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行险招,未必不胜,我信她。”月华目光落向一旁的人,明眸含笑,春意暖融。

感觉无数利剑似的目光扎过来,青宝干笑,暗自咕哝,怪事,她怎么觉得他是故意扯她下水的,一定是她的错觉。

第八章 天下第一楼之——勾引

更新时间2008-6-11 14:18:11 字数:3136

月华支颊倚着金丝卧榻,如云青丝垂落在地,云纹袍子松松挂在身上,半袒着虽有些清瘦却白皙优雅、肌理分明的身子。

“公子爷真信她?”女子的声音软媚入骨,一双柔荑在他的肩背上揉按。“她做的不错,不是么。”他轻合着眼,蝶翼般的睫毛在精致的脸上烙下莫测的影。

虽然不想承认,但那丫头做事确实很有条理,鬼点子多却颇中人心。画嬷嬷不甘地撇撇红唇,柔荑游到他的胸膛上轻按,香媚的身子也黏上月华,贴耳娇嗔:“跟了公子爷多年,倒不见您对画筝那么放心。”温香软玉能勾了任何男子的魂,月华却仍是淡然的闭目养神,似独处于恬静山水间,没有任何事能影响他。

画筝看着手下那莹莹如玉更胜女子的肌肤,心中一动,柔荑缓缓向下游移。片刻后,月华缓缓睁开眸子,仿似能吸食人心魂魄的凤眸淡淡看着画筝,没有阻止她在自己身下放肆的挑逗,画筝身子一颤,却倔强地不肯收回手。

她知道他是怎样凉薄的人,即使温润的微笑,却总远远站在红尘之外居高临下地看着尘世,似任何人都不无法触及的天边浮云,可到底,她想试一试。

未几,微颤着拔出月华肩上的银针,画筝挤出一个笑:“这次的治疗就到这,公子爷的客人来了。”他如水目光映得她似一个跳梁小丑,这世间可有人能勾起他一丝在意么?她苦笑着退下。

经过门边,画筝恭敬地对着立在门外的紫衣人行礼:“大人,公子爷在等您。”复杂地看着那贵气的背影踏入房内,她红唇嘲讽的扬起,或许还真有人能勾起他的情绪。

片刻后,她沉吟的目光又落至正在楼下忙碌的青宝。

****

这天一入夜,杭州三大歌舞仿——天下第一楼、云香阁、奇棠院,都在同一时间高高悬起画着西施像的大宫灯,看着那逼真的欲临风而去的西施灯,青宝不禁感叹,西施作为官妓,做到了一国王后,可到底在世人心中还是下贱,竟做了妓家的供奉。

“哟,这位不是刘大爷么,快里边请。”

“画嬷嬷,天下第一楼果然名不虚传啊……。”中年富态男子一双细眯眼直往门口飘去。

看着客源广进,画筝一张脸笑成一朵牡丹花。当初觉得青宝的主意实在不怎么样,料不到浣纱会第一天,竟得了个开门红。

青宝的主意很简单,不过一个赌字,上青楼歌仿的都是男人,赌、色、酒三字自古都是男人的死穴,她化缘时,听了不少男人围着三个字倾家荡产的故事。但是在这个时代,赌也是绝上不了台面的事,人一上了赌桌就心急火燎,丑态毕露。天下第一楼虽是秦楼楚馆,却顶着风雅二字,和其他歌舞仿一样不愿沾赌。

但青宝知道在后世里,有些城市以赌立身,出入都是名流富豪,各国政要。所以,她只要将将赌字做雅,再加上‘色’和‘酒’,就不信夺不了头筹。

首先,她请人赶制了几十副水晶麻将、类似俄罗斯轮盘、扑克那样的东西,再和杭州城里的赌场合作,请来他们的人,加以培训,他们都是个中老手,很快就玩上手,两眼冒光直喊有趣。

接下来,再从楼里面挑出一些伶俐的姑娘、少爷,跟着赌馆的人努力学习,并请人给他们赶制了几套不同款式的衣裳,又叫人去城里匠坊按图纸赶两天打了些东西。

这夜天下第一楼门一开,出来十个姑娘分了两排站着,每人都是一身亮粉色的修身长袍,领口裹得严严实实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缨络,头发也是一个落雁髻插蓝流苏,手上拿着扇子。很是优雅,可诱人的曲线毕露,比那些露胸露背的还勾魂,每有客人来了,都端庄地行礼,道声:“恭迎”然后由龟奴引了进去。那些原本想三家比较的人,当下就忍不住贴了过去。

进了大门,在屏风后面就有人问是上二楼贵宾座还是一楼雅位,上贵宾座少说是二十两一位人头费,一楼则是五两。有些人一听,决定先在一楼瞧瞧,就每人领个号牌进去了,一楼里的装饰也与之前不同,原来的歌舞台前摆了许多张大桌子,沿柱子边则摆了许多相对小的方桌和椅子,大桌子上多半是些赌场里常有掷骰子、赌大小之类的。

最中间几张大桌摆了水晶麻将或者是个转溜溜的圆盘,很是稀罕,最特别的是庄家多半是女子,穿着与门口的姑娘很像,但却都露出右边的肩膀手臂,身上描绘了华丽的牡丹纹,眼角眉梢也勾勒出那样的纹路,翘着腿侧坐在桌子边,摇起骰子来妖精一般泼辣,勾魂摄魄,却不下流。那些桌子上迅速挤满了人。

端茶送酒的人手上拿着小单子随时过来记录客人点的东西,还有人推着放了各种小食的小车,方便客人拿取,然后记下客人的牌号,临走再结账。不时穿梭着一些打扮妖娆的女子,她们手上都拿着昂贵酒牌,若是有客人看上姑娘要陪赌的,就必须点酒,单这一项不知进帐多少。

至于歌舞,一楼舞台上表演着的,除了中原的轻歌曼舞,还有来自西域,甚至大食、天竺、东瀛的奇歌异舞,让那些玩累的客人可以坐在小桌子边休息边欣赏。

一楼很快挤满了人,那些达官贵人,若不喜人挤喧哗,上了二楼则是另一番景象。轻纱垂珠或者屏风将二楼分成三个部分,一个部分是摆了和楼下相同轮盘赌、牌九、执骰子等,但还多了许多纸牌游戏和其他新奇的玩意,都有人免费陪教。而且每位贵客都可以选择一个遮半脸的面具戴上,既新奇又保护了一些人爱面子的心理。

场内往来送酒除了姑娘还有少爷,是楼里有些地位的人,男女都与时下无二的款式,但他们会定时去更换一套和门口迎客类似的紧身长袍,但更华丽。女子还会露出肩膀或前面严实背后却露出一片春光,引人垂涎。他们也陪赌但价格昂贵,而且客人层次不同加上周围有不少侍卫,所以二楼文雅许多,沿着墙壁则摆放着许多美味,都是免费的。

一个部分是原有的厢房,面朝楼下的窗全换成水晶珠帘,贵客可以从楼上往下看歌舞、热闹,但楼下看不见包房里的动静。至于江南那些名伶,当然都有自己的包厢,要付了大价钱才能进去,包厢里可以玩麻将和纸牌,若贵客也喜欢其他新奇玩艺,倒可以请当红的姑娘陪着出去玩,但这也是要付费的。

最后一个部份里面的则是和以往第一楼里常有歌舞和正常的摆设,则是顾及到有些客人喜欢老样式的口味。

“真可谓面面俱到,今年若不夺魁,倒稀罕了。”戴着黑色半面具的紫衣男子戏谑的看向斜倚着软榻的雪衣美人。

月华微微一笑,眸光落向楼下:“托了别人的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楼下那个小厮打扮人儿,好一会,他兴味地问:“哪来这么有趣的丫头,真是个人才。”那真是女孩子么,竟然在卖……那种东西。

“她师傅是护国寺的高僧,他们正要上京。”月华一句话让紫衣男子蓦地转过头,原本慵懒的眼神瞬间箭般锐利地射向月华,却见他依旧漫不经心地看着楼下,灯光下整个人玉般莹泽,似一枝八重雪樱,优雅而淡漠。紫衣人唇边勾起若有所思的笑:“竟然是个小尼姑,瞧你的样子莫不是看上她了?”

“或许。”月华轻笑,雪樱便落了一地淡香。

“她还真是可怜,但你也太不顾忌我这恩客了,竟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嗯?”他伸手抬起月华精致的下颌,目光灼灼。月华轻撇开头:“你别闹我了……咳咳。”忍不住咳得喘不上气。

他往月华檀口里塞了一枚赤色的药,又将那单薄的身子拥入怀里轻抚,冷色道:“你再这么由着性子来,这病就真好不了。”

柔顺的将脸搁在他肩上,好容易才顺下呼吸的月华,虚弱地闭着凤眸。

青宝抬头望望楼上的窗口,耸耸肩,原来耽美这种东西,还是两个美男才成,但赚钱这种事是不分对象的。

看向面前正对着男装的她流口水的痴肥男子,青宝笑眯眯地道:“客官要不要买仙丹?专治阳而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久久而不射射而不稠稠而不多多而不……。”

第九章 天下第一楼之——妄念之劫

更新时间2008-6-11 17:34:04 字数:2677

哼着小曲悠哉地走着,青宝心情颇好,青楼里头卖那药赚翻了,她果然是天才。

“青丫头。”

听到近在身后的低柔声音,青宝顿了顿,转过身去笑眯眯地道:“月公子。”然后打算继续翻过花园的藤草墙回客栈,可走不到两步就撞上一堵人墙。

“为何躲我?”月华含疑地看着她,这丫头三天来见了他便绕道走,连每日的引诵都不来了。

“没有。”她又没吃饱了撑的,这两天忙着卖药还要忙着躲师傅。

“没有?”

低柔的嗓音近在咫尺,让她心中莫名烦躁,猛地转过头来嚷道:“我很……。”忙字没有出口,月华在她回首瞬间恰好低下头,那温软冰凉的触感就这么轻触而过,青宝梭地瞪大眼,捂着自己的唇!

她呆呆地脑子一片空白,只听到一声轻缓的叹息,还有熟悉的声音响起:“青宝。”

月华看向站在藤草墙另一边的人,片刻,微微一笑:“这位便是尊师么,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额前垂落的刘海半遮住玄莲的脸,他淡淡地道:“贫僧不曾见过施主。”随即又向青宝伸出手:“我们该回去了。”

青宝似有些不明白,怔怔看向自己右手边的月华,他依然是那样温和淡雅的表情,却没看她。她垂下眸子,握住师傅熟悉修长的手,又仰脸朝月华璨然一笑:“月公子,我们今晚要结帐了,记得把银子准备好,明儿我就要上京了。”说罢,便牵着玄莲的手快步往客栈而去。

转过脸,她黯然地咬唇,那不过是个意外,即使那是她的初吻,可那人分明如此遥远,他们属于全然不同的世界,而她素来不会为没希望的事费心,但为何她突然觉得眼睛很酸涩……

玄莲静静地任她拉着走,向来宁和的神色里,多了一丝冷然。

“那个人,我一定见过。”月华沉吟道。“谁?”戴着面具的紫衣男子刚到,只及见到两道远去的背影。

不,他不知道是谁,但他必然在何处见过那个人。

看着月华呼吸渐不顺畅,面色苍白,紫衣人不禁叹息:“你还是管好自个的身子吧。”说罢,拦腰将他单薄的身子抱起,大步向第一楼里走去。

月华喘息着靠在他怀中,蝶翼般的睫羽微微颤抖,那僧人身上散发着澄澈舒广的气息,本令人望之心神宁和,可却激起他心底一种怪异的、不舒服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出现过了。

摸着怀中几锭小金子和一叠银票,青宝很满足,现在她身上的钱足够她过完下半辈子了,等从盛安京回来,哪天不想做尼姑了,她也可以养活自己,节省一点的话,日子还能过得不错。

她是不记得自己的过往,不知道自己属于何处,甚至具体年龄。当年她刚被师傅救醒时,身子极度虚弱,每日里都要灌许多药和,她的手臂、背上密密麻麻全是细细的针孔,极度容易疲惫,所以总有庙里的人守在身边,定时唤醒她,就怕她一睡不醒。

这种三不五时去找黑白无常聊天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她才逐渐恢复如常人。

所以,她知道自己脑子里那些知识不属于这个时空,却不曾刻意寻求自己身世的答案,因为,她明白能活下来的感觉比什么都好,那些彷徨显得如此多余。可随着师傅云游在这十丈红尘中,让她深明钱财本是身外物,可若要生存下去,却必不可少。

她不像师傅,随便什么地方能栖身就好,师傅身上那种空旷高阔的佛气,总让人自然信服,高僧总会有人买帐,她只是个普通到世俗的女子,不想有一天没了避风遮雨的人,就凄惨过活,她想好好活下去,即使有人死在她面前,又如何?她的心力只能顾好自己。

可是……她现在又为什么在这里?青宝苦笑着抬起头,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他的呼吸、他的唇近在咫尺,那种淡淡的樱花香气,惑人心神。

今夜她到第一楼结账,第一楼夺魁,她功不可没,画嬷嬷他们不是小气的人,当初说好若赢了有她一份,此役之后,她们对她更是另眼相看,酬金只多不少。

而他,只是在楼上静静地看着,她不敢多做停留,怕自己笑脸会撑不住,匆忙打了招呼,逃一样的离开了楼里。

不过就是有一些妄念罢了,哪里值得自己掉眼泪呢,回客栈的路上她这么告诉自己,而后便真的不觉得有什么了。可……她未走出几步,便听到尖叫连连,逃出来的人说,第一楼出事了,里面的许多客人突然疯子一样拿刀四处乱砍或乱砸,吼着要见月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护卫们对这些失心疯一样的人又不敢下重手,楼里顿时乱作一团。

她立时想也没想地顺着花园小路又跑了回去,恰恰见到他站在后园,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地看着护卫们和那些人厮打,几次那些疯子就要扑过来,他竟不避不闪。她脑子一热,冲上前便拖着惊讶的他就跑。

本以为不过是客人醉酒闹事,跑出来就没事了,可不知为何突然有许多身怀武艺的黑衣人追了出来,他们只得躲在暗巷的角落,等追兵过去。

“你不该回来的。”幽暗中,他低柔地道,听不出情绪。

“对,我是个白痴!”自作多情的白痴,她没好气地自嘲。月华没有说话,胸腔却似有微微震动,青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羞恼地推开他的身子想站起来:“很好笑么,笑死算了。”果然是戏子无情。

“嘘!”他突然紧紧捂住她的唇,压向墙壁。她才要挣扎,却听到纷沓的脚步声停在暗巷口,迅速安静下来,对于攸关性命的事她比谁的敏感,所以更加懊恼自己的行为。

一道声音响起:“分头追,他们跑不远,前面乱成一团,没人注意到这,务必先找到他们。”

那声音有些耳熟,青宝诧异地瞪大眼。不一会那些脚步声渐远,月华温热的呼吸喷在耳边,他低低道:“你在这呆着,我出去寻人,待会回来接你。”

青宝尚不及反应,便见他身子轻飘飘地向外飞去。她彻底愕然,月华那般纤弱的身子竟是会武的,而且似乎轻功极好,只这一瞬,便已不见踪影。

她就这么被留在了黑暗里,每听到外面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或脚步,她便心惊肉跳,暗自念着他会没事的,会来接她的。

可这黑巷里,不知时间流逝,外面久久不再传来任何响动,这安静却愈发可怕,似有什么东西潜伏在黑暗里伺机而动。坐以待援哪里是她的性格,青宝咬咬牙,好歹出去看看外面情况。她刚微微探出头去,便听到身后一阵飘飘风声。莫非是月华回来了,她惊喜地转过脸去,却刷地白了脸,强自笑道:“画嬷嬷!”

那手持双刀立在半明半暗黑影里的女子,妖媚入骨,一双杏核大眼此刻正森冷地看着缩在墙角的青宝。

之前听到那熟悉的女音便是她的声音。

第十章 天下第一楼之——破局

更新时间2008-6-12 11:45:15 字数:2560

“真不知道公子爷看上你什么,你也配?”画筝冷冷道

一听那冷中带酸的话,青宝就苦笑,红颜祸水真是千古名言,不过多少日的时间,绯闻已传成这样。她索性坐在地上,懒洋洋地问:“画嬷嬷相信了?”

画筝怔了怔,如刀目光盯着青宝,片刻后勾起红唇:“不信。”她刚说完两个字,不知想起什么脸色蓦地一阵青白,提着刀子转身要走,青宝呼地偷偷吁出一口气,却又见她突然转回脸来,眸光幽转:“想不到你竟能这么快猜透其中玄机,你到底是谁?”

问得妙,她是谁?青宝偏头想了好一会,才仰起头扯开个无奈的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目前叫青宝,家住……。”唧唧歪歪一通废话,说得画筝俏脸森冷,杏眸一眯:“真可怜,但和月华扯上关系,自认倒霉吧。”说罢,手中两把薄刀毫不留情地向青宝劈去,她手法之快可以列入江湖一流高手,但刀光所及下,却看到青宝那双星眸异常灿烂,她心中一惊,不及收刀回身,便软软地晕倒在地。

青宝做了个鬼脸,然后朝那立在巷口的青影尴尬一笑:“师傅。”

她是动了心不错,但不代表她失了理智,跑回去的时候,她就已经给师傅发了讯号,那是种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暗号,估算着时间,师傅快到了,她才拼命和画筝废话。

而月华……青宝心中涩然,自己大约是他用来引画筝上钩的引子,所以那些流言才传得那么快,甚至连西湖赏歌也在他的计划内罢。画筝也想到了,只是女人的嫉妒心实在可怕。

她是喜欢那个人的吧,可为何会背叛他,是得不到所爱还是……。青宝目光落在画筝那一截小手臂上,原本扣在上头的精美护腕裂开了,月光下,一朵鲜艳的五瓣血梅妖艳的绽放在画筝雪白的皮肤上。

月华足不点地,翩然落至寂静的街道之上,原本热闹非凡的大街此刻静悄悄一个人影都没有,他思附片刻,径直往第一楼而去,第一楼附近街道已被维持秩序的官兵封锁,远远地便看见一队黑衣人马正立在街角拐弯处。

他不避不躲,悠然似信步闲庭,及到近处,身后突然立着个鬼魅般的人影,面前也多了三个人,月华微微一笑,似月下八重樱开,幽馥沁脾,那三人恭敬地跪下:“公子爷受惊了。”同时递上香茶、绸巾和锦披。

身后的戴着面具的紫衣人为他披上锦披,沉声道:“楼内已经平定,都在你的预料中,画筝还有四名管事是血梅党的人。”月华喝了口茶,轻道:“不见的东西因该在画筝身上。”

“她跑不了。”紫衣人一挥手,一驾精致华丽的四驾马车从暗处驶出,随之而来的黑衣人们单膝跪地:“影卫恭迎大人和公子爷。”

紫衣人将月华轻巧地抱起,正要上车,月华幽邃的目光落向自己来时路。“怎么了?”充满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不,没什么。”月华收回目光,轻笑着卧向那宽阔的胸膛。紫衣人了然一笑,将他抱入车中,大手一挥,放下车帘,一队人马悄然迅速前行,经过官军封锁的街道,那些人一看车上的纹饰,便恭敬地放行。

青宝勉力拉住师傅伸来的手,才堪堪起身,只觉得腿脚发麻。要说完全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可是……

青宝插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卧在地上的女人,露出个森森的笑,她就是被人当枪使了也轮不到这个躺平的傻瓜蛋可怜。

玄莲看着青宝出气出够了,才道:“咱们该走了,船已经在等。”不久这里必然会有人来,说罢动了动被青宝死死握住的手,她就算在拿画筝出气时,都没有放开。

青宝听话地起身,走着走着,她低着头突然问:“师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即使她现在依然不甚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讨厌被当成傻瓜,那夜师傅分明话里有话。

玄莲没有停下脚步,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道:“是,但为师不希望你牵扯进来。”

青宝没有说话,半晌,她紧紧握住玄莲的手,低声道:“我相信师傅。”她相信他不会伤害她,他是她除了自己以外能给予最大信任的人。毕竟这世间,他是她仅有记忆中最亲密的人。感觉玄莲的手轻轻反握,青宝涩然一笑,复又觉得有一丝暖意升起。

回头看看幽暗的巷子,她没有迟疑地跟着玄莲离去,她知道那个人根本不会回来,她不过是一步棋罢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她好好的,当吃一堑长一智罢。

看着一波碧水荡漾,晨曦中的杭州隐隐远去,她闭上眼疲倦地沉沉睡去,不再看那曳丽的景色,不再想城里一笑便风华绝世的人儿。

但她还是非常、非常不爽,梦里青宝无意识地磨牙。

“东西不见了?”

“是,属下赶到时,画筝昏卧在地,身上并无任何特殊之物,但她日日使用的护腕不见了,而且……。”黑衣人有些迟疑。

“说。”马车内的人不但不恼反倒充满好奇。

“画筝形容散乱,脸上不知被什么墨水画满了乌龟,洗之不去。”

马车内沉默下去,片刻之后,车子隐隐颤抖。紫衣人将头埋入月华白皙的颈边笑得不可自抑:“你真是遇到宝了!”竟能让月华的局在最后出错,实在是天下第一稀罕事。

月华优雅地打开一本《药师佛经》:“确实……。”清明的凤眸瞬间变得幽邃,闪耀着魅惑的妖诡,让人不敢直视。

“让听风部的人明日内将玄莲他们的资料呈上。”他淡淡吩咐下去,便闭着眸低颂经文。紫衣人止住笑慵懒地躺在舒适软卧内,看着属下呈上的奏报。

朝廷秘密机构分为听风、看风、捕风三部,直接对天子负责,听风部便是专职负责搜集消息的朝廷耳目,天下第一楼则是听风部的江南总堂,至于其它规模稍次的地方更不胜数,这世间有什么比青楼伶馆、茶楼酒肆更能搜集消息的地方,可以说民间、江湖,早就被朝廷的势力悄然渗透。

而血梅党这个神秘江湖组织已落入朝廷眼中,其操纵的血梅之毒,无人能解。而且神秘莫测竟已反渗入朝廷的内部,虽不知其目的为何,背景为何,但对方已经明目张胆地开始与朝廷抢东西。

天下至宝——佛灵舍利。

可那却是今上志在必得之物,一如那大片广袤西域之地。

至于那两个在这波澜谲诡之时出现的人,到底是什么立场,而他们的身份竟还如此特殊敏感——方外之人,紫衣人面具下的唇勾起兴味的笑。

第十一章 宫杀之——传奇

更新时间2008-6-12 21:33:56 字数:2765

贞元三年,太祖皇帝取昌盛安泰之意将长安城易名为盛安京。

此地山川秀丽、卉物滋阜、人口众多。有诗云:“千百家似围棋书”,京城内街道均为东西或南北向,排列正气、方向端正,宽畅阔达,宛如一块规则明朗的棋盘。东西南北宫横贯二十五条大街,将全城分为两市一百零八坊,其中以朱雀大街为界将城区分为东西两部分,而气势雄伟,华丽庄严的皇宫则位于坐北朝南位于盛安京郭城北部正中。

春末夏初的四月,莺飞草长,桃红柳绿,正是盛安京最美时节。

京城桂云茶楼

“话说镇国将军长剑脱手,一剑刺向那勾结奸臣的突厥贼将,叛军眼见神来一剑,主将竟在千军之中被当场斩杀,顿时两股战战,汗出如浆……陛下正率军绞杀叛军,哪知斜里竟飞出数十只冷箭,他一抬剑便挡下大多数,可最后一箭眼看就要伤及龙体,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挡在陛下身前……镇国将军溘然长逝,陛下痛失爱侣兼至亲,竟一夜白首……。”

说书人‘啪’的一声拍着响木,满面哀戚,茶馆里众人也神色沉重,不时发出唏嘘,一些妇人、姑娘抬袖拭泪。

天极民风开放,对民议禁锢颇松,许多朝野轶事被编成段子,其中最受欢迎的便是今圣和镇国将军的故事,类于当年太祖皇帝和红拂女的传说。只是这镇国将军不似红拂出身乡野,乃天极镇国长公主,是今圣的堂姐,十几岁就名震沙场,战功彪炳,因此人们更多称她为将军。多年前外敌南侵,先帝殡天,嫡系皇子皆被杀,半壁江山失守,便是这位公主出来力挽狂澜,匡扶社稷,辅佐少帝,中兴天极。

那少帝虽年幼,却极聪慧敏睿,被公主教导得端凝谦冲、文武兼备。及至年岁渐长竟对长姊生出孺慕之情,长公主虽疼幼弟,但为断此违伦之情,忍痛离京守疆三年,可最终被少帝的一片痴诚感动,接回宫中。本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从此长相厮守。哪知西突厥狼子野心、勾奸臣陡然生变,于是长公主香消玉殒,精魂化作满城纷飞的桃花雨与君长相守……。

此版本乃天极流传最广的《镇国传奇》版本,这等才子佳人、帝王将相的悲情剧目最为盛安京民众茶余饭后最津津乐道,并衍生出许多出戏曲、诗词,极大丰富了民间生活。

“这段子真恶俗!”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顿时惹来茶馆里众人惊愕视线。只见临窗雅座,一个十三、四岁年纪的锦衣少年满脸不屑,但他粉妆玉琢、眉目清澈可爱,让人无法生出恶感,于是大家只当他年少无心之语,也不多理睬,继续听书。

“一群愚人。”可接下来鄙视的话语让人火起,已经有人怒目而视,少年身边的两名看似随从的人忙低声劝哄,只求他勿再出口惊人,毕竟众怒难犯。少年冷哼一声,索性撇开头去看窗外,这时,一道压低的声音隐隐飘入他耳中。

“我觉得那人说得满对的,这段子确实满恶俗的,感觉是糊弄人嘛,天家那种事怎可能流传得那么仔细……。”

少年顺声音看去,正是他左前首的一桌的两人,其中一名似带发修行的僧人,身形清奇、眉目半遮,但却散发着一股澄澈广阔的气息,让人望之神宁。另一个梳双髻的丫头也是一身青衣,却不知是什么身份,举止虽活泼随意,眉宇间却很是大方,不流于俗。

“如果不是添油加醋,我看就是皇帝老儿故意放出来造势的,最近不是一直和西突厥打仗嘛,这故事一出来,民心自然……。”"青宝,好好吃饭。”青衣僧人打断了那丫头的话,她嘿嘿一笑,倒也不再多话,埋头吃饭。

他们说话声音很低,但在练武之人耳中已足够清楚。那少年瞅着两人一笑,招来刚巧走过一旁的小二:“那一桌的钱我付了,难得遇到聪明人。"他声音不曾刻意压低,那一桌的人自然听到,僧人波澜不惊地朝他微微颔首,亦不曾拒绝,而那个青衣丫头则眼睛一亮,招来小二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然后笑眯眯地也朝他摆摆手表示感谢,不一会两人便用毕离去。

“小少爷,咱们也该回了。”一名侍从轻声道,少年似觉无趣地起身向外走去,那侍从拿过账单,不由眉头微皱。

少年微奇地看向账单,顿时忍俊不禁,抚掌笑道:“有趣、有趣。”微挑的大眼里闪过一丝异芒。

大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各色人种都有,看得青宝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