想着我的?“玖言随着汐然的脚步,从容跟随,也不曾瞧一眼前路所至。

汐然终于瞥眼脚边艳丽的花株,没答。

再行了两步,玖言手上微微一用力,终是挣脱了汐然的手心。“主上,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回望来路,世界的入口闭合,整个幻境世界一丝破绽都无,天空蔚蓝如许。

这样一个世界,就像一个茧,花费极长的时间,一点一点的拼凑编织起来的茧,终于要到了自缚的时刻,成却一方牢不可破的牢笼。

曼珠沙华火一样的浓烈色泽焚烧着整个世界,像是某种极致而绝然的情绪,尖锐的恨参杂着旁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压抑到一个冰点之后,终于能够绽放得热烈。

汐然转过身,直面着玖言,像是一瞬间卸去了所有的负担与情绪,连体内法力如洪流泻的空虚感都变作一种疯狂而病态的快感,连带着眼泪一起挣脱控制,尽情倾泻。

“神惟道,你融合了因天衍之乱陨落主神的神格,已经冠有主神之名,掌管第二重天。”清风过,是千万曼珠沙华齐齐的调零,卷起的花瓣飞散,如同漫天飞雪,朦胧了视线。“可这方世界是融合皎月珠炼就的,即便是你也无法在一时半刻之内挣脱。突破空间节点到达第十位面的大恶魔都会因你的神力而被引渡到此,等三日之后其他六位主神降临,这方位面便能不伤一兵一卒的保下来。”

“神惟他是不是还同你说,让你以血为引,发动他铭刻在米诺身上所谓的’媚术‘阵法,让她成为你的傀儡,代替你将我引入这个世界?”玖言依旧温顺笑着,敛着眼,仿佛试图在纷飞的花瓣中辨清楚汐然微微惨白的容颜,“神惟又施恩予你,你往后会嫁给他么?”

汐然道,“我既然亲身来了这世界,就不曾设想还会有往后。”

”会有的。“玖言轻轻道,”我怎舍得主上你陪我去地狱。“

黑色的浊气再也无法掩饰,从天的那一端晕染开来,弥漫笼罩了那株香樟树,树叶转眼颓败。

”这个世界,我三月前便已经来过一趟,那个时候这里还没有曼珠沙华的花海与明朗的蓝天,只有颓然浓烈的漆黑与荒芜。自那时起,我知道主上恨我,纯粹的恨,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所以我从来不惮你的恨,也可以装作不知一切,看着你同我逢场作戏,卑鄙的占据你的妥协。更知道,等这场戏演完,落幕之时我就会被你舍弃在荒芜的地狱。”

明明是笑着,墨绿色寂然奢华的眸中,却渗着极沉极沉的暗黑,“我答应主上,不会活着回来的,所以乖乖离开好么?”

”我自踏入这片土地,便不打算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若是她独自离去,彼岸世界必当开启一丝裂缝容她通过,那便是破绽。

汐然平静的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个玉白瓶,抛给玖言,“这是你主上宸雅最后一缕精魂,算是帮你完成最后一个心愿,也算是我欺骗你的一点补偿。”

话语将落,便听得“砰”一声闷响,瓶身在玖言的手中尽裂,随着玉白的渣滓从手心碾磨掉落,那点精魂亦随之黯淡。

汐然惊愕的睁大眼,连呼吸都滞了滞,难以置信的看清玖言脸上毫不掩饰的嫌恶,抬眸对上她视线时又转而平淡,笑笑道,“那便多谢汐然主上的厚爱了。”又避开汐然久久愕然的神情,“我原不想让你瞧见如此不堪、背叛自家主上的场景,只不过现在若是不做,往后我也没那个机会了。”

抬起一手,指向天际黯淡月光所在之处,“那便是空间的薄弱之处,两颗皎月珠融合最是相斥的地方。我本元素之体,如此境界还是能看出的。我不会逃,但是主上若是留在这,现在还活蹦乱跳着的小银和悠辰,立即就会变作一具死尸,我可以不在乎他们,就看主上会不会在意。”

“你…”汐然说不出话来。

“我待主上从来都是真心,但亦做过许多污浊之事,纵是违心,可事实摆在面前,如今的辩白却是无力了些。我可以逆天吞噬神格,挣脱契约,却没法换一个时光回溯。”月光所在的空间,自发分出一道幽蓝的光口。

托住汐然的腰身,在其额上轻轻一吻,温顺道,“主上往后若是遇见一个喜欢的男子,我希望他至少同我有一处的相像,这样我也可以安慰自己,主上没有将我忘得彻底。”顿一顿,“如此,也总好过主上一个人寂寞。”

浑身的力道被瞬间抽空,汐然毫无抵抗之力的瘫软在他怀中,连说话的力道都无。

玖言动作轻柔的将汐然放在万千聚集承接的花瓣之上,最后的最后,不过轻轻抚着她的眉眼,低低道,“我恨您,主上。”

如果我是甘愿寻死的,您肯定会放不下的罢…

“我恨您。”

第119章 玖言番外(上)

一间逼仄的冰屋,一件旧色的麻衣便是我所拥有的一切。

星辰在离开之前曾对我道,要我独自一人好好的活下去。

她这话说的莫名的很,纵没有明说,但她离开便就是抛弃我的意思,意味着我的生命再与之无关。

星辰走的时候,我没有感到多悲哀。过往的七年无数次的被驱逐,她满身伤痕的同时,也不再一如既往的紧抱着我。

一次被恶魔族逼落悬崖,她爬起身的第一瞬便是死死的扼住我的脖子,哭声凄厉问我为何要来到这个世上,毁了她的一切。

可我怎知道呢?

于是安安静静的问她,“星辰,你要不要把我杀了?”

那是她第一次将手脚骨折的我遗弃在山间。

可我还是找到了她,也便有了后来接连三次的抛弃。每回都是我主动去寻的她,看她一瞬因后悔愧疚而崩溃的泪眼,我甚至会觉得她依旧还是爱着我的。

但这次她平静的离开,平静的嘱咐我不要再去寻她,我也头回意识到,即便是血缘至亲,我的生母,情之一字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握在手心中时,说散便散了。

她是真心要抛弃我的。

我听话的呆在冰屋中睡去,不知时间的概念,直到有人将我抱起,暖暖的体温熨烫在我的心口,一阵阵的疼,浓烈得不切实际。

“唔,是狐狸么?”那声音压得低低的,柔和之余却带着一丝萦绕不散的冷清,将我混沌的神思一点点拉回现实。

“回主上,这兴许是一只雪狼。”

我睁开眼,望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点漆如墨。她的手臂将我圈着,墨色的发柔顺的披散在肩头,瞧上去很安静。

望着我睁眼,她漂亮的眉眼挑了挑,“哪有这样瘦小的狼。”

身后月白清雅的男子温柔的笑笑,“主上说是狐,便是狐罢。”

女孩静一阵后伸手,摸上我的耳朵,似是觉得手感不错一般揉了揉,朗朗道,“容尘你不是说要去拿个情报么?那便去吧,我在这呆着,天黑之前要回来。”

我以为她会就这样将我抱着,哪知等那男子离开之后,她便将我搁在冰床上,拿毯子盖着,自己出去了。

当那体温一被抽离,我只觉彻骨的寒冷,忍不住的凑上去咬住她的袖子,想让她别走。女孩回过头,忽而轻柔一笑,融在阳光中竟至于刺眼,“听闻狼族中大多为白眼狼,怎么都同人处不熟,没想你却是很黏人的么?”温暖的手心抚上我的头,“听话,在这呆着。”

我想我是想随她出去的,可还是在门前止了脚步,只因为她抚着我的头,温和道过一句要听话。

星辰从未对我说过一句暖心的话,我们的相处除却沉默就只有她的哭泣与抱怨。类似于笑容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实在是漂亮得让人心疼。

我等着,从清晨到午后,再到入暮。

那素衣男子推开房门进来,略作讶异的打量一番空荡荡的冰屋,脸色微变的再度出去了。

洞开的门猎猎往里灌着冷风,我走到门口,突然就开始害怕了。

怕那男子出去寻她,若是寻着,那他们必当不会回来了。若是没有寻着,在这样的雪林中,若是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那个时候,我只是单纯的渴望着一份独属于自己的温暖,并抱着那样小心翼翼的心态,等着汐然回来。

纷飞的雪落下,在门口积了厚厚的一层。簌簌的雪声中,我感知到的一只小小的手抚上了我的耳朵,揉了揉,或似轻柔的想弄醒我。

容尘又似是说了句什么,汐然才将我从门口的雪堆里捞起来,搁在臂腕处,拿一件什么物事将我裹得严实,手上还有浓浓的血腥之气。

我被那血腥之气惊着,睁了眼。

“这地方大型的猛兽不少,难怪你一只小狐狸活不下去,可要同我一齐回去?“

我眼前一阵一阵的漫过黑暗,连她的容貌都再看不清。

汐然见我没答应,仿佛有点放弃般的将我放下,“我看你在门口躺着,还以为你是在等我回来的,其实是在等家人么?”顿一顿,“我刚刚在这附近找过了,没有看见其他的雪狼,你要怎么办呢?”

静了一阵,似是在等着我思考,默默的望着我,”所以,还要随我去么?“

我终于学乖的赶忙点点头,期盼她能将我抱在怀中。

在屋外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到容尘说,如此幼年就有五阶的雪狼是为不可多得的好魔宠,让她将我收服。

我知道她要我,不过是因为我对她有用处。

而我,我只是不想一个人。

汐然显然不是个会时时刻刻将人搁在心上的人,除却容尘。

她为了寻四周的雪狼,不慎却遇见了冰猬狼蛛,被它弄伤了手臂,幸得是容尘赶到才得以安全逃离。

汐然冷清的眼黑白分明的瞅着容尘,一动也不动的随他包扎,好似不觉得疼一般。我则被她搁在膝上,等给我吃过东西之后,她便不再抱着我,给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少。

我头回觉着一个人如此的碍眼,尤其是在回到汐族之后,汐然在那般多人的簇拥下,却仍只是固执的回望着容尘,仿佛只要看到他的笑容,她才能安心。

她也不再来找我,将我安置在一个不愁吃穿的舒适环境中。偶尔能在园中见到,她也不过递来清淡的一眼,或许伸手唤我过去,目光却很快的便转而投向了身侧的容尘身上。

“主上,即便是狼也会寂寞的,您不去多陪陪它么?”

我趴在窗台边时,听到容尘如此对汐然劝解,半是期待,半是悲哀。

而当夜,她果真来了,带着秋天的薄被子,将我唤过去抱在怀中,摸着我的耳朵,兴许是一天的课程下来颇为疲惫,什么都没说便睡了。

半夜,我舔着她手臂上为我留下的伤,或许已经忘了维持着狼身,仅仅在她身边汲取温暖的初衷,她根本就是个冷血的人,从不曾将我放在心上。

我也不晓为何自己非得留在她身边,失了心般的嫉妒着容尘,却又不知该如何才好的无措着。

半月后的一次随着汐然的巡游,我狼身的隐藏终究是被精灵族的人瞧透彻。

我不想让汐然知道,于是暗自找上门去,答应暗暗同他们回妖仆之城。

我知道我能逃出来的,无论去了哪,纵然汐然不见得会为一只走失的雪狼伤神,我却会牵怪着她,没有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