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和哭嚎声终于没了,女孩儿软软的瘫在怀里,枪声也已经消失,另两个人屏气站着,只知道这事情有有缘由的,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没有人敢问,因为一身黑的男人脸上表情复杂的他们从未见过。

一手摘掉下巴上的扣带,摘掉防护盔帽,终于露出了一张完整的脸。脸上还残存着方才的戾气,嘴唇紧抿,脸上沁着细汗,唐尧低头,细细的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孩儿。

发丝散乱的粘在那张脸蛋上,五年的时光不曾在这张脸蛋上留下任何印迹,细弯的眉毛,卷翘的睫毛,挺翘的小鼻子,花瓣儿一样的嘴唇儿,还有露出的尖尖的小耳朵,细瓷一样的脸蛋,唐尧不得不承认,窦荛被养的极好。别个人多么的落魄,只她一身绛色手工夹袄布裤,精致的绣纹显示这衣服价值不菲。虽然这个时候脸上还布满湿液,可是女孩儿还是鲜嫩的和将要开放的花儿一样。

深吸了一口气抹去那张脸蛋上的湿液,唐尧低头,挨得很近的看了那小脸蛋半晌,然后又低了几分,把自己的唇和吐露着芬芳的唇瓣儿碰到一起,停顿了那么几秒,然后抬头扣着小小的脑袋瓜子摁在自己怀里,“你终于回来了。”悄声说这话的唐尧,觉得往前几十年的种种恍若前世。

打横抱起没有知觉的女孩儿,唐尧往前走去,身后的尸体自然有人处理掉,悄没声儿的,他们了结了这事儿,然后抱着一个原本以为不可能回来的人回来了。

近些时日,情报处的所有人都很不安,他们现在的头儿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出现过了,那个恨不得把二十四小时掰碎了拿来工作的人好几天没来上班,这是他们将要有重大人任务的前奏么?所有人惴惴不安,不知道他们的头儿其实一直在家里哄孩子。

“豆豆,豆儿?出来吃饭饭了?我知道你在哪里哦,赶紧出来…”九道弯胡同最里面的一个小院儿里,正是竹叶开始青翠的时候,唐尧来来回回转前转后的在找人。

又到了一天吃饭的时间,也到了每天上演捉迷藏的时间。

自打一周前唐尧带回窦荛开始,这一幕就经常出现,得亏这小院儿里没有别人,要不这样儿的唐尧定是让人眼珠子都能掉下来,那么个哄小孩儿的口气从唐尧嘴里出来,这是多不正常的一件事儿。年轻时候的唐尧可能会和别人这么逗着玩儿,可是现在的唐尧,除了和几个小孩儿,哪时候见这人和别个人这么玩儿过。这会儿端着小碗的唐尧看不出半点不耐烦,一手调羹一手小碗的男人脸上甚至还带着宠溺。

不这样能怎么办?现在他领回来的不是二十四五的姑娘,而是智力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儿,他能怎么办?等待了几乎一辈子的人蓦然变成了小傻子,他能怎么办?养着呗。这三个字是唐尧跟他小叔说的原话,口气轻松的甚至带了庆幸,人活着不是么,那就已经满足的要死了,小傻子就小傻子,左不能比他自己一个人活在记忆里还坏吧?花儿一样的身体抱在怀里的触感能让他颤抖半天,养着小傻子,他愿意的很。

九天前。

一身硝烟气息的唐尧抱着怀里已经哭闹了好长时间的姑娘闯进了他小叔的办公室,按理说所有出任务带回来的人员都要经由组织安排,可是唐尧等不及了,在飞机上打电话给唐珏明,然后打电话给他小叔,乘着夜色抱着哭累睡过去的姑娘疲惫的好像下一秒就能昏睡过去。

心力交瘁,真个儿心力交瘁,以往也有几天几夜不睡觉的,可是不及这短短的两天,从境外回国,再到回到京里,不足两天,可是唐尧觉得从心里疲累。

窦荛颤抖着远离他的动作,大眼睛里闪过的恐惧都像一把钝刀割着他的肉,疼不死人,可是刀刀是凌迟。

“乖乖,不哭啊,我不是坏人,他们是,豆儿乖…”无数次的重复这话,唐尧脸上满是绝望。

“坏人…放开我…”脸蛋通红,嗓子都已经沙哑的小姑娘发狂的挣扎,大眼睛里的惊惧灼的唐尧生疼。强行扣着不断挣扎的姑娘在自己怀里,只要稍稍松开就会锁在角落里蜷成一点儿大的姑娘明明还是那个模样,可是内里早就不是唐尧的那个小人了。

心里恨得发狂,可是还是不愿意小人缩在角落里看着他,于是脸上脖子上满是血印子唐尧也不松手,强留在自己怀里,发抖就发抖吧,最好把他疼死那就罢了,否则就不能离开他一点点距离。

小姑娘就一点点儿大,强行被留在男人怀里快要吓坏了,这人身上还有烟火气,还有血腥气,陌生的气息,还有泛红的眼睛,小女孩儿扑腾着胳膊就要离开这人,可是离不开,他的力气那么大,扣着自己一点都不能动弹,于是只能哭。

一路上两人皆是精疲力尽,待最后抱着小女孩儿进唐珏风办公室的时候,小人早就哭累又睡过去,只有男人依旧清醒着满嘴的苦涩。

“她怎么了?”病床上的女孩儿睡的并不安稳,幽幽的灯光全打在那个小身子上,唐尧站在黑暗处,问他小叔。

所有的繁杂检查已经结束,唐尧急于知道到底发生什么让窦荛变成这样儿,王群口里的“妻子”让唐尧难以释怀,那小人即便是妻子的身份,那也是他唐尧的,怎么能成其他人的?

唐珏风皱着眉头,他不知道怎么说,“她的身体很好,只是这两天情绪波动太大,其他的很正常,而且,她的大脑没有任何损坏。”

“可是她不认识我。”唐尧几欲失声。

“如果要弄清楚她为什么这样儿,除非…进ESP。”

“不可能。”唐珏风话一说完,唐尧就断然否定,RSP是什么地方,他的豆儿能进去?再不能忍受这点小人离开自己一毫,哪里还能把豆儿放进那么个地方?

唐尧相信他小叔的能力,如果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任何药物注射的痕迹,那就是心理问题,可是把小家伙放进冷冰冰的研究机构,他做不来。

“她的智力,貌似停留在刚学会说话的阶段…”看着那张睡的并不安稳的脸蛋,唐尧缓缓走到床前,用手掌摩挲着那脸蛋肉,觉得前世他定是十恶不赦的恶魔,要不这一世他怎么能这么一直等待呢。等着她闯进他的世界,然后又离去,然后再等待,现在又要等着她重新认识他,亲近他,一直在等待。

“一直这么乖好不好,嗯”叹息一样的说了一句,凑近了那脸蛋抿了小嘴儿一口,唐珏风站在侧面,蓦然 发现自己侄子眼角已经悄悄有了一些皱褶,眼里一热开门出去,屋内就只剩下一个不再年轻的男人和一个花儿一样的女孩儿。

“麻麻…麻麻…”忽然,睡着的小人嘴里一阵呓语,唐尧凑近一听,想不清楚这几个音节到底是什么意思,看见连被子里的小手都伸出来四处乱抓,唐尧伸手攥着那小手儿不知道小家伙梦里到底有什么。

麻麻,麻麻,是叫妈妈么?在嘴里咀嚼了半天,唐尧试探着捋着小人的头发,大手也缓缓的拍着小胳膊,时不时的摸摸小肚肚,学着他妈的动作安抚着躁动的小闺女儿。

这是怎样的一幕,看了的又觉得温暖又觉得心酸。

大大的病房里灯光只打在病床上,躺着的小人脑袋瓜向着男人的方向,小嘴儿不时蠕动的说着啥,病床旁边坐着一个男人,一身黑,线条分明的五官和昂藏的身躯说明这是个钢铁一样的男子。可是这样的男子在干什么?一手捉着一只嫩白小手儿摩挲,一手时不时的顺着躺着的小人的胸脯和胳膊,脸上苦痛又疼宠,这是个有阅历的男人,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可是这会儿的男人满心满眼的只有小闺女儿。

“麻麻在呢,在呢,乖豆儿好好儿睡啊,乖乖…”拍着安抚着,唐尧对于这失而复得的宝贝总是觉得再疼一些都是不为过的,一个男人,低声说着是女孩儿的麻麻,脸上偏还是认真的不得了的样子,着实让人好笑的同时心疼这个男人。

唐尧顾不上心疼自己,他心疼小姑娘。那么点点儿大的一个小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活了下来,定不是轻易的过了这五年的,要不他好好儿的一个聪明的都能骗过他的娃娃怎么就成这样儿了。

可是时间总归是过去了的,过去了的时间他没能力倒回去,于是他就看不见小人到底经历了什么,越是想知道,就越是难过,就越是疼惜,好好儿的宝贝变成这样儿,再怎么不认识自己,他也是要好好儿养着的,直到养到认识自己,离不开自己。

再有一个巴掌的数儿他就四十岁了,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四十年,唐尧再耗不起更多的时间来等待,他也该过过有人陪伴的时间了。

无知无觉睡着的小姑娘粉色的唇瓣儿终于不再蠕动,安稳的睡过去,蜷缩在男人大掌里的小手儿安静的蜷缩着,白嫩嫩的发着莹润的光泽,唐尧捧着那小手儿亲了又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躬了脊背趴在床上睡过去。

57晋江独家发表

一个人的一生,可能会有很多经历,有些能记住,有些转眼就忘,可是这一天早上,有那么一幕,终是能让人刻在心里。

宁馨和陈玉珥这一生恐忘不了她们匆匆赶到医院看见的一幕。那么刚硬的男人眼角沁红,抱着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儿一遍遍的亲吻安抚,不住的低声哄着躁动的孩子,那样子,怕是比天底下哪一个真正的父亲都耐心。

陈玉珥是少年结识的唐尧,所以唐尧那时候的心性是怎样的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可是而今这个男人这副样子当真让人看得心酸之极。

本已识得情爱的女孩儿,变成纯纯稚子,张嘴就要爸爸妈妈,待看见门口的宁馨时猛然脱了唐尧怀抱,抱着宁馨喊妈妈的女孩儿让唐尧的失落那么明显。两个女人看得清楚一个男人的失落,因而更加心酸。

宁馨是个温柔的女人,孩子的本能让窦荛一看见宁馨就蹦出去叫妈妈,待所有人精疲力竭的时候,唐尧固执的冲孩子一遍遍的重复爸爸这两个字。顾不上这样有多不合适,可是能怎么办,他说她是她丈夫,孩子不懂丈夫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她唯一懂的就只有爸爸妈妈,所以唐尧能怎么办,一遍遍的叫着孩子喊自己爸爸。

蜷缩在宁馨怀里的女孩儿终于不哭了,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打量着唐尧,看着这个男人胡子拉碴的冲自己笑,待宁馨一遍遍的说唐尧是爸爸,待所有人都说唐尧是她爸爸的时候,女孩儿犹犹豫豫的看着唐尧,终于不再惊惧,唐尧慢慢的伸出手,大手撑到女孩儿的腋下,感觉女孩儿的胳膊圈住自己脖子的时候猛然闭了眼睛。两只手一只放在女孩儿的头上,一只放在那小脊梁背儿上,上上下下的抚摸着,宁馨和陈玉珥俱是别过头,再看不下去。

这两个人的磨难过于多了些,好在,终于是到了一起。于是,唐尧领着他家的娃娃回去了,五年来第一次翘了班,哪儿也不去,就想好好儿的养着他家的孩子。

两个人之间横隔了五年的时间,横隔了一个男人从身到心的成熟或苍老,横隔了一个女孩儿从成年到复又回到幼年的种种,可是这些又有什么关系,现下我终于能看着你就好,旁的,能解决的解决,解决不了的,那就放着吧。

这会儿,唐尧端着小碗在院子里转悠,找着长了二十多岁的身子心智只有四五岁的孩子。

“豆豆,豆儿,吃饭饭了…”转过小竹林,不在,连水池子里也不见人影,唐尧也不急,现在的唐尧多的是耐心,院子里没人就在屋子里。

推门进了屋,四处看了一眼,待看见大木床底下露出来一只白嫩嫩脚丫的时候唐尧笑了一下,几多无奈和宠溺的样子。

放了小碗在桌子上,满屋子慢慢溜达“豆儿,在哪里呢?再不出来拔拔要把饭饭都吃掉了。”绕着那大床走了三四圈,唐尧看着嫩白的脚丫儿一点点的往出露,终于在小腿儿露出来的时候蹲□攥住了脚丫儿,听见娇娇的一声惊呼后又笑。

“啊…放开…”爬出床底下的小家伙蹬着自己的小腿儿叫男人放开她,乌溜溜的眼睛晶晶亮,脸蛋上带着自然的红晕,小嘴儿红润润的嘟着,长发依旧散着,依旧是夹袄阔脚裤,因了腿儿被握在半空中,抬高了几分的缘故,阔脚裤直直退到膝盖以上,露出来的腿儿水润白嫩,跟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水萝卜儿一样,用井水洗得干干净净招人眼的水灵乎。

这会儿因了自己藏身的地儿被发现而气呼呼的,眼儿里晕着水汽,活泼泼一个娇娃娃样儿,健康有朝气,很是喜人。

先前的豆儿总是清凌凌的仙女样儿,唐尧没有参与窦荛的成长,但是想来这孩子童年过得并不怎么好,像是要把没有过好的童年一并过完一样,现在的窦荛就跟所有那个年龄的小孩儿一样,正是调皮爱闹不听话的时段。

声音本带了稚气,过了五年也一样,不用刻意也是嫩嫩的声音,原先还有点少女的韵味儿,眼下全部是孩子的气息,嫩嫩的声音脆脆的,有了那么些个的任性的味道,脆生生的孩子说话声,调皮不听话,但是好在养着她的人是唐尧。

“该吃饭饭了,不能再玩儿了,地上凉,要把鞋穿上…”就跟天底下所有溺爱孩子的父亲一样,嘴里絮絮叨叨的说话,手上已经拿着鞋子给小脚儿上套,看见那不安分的脚趾不往鞋子里钻的时候轻拍一下,抬头瞧见女孩儿稍稍扁了嘴就心疼,手上的动作也就下意识的放轻。

唐尧一米九多,蹲了身子,那么一个大男人心甘情愿的一个膝盖着地,架着自家娃娃不安分的小腿儿,这一幕若是能定格,谁人看见谁人羡慕,世上哪个女子能有这福气碰上了这样的男人。这会儿上身淡蓝色衬衣□黑色的西裤,衬衫的袖口挽在腕上肘下,露出来的小臂结实微黑,男人微低了头,正自认真给女孩儿穿鞋,眉眼远山一样,只嘴角往上翘着。五官立体,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性感极了,温和又有男人气,成熟,隐忍,眼睛里藏着天一样大的世界,可是看着他的小人时满心满眼的纵容,五年的时间,唐尧再不是以前的模样。

往日里那个私底下从未穿正装的男子再也不见了,只穿皮裤的男子也再不见了,现如今的唐尧习惯了穿正装上班,就连私底下也是西裤,习惯了皱眉,眉宇间的印迹严肃沉稳,可是这会儿,冷硬男人又有些往日里的痕迹了,眉间的痕迹也消失了好些时日。

窦荛前二十多年过的不好,唐尧想若是这样傻了也好,他养着 ,给足她前二十多年所有缺失的,所以唐尧没有很希望窦荛恢复记忆,也不急着孩子长大,只是耐心的看着她过活着,活泼,调皮,高兴着就好。

两手往后撑着自己,小脸蛋红润润的姑娘长发散着,低头看一眼自己脚上的大手,又看一眼垂着的男人脸一眼,大眼睛像是永远含着一汪清泉,滴溜溜的黑玛瑙一样低了一眼高了一眼,而后伸手儿摸了男人脸一下,待人家张嘴要咬自己手指的时候连忙抽回来,细细的笑,露出来的虎牙还是磕着唇瓣儿,真个儿是花儿一样的小人。

“小坏蛋,不听话…”唐尧扣好了鞋,伸手捏了捏还在笑的姑娘脸蛋儿,看着小姑娘也张嘴咬自己的手指时笑得很高兴,窦荛不再排斥自己,真好。

尽管所有人都说唐尧是窦荛爸爸,孩子在所有人的口辞中终于接受了她有个这样的爸爸,可是先前唐尧暴虐的脸还是刻在了心里,花了这么多时间,小家伙终于不再排斥,唐尧高兴,真高兴。

窦荛的智力回到了四五岁的样子,可是四五岁的孩子也是能想能看的,再加上本来就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兴许还残留着先前的记忆,不管怎么说,回到小院儿里的姑娘很快适应了小院儿的生活,每天高高兴兴的玩儿,但是奇迹的,她还记着练功。

每天闭着眼睛起床,和唐尧来一段稚气的对话,然后就自然的开始练功,唐尧知道有些东西尽管记忆没了,但是刻在了骨子里,于是也不加阻止,只是陪着她,她练功他也跟着练功,跟小人说他要当她的徒弟让她领着,小人很欢喜,唐尧也就很欢喜。

“走喽,吃饭饭去…”一伸手从腋下穿过去撑着豆豆儿的胳膊举起人,唐尧那么高,举着一点点儿大的小家伙就跟拿了一个小玩意儿一样。也不横着抱人,唐尧喜欢竖着抱豆豆儿,跟抱孩子一样那么竖着抱,让小人骑跨在自己小腹上他包着那小屁股蛋蛋,他觉得这样两个人相贴的地方更多。

不知道是之前幼时很缺少拥抱还是怎么的,窦荛也很喜欢别人抱她,像小娃娃一样赖在人家身上是她现在最喜欢的事情,喜欢别人抱她,喜欢哄着她,哪怕稍稍骂了孩子会嘟着小嘴儿,可是大眼睛里全是孩子式的欢喜。

每当看见这样儿的窦荛时唐尧都心酸,窦荛走后,他查出了窦荛不到二十年的所有生平,因而那个小小的娃娃有着怎样的童年他一清二楚,小孩子怎样渴望爸爸妈妈他也清楚,于是现在只能变本加厉的宠着。

他不怕小孩子给宠坏,他相信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的,他家孩子骨子里是个好的,那就宠不坏,再说宠坏了,那不还有他么,他在,她要干什么事儿那就让她干去。

“要吃肉肉。”两只胳膊圈着抱着自己人的脖子,窦荛脆生生的说要吃肉肉,放在人家腰两侧的小腿儿上下颠簸着,发质很好的长发跟着脚丫儿摇晃着,几近迷了唐尧的心神。

是打算把孩子慢慢养着,可是没打算真当父亲去,是孩子,也是自己女人,自己的伴儿,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唐尧是个男人,是男人就有男人的心思,只是现在孩子还没有全身心的依赖自己,于是他做不来其他的举动,况且唐尧自认自己不能在那双纯净的大眼睛之下行任何男女之间的事情,于是只能暂且压着。

现在想想自己那个时候刚要开荤的时候的狂热,每天琢磨着怎么把那小洞儿给撑大了,用什么姿势,怎么让自己爽到,那时候小闺女儿不知道的时候,男人满脑子其实都是她,就算是满脑子想着是要弄那事儿。唐尧捏着那屁股蛋蛋上的肉想起那时候的他真年轻,即便也才几年而已,可是心是真年轻,一点负担也没有。

“不给肉肉吃,小坏蛋不听话,吃饭饭的时候捉迷藏,今天吃菜菜…”也是叠声字的说法,现在的唐尧叫别个人看见,那眼睛保准掉一地。学小娃娃说话的男人顶着一张那样的脸说着这样的话,其实很有违和感,但是男人脸上的疼宠做了弥补。

“拔拔…要吃肉肉…’小女孩儿嘴儿嘟着,手也摸上唐尧的脸。唐尧面不改色的听着豆豆儿叫他拔拔,然后侧脸蹭着那小手儿,抱着豆豆儿坐餐桌上。其实这个男人还是保留了之前的不要脸,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女儿,哪里有?也是没脸没皮的听着人家闺女儿叫自己拔拔,唐尧觉得受用之余另有种亲昵的感觉。自己不管从年龄还是阅历都是这小人不能比的,叫自己拔拔像是另外一种比张富跟亲近的称呼,于是每每豆豆儿叫拔拔的时候唐尧总会应一声。

往往夫妻之间感情好极的时候,男人就自然而然生出待妻子如女儿的举动,虽然这样的夫妻不常见,但是总归是有的。见过一个一脸严肃的男人抱赖床的妻子去上厕所的景,男人一本正经的抱妻子上厕所,倒是惹得妻子羞红脸,其实两人年龄相差不很大,可是像是给小娃娃把尿的动作还是能做得出来的。

因而唐尧这样的心理也不全然是这人的性格,这是男人潜藏在骨子里的另一面,遇对了人,你便时常能看见。

三盘菜,一个汤,皆是家常的不能再家常的菜,香菇菜心儿,西红柿牛腩,菠菜粉丝儿,排骨薏仁儿汤,这是唐尧自己做的。一个人住在这院儿里,就不爱人打扰,小院儿左手边的小房间整理出来做了厨房,前院儿的陈正早就搬出去,于是唐尧在外面是怎样的疲累,回了小院儿也是自己给自己糊弄一口。慢慢儿的,厨艺也锻炼出来了,小家伙这几天吃的香着呢。

一个小碗,一个调羹,一个稍大些的碗,一双筷子,三盘菜,一个汤,一个男人,一个女孩儿,男人英俊,女孩儿水灵,美。

男人挽了袖子布菜,女孩儿拿着调羹先舀牛肉块,被轻拍了手儿也是举着调羹先往嘴里放肉,模样儿调皮,大眼睛满足的半眯着,不知世事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林子和Lynn锲而不舍的扔雷子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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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章

生活不会永远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唐尧的生活也不可能永远只有豆儿,在家里翘班了半个月之后,唐尧去上班了,身为唐家人,他永远不能那么自由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以强自在家里呆了那么多天以后,唐尧还是要去上班,留豆豆一个人在家里。

临走的时候小家伙练完功又爬上床酣睡过去,唐尧亲了小嘴儿之后出去锁好院门才走。

现在的窦荛是个不知世事的孩子,对什么都保持着绝对的好奇心,在一方小院儿里,唐尧愿意豆豆对什么都进行尝试。但是离了自己眼,小闺女儿最好乖乖的。即便那个时候唐尧那么不赞同董家把一个好好儿的孩子圈在一个小院儿里,但是现在他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因为他不愿意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窦荛再出哪怕一点点的事情,包括磕着或者碰着都不是他愿意看见的。

本可以再找一个保姆的,或者把孩子领回家让他妈看着的,但是唐尧还是不愿意让其他人介入他和小人之间,说他自私也好,说他怎样也罢,他只是希望待有一天,小家伙能和他一样,满心满眼都是对方。

这是一个男人的自私,可是这样的男人让你沉默之余说不出其他话。一个人的一生多长呐,经历的事儿得有多少啊,窦荛才二十四二十五不到,她这一辈子的重心都是唐尧,这是唐尧希望的,可是这多少对于小姑娘是不公平的。如若永远都失去记忆那便还好,可是若是有朝一日窦荛恢复记忆了,这该是多么耽误小姑娘的事情。然即便知道这其实对豆豆儿不怎么好,唐尧还是不愿意让她接触更多,不愿意让她见更多的人,不愿意她分给其他人心神,实在是那么些个日日夜夜的念想里,他怕了,怕极了再看不见她。

因此这个男人连上班的时候都是锁着院门。

唐珏明办公室。

五年的时间让唐尧改变了那么多,容貌虽说没有大的变化,但是气质已然不同,可是五年在唐珏明身上留下的印迹不深。

这个男人还是漆黑的发,漆黑的眉眼,刀刃裁出来的嘴唇,挺直的脊梁,似乎他的年龄一直定格在某一个年月里,永远不会变。

唐尧站在窗前,看着他父亲,然后转过身一言不发。比其父还高大的身体,浓密的头发和深刻的五官,其实唐尧很像他父亲,只是这个时候唐尧身上流露出来的倔强气息和残存的孩子气冲淡了他和他父亲相似的某一部分。

唐珏明永远是黑色的,异族一样的五官和高大的身体还有不苟言笑冷静决绝都和某一个时间的唐尧很像,但是这个时候的唐尧因了他的姑娘沾染了些许人气,于是父子两个相似的就只有五官,冷静狠利的那面只留在父亲身上。

“把窦荛送到董家。”

唐珏明开口继续先前的话题,看着儿子一言不发但是绷着下颌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送。”

很长一段时间里,唐尧和他父亲之间的对话就只有上级对下级的命令或是下级对上级的服从上,可是这会儿唐尧硬邦邦的跟他父亲说不送走窦荛,有那么一瞬间,唐珏明有些出神。是有多久,他没有和他儿子以父子的身份说过话。

唐尧清楚他这样做很不妥当,但是离开了那么长时间的人再从自己眼前消失,他觉得他承受不了可能。

“董家也在找她,并且已经知道窦荛在你那里。”

唐尧身子一绷,神情冷了下来。

龙有逆鳞,窦荛现在就是唐尧的逆鳞,谁碰就要谁的命,这是唐尧想的,谁敢动就要了谁的命,直光光的发狠,无视任何法律的约束和自己身份的约束。

父子两个后面的话没能谈下去,不管说什么,唐尧都是不愿意送人出去,于是唐珏明没了办法,只是在唐尧临出门的时候说要是有时间,带着那姑娘回去陪陪你妈。于是唐尧嗯了一声关门出去,只是走路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唐尧忽然发现这些年他是真正的不孝。

一个男人,当他真正意识到他扮演了很多角色的时候,这个男人才是真的成熟,意识到自己是为人夫,为人子,甚至为人父的时候,那他才是个男人,否则他还是男孩儿,心理永远没有年龄成长速度快的男孩儿。

唐尧现在恰是成熟季节,醇香醇香的,只是对于窦荛,总是有些偏执,到底是疤痕太深没有痊愈的缘故。

只是这个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成熟的男人,一下班就干了一件和他的成熟绝对不相符的事情。

暮春交夏的季节,京里还不是太热,但是风大,索性一天天儿的,风吹过来也变的暖融融的。太阳还照着小院儿大门的当儿,唐尧下班回家了。

才一打开门,老远就听见内院儿里他家娃娃清脆的笑声,极有精神劲儿,响脆脆的声音含着小调皮,唐尧绷了一天的脸缓了下来,嘴角也勾上了笑意,大步往进走。

“豆儿,拔拔回来了…豆…”唐尧的话卡住了,因为他家不光是豆豆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也在他家里。

小院儿不大,住屋的屋门开着,所以刚进门的唐尧能清楚的看见住屋里面到底是怎么个景象。

屋子里面的实木地板上,窦荛光着脚丫上身穿一件鹅黄色的细线针织衫,□一条纯白的阔脚裤,头发绑了辫子垂在胸前,鹅黄和纯白,加上那细瓷一样的皮肤还有那黑头发,一袭打扮衬得小姑娘越发白净,眼神干净明亮,整个人澄澈的像是枝头上新发出来的嫩芽。

衣服是他早上临走的时候挑好放在床边上的,这会儿小家伙的裤腿儿已经蹭到膝盖上了,露出来的脚丫和小腿腿儿紧紧的贴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是的,是另一个男人。

地上零零散散的撒了好多小图块儿,窦荛趴在地上正认真的一块块儿的拼着图,身后一个男人也是衬衫袖子半挽,半搂着小姑娘坐在地上,手里正捏着一个小方块儿的时候听见唐尧说话了。

隔了五年,两个男人再次对上了。

这一次的开局,注定比上一次还要惨烈,上一次的唐尧还是个初初成年的狮子,这会儿的唐尧宛然被夺子的母狮子,神色冷峻已到结冰的境地。唐尧紧走了两步进了门,不看窦荛只盯着董郑州,横空飞起一脚踢在董郑州肩膀上,“哐啷”一声,原本还坐在地上没等起身的人顺着脚力撞在床尾的小榻上,不等翻起来唐尧已经欺近。

“哥哥…”小女孩儿的惊叫在屋子里响了开来,唐尧脑袋一晃瞳孔都缩了起来。哥哥,哥哥,当初我那么让你叫我哥哥你怎么不叫,这些天我花了多少心思哄着你才消了戒备,这会儿你却跟另一个男人这么熟稔,还哥哥哥哥的叫。当即恨极气极,脚上一点儿力都没省,哪里能打死人就照哪里踢,当真是一副热血青年半大小子的模样,不管不问,只管往死里打人。

“你他妈这地儿是你能进来的么,谁准你进来的?”董郑州连连翻了好几次身要躲开唐尧的脚,只是屋里的摆件儿不多但碍事儿,于是连接好几下竟然被踢了个正着。也是脸色不好看,董郑州恨极了先前唐家对董家做的事儿,原本以为窦荛回不来了,于是就罢了,可是回来了竟然被这人悄没声儿的拒在这院子里,当真是当他们董家人死了么?

“我来看我妹妹,你他妈还是人么你,存了什么心关着豆豆?”终于翻身起来,董郑州也红着眼和唐尧对骂,两个人都不再年轻,董郑州比唐尧年龄还大,都不是往日里的样子,可是这会儿两个人一个喘着粗气只管开揍,另一个抹了眉骨上的血一把也是喘着气扑上去。

这当儿那点小人冲进了男人们的拳脚范围内。眼看着董郑州刚站稳被唐尧一脚踢出去好远还撞在了墙角,尖叫着冲出去的豆豆张开双臂护在董郑州身前,跟个小母鸡一样大声叫“不许打我哥哥。”两只大眼睛圆溜溜的瞪着,两只小胳膊伸的长长的护着一时间起不来身的另个男人。

唐尧气极了,也伤心,抓着那小胳膊一把提溜起来扔边儿上去“给我呆着,再跑过来连你也一起打。”

这一下扔的极重,豆豆儿被扔在门口的地板上,看着唐尧又开始打人,嘴儿一扁,小家伙想要哭但是扁了好几扁还是忍住了,起身后竟是猛然跑过去抱着明显处在上风一直开打的男人的腰,嘴里还嚷嚷着“不许打我哥哥,你个坏人,不许打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