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刀工不错,切切剁剁的活儿全是她的。周眉一边拿着锅勺往热锅里浇油,一边儿笑眯眯地道:“丫头的手艺到是见长,哎,可惜便宜沈醉那小子了。”

秦卿低下头不敢说话。

红烧,清炖,蒸煮,不一会儿就弄出来一桌子菜,周眉还要做,秦卿赶紧劝:“妈,别做太多,咱们吃不完的。”

“怎么吃不完,你和沈醉都是大饭量,**饭量也不小,人家苏零病着,又是客人,当然要做点儿好的来补一补…”

“呃…妈,沈醉今天不能回家吃饭,中午不能回来,晚上也回不来,您真别做了,做了也是浪费。”秦卿一看混不过去,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了。

周眉一怔,把手里拿着的菜刀轻轻放在案板上,将围裙摘下来,冷着脸说道:“走,不做了,出去。”

母女俩在客厅军绿色的沙发上稳稳当当地坐好,秦卿低着头,第一次觉得这沙发幸亏是买的软沙发,没有听沈醉的,弄个硬沙发回家…要不然这么挺着坐,那得有多难受?

“丫头,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沈醉不回家吃饭?”

周眉一开始是没回过味,这会儿也咂摸出一点儿不对来,“沈醉晚上…明天能回来吗?”

秦卿老老实实地摇头,心里想着早死早超生,坦白从宽:“沈醉有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周眉愣了,惊讶地看着自家的姑娘,愕然道:“新婚就出任务?”

秦卿赶紧替自家丈夫解释说好话,“他昨天晚上在家…真的在家…”

一听这话,周眉哪里肯相信,只认为闺女这是宽她的心呢,望着女儿,哭笑不得:“你还给他解释…闺女啊,妈经常听人们笑说,人生四大悲事有:久旱逢甘露,一滴;他乡遇故知,仇敌;金榜提名时,落第;洞房花烛夜,隔壁…却没想到我闺女也遇上了,洞房花烛夜新郎不在,这可比四大悲还悲了”

秦卿眨眨眼,明明老妈气的要命,可她老想笑,母亲大人年纪不小,说话到像个小孩子似的,当然,这种话她是不敢和自家老妈说,甚至不敢再反驳什么,要真较真,沈醉半夜三更从新娘子身边离开,和洞房花烛夜不在家,也差不了太多…

第一卷 归家 第八十七章 婆家

第八十七章 婆家

周眉到底还是没有见到沈醉,不过,也只是抱怨了两句,当**希望女儿好,总不可能真劝她去离婚。

吃饭的时候只有周眉和秦卿两个人,苏零还有他那四位保镖都没下来一块吃,苏零是不好意思,那四个保镖都是那种一板一眼的死板男人,眼睛里除了保护的目标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这么长时间,几乎旁人多说话,简直惜言如金,有他们上桌,周眉肯定不自在。

吃完饭,周眉也没有多呆,就是嘱咐秦卿过年要回家看看,周家的团年是从腊月三十开始,一直到腊月十五才结束。谁让周家是大族,人口众多呢。

秦家就简单了,大年初一去给自家老爹拜个年便成。

秦卿老老实实地答应下来。只是想到大年初一去见父亲,可能也只孤身一人…秦卿依旧免不了苦笑,她父亲是个厚道人,应该可以理解,但理解归理解…心里想必还是会不舒服的。

她选了沈醉,她了解沈醉,自然能够体谅他身为军人的身不由己,可秦卿不想让爸妈跟着操心——如果,沈醉能够在年前赶回来就好了…

周眉走之前,又看了看闺女未来生活的家,觉得这家虽然还是像军营,但到底是一个家了,里面的布置,简单却舒适,是居家过日子有的景象,心里的几分不满忐忑,也渐渐地消弭不少,握着女儿略有些粗糙的手,长出了口气:“既然连证儿都领了,你就好好过日子,沈醉这孩子吧,我虽然算不上多喜欢,可人是你选的,我只能相信我们家姑娘的眼光…”

“你们两个也不是小孩子了,又在一块儿这么多年,和那些谈几天恋爱就结婚的不一样,想必彼此的性情都很了解…但到底结婚不同其它,两口子一起过日子,总免不了磕磕绊绊,要不说远香近臭呢。如果万一有了矛盾,你们别僵着,别管谁的错,能退就退一步…丫头啊,结了婚就不比在家里了,要多为男人着想…”

一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宠爱的女儿已经结了婚,是别人家的了,周眉的心里一酸,眼睛也忍不住发红。

秦卿没有劝,只是一口气把母亲送出十里地,才让周眉打发回家:“回去吧,等明天去你婆婆那儿看看,年三十也在你婆家过吧,咱们家没事儿,你什么来过年,妈都高兴…”

是得去婆家看看。

秦卿到晚上才想起应该多少备几样礼物,新媳妇登门,不带点儿东西哪成?

沈老爷子当了一辈子大夫,秦卿也就没费事,从随身药房里拿了两只金参,还带着泥土的,只说是自己外公当年养殖,发生了变异,可效果很好…

人参变异也不是稀奇事儿,再说,外表和人参的不大一样,那有什么关系,现在把人参培养成真正的‘人身’,也不是不行,沈老爷子根本不会在乎颜色上的差别,他只关注药效,只要做过实验,老爷子肯定会欢喜。

一时间也找不到礼品盒,早晨起床,只随便找了个口袋装起来塞包里,秦卿就打了个电话,然后开着车往沈家去。

沈醉的父亲沈平昌和他长得十分相像,修眉大眼,鼻子又高又挺,一身军常服,挂着少将军衔,笔直地站在客厅门前,一看就是行伍出身。

旁人看来死板,秦卿却觉得很亲切。

而且,公公外表看来严肃,实际上很疼秦卿,因为秦卿曾经做过他两个多月的‘保镖’,两个人是很熟悉的。

当年她还在‘羽林’的时候,每年两次的‘苦训’期间,沈平昌都会惦记着给她准备最好的药油,还让沈醉去给她按摩身体,减少疲惫,这会儿做了他的儿媳妇,秦卿半点都不紧张。

,‘苦训’是羽林的规矩,一年两次,最热和最冷的时候举行,队员们要进行为期十天以上的艰苦训练,或者说是磨练…训练量是平时训练的五倍到十倍不止,正式成员里受不了因此而掉队的也大有人在…

早晨,第一抹霞光笼罩东方时,秦卿的红旗刚刚好开到大门前,沈家老宅人不多,不过,都出门迎接了,看来对她这个新嫁娘还是很重视的。老爷子笑出了一朵花,就连那位略微黑脸的婆婆,身上都隐隐约约透露出一股子喜意。

“总算回来了。”沈国手越看孙媳妇越满意,招呼一声,也不顾儿子、儿媳,率先带着秦卿往书房走,“结婚还顺利吧?”当年他儿子和儿媳妇结婚的时候,订好了日子又拖了整整三个月,这结婚证才到手,没办法,儿子有空的时候媳妇没空,等媳妇有空了,儿子又飞了。

当初他和亲家公,亲家母等啊等,等到最后,儿子和儿媳回来说领了证,一家子都没感觉了,也就说了句知道,就该干嘛还干嘛去…这一回沈醉说要和秦卿结婚,他一颗心都吊着,生怕又结不成,一时半会儿结不成也就罢了,就怕好好的儿媳妇莫名其妙给飞了…

“一切顺利。”秦卿走过去扶住老爷子的胳膊,眼前这位不只是自己的爷爷,将来很有可能成为自己的老师,先‘拍拍马屁’总是有好处的。显然,老爷子对自家孙媳妇的亲昵举止相当地享受,胡子都飘了起来,一双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条细缝。

“来,丫头,也是你奶奶留给孙媳妇的,这是爷爷给你的,咱们沈家的人,人人有一套,连沈醉都有,只是,他那套如今也只能搁在箱子底下蒙尘了。”

桌子上摆放着两个檀木盒,其中一个雕龙画凤,手艺精湛,像是首饰盒,另外一个秦卿很熟悉,她曾经看见沈老爷子使用过,教学录像上也有,这个盒子,和老爷子随身携带的针盒样式差不多。

是一套古代的九针,并不是现代那些针具。

秦卿惊讶,拿起来细看,但见鑱针、圆针、鍉针、锋针、铍针、圆利针、长针、毫针、大针一应俱全,拿在手中不重不轻,很适手,显然是专门为她打造,这东西现在不多见了,一般药店、医馆可没卖的。

“喜欢吗?”

“喜欢。”

是真的很喜欢,用着比她自己的针还要好用。

针盒下方,红绸布底下的方格里还放着一本《灵枢》,是宋代调班印刷的古书,秦卿翻看了一下,上面还有大夫写的注,看落款居然是个叫刘翰的翰林医官使,这本书显然是出自宫廷。

不说它对一个医生的吸引力,只当收藏品也很值钱了。

秦卿喜欢,沈国手也跟着高兴,拍了拍孙媳妇的手,长叹道:“我们沈家数代行医,到了我这一辈儿,算是…哎,幸亏有你嫁进来,我这身医术,好歹也算有了传人,将来也不至于没办法跟祖宗们交代。”

老爷子虽然是个开通人,可毕竟是老人,对传统还是很看重的,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儿子孙子都不学医,现在好歹抓住一个肯学医,而且还极有天分的儿媳妇,他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抓住秦卿一通的诉说,说着说着,就说到医术上面去。

在这方面,一老一少,还是很说得上话的,尤其是药术方面,沈老爷子悬壶济世几十年,看过的病人多,秦卿仗着理论知识丰富且超前,脑子里有一千年后大药师的记忆,是时有惊人之语,沈国手听得如痴如醉,听到新鲜的药理,药方,总恨不得立马就去实验一番,两个人越聊越投契,忘了时间,也忘了地点…

一直到沈平昌等不及,过来敲门,沈国手才猛然惊醒,失笑地摇头:“哈哈,罢了,罢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天’,赶紧,咱们出去…哎呀,你奶奶给你留下的首饰你还没看呢,光顾着我了。”

沈国手连忙把桌子上的首饰盒递给秦卿,示意她打开看看,一边儿双手合什,笑眯眯地道:“老太婆啊,你可别生气,别怪你孙媳妇不惦记你,是老头子我话太多,可不**的事儿…看看吧,你仔细看看,这是你孙媳妇,长得多水灵,身段儿也好,你要是还在,肯定喜欢…”

秦卿抿唇,伸手就把首饰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整套翡翠的首饰,挂坠、玉钗、耳环,戒指,手镯,这翡翠不光是成色好,绿的耀眼,绿的纯粹,而且雕刻极为精美,明明是几十年前的旧物,可拿到现在戴,也一点儿都不显得过时。

秦卿取了一颗戒指,拿出来试了试,戴在无名指上刚刚好,就像是专门为她打造的一样,沈老爷子心里高兴,笑道:“看看吧,你是沈醉的媳妇,这就是天定的…来,都戴上,让你奶奶也跟着高兴高兴,她的孙子如今结婚了…”

秦卿从不戴任何首饰,当兵的人,没有那个习惯,可是今天,她二话不说,乖乖地把首饰一样样戴好,起身走到阳光下,让沈老爷子仔细地看。

第一卷 归家 第八十八章 苗苗

第八十八章 苗苗

阳光下的秦卿,翡翠首饰的映衬下,自然还是有着飒爽的英姿,却同样多了几分娇娆…这套首饰极适合她,她也相当钟爱这类光华内敛的珠宝首饰。

沈国手笑了笑,觉得自己仿佛一瞬间回到几十年前,又看见了他新婚的妻子。

他的爱妻,当年也和秦卿一样,是花朵般的年纪,卫生员里最美丽最有气质的女人,名门闺秀,写的一手好字,最好读书,可却没有娇气,吃苦耐劳,无论遇见何种苦难,总是眉眼含笑,温婉迷人…

沉浸在回忆里良久,沈国手摇头,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指着书桌上的黑白照片笑道:“看看,这就是你奶奶,很漂亮是不是?”

秦卿闻言,转头看过去,照片里的女人不能说很漂亮,五官只是清秀而已,身量也不算高,只有一米五上下,很娇小,也有些瘦弱,和高高大大,又很英俊的沈国手相比,实在说不上很相配…

可是那种气质,那种内敛的,深沉的,说不上是什么的气质,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具备了。她穿着雪白的衬衫,黑色的裙子,两条又粗又黑,编成麻花儿的长辫子,用红头绳系着,笑容温婉…“沈醉的眼睛像奶奶。”一样黑的发亮。

沈国手感慨地点点头:“可惜,她早年操劳过度,身体不好,早早就去了,要不然,知道沈醉娶了媳妇,一定很开心…”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叽叽喳喳’的声响。

秦卿一愣,和沈国手对视一眼:“是苗苗回来了?”

真是苗苗。小丫头今年虚岁才十岁,她穿了身粉红的羊毛衫,条纹背带裤,束着高高的马尾,蹦蹦跳跳地在院子里跳——‘北京小妞’。

沈平昌和卢良云两个站在台阶上笑呵呵地给打着拍子,看着小丫头的黑皮靴踩着点儿在青石板上面弹跳。

“小姨”

一眼看到秦卿,苗苗登时把欣赏她舞蹈的沈爷爷、卢奶奶全忘在脑后,一个飞扑,扑进秦卿的怀里,热切地在她的脸上印了两个甜甜蜜蜜的香吻。

长大了,有些分量——秦卿笑眯眯地甩开手臂拎着小丫头转了三圈儿,两个人是玩惯了的,小丫头一点儿都不害怕,还松开搂着她脖子的手,迎着风咯咯大笑起来…

到是把沈老爷子吓得脸色雪白,几乎要拧断数根须,跳着脚,扯着嗓子吼:“哎呦,快停下来…这是要太爷爷的命呢。”

秦卿担心老爷子真吓出个好歹,就没敢玩抛高之类的游戏,把俏皮活泼,意犹未尽的小姑娘搂怀里狠狠亲了几口:“苗苗,想小姨不?”

“想今年元旦演出,苗苗有登台…好想小姨也去看…”小姑娘眼圈发红,硬是咬着嘴不肯哭,脸上依旧挂着笑,心疼的秦卿心里直哆嗦。

“是小姨不对,以后我们家小苗苗演出,小姨一定去…”

自从梦泽去世之后,她两次见小苗苗,都是来去匆匆,没敢久待,生怕这孩子问什么。这一次,她和沈醉结婚,两个人依旧很有默契地没有告诉苗苗——他们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像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解释,叫了六七年姨夫的男人,如今换人了…

其实,秦卿也明白,苗苗这丫头早熟,对于这些年发生的事儿,她虽然从来不说,可心里有数,就像梦泽不在了,秦卿一个人去看她,她除了第一次问过,看见秦卿眼眶发红之后,就再也没有提,可沈醉后来看见这丫头半夜哭的被子都湿透了,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自己洗干净…

又跑又跳的,丫头的辫子散开,秦卿就抱着苗苗去浴室给她梳洗,结果,她伺候不了人家,梳的辫子歪歪扭扭,还是小苗苗自己三下五除二梳好,拿热毛巾擦脸,动作麻利的很。

“小姨,奶奶说沈醉叔叔被‘小狐狸精’叼走了…”小丫头眨眨眼,眸子里全是狡黠,“嘻嘻,这小狐狸精是不是小姨啊?”

秦卿顿时一愣,俯下身,横眉竖眼,摆出一个恶狠狠地表情,用力拧了一下小姑娘粉红的脸颊,小孩子的皮肤滑嫩如蛋清儿,她都忍不住有些不忍释手,“说,谁是小狐狸精——”这丫头片子太不像话,这么丁点儿的年纪,知道狐狸精是什么意思?

小丫头片子鼓着通红的小脸,做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双手抓着秦卿的手腕撒娇:“唔,疼啊,小姨,苗苗再也不敢了…嘻嘻,小姨就算是狐狸精,也是最漂亮最可爱的小狐狸精…”

说完,苗苗就挣脱秦卿的手,一出溜,溜出浴室大门,空气里只留下一连串欢快的笑声。

秦卿也是舍不得真的弄疼她。

倚在浴室门前,脸带了些许宽慰,苗苗长成现在这般,聪明可爱,不怨天尤人,没有生出自卑心…多多少少,也有自己的功劳在呢。

那一年,是她到羽林的第一年,还是新人,还不算一个合格的军人,甚至还弄不明白,自己到底选择了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作为新人里的佼佼者,他们被获准跟着教官出一次任务当做‘实习’,那是一群十几岁,最多不超过二十岁的孩子,第一次见识到人性的险恶,见识到歹徒的凶残,那是杨梦泽第一次杀人,也是他们这些人第一次亲眼目睹,真实的杀戮和血腥。

当时早就忘了手中的枪,只能凭借本能冲上去肉搏,杨梦泽一刀刺进那个毒贩子胸口的时候,鲜血飞溅,喷在她的脸上,渗入嘴角,又咸又涩,犹记得当时自己的脑袋里一片茫然,只有一个念头,原来——坏人的血,也是热的。

杨梦泽却没有纠结,笑着大声说:“我杀了个毒枭,救了一个孕妇,救了一条小生命,这是好事。”

是的,当时没有人知道那个孕妇到底是敌人,还是真的人质,可无论如何,她还是个孕妇,孩子永远是无辜的,他们救了一个新生命。

因为受了惊吓,孕妇早产,根本来不及送医院,幸亏秦卿是个女孩儿,而且已经学过几天紧急救护,对这方面的知识并非一窍不通——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是个女孩儿,又娇小又可爱的女孩儿…

杨梦泽烧的热水,秦卿给她洗的澡,还是用自己的内衣给她做的尿布和包裹…

小姑娘的妈妈生完孩子就去世了,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有心脏病,能把孩子生出来,已殊为不易,回去之后,刘峰队长查过,孩子再没有亲人,她的父亲,就是被杨梦泽打死的那个毒贩。

一开始是想送孤儿院的,只是,那是秦卿第一次亲手接生的婴儿,杨梦泽也不肯,几番争执,沈醉就收了苗苗做养女,虽然到现在为止,苗苗只叫他叔叔,对他,甚至还不比对秦卿和杨梦泽亲,可户口本上,两个人确实是父女关系。

“苗苗已经长大了。”

沈国手端着茶缸子走到秦卿身侧,笑眯眯地道,“…是个贴心的姑娘,天热了会给我摇蒲扇,天冷了知道给我戴围巾,戴帽子,看着她小小年纪,踩着凳子爬到桌子上面去给我端茶倒水,我觉得这就是我们沈家的闺女…她要真是沈醉的女儿,那该多好…”

秦卿苦笑,苗苗年纪小,还不懂事,沈醉又是那样认真的性子,早早就告诉她,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当时苗苗问她的爸爸妈妈在哪儿?沈醉只说了一句去世了,就再不肯解释,只说,她长大了就知道了。

到后来,苗苗不知道怎么的,一直以为她的父母是烈士,就‘睡在’她经常跟着小姨一起去的那个烈士陵园里面,和那些忽然从她生命里消失的叔叔阿姨们在一起…

每一年,苗苗都会在所有的墓碑前,献上她自己手工做的花篮,有的时候还有其它的一些小东西,秦卿他们也本能地,没有给她任何解释——要是孩子永远长不大,永远不去追问自己真实的身世,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儿。

可无论是秦卿,还是她那一群战友们,都是极为理智的人,谁都明白,真相之所以是真相,就因为它总有大白的一天…

到了那一天,秦卿希望他们大家用心浇灌出来的小苗苗,无论什么样的暴风骤雨,都能承受得起…

晚上吃饭的时候,小苗苗就坐在秦卿的怀里,把一颗颗的饺子挨个放在饺子醋里面蘸一下,然后递到秦卿的嘴里,只要秦卿说一句好吃,小丫头就眉飞色舞,高兴的不得了,两个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亲亲热热地吃饭,到让沈国手一家子吃醋不小,尤其是卢良云,简直咬牙切齿,甚至忍不住点着小丫头的脑门儿数落——“你这个小叛徒”

‘小叛徒’一点儿都不介意,还是高高兴兴地和小姨分享‘美食’…

秦卿笑得矜持,可心里也得意,总觉得今年的饺子比往年好吃许多。

第一卷 归家 第八十九章 三十

第八十九章 三十

沈醉回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惊动,一直就直冲他的卧房而来。

沈家老宅的警卫工作一向是他在做,地头儿熟悉,摸进来也简单,要是他被自己做的安全措施难住,那可就真成了笑话了。

半夜,秦卿昏昏沉沉中,听见门边儿有动静,枪都摸手里,结果等卧室门一开,风夹杂着熟悉的硝烟味儿进屋,顿时意识到是自己的男人。

沈醉猫着腰进门,直接摸到床上,先啃了媳妇一口,才一头扎下来躺倒。

秦卿笑了笑,半坐起身子,顺手拧开床头灯——夫君应该是在队里沐浴过,头发还隐隐有些湿,很顺贴,幸亏戴着帽子,要不然这么冷的天气,说不定会结上一脑袋冰碴子。

他赤着上身儿,仰躺在厚厚的被子上,闭着眼睛…

秦卿忍不住凑近了一点儿,近得能听见他浅薄的呼吸,嗯,看来的确是倦得厉害,眼圈儿都是黑的,额头上有擦伤,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嘴唇上一道道裂口…

叹了口气,秦卿先是拿了一点儿润唇的药膏,给沈醉抹上,又拿了块干毛巾,凑过去帮他一寸一寸地擦拭,先是头发,脸,上身…手上的动作算不上轻柔…

沈醉睁开眼,愣愣地看了秦卿好半晌,目光一点儿一点儿地柔和下来。默默地拉住了她的手…

秦卿看着他黑的发沉的眼,勾起唇角,把手里的毛巾一抛,眨眨眼,就抬手,自己一颗一颗地解睡衣上的扣子。

秦卿的睡姿很好,一觉醒来,睡衣还是很板正,头修长的脖颈,到雪白的大腿,一点儿都不露,除了粉嫩晶莹的‘玉足’…

可就是这样的整齐的淑女的表象下,温柔的‘解扣子’的动作,才万分地勾引人…

沈醉看着她白皙的,柔中带着坚韧的身体,在已经褪下肩膀的睡衣里面若隐若现,心里发热,用手一拉,媳妇入怀,自己动手…然后,延迟了许多日的新婚夜来临——芙蓉帐暖度*宵…缠绵悱恻…

沈醉做得很认真,很小心翼翼,近乎厮磨,两个人都带着神圣的心态…隐约的喘息里,沈醉压低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呼喊:“卿卿…”

秦卿抬头看他,含着笑舔他的锁骨,每一寸肌肤都吻到,最后辗转地含上唇瓣,唇齿纠缠,是樱桃味的…呃…秦卿自己调制的药膏,也并不都是苦如黄连…沈醉的唇从干涩,一点点儿变得湿润粉红…

事后,并肩躺在宽大的床上,被褥很软,两个人都很累,可一时却睡不着。

看着窗外柔和的月光,沈醉这才有了些许真实感——他真的娶了卿卿,卿卿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很久以前,他曾经做过和卿卿结婚的美梦,只是,梦中的情形总是茫然而朦胧的,明明是美梦,清晨梦醒,心里却酸楚难当——想必从今以后,哪怕梦醒,也只有欣悦,没有痛楚了…

多年养成的生物钟在,想睡个懒觉都难。

天还不大亮,秦卿起床,沈醉已经穿好衣服出门。

什么描眉画眼之类的夫妻情趣,到了他们两个这儿,都没那个意识,相反,两个人换上作训服,院子里摆出架子,你来我往,打的不说昏天暗地,却也不是花拳绣腿摆个样子的事儿…

小苗苗放了假,早晨睡不了懒觉,也睡眼朦胧地让她太爷爷拎出温暖的被窝晨练。

不过,小姑娘就纯粹是花拳绣腿了——抻抻筋骨,做做瑜伽,练练体操,稍微出一点儿汗,让小脸蛋变得红扑扑的,心疼自家宝贝的沈家老爷子就端着果汁,端着削好的红苹果,来伺候姑娘‘用餐’…

当然,小姑娘自己可不觉得自己练习的是花拳绣腿,乐呵呵扑过来要跟秦卿过招。

秦卿也就干脆甩开男人,陪小苗苗玩。就是‘玩’,顺着苗苗的意思,陪她活动活动身子骨而已,秦卿是连办分力都不肯用的。

练武太辛苦,真想有所成就,就得流汗流血,落下一身伤痛,秦卿也是一样,当年跟外公习武,站桩练拳,磨破了不知道多少双千层底儿的靴子,到‘羽林’被教官们敲打,每一天都累的像是还活着的最后一天,而且十年如一日,不能有一天的懈怠…

苗苗不需要那些,她只要健康快乐就好。

大年三十,在沈家过完中午的团年,下午就起程去羽林总部,跟容大妈说好了,三十晚上摆喜酒。

年节,沈家也买了一堆烟花爆竹。

不过秦卿还是喜欢队里过年的气氛。

一排排青葱的小家伙们抓着枪,拎着手雷在靶场折腾,枪林弹雨中,自然而然就红红火火,热热闹闹起来了…这才是过年呢

秦卿站在窗户前,拎着望远镜看,沈醉不用望远镜,也如数家珍:“就309高地草堆里那俩儿,王道预定了,不过老三那儿也想抢,他瞅着咱们训练营新出来的狙击手苗子,眼光都发蓝…”

秦卿理解,三队缺狙击手,也不是缺了一天两天,去年孙佳退伍,今年陈敏坏了眼睛,转去国防那边儿教书,两个正主儿都没怎么样,现任三队长路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看他那副样子,刘队都很是心酸了一把…

“我看好的是一直猫在门口儿的那个,别看不显山不露水,但人够精明,适合咱们羽林…”这个是当军官预备役培养的,以后也是小狐狸一枚。

“这孩子看起来才十二三吧?”

秦卿把望远镜对过去,只看了两眼,就见那小子警觉地转移了位置,还偷偷摸摸从狙击镜里往这边儿张望,一下子乐了——果然是个机灵小子,虽然稍显稚嫩,但假以时日,只要真能磨练出来,一个能成为一个好战士。

看着这么一帮活蹦乱跳的孩子们,秦卿颇欣慰,可也忍不住苦笑:“我才二十四不到,怎么就觉得自己老了呢…”

再伤感,秦卿也不得不承认,羽林的将来在这些孩子身上,她已经担不起来了。

“好像没有女兵?”

今年女兵一个没有,其实往年的女兵也不多,就是秦卿那一届,还有上面几届,真出了几个拔尖儿的霸王花,后面就越来越少了。

“干什么呢,快点儿过来,照婚纱照儿了。”

王露一手拎一瓶子啤酒,大喊。

秦卿和沈醉的酒宴,其实更多的是这帮‘土匪们’想借机热闹一下,顺便尝尝容大妈亲手做的酒菜。

以前想吃,也得要容大妈同意才行,什么时节吃什么,又得健康,又得营养,还要考量身体状况,虽然条件甚好,八大菜系只要想,大概都能吃的上,可到底比不上今天容大妈高兴,做出来的饭菜上水准,还能敞开肚皮大吃大喝——喝醉了也不会有人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