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么漂亮的,洋气的一个男人,发型打理最是漂亮,头发上的颜色也总是张扬的顶在脑袋上,这会儿,这人却是剪掉了有些长的头发,然后别人才发现,原来一个人的头发可以这么黑,黑到极致了。

发型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原先的唐尧别人看见的第一眼会说漂亮,这会儿却是再不用这个词了。短头发的唐尧只剩下凌厉,五官过于突出,线条流畅的五官依旧漂亮,可是只剩下阳刚气和凛冽气,先前的一点点脂粉气和阴柔是一点都没有了。

信息飞速发展的时期,人们的谈资也变得很快,距离王将军叛国的事儿才过了不足三个月,却是再也没人说这件事儿了。只有少部分相关的人还密切注视着这个点,旁的人,怕是很少会想起来几个月前发生过这么一件事儿了吧。

今天照旧是兄弟几个聚会的日子,今儿的地点意外的是在已经成家的穆梁丘家。孔泽瞿订婚很多年了,可是大嫂结婚前夕决定出国继续念书,于是大哥这么些年就一直单着。老二便是穆梁丘,结婚两年,已经有个儿子,算是兄弟几个过的最好的。其余的,除了他,剩下的还都单着,听说四哥有个对象,但是一直没见人,于是几个人连一个伴儿都没有的去了穆梁丘家。

“二嫂,再加一碗饭。”膝盖头上放着二哥家的小娃娃,唐尧自己一口,给孩子一口,吃的正欢。

穆梁丘媳妇宁馨笑着接过碗又盛给唐尧一碗,看见有人这么爱吃自己做的菜,很是满足。

五个男人,一个小奶娃娃,一个女人,阳盛的过于厉害了些。唐尧听着兄弟几个一直说话,往日里话很多的他却是极少插话,倒是一直很爱人家的孩子,抱在怀里就没有撒过手。

眼角看见二哥抓过排骨的手被二嫂不着痕迹的擦了一遍,唐尧笑得很欢实,总是有人幸福的,那就好啊。

“哎二妞,你那小媳妇儿哪天领过来让二嫂教教怎么做菜,免得你跟好几年没见过吃的一样。”

雷让的嘴一直很毒,看着唐尧连菜汤都倒碗里了很想拿筷子戳掉唐尧的手。

“好的好的,改天一定带来让二嫂教教她。”唐尧满嘴的饭,只盯着小奶娃娃应承着,看都不看别人一眼。

柴毅然没说话,照旧吃自己的饭。

几个人里,除了柴毅然算是穆梁丘最知道唐尧了,因为家里的关系,穆梁丘多少知道点唐家的事儿,这次王家儿子订婚的时候他去了,远远的看着像是唐尧的小媳妇儿。想要走近了去看,被边儿上的人拉去说话,于是也没能看的仔细,那天王家的儿媳妇露了个脸就走了,穆梁丘一直记挂着这事儿,看见唐尧这样子,于是就放心了。

唐家的事情复杂,甚至连几个哥哥都不知道,只有柴毅然因为是唐珏明亲自调动的,才知晓了些。上次唐尧从楼梯摔下去,这几位各自忙的要死,打了电话听说人好好儿的,没顾上过来就已经出院了,于是还不知道唐尧到底是怎么了,只是看见这人把头发都变了惊了一顿。

问说怎么把头发弄成这样儿,唐尧说他媳妇儿不爱他的发型,于是他就给整成这样儿了。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唐尧最近很少消失,很久都不见这人出去过了,成天介的和那帮不好好儿的公子哥一起,颇有些玩物丧志的感觉,被说了几次之后又不出去了,天天窝在他那马场里不出来,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柴毅然总有些心惊。

“我要去西藏转悠两天。”饭罢,一行人都转移了阵地,唐尧躺在沙发上放穆梁丘家的小赪盘在自己肚子上流口水,冷不丁的这么说了一句。

“嘛去呀,那地儿你去干嘛?”孔泽瞿看了唐尧一眼,其实他觉得二妞有些不一样了。

“去转悠转悠,我听说那地儿特好,看别人说的什么净化心灵什么的,我去瞄瞄去。”跟开玩笑一样的说了句,唐尧抱着人家的孩子一大一小顶着脑袋瓜子玩儿。

众人都只当唐尧就这么说说算了,结果第二天,这人就走了,去了西藏。

窦荛有一天看见唐卡的时候,冷不丁的说有一天她也想去看看布达拉宫的唐卡,唐尧记着那是小闺女儿跟她爹说的,他趴在柴家小别墅的院墙上听见的,他还记着那小东西指着书说话的小脸蛋子,那两尖虎牙都露了出来,当时他还那么气愤,现在他如此怀念。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文 今天补上昨天的 写了七千多、、、、下章估计就能出来豆豆、、、

54章

“人呢?人呢?啊,你们他妈给我说的人在哪?给我搜!”一身黑衣,坐在车里的人脸色铁青,旁边站着的一干人等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这么长时间了,第一次看见唐尧的火气,所有人都被吓住了。

忙碌了这么些天,今天终于是两方对峙的最后时间了,可是看到了所有该看见和不该看见的人,就是没看见窦荛,唐尧这几年都是绷着自己,想着总有一天会看见窦荛的,总有一天能看见那个小姑娘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可是这么好几年过去了,连柴毅然都要结婚了,他还是一个人。怒气夹杂着惧怕,唐尧开车门下车,站在满是焦土和尸体的土地上心生绝望。

蓄积了这么多年的力量,今天终于拿出手了,漂漂亮亮的,借着一次西北部小小的民众闹事,上面的人调集人手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争。有了由头,所以不再担心民众会恐慌,迅雷不及掩耳,连同作乱的暴民一起,调集兵力大肆剿灭了王家储藏在西北部的所有兵力。

甚至连暗中一直坐镇在西北部的王家集团几个主力都已经逮获,可是唯一想看见的人没有看见。唐尧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情报处不是密切关注着王家的动向么,不是说在礼佛的队伍中看见形似窦荛的女子么,不是说今日王家少奶奶回国了么,怎么这时候不见人?

无数的死尸被快速的清除着,天已经要亮了,在原地站了很长时间,重新上车的唐尧闭了眼睛,经过这一场,窦荛怕是再难见到了。原本还维持着一个相对稳定的对峙关系现在被他打破,窦荛的处境他想都不敢想。

很疲累的说了开车就不再说话,闭着眼睛隐在暗处的唐尧有点不可捉摸。手底下的人一个个都心惊胆战,新上来的上司他们从来看不透这人在想什么,每天拼了命的工作,除了工作的事情从来不跟他们多说一句废话,对于干情报干安全的人来说,每天都在发生着不可预料的事情,可是他们的上司比所有的情报还不可预料,于是众人都惴惴的,他们哪里知道新上司只是想尽快看见某个人才连多说一句废话的精力也没有呢。

突然发难,王家不知道要怎么对待窦荛,无数的想法一一闪现,回去之后的唐尧只是把显示窦荛活着与否的小红灯交给了底下的一个情报员,他不敢再守下去,因为那小红灯随时会变暗。

交出那个小红灯的时候,小情报员不明白唐尧的心思,只是看着上司的手上青筋全部鼓出,盯着那小小的东西像是要盯出什么东西一样,然后咬牙交给自己的时候一句话没说就转身大步走开,小情报员捧着那小红灯跟捧着祖宗一样,看样子这小红灯要紧的不是一点两点。

这个时候的唐尧,周身的环绕的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和窦荛刚离开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模样。现在的唐尧是真正的唐家人,所有的东西都装在心里,照旧是短头发,照例是那漂亮的眉眼,只是眉色更青黛,眼睛更黑,周身更清冷,慢慢的,唐尧在一点点的像着他父亲,一点点的向一个真正的领导那样接手所有的东西。

在我国西北部发生一场局部战争的第二天,唐尧回家,拉好窗帘,坐床沿上,缓缓的把自己投进枕头里,梨花大木床还是原来的样子,小院儿里的摆设还是一点没变,甚至不远处的椅背上还搭着一件女式白色丝绸睡裙,屋内小女孩儿的东西一点都没变,可是人变了。拉高被子盖住脸,唐尧第一次在白天睡去,没日没夜了这么长时间,窦荛,怕是再也看不见了。

从此以后,他就是唐尧,他再等不下去了,因为将等之人快要不在了,无望的等待他耗不起,父亲已经跟他说过他需要个继承人了。

时间总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失意和得意而稍稍留点情,该过去的日子还是过去了,在离窦荛离开的第五个年头,唐尧依旧是单身,只是人开朗了起来,慢慢的有了些许以往的影子。时间总能改变很多东西,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想起过窦荛了,但是也终是没能给自己找一个人做伴儿然后生下一个继承人。

“别抓我的脸,小兔崽子…”上身T恤□牛仔裤的男人已经三十五了,这会儿难得的闲在家里,脖子上骑跨着一个俊朗的小男娃娃,三十五岁的唐尧看上去和三十岁并没有差多少,还是英俊,还是有力量感,像是这之间不曾有过五年。

前两年的唐尧周身泛着凛冽感,现在的唐尧把所有的气息都收进内里,只在言谈间发现这人的不同,慢慢的,这人变得和以往一样了,还是笑得爽朗,只是看对谁还有次数的多少罢了。

这些年唐尧闲暇的时间,大半儿都是和孩子们在一起,孔泽瞿家和柴毅然家都有了孩子,还都是男孩儿,正是依依呀呀学说话学走路的时候,可爱的不得了。唐尧最是愿意和孩子们在一起,看着别人家的孩子,不知道私下里有没有羡慕过,总之这人现在很受孩子们的欢迎。

这会儿,脖子上骑着穆梁丘家的孩子,一大一小在小院儿里胡闹。唐尧脖子上坐着个小娃娃在蹲马步,小娃娃不时的巴着小叔叔的脸皮保持平衡,唐尧对于孩子的事儿上,耐性竟然出奇的好。要是搁以往的唐尧身上,定是不愿意和个孩子这么玩儿的,还不要说这样扯着脸皮蹲脖子上了。

“小叔,唐奶奶说让你尽快给我找个婶儿呢。”五岁多点的穆赪盘扯着唐尧的脸小大人一样的说话,小小的孩子说话颇有些他爸的风范,老成的不得了。

唐尧还是稳稳的扎着马步,“你唐奶奶说的?”

“嗯。”

“哦.”唐尧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孩子也不再说,小娃娃知道婶儿什么的不能跟小叔乱说,他妈妈说的。要不是唐奶奶再三跟他说,他才不要和小叔说这事儿,看吧,小叔又沉默了,才五岁的孩子,鬼灵精的偷偷看了唐尧的脸一眼,然后悄悄不说话了。

找个婶儿,那就找个吧,唐尧有一瞬间的恍惚,找个什么样儿的?找个那样儿的吧。哪样儿的?就那样儿的。

已经下定决心要给穆赪盘找个婶儿的唐尧压根没想到小娃娃的婶儿来的这么快,一头撞进他怀里,然后“咚”的一声,他的心险些被撞出了一个洞。

“已经找到王家父子的行踪。”唐尧正在唐珏明的办公室里,唐珏明刚接起电话就听见这句话,唐尧也听见了,父子两个都是没什么大的脸色变化。

简单吩咐了几句命令继续追踪之后,唐珏明挂了电话,抬眼看着自己儿子。唐尧的一点点变化,作为父亲,唐珏明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他也知道,这几年唐尧其实过得很不好,至今一个人住在那小院儿里,固执的守着看不见的东西。

自打两年前消灭了王家在国内的势力之后,中方正式在国际上对叛逃前将军展开通缉,但奈何总是有些国家会干只要交钱就实施法律保护的违背国际准则的事情,现在终于还是追踪到了他们的踪影。

“我想去。”虽说唐尧已经接手了很多事情,但是真正的领导还是唐珏明,所以唐尧定定的跟自己父亲这么说。

已经追踪到了,自然是派最好的特工去追杀,唐尧不知道出于何种缘由只是莫名的想去干完这件事,干完这件事,那就真的把之前的所有生活画上了一个完整的句号,那,就真的该给那些小孩子们找一个小婶儿了。

深深的看了唐尧一眼,唐珏明点头,于是,三天以后,唐尧和其他四个人一起全副武装潜进了中俄边境的某个地方。

破败的山村儿里很有些黑白电影的效果,大片的高粱玉米地,还有牛棚和狗窝,塌了一半儿的围墙,稀稀落落的小矮层,看来王家真的是走到头了才藏身在这么个地方,今天要拿回的,是剩下所有一起叛逃国家人的命。

用脚踢了踢已经冷掉的尸体,唐尧脸色冷淡。最优秀的特工甚至不给他们反抗的机会就结束掉了所有,只是还是不见王家父子的身影。转身出去继续搜索,听见东西两个方向传来的枪响声后,唐尧知道所有的事儿该完了,估计该拿走的都拿走了,只是还是脚步不停的朝一个方向走去。

远远的看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同胞端枪指着同一个地方,唐尧提气悄悄的挨近,待看清的时候抽了冷气。

昔日颇有些作为的王家少主王群没有往日的富态,清瘦了不少,这会儿捂着腹部正在喘气,两只大腿好几只血窟窿,他认不出唐尧,但是唐尧认得他。

皱着浓眉,唐尧看了另两个人一眼,都是最优秀的特工,按理来说一枪结束掉性命的,这个时候执着枪在犹豫什么?

端枪的时候同行的人悄声说了句话,玉米秸秆堆里有人,唐尧定神看去,王群倚着一个玉米秸秆草垛,两臂成张开状态的守护姿势,脸色煞白的看着站着的三个人。

“我求你们,放过我妻子,她是无辜的,她什么也不知道…”断断续续说了句话,王群失血过多的脸颓败之极,临死之际祈求这些人放过自己妻子。

唐尧忽然间觉得自己心跳的极快,他看见草垛缝隙里有双黑糜子一样的大眼睛,透亮透亮,清澈见眼底,像是他梦里多回轻吻过的那双眼睛。

“把他拉开。”用枪指了指浑身好几个枪眼的人,唐尧呼吸急促的像要即将就要昏过去,氧气不够吸,胸腔腹腔极力上下移动。

一人依言上前一步想要拉开一点行动力也没有的人,突然,秸秆堆里发出阵阵尖叫声,唐尧心惊,一脚踢开瘫在地上的人,揭开玉米秸秆,然后“咚”的一声有个小小的身子撞进他怀里,被撞得后退一步的唐尧没设防,就看见小小的身影已经扑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人身上。

一头长发,长的拖到地上,发丝上沾染着各种草屑,一袭民国时期的绛色夹袄阔脚裤,巴掌宽的绣纹精致的点缀在衣服上,极为精致的衣服,可是那张小脸更精致,唐尧觉得自己在做梦,熟悉到不熟悉的脸毫不设防的映入眼帘,唐尧觉得他的血液流动顺序已然相反。

像是站在一个无人的海边,周围的声音只有水花迫击岩石的声音,唐尧已经听不清周边的声音,只能看见那张小脸,甚至连那小嘴儿里发出的声音都听不清,他的世界瞬间只有那张脸蛋。

剩下两人不知所措的看着互相看着,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不知道呆呆站立的人要干什么,犹豫着上前想要拉开哭的涕泪纵横的小姑娘,才一动,就看见方才一动也不动的人动了。

“不哭,乖乖的…”满身鲜血的人想要擦掉正咧着小嘴儿惊哭的小姑娘,小姑娘竟然也就那么挨着,眼看着那只手就要落在小脸上,唐尧动弹了。

“豆儿?”

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哭的和小娃娃一样的姑娘犹犹豫豫的转过头,唐尧发觉不对劲儿了,小姑娘眼里对他是全然的陌生,极为依赖的攥着王群衣角的小姑娘孩子一样只看了自己一眼就又转回头。

这一幕彻底让唐尧红了眼睛,一把拉起还在横哭的小姑娘,极为粗鲁的一手捆紧了不断挣扎的小小身子,然后一手端枪,又一次听见“妻子”两个字时一枪轰在了王群的脑袋上,红的白的四溅的时候,摁着那哭闹的脑袋在自己怀里,唐尧想要持续开枪的冲动被同伴止住。

哭的过于凄惨的小小身子让唐尧周身彻底泛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以下亲们一如既往的支持 灰常感谢 嘴嘴~~~

菁菁1129扔了一个地雷  思扔了一个地雷时音。扔了一个地雷 扔了一个地雷  yanfandong扔了一个手榴弹

本来要写大场面 但是就会出现好多字数 于是乎 所有关于战争的都省了  本来要写豆豆出现怎么怎么的 但是某人这两天貌似身体出现了大问题 加上宿舍吵闹 于是乎 豆儿出来就发了、、、、

55章

设想过无数遍此生再一次看见小闺女儿的情景,可是唐尧没想到是这样的,瞪着眼前哭嚎的姑娘,唐尧唯一能做的只是捆着不断挣扎的女孩儿在自己怀里,他甚至连擦去这张脸蛋上的眼泪鼻涕都不能,他动弹不得。

发生了什么?怎么她就成了别人的妻子?怎么她就忽然之间极为依赖着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甚至试图分裂国家。怎么忽然之间她这么伤心的哭嚎着,绝望的比他还甚的为着另一个男人。

站着的男人眼睛黑不见底,两臂用力的恨不能勒死怀里的女孩儿。

还妻子?是谁的妻子?他没答应她能是谁的妻子?

暴戾之心一起,眼看着那张小脸又一次朝躺在地上已经死透的人扑去,没有扳回那脸蛋,唐尧连续开枪,在女孩儿越来越大的瞳孔中和散了一地的弹壳中像从那阎罗殿里来的夺命鬼一样全身泛着黑气。

尖叫声和哭嚎声终于没了,女孩儿软软的瘫在怀里,枪声也已经消失,另两个人屏气站着,只知道这事情有有缘由的,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没有人敢问,因为一身黑的男人脸上表情复杂的他们从未见过。

一手摘掉下巴上的扣带,摘掉防护盔帽,终于露出了一张完整的脸。脸上还残存着方才的戾气,嘴唇紧抿,脸上沁着细汗,唐尧低头,细细的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孩儿。

发丝散乱的粘在那张脸蛋上,五年的时光不曾在这张脸蛋上留下任何印迹,细弯的眉毛,卷翘的睫毛,挺翘的小鼻子,花瓣儿一样的嘴唇儿,还有露出的尖尖的小耳朵,细瓷一样的脸蛋,唐尧不得不承认,窦荛被养的极好。别个人多么的落魄,只她一身绛色手工夹袄布裤,精致的绣纹显示这衣服价值不菲。虽然这个时候脸上还布满湿液,可是女孩儿还是鲜嫩的和将要开放的花儿一样。

深吸了一口气抹去那张脸蛋上的湿液,唐尧低头,挨得很近的看了那小脸蛋半晌,然后又低了几分,把自己的唇和吐露着芬芳的唇瓣儿碰到一起,停顿了那么几秒,然后抬头扣着小小的脑袋瓜子摁在自己怀里,“你终于回来了。”悄声说这话的唐尧,觉得往前几十年的种种恍若前世。

打横抱起没有知觉的女孩儿,唐尧往前走去,身后的尸体自然有人处理掉,悄没声儿的,他们了结了这事儿,然后抱着一个原本以为不可能回来的人回来了。

近些时日,情报处的所有人都很不安,他们现在的头儿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出现过了,那个恨不得把二十四小时掰碎了拿来工作的人好几天没来上班,这是他们将要有重大人任务的前奏么?所有人惴惴不安,不知道他们的头儿其实一直在家里哄孩子。

“豆豆,豆儿?出来吃饭饭了?我知道你在哪里哦,赶紧出来…”九道弯胡同最里面的一个小院儿里,正是竹叶开始青翠的时候,唐尧来来回回转前转后的在找人。

又到了一天吃饭的时间,也到了每天上演捉迷藏的时间。

自打一周前唐尧带回窦荛开始,这一幕就经常出现,得亏这小院儿里没有别人,要不这样儿的唐尧定是让人眼珠子都能掉下来,那么个哄小孩儿的口气从唐尧嘴里出来,这是多不正常的一件事儿。年轻时候的唐尧可能会和别人这么逗着玩儿,可是现在的唐尧,除了和几个小孩儿,哪时候见这人和别个人这么玩儿过。这会儿端着小碗的唐尧看不出半点不耐烦,一手调羹一手小碗的男人脸上甚至还带着宠溺。

不这样能怎么办?现在他领回来的不是二十四五的姑娘,而是智力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儿,他能怎么办?等待了几乎一辈子的人蓦然变成了小傻子,他能怎么办?养着呗。这三个字是唐尧跟他小叔说的原话,口气轻松的甚至带了庆幸,人活着不是么,那就已经满足的要死了,小傻子就小傻子,左不能比他自己一个人活在记忆里还坏吧?花儿一样的身体抱在怀里的触感能让他颤抖半天,养着小傻子,他愿意的很。

九天前。

一身硝烟气息的唐尧抱着怀里已经哭闹了好长时间的姑娘闯进了他小叔的办公室,按理说所有出任务带回来的人员都要经由组织安排,可是唐尧等不及了,在飞机上打电话给唐珏明,然后打电话给他小叔,乘着夜色抱着哭累睡过去的姑娘疲惫的好像下一秒就能昏睡过去。

心力交瘁,真个儿心力交瘁,以往也有几天几夜不睡觉的,可是不及这短短的两天,从境外回国,再到回到京里,不足两天,可是唐尧觉得从心里疲累。

窦荛颤抖着远离他的动作,大眼睛里闪过的恐惧都像一把钝刀割着他的肉,疼不死人,可是刀刀是凌迟。

“乖乖,不哭啊,我不是坏人,他们是,豆儿乖…”无数次的重复这话,唐尧脸上满是绝望。

“坏人…放开我…”脸蛋通红,嗓子都已经沙哑的小姑娘发狂的挣扎,大眼睛里的惊惧灼的唐尧生疼。强行扣着不断挣扎的姑娘在自己怀里,只要稍稍松开就会锁在角落里蜷成一点儿大的姑娘明明还是那个模样,可是内里早就不是唐尧的那个小人了。

心里恨得发狂,可是还是不愿意小人缩在角落里看着他,于是脸上脖子上满是血印子唐尧也不松手,强留在自己怀里,发抖就发抖吧,最好把他疼死那就罢了,否则就不能离开他一点点距离。

小姑娘就一点点儿大,强行被留在男人怀里快要吓坏了,这人身上还有烟火气,还有血腥气,陌生的气息,还有泛红的眼睛,小女孩儿扑腾着胳膊就要离开这人,可是离不开,他的力气那么大,扣着自己一点都不能动弹,于是只能哭。

一路上两人皆是精疲力尽,待最后抱着小女孩儿进唐珏风办公室的时候,小人早就哭累又睡过去,只有男人依旧清醒着满嘴的苦涩。

“她怎么了?”病床上的女孩儿睡的并不安稳,幽幽的灯光全打在那个小身子上,唐尧站在黑暗处,问他小叔。

所有的繁杂检查已经结束,唐尧急于知道到底发生什么让窦荛变成这样儿,王群口里的“妻子”让唐尧难以释怀,那小人即便是妻子的身份,那也是他唐尧的,怎么能成其他人的?

唐珏风皱着眉头,他不知道怎么说,“她的身体很好,只是这两天情绪波动太大,其他的很正常,而且,她的大脑没有任何损坏。”

“可是她不认识我。”唐尧几欲失声。

“如果要弄清楚她为什么这样儿,除非…进ESP。”

“不可能。”唐珏风话一说完,唐尧就断然否定,RSP是什么地方,他的豆儿能进去?再不能忍受这点小人离开自己一毫,哪里还能把豆儿放进那么个地方?

唐尧相信他小叔的能力,如果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任何药物注射的痕迹,那就是心理问题,可是把小家伙放进冷冰冰的研究机构,他做不来。

“她的智力,貌似停留在刚学会说话的阶段…”看着那张睡的并不安稳的脸蛋,唐尧缓缓走到床前,用手掌摩挲着那脸蛋肉,觉得前世他定是十恶不赦的恶魔,要不这一世他怎么能这么一直等待呢。等着她闯进他的世界,然后又离去,然后再等待,现在又要等着她重新认识他,亲近他,一直在等待。

“一直这么乖好不好,嗯”叹息一样的说了一句,凑近了那脸蛋抿了小嘴儿一口,唐珏风站在侧面,蓦然 发现自己侄子眼角已经悄悄有了一些皱褶,眼里一热开门出去,屋内就只剩下一个不再年轻的男人和一个花儿一样的女孩儿。

“麻麻…麻麻…”忽然,睡着的小人嘴里一阵呓语,唐尧凑近一听,想不清楚这几个音节到底是什么意思,看见连被子里的小手都伸出来四处乱抓,唐尧伸手攥着那小手儿不知道小家伙梦里到底有什么。

麻麻,麻麻,是叫妈妈么?在嘴里咀嚼了半天,唐尧试探着捋着小人的头发,大手也缓缓的拍着小胳膊,时不时的摸摸小肚肚,学着他妈的动作安抚着躁动的小闺女儿。

这是怎样的一幕,看了的又觉得温暖又觉得心酸。

大大的病房里灯光只打在病床上,躺着的小人脑袋瓜向着男人的方向,小嘴儿不时蠕动的说着啥,病床旁边坐着一个男人,一身黑,线条分明的五官和昂藏的身躯说明这是个钢铁一样的男子。可是这样的男子在干什么?一手捉着一只嫩白小手儿摩挲,一手时不时的顺着躺着的小人的胸脯和胳膊,脸上苦痛又疼宠,这是个有阅历的男人,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可是这会儿的男人满心满眼的只有小闺女儿。

“麻麻在呢,在呢,乖豆儿好好儿睡啊,乖乖…”拍着安抚着,唐尧对于这失而复得的宝贝总是觉得再疼一些都是不为过的,一个男人,低声说着是女孩儿的麻麻,脸上偏还是认真的不得了的样子,着实让人好笑的同时心疼这个男人。

唐尧顾不上心疼自己,他心疼小姑娘。那么点点儿大的一个小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活了下来,定不是轻易的过了这五年的,要不他好好儿的一个聪明的都能骗过他的娃娃怎么就成这样儿了。

可是时间总归是过去了的,过去了的时间他没能力倒回去,于是他就看不见小人到底经历了什么,越是想知道,就越是难过,就越是疼惜,好好儿的宝贝变成这样儿,再怎么不认识自己,他也是要好好儿养着的,直到养到认识自己,离不开自己。

再有一个巴掌的数儿他就四十岁了,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四十年,唐尧再耗不起更多的时间来等待,他也该过过有人陪伴的时间了。

无知无觉睡着的小姑娘粉色的唇瓣儿终于不再蠕动,安稳的睡过去,蜷缩在男人大掌里的小手儿安静的蜷缩着,白嫩嫩的发着莹润的光泽,唐尧捧着那小手儿亲了又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躬了脊背趴在床上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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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想过无数遍此生再一次看见小闺女儿的情景,可是唐尧没想到是这样的,瞪着眼前哭嚎的姑娘,唐尧唯一能做的只是捆着不断挣扎的女孩儿在自己怀里,他甚至连擦去这张脸蛋上的眼泪鼻涕都不能,他动弹不得。

发生了什么?怎么她就成了别人的妻子?怎么她就忽然之间极为依赖着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甚至试图分裂国家。怎么忽然之间她这么伤心的哭嚎着,绝望的比他还甚的为着另一个男人。

站着的男人眼睛黑不见底,两臂用力的恨不能勒死怀里的女孩儿。

还妻子?是谁的妻子?他没答应她能是谁的妻子?

暴戾之心一起,眼看着那张小脸又一次朝躺在地上已经死透的人扑去,没有扳回那脸蛋,唐尧连续开枪,在女孩儿越来越大的瞳孔中和散了一地的弹壳中像从那阎罗殿里来的夺命鬼一样全身泛着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