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燕非喜欢花草?”

我胡乱点头,只想着打发了他,早早去祭五脏庙。

他拈花又笑,恁是乌发披散,灰袍拂然,言语也轻柔得宛如清风徐过,他沉吟道:“辟邪宫花草再艳,不过凡俗之物,有一处花开流光溢彩,明艳无双…燕非既然喜欢花草,此次瑶池盛宴,就随我一同前往。”

第八十八节

真不知苏慕水这是恩宠我,还是在害我。

不过细究起来,他带我上天庭,于天规没什么冲突。

他们想了半天,神色莫测地看了我半天,终究没说什么,双双一揖,脆生道:“我等在天庭恭候神君大驾!”瑞气千条,两人匆匆西行。

苏幕水指尖拈着金光灿灿的仙帖,无奈道:“每次送帖的都是这两位仙童,宴上的蟠桃吃来吃去,换不出第二种味道,几万年下来,早吃腻了!”

“那就调戏嫦娥吧,平日的广寒宫,生人勿近,好容易借着蟠桃会,不借机套套近乎,岂不辜负光阴。”话音落下,苏慕水眸中忽然掠过一道精光,幽暗莫名地看着我,我舌头一咬,当下反应过来,连忙赔笑道:“玩笑玩笑!”

调戏嫦娥呀,脑袋进水了。我记得上界曾经有个叫天蓬的元帅,就是调戏了一下嫦娥,结果被贬下凡。

苏慕水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干这种事儿!

果然,苏慕水听我解释,似笑非笑掠我一眼:“燕非的玩笑,真让人惊喜呀!”他丢下这么句意味深长的话语,飘然离去。

我站在花苑里,白晃晃的阳光灿灿洒落,脑袋有些发昏——开个玩笑也能触他逆鳞,我和他的确很不对路!天庭…天庭,我的太平日子,怎么这么难过?一刹那,欲哭无泪。

听说我要去参加蟠桃会,除了轻辞,小妖们都很兴奋,一个个嚷着届时回来,带几个蟠桃,大伙就算吃那么一小口,也能免去修炼诸多辛苦,飞升成仙。有的说带桃子回来,不如带桃核,既然带了种子,干脆瑶池的土壤也弄一捧回来。小妖们设想得极其美妙,届时在辟邪宫种一方小桃园,随便吃吃就能成仙,可比须弥地的光阴好多了。

这么一折腾大半夜,他们吵吵嚷嚷,我睡着了,被大家掐醒,醒了,坐着继续睡着…

就这么睡睡醒醒,精神委靡地迎来了清晨第一缕阳光。

4

跟着苏慕水上天庭这天,小妖们十里相送。

其实,距离正式赴蟠桃会的日子还早,但是据说仙君们有个习惯,会提前一段日子赶到天庭,相聚一堂。

临行前,群情激昂,一双双乌溜溜、亮晶晶的黑眸纯洁淡定地瞅着我,眼睛都变成了蟠桃的形状,都盼着我回来,最好是带上一扁担蟠桃,大伙儿当零嘴吃上几天,修炼的工夫都省了,吃成个神仙!

“燕非,咱们的将来,就靠你了!”

“去吧,不要担心,咱们在辟邪宫守着,等你回来!”

“在天庭,若见着什么稀奇的玩意,记得带回来给咱们开开眼界!”

众小妖一言一语,欢欣雀跃,恨不得我立时上天庭。

我神色莫测,看着他们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们见我不走,面面相觑,思索片刻,互相交换了眼神,异口同声道:“快走吧!大伙会想你的…”

第八十九节

在众妖的“想念”中,我挥泪离去。

霞蔚云蒸,天光灿灿,一睁眼,仙气缭绕中,南天门近在咫尺。

千万道流光飞过,一个个金光灿灿,瑞气千条,在南天门交了拜帖,疾掠而过。只有苏慕水带着我,优哉游哉地慢吞吞步上南天门。金光普照,雏凤清啼,散落珠玉似的铿锵鸣声,守门的天将见到苏慕水,纷纷迎来。

递帖的工夫,一个天将忽然看着我,诧异道:“这不是…北天门的湮兰仙君!”闻言,另一个天将立刻转了头,看见我,他面色忽地一片煞白,结结巴巴和我打了声招呼:“湮,湮兰仙君别来无恙?”

两位天将的尴尬不安,让旁边好几个路过的仙君纷纷侧目。

有和他们相熟,且好事的仙君,忍不住凑上前,打趣一句,道:“看多了签文,你们莫不是眼花了,区区石妖都能唤做仙君,莫让多嘴的夜游神瞧见,小心告你们个玩忽职守,让天帝撤了你们的职!”

听到他的话,那个耳大的天将拼命朝他使眼色。

三眼的守门天将小声骂道:“什么人都敢拿来打趣,到底飞升得晚,没见过当年北天门这位仙君的厉害,小将我大度,不与你一般见识!”一转脸,对我赔笑道:“仙君莫和这般俗物计较,您是来赴蟠桃会的吧,要不要小将为您引路?”

仙鹤从他身后飞过,鹤唳凤鸣,何等庄严肃穆。

可这位天将搓着双手,一脸谄媚笑容,实在让我有些无语。

我偏头看向苏慕水,他笑着回望我,道:“燕非的面子真大,千里眼可从来不为旁人引路,数万年来,这可是头一遭。”

话音未落,千里眼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甭说是为湮兰仙君引路,便是抛头颅、洒热血、只要湮兰仙君您一句话,小将万死不辞!”

耳大的那位天将不甘寂寞,挤了上来,拼命点头,一脸正色地附和道:“没错,小将也死!”我与苏慕水静默片刻,千里眼忽然瘪着嘴极力忍笑,苏慕水一双点漆似的凤眸,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顺风耳一头雾水。

好半天,琢磨出自己说了什么,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直到我和苏慕水走了老远,还听着两位天将在那吵闹不休——

“就是你,说什么‘死’!”

“我说的是万死不辞!万死不辞!你自个儿说错了,怨我做甚!”

“都是这些小仙君惹的事儿,他们飞升不久,一个个口无遮拦。人湮兰仙君是什么人哪,三万年前,在天庭随处一打听,谁不知道!”

“唉,不好说哪,你见着没,湮兰仙君居然又和辟邪神君在一起了,月老的线,三万年前牵的就是不靠谱,如今依然不靠谱,真是可惜了咱们仙君呀…”

我回头看看他俩,他俩立刻闭嘴。

我问苏慕水:“你知道他们说的湮兰仙君吗?”

第九十节

名气这般响亮的仙君,不仅是仙,连妖都知道。他会不知?这“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我翘起嘴角,有些嘲讽地看着他,他狼狈地避过我的目光,我低头微笑,不再追问。

从南天门到蟠桃会,路过莲花池的时候,有许多貌美的仙子偷窥着苏慕水,鬼使神差,我脱口打趣道:“啧,仰慕神君的仙子真多哪!桥上的那个,明眸皓齿,身段如柳。树后那还有一个呢,面如芙蓉,胸如波涛…”

菩提树枝叶茂密,在地上晕出一波波青影。

定睛望去,小仙子还在看呢!她穿着一袭浅白色的衣裙,羞怯的小脸如堪堪绽放的花骨朵,鲜嫩嫩的,这般绝色,倒配得上苏慕水从容超然。而且呀而且,她的胸可真算得上饱满圆润…

我两眼发光地盯着,苏慕水伸手狠狠揉乱我的头发,清眸掠来,不悦道:“好的不学,坏的学了不少,你见天上哪个仙子和你一样,口无遮拦的!什么叫胸如波涛?”

“连这个都不知道,枉费您做了那么多年的上神。不过没关系,您若真的想知道,赶明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准你神魂颠倒,欲仙欲死…”

苏慕水双眉倏地一挑,笑容带了几分冷峻。

我连忙闭嘴。

不知从哪儿,忽然传来个跋扈嚣张的熟嗓——

“不就是勾栏院嘛,遮遮掩掩地做甚?苏慕水,别告诉我你连那地儿都没去过!这个小妖…嗯,原来是你呀,月老的线牵得果然管用。”碧光湛湛一道仙影闪过,俊秀的眉眼,跋扈的气势,满意地上下打量过我,再打量一遍苏慕水,眼底笼上得意的笑意。

我仔细一瞧…竟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碧水君,忍不住,头开始抽痛。

我还记得上次,他在温华殿闹出的动静。

月老的红线、仙缘线有那么好牵吗?除了他,谁敢拿上神的修行、姻缘做儿戏?那玩意搞不好,就是牵连遭贬的罪过,这位仙君果然与麻烦是一对孪生兄弟。

我慌忙敛袖退到一边,谦恭眉眼。

风过莲池,远远见宝殿粼粼碧瓦,仙君各司其职。偶尔有总角短衫的小仙童神色肃穆,端着自家仙君吩咐的事物,来去匆匆,好奇瞥来一眼,我挑挑眉,势必将壁花精神发扬光大,不言不语,将自己当做空气。

碧水君身形一闪,一眼把我从人群中剔出。

他屈指狠狠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声音从牙缝里阴沉地蹦出,威胁道:“小妖怪,你皱什么眉?见着本君,莫非不高兴?上界哪个仙子不眼巴巴地跟着我后面,你这是什么表情!再皱着个眉头,小心我把你炖成清蒸石头!”

不管是上仙还是大妖,都有不入流的破习惯!

什么红烧清蒸,真是残忍至极!

我一个哆嗦,心头涌上一分恶心感,不敢与碧水君硬碰硬,连忙舒展眉宇,强打起精神,对着他好声笑道:“您都说了是清蒸石头,不好吃不算,崩坏了牙,多不好呀!”

第九十一节

碧水君笑得很满意,咧出一口白牙,道:“这话倒是不错,本君的确不爱嚼石头!”

我再一个寒战,心道:甭说您不爱嚼舌头,就算您真有那嗜好,小妖我发誓,也没石头愿意被您搁嘴里嚼那么一下,又不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坦!

苏慕水眯眼,若有若无横在我与碧水君之中,淡淡道:“你又来做什么?”他的语气不大客气。

碧水君鼻腔中透出一声冷哼,折扇一拢,晶亮的瞳人中淬出星星点点的寒光,厉声道:“你当我愿来找你,若不是天帝召你入殿…”指节太过用力,那折扇敲到石桥,“沙沙”的石粉落下,呛得人一鼻子的灰。

这么坚固的石呀,落了个扇痕,真杀风景。

苏慕水长袖一挡,恰如其份遮住漫天石灰,厉眸掠去,气势并不见弱:“碧水君,请自重。”他咬字清晰,气势如虹。

两仙对峙,哎,吵起来了,又吵起来了!

我捂着耳朵,头都大了,慌忙提醒:“神君,让天帝久等不大妥当吧。”

苏慕水深深凝视我一眼,那一眼,讥诮、厌恶与许多我不知的感情交错着,在他眸底浮动,如暗夜中的旋涡,激流喷涌,深得仿佛要把我吸入其中。我正愣着,他陡然振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我跟着苏慕水一路小跑,正要离开,身后,淡淡传来碧水君懒洋洋的嗓音,穿过水波复桥,带着分说不出的慵懒,道:“小妖怪,他去天帝那儿,你跟着做甚,到这儿来坐坐,陪我说会儿话吧!”

5

“…这个…那个…”

碧水君扇子往前一砸,正好落在我脚下,他懒懒道:“别这个那个了,给我拣起来,”说着,又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儿,续说道,“再坐到这儿来!”

也不知苏慕水到底在和谁生气,挺拔如竹的背影陡地一滞。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是看了许久,久到他一转身,出了莲池,我再也看不到他,他依然是一言不发,不知怎么,我心口忽地泛上淡淡的酸。

就像…就像是咬了一枚泛着青的酸梅。

“小妖怪!”

“小妖怪!”

“发什么愣呢,见招!”

碧水君唤了两声,不见我回答,不知摘了什么,一把丢来,正好砸着我后脑勺,我低头一看,额角顿时画下三条黑线,无数荷瓣揉碎在地,这家伙居然摘了莲花来砸我,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呀!

我惋惜地皱眉叹息。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对我笑道:“来,拣了扇子过来坐,让哥仔细瞧瞧,跟着苏慕水那厮,到底是胖了还是瘦了。”

他一说“哥”,我就想起温华殿醉得一塌糊涂的月老,冷不丁后颈寒毛纷纷乍起,赶忙拣了折扇递给他,谦恭道:“仙妖有别,小妖不敢称仙君为兄长。”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鼻腔中透出一分微微的“嗯”,漂亮的仿佛翠叶的瞳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看着我,眼底一片了然,害我不由窘迫起来,只得乖乖坐在他右侧。

第九十二节

再移一点…

还是移远一点安全。

御花园的风景很好,青石桥呈现出复式层叠的模样,一眼望去,只见得水波粼粼,荷瓣吐蕊,时有不知名的鸟点水而过。

碧水君倚着桥头一尊雕龙台,闭着眼,仿佛要睡着了。

他不动,我慢慢动,就不信移不出他呼吸可及的范围…

仿佛过了千万年那么久远,碧水君忽然睁开眼眸,看着我,他不说话,眸中透出些许悲哀,似水波粼粼中,碾碎莲瓣、残红逐水的败落。我见过嚣张的碧水君,跋扈的碧水君,大大咧咧百无禁忌的碧水君,唯独没见过悲哀的碧水君。

都悲哀了,那还是上天下地唯我独尊的碧水君吗?

当下第一个反应就是碧水君中邪了,再然后觉着浑身上下仿佛爬了好几条毛毛虫,说不出哪里不对,就是怪怪的,心里发毛,连着嗓子眼里含糊着几句打趣的话儿,也上不上、下不下地说不出了。

好半天,他漂亮如翠叶般的瞳人中透出几分无奈,轻声道:“湮兰,真的什么都忘了吗,或者说…什么都不愿意想起来?”

这声音的蛊惑力太强,我窒了窒,再回身,见我张嘴要说话,他闭眼,伸手止了我的话音,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轻声道:“你不用说你不认识湮兰,或者是不认识我,这些话儿,骗骗别的不相熟的也就罢了,我和龙君、蓝小羽他们不同,我可不蠢!”

咳,这话说得!好像蓝小羽和龙君很蠢似的,这个碧水君,真是老毛病不改,极是自恋!

我扯了扯唇角,忍俊不禁。

他抬起眼帘,语气无奈至极:“笑笑笑,如今你倒好意思对我笑!”

他说得一本正经,我撇嘴,无辜望他,口中大喊冤枉。碧水君似笑非笑看着我,我知道再说什么,他也不信,不由摇头叹息:“这天庭美则美矣,就是规矩太多,您瞧瞧,我连笑上那么一两声,都成罪过了,不如归去!”

“归去?你准备归哪里去?”

我答得理所当然:“自然是回辟邪宫。”

“然后呢?”

“然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碧水君用折扇敲敲掌心,口中叹道:“你还是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说我?你也没见得好到哪里。”

这话极自然地说了出来,我压根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就见着碧水君眼神一亮,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声音有些急切地问:“湮兰,你都想起来了,是不是?”

他这一迭声的“是不是”太过急切。

我抽出自己的手腕,摇头笑道:“我是下界小妖时燕非,碧水君您走眼了。仙是仙,妖是妖,若是连一点法度都没有,天规何以执行?”

他听我回答,怒得满面发青,一把甩开我的手,狠狠道:“从三千年前的蚀月日,到近些月来你遇见的火灵君、怨胡,还有蓝小羽和龙君,经历了那么多事儿,若真是一点儿也没想起来,我真的半点也不信。”

第九十三节

碧水君咬牙切齿:“失望?对,我很失望!”

“是即是,非即非,仙君不必太过执著。”我看了他一眼,踌躇了下,留下这么句话。不管是当初的湮兰,还是如今的燕非,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莲池中的莲花,开得真是粲然。莲叶荷田田,从浅绿中抽出一抹抹纯净的冷白,空灵中染了几分薄媚,摇摇曳曳。花开花败多少年,是岁月无损,今夕败,明朝开。

这莲池,在凡间也有一段古远的传说。

“传说数万年前,天与修罗征战不休,战火连绵,无日有止。那时的上界四方战神驻守天门,十二个时辰,似乎每个时辰,都伴随着厮杀呐喊,夔皮大鼓震天而响,咚——咚——咚——

“即便是上界,生死轮回也是一种必要,有仙君死,自然有仙君生。莲花池历经万年,出生了一位白露仙君,他悲天悯人,天生有着治愈万物伤痛的能力。虽然这位悲天悯人的仙君不得不听从天帝之命,与同僚们同赴战场,但他是仙医,只会救命。”

我嘴角翘起一丝微笑,探手在莲花池中,心中禁不住沾染了淡淡的嘲讽。

曾有人对我说过——

生与死,也不过是天命轮回的一种传承。这样的寂灭重生,既是灭亡,也是延续。

可惜仁心者,从来看不透、参不透,便是彻悟了,也不悔改。

我拈花一笑,眼前似浮现了万年前的天界模样,缓声娓娓道来:“日子这么一天天地过,白露救人,不分敌我。他救过多少仙君,便救过多少修罗君。

“天河畔的花草受了血肉的滋养,越发的宣灿夺目。

“天河边的白衣仙君一如既往地用着他的仙术,抚慰着伤者的病与痛。

“这天,他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修罗女。

“修罗女法术高强,心中却极其固执,她坚信天界佯善,根本不会有天界的仙君会如此好心,救治修罗族人。她拒绝白露的好意,不仅不食白露采集的仙果,更拒绝白露为她疗伤。就像是一只受了伤、浑身戒备的小兽,以尖锐的爪牙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白露不忍她日渐消瘦,为她费了好大的心思…

“渐渐地,修罗女终于相信白露,愿意他靠近自己,为自己疗伤、奉果。

“人非草木,何况修罗族如此爱恨分明的种族。朝夕的相处中,女孩渐渐喜欢上年轻善良的天界敌人。

“她似乎忘记自己原是修罗族人,冰块似的心在渐渐融化。白露为其他仙君们疗伤时,她甚至还会为白露整理那些青碧油绿的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