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驱人的下策,那么依照碧落公子的看法,什么才是上策?”温润醇厚的声音响起,小棍子忙起身,毕竟在外人面前,他还是得叫青宝一声少爷。

青宝抬眼望去,不由赞赏的眯起眼,九月微微泛黄的花木间,挑枝而立的人,水墨画一般风流的眼。从眼角到眼尾,线条无比清晰流畅,好像工笔白描的墨线,柔韧婉转。

黑白分明的眼仁,一清二楚毫无杂色,眼睛虽大,却全无月华凤眸那种水光潋滟的魅惑感,是极深的墨色,唯一与月华相似的便是那种简直要把人吸进去的感觉。

睫毛很长,却并不弯卷,直直的,垂下眼睛时就像落下了漂亮的黑凤翎。

一身碧色的盘扣直襟布衣,罩着一件薄薄的绿锦纱,似一朵浅浅秋阳的下的绿牡丹,工笔白描后染了青翠的绿牡丹。

唉,这年头为什么男人长的比女的还好看是如此正常的事呢?想想椰子头给自己安个男人婆的外号,看来倒也不算冤枉。

“上策,是驱心,只要是人,便有欲望,有了欲望便有弱点,高明者,能洞若观火,加之亦驱策。”青宝有些复杂地低道,她就认识一个对此极其在行的人,一想起那个人,心底便微微一抽。

“妙哉。”绿衣男子抚扇轻笑:“不愧是天机公子的弟子。”

“唐门弟子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癖好,家师到从未和我说过,尤其是不知道哪里钻出来无名无姓的家伙。”青宝鼻子里哼了声,小棍子不甚苟同地瞄了她一眼,嘟哝:“自己讲得那么大声,还怨人家……。”话没说完,两颗无花果立马精准地塞进了他的鼻孔里,小棍子一声闷叫又跌个四角朝天。

“是在下无礼,在下唐幽,小字绿衣,若不嫌弃只管唤我绿衣便是。”唐幽拱手为礼。

“嗯,那么绿衣兄,有什么要对小弟说的么。”青宝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模样,盘腿而坐,还拍拍自己旁边的位子。唐幽微怔,随即微笑着坐下:“看来我脸上写着我有话要说几个字。”

“呵呵。”青宝没说话,继续吃干果。

“那么恕我直言,若碧落公子呆在这里等候唐家掌门和几位管事师兄,恐怕一两年是见不到的了。”

“为什么?”青宝有些疑惑,哪有闭关那么久的?

唐幽水墨画般的眼角微挑,看不出喜怒,不咸不淡地道:“因为他们都被百苗王软禁在哀劳山。”

青宝顿时愣了,百苗王不是唐门姻亲么,为何会软禁他们?

“为了天机公子当年当作寿礼赠送给百苗王孟潭,其后又被转赠给唐家掌门的八卦玉,传说中一代名相诸葛卧龙所制,八阵图就藏在其中,碧落公子想要拿回的东西。”

青宝差点被果子呛到,这种事,极其机密,更近于飘渺的传说,居然被唐幽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了,他怎么会知道。

阴阳策 第三十一章 妖夜行之——哀牢山上

镇国公主即将下嫁访西使的消息渐渐地在朝中流传开来,但是明确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除了皇家没有正式的圣旨宣告,就连朝中势不两立的两派人马似乎也对这个消息并不关心。

王宰相那派子文官们觉得对他们影响不大,而镇国公主手下的武将们则觉得是上头的私事所以也没有特别打探。

至于女主角压根就没与特别在意自己的终身大事,男主角就是有心也只得随她。

惟有慈寿宫的太皇太后相当的热衷这件事情,除了日日催促着小皇帝下旨正式赐婚外就是热心地挑选着她长孙女的嫁妆,小到胭脂首饰都亲自过问。

这日正在仙水宫里逼着她的孙女儿试嫁衣,试到第五套的时候,风玄优终于撑不住了。

“太皇太后,我受不了了。”风玄优有气无力地趴在秀美的床上动弹不得,天哪,她宁愿上战场杀敌也不愿意继续像个人偶似的在这里任人摆布。

太皇太后喜滋滋的拿过两套精美的出自名家之手的嫁衣抖开:“还剩两套,优儿,快试完。”她岂能遂了这孩子的愿,嫁人可是天大的事情,马虎不得。何况这孩子受了那么多的苦,自己想好好的补偿她,看着她在战场上厮杀,弄得自己男不男女不女的,她心疼啊。

“太皇太后,儿臣知道您疼我,可是人家真的很累啊。”风玄优爱娇地拉着太后的手摇晃着,她都快抓狂了。

在太后的坚持下,风玄优住回了宫里,等候从宫里嫁回将军府。虽然风玄优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差别。

太皇太后正准备来段爱的教育时,一道沉稳充满磁性地声音在门口响起:“玄优,你在吗?”

冰炎刚踏进屋里就看见满屋子的艳红。差点以为进错房间,待看到太皇太后在时忙跪下行礼。

“免了。免了。”太皇太后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笑着招手让他坐下。

冰炎看到一身艳红的风玄优不禁呆了一呆,竟艾艾期期地道:“玄优,你真美。”七尺男儿竟然悄悄地红了脸。

“啊,哦。”没想到会被称赞。风玄优也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太后半警告半开玩笑地道:“宫里克多年没有喜事了,冰炎,日后你就是驸马了,可不要辜负了哀家地信任。”

“微臣一定会给公主幸福的。”冰炎望着风玄优深情地承诺着。

看着两人局促地模样,太皇太后了解地摆摆手:“好了,哀家就不在这碍眼了,留给你们年轻人吧。”说罢,率先走出门外。风玄优窘然地背过身去假装没有听见耳边传来的窃笑。

“好了。他们都走了。”冰炎轻笑着坐到她身边。

风玄优嗔道:“做什么说那句话。”

“哪句,你很美的那句么?”冰炎着迷地看着她,撩起她的秀发亲吻“你确实很美啊。”“讨厌。”终究是女子。被人称赞心中自然暗喜,更何况还是自己未来的夫婿。

“好了。冰炎。你并不是来这说些地吧。”风玄优站起身子,或许还是不习惯和冰炎之间关系的转换。她当他是兄,是友甚至是父,就是无法习惯和他之间这般的暧昧。

冰炎有些失落地看着她的背影,自我安慰地一笑,或许自己不该太急的。

将思绪收回,他正色道:“是的,前日祯已经查到了相关的证据,而张子藏也画押供认江宁一案幕后主使是王宰相,那几个关键的证人都已经秘密的到达京城,现下都在公主府中候命,明日早朝就可以弹劾那老匹夫。”那么久,案情终于有所进展了。

“是吗?”风玄思索片刻有些疑虑:“那张子藏竟然招认了,之前不是死不承认么?”

冰炎冷笑:“没有人可以在拓跋地手下撑多久的。”虽然那家伙有时迷糊,但大事上是从不含糊的。

风玄优细细考量,倒是找不出什么不对劲地地方,人证、物证俱在,量那王宰相也变不出什么花样。

她眯起眼:“很好,斗了那么久,是该有个结果了。”至少可以在她离开之前,帮天极和微尘扫除一个障碍。

“你是不是宠他宠得太过了。”凡事首先考虑那个小皇帝,冰炎有些吃味地看着她。

风玄优怔了怔,打趣:“怎么,一个孩子的醋你也吃。”脑中却记起那一个暧昧夜晚,莫名地脸红起来。

“圣旨到。”悠长尖细地嗓音大老远地传了过来。两人忙下跪接旨。“宣镇国将军风玄优速至皇极殿面圣,不可耽搁。”

闻言,两人同时一愣,这种时候宣召在皇极殿?“公公,可方便透露有什么事?”

她沉稳地上前一步。

宣旨的太监堆起笑:“奴才不知。”

“那可方便等我换身衣裳?”“这就不必了,将军这旨意耽搁不得。”连换衣裳地时间都没有?风玄优皱起眉,心里有着异样的不安。

“玄优,我陪你去。”冰炎也有着同样的感觉。

“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率先迈出宫门。皇极殿上,百官皆袍服整齐。

“参见圣上。”行了礼,她垂手而立,静观其变,这殿上气氛太过诡异,幸灾乐祸,小心翼翼,忧心焦虑在空气中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皇姐,你来了就好。”金殿上的主子倒是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模样,温和地招呼。

“圣上,人证物证俱在,还请圣裁。”户部尚书上前一步启奏,吏部侍郎也跟着上奏,不一会又有好几名官员跟着出列附和。

直到夕阳斜落,她犹自愣愣地坐在房间内无法回神,满脑子都是午后大殿上的情景。

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向她露出美丽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户部尚书等十三名官员弹劾你为江宁一案的幕后主使,指你中饱私囊,收受贿赂,私铸银钱,图谋不轨。”

然后是一大群官员在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情况下列举她的罪证。张子藏当庭了他之前的口供反称是屈打成招,而江宁来的数名证人竟然在她的将军府内死于非命,还有一系列的证据与来自江宁的证人证言都指向她,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阴阳策 第三十二章 妖夜行之——哀牢山 中

她知道自己不会有那么歹命,却也不认为自己好命到被人丢在这阴森森的深山老林里还能平安走出去,尤其是背后还有一群野猴子一样的人,或者说山狼一样的苗人在背后追砍。

“抓住她,他们是汉狗的奸细!”

一脚深、一脚浅的和小棍子跑了好一会,青宝喘着气,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擦汗:“我不跑了,跑不动了。”

“姐姐喂,你不知道苗人吃人肉的么,我还小,没讨老婆呢!”小棍子急得想哭,在一边团团转。

青宝瞥他一眼:“我们本来就是要进苗寨,没人带路,你想变成刚才那些干尸或者湿尸么?倒是可以千年不腐。”

“可是……。”他怕那些人会先给他们来个断手断脚的前菜啊,小棍子很想自己跑掉,但是畏惧着她之前的话,犹豫片刻间,那些尖利的呼哨、喊杀就近了。

青宝懒得理他,不谙世事的毛孩子比较喜欢咋呼,她自然有她要留下的理由。

虽然她的人生从不来不缺乏意外这两个字,可是她其实不太喜欢意外的。

青宝抬头瞄了瞄,这个兽陷颇高,洞子也不大,被斜斜生出的矮灌木和蒿草遮住了洞口,只有零星的光芒洒落。

“这位姑娘,你确定你要救我们么?”青宝有些好奇地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苗女,不算太高的个子,小巧的鼻子不算高,却有对圆圆的眼睛,此刻正专注地把脸贴在泥壁上倾听着什么。

她虽然是汉服地白上裳。却穿着蓝色蜡染的裙子,露出一双长腿,只在小腿打了绑腿。发丝挽髻,插着细碎的银果子。

绝对是苗女。只是苗女为什么要帮他们这两个奸细呢?还是在那种极容易被自己地族人发现的情况下。就算知道苗人不是食人族,但是一些惩罚确是相当血腥和恐怖地。

“嘘,莫作声,听风者还没有走。”女孩子低低说了声,摆出噤声的手势。

听风?青宝微微一怔。随即明白是苗族的探子,苗民在山地间行走,捕猎为生,闲暇时只有女人才会种地,自然总结出一套山地追踪猎物的的方式,并将之运用到追捕敌人之中。

不久之后,她坐在干净地小木屋里,和着暖暖花草甜茶,见到了苗疆第一听风者。

“我叫空空。苗疆第一听风者。”空空笑吟吟地坐在窗棂边,两条可爱的腿儿晃啊晃,晃得青宝扬起第一个真心的微笑。

“空空啊。你喜欢嫁人没?”

空空甜甜的笑脸染了微红,却很大方:“空空还没有喜欢的阿哥。篝火节还没到。”“那空空喜欢可爱的动物么?”青宝想了想。嗯,篝火节是苗疆成年男女选择爱人的节日。

空空点头:“很喜欢呢。阿姆家里就有一只很可爱的小狼。”

“那我把他送你,你带我进百苗寨见一下被你们百苗王关起来的中原大叔好不好?”青宝手指指正站在窗边紧张地查看外面状况形似“鼹鼠”地某人,她不认为百苗第一听风者的隐匿处能随意被找到。

空空歪了头,一派天真:“他不是动物,不可爱。”

“放心,他很可爱的,还能干很多活,皮肤很好,你有需要也能伺候你。”青宝也笑,不过实在做不来那十几岁少女地模样,她是黑风老妖。

空空圆圆的眼弯了弯:“好,我先试试,好用地话就留下。”

“那……。”

“六天后,寨子里地巫师要去和汉人的官见面。”空空跳下窗台,拿着一只小牛皮鞭子往已经听得一脸呆滞地小棍子头上一敲:“喂,你,是我的了,现在去做饭,井水和米都在屋子后面。”

“不!我他娘的才不是那女人的奴隶,你们……。”不能这么随意买卖人口,剩下半截话,在空空手里的那只蠕动的长满粉色圆点的蠕虫面前被迫吞回肚子里,怨毒地瞪了在座位上喝茶的青宝一眼,只得乖乖地去做事了。

空空灵动的大眼闪过一丝有趣的笑意,嘴上却道:“你的奴隶很不听话哦,不过用来下崽配对不错。”苗疆到目前为止还是奴隶制,没有进入封建制。

青宝笑得眼泪都出来,她没看错,这个空空亦正亦邪,苗女做事果然随性,很对自己胃口,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

不过她说过没有人是不能收买的,只是看你能给什么样的筹码。

被踩踏后的山道上,喧嚣、呼哨声远去,没有抓到人的苗人们退去了。一道仿佛从绿色芭蕉树里现出的身影,安静地站在原地,水墨勾勒的黑眸里,闪过一丝讥讽与阴沉。

真是的,看来有人插手了,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哀牢山五十里外,旗帜营帐翻飞,兵马驻扎地围起一个个帐篷,轻衣简装的士兵只在胸前后戴了护甲,腿上则和苗人一样缠了绑腿。

驻扎在这不高的山包上,四处安置了望哨,来来往往的兵士面色肃整,不时在高大的巡逻士兵中还有一队队个子不算很高的,眉眼较开,一看便是典型南方山地人的士兵,每人手上执有特制的藤甲圆盾和弯刀。

“看来将军果然带兵有方,北方士兵高大悍勇与南方山地士兵的短小精悍配合起来,在作战时效果必定显著。”放下大帐,低柔的声音里带了攒赏,他向来不吝啬称赞部下。

“蒙公子不弃,我军向来惯于吸收他人长处为己所用,多年严格训练,方有此成效。”西南大将军是四十开外的壮年男子,洛阳人氏,却常年驻扎在南方,镇守南疆,亦是少数知道他的真面目的人之一。

风微尘面纱下的唇边勾起微笑:“能在百苗瘴毒甚重之地,交战不久,一直立于不败之地,蒙将军不必自谦。”最主要的是他极懂主子心意,打仗的火候掌握的很好。

凭着兵力没有一举直接覆灭百苗寨,因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反而会给其他有心人利用此机会,弄出更大的乱子,反而是步步进逼,逼迫对方上桌谈判,让出最大利益。

“将令下,领军者若不能领会通彻,只会贻误战机,当年镇国将军便是如此教导属下,而且还组织南北两地边防军将领互相观摩对方演练,互相教习,实在是教下官大开眼界。”

蒙将军提起当年的老上司,仍旧很是佩服,以至于没看到自己新主子忽然冰冷下来的眼。

淡淡地把目光移到那柄挂在墙上的炽冰剑上,他幽邃的凤眸里闪过一丝复杂、阴冷与炽热相交的光芒……

那个人啊,当年教他最心痛、最心热,最心恨的姐姐……恨不能将她一点点拆解入腹,如今不论换了什么样的容颜,她依然最慧最柔最应怜,却也……最恨最恶最该杀。

他紧紧握着剑鞘的手白皙得近乎透明,青色的血管因为握拳的姿势,突突地若隐若现。

他没有估记错的话,玄莲因该离开她身边了……

阴阳策 第三十三章 妖夜行之——哀牢山 下

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就是说煮快了要坏一锅料,慢了,料便要煮老、煮出毒来。

所以不论他怎么努力,夙夜不怠,继位近十年,即使在他渐渐掌握了这江山的半壁实力后,依然会偶有力不从心的疲惫感,习惯性地回头,却才想起那人早不再了。

风微尘静静摩挲着手上如冰晶般泛着剔透光芒的剑,就像那个人的眼眸,或者说是她前生的眼眸。

知人善用,是一国之主最必须具备的品质,你可以不够臣子睿智、不够英武,但不能不会用人,一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年少的他偎依她怀中,学到的第一课。

他基本上算是做到了吧,连一直欲杀他为她复仇的封敬之,也被他以计收服。

可,她是他最大的失误,她第一次叛离逼迫了他的成长,彻底信没有权力便是没有权利,可那时的自己太年轻,在无意中再次与她重逢后,虽然得到了她的心,但是在剪除她的势力与血梅党争斗的过程中太过冒进。

总觉得她是那样强大的人,却忘记把她那种看似柔韧,实际却如玉一样,宁碎不屈的性格算进去,到底关心则乱。

爱一个人,并不意味着愿意舍弃一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与价码,是他太过轻敌。

但这一次,他,有耐心……想起青宝那双看似精乖实际却总隐着惫懒提防的眸子,他纤指一勾,鲜艳的血丝沁在剑上,剑锋染了淡淡的绛红,竟泛出浅光来。

“公子爷。宫内传来六诏的消息。”影卫无声无息地出现,将卷轴搁在桌子上

打开卷轴看了看,风微尘原本清冷地凤眸梭地阴了下去。轻冷地笑了:“看样子,那人倒真是要下狠手了。到底是皇姐调教的人,仔细不能便宜了外人。”说罢,他写了几个字又让影卫送了出去。

“公子爷,你三更起身,下午还要去大帐。打个盹吧。”柔柔雅雅的声音响起,风微尘淡淡点头,走到软帐边,坐在床边地人,一身淡蓝色的掐银丝纱袍,与声音一样秀雅清美地脸,身形纤细,软缎子的发丝垂在胸前。

双手一张,风微尘便放软了身子直接依在他怀里闭了眼。末了附了句:“月儿,以后不要这么大老远地赶来。”

月儿怔了怔,心里微微发苦。他低低道:“是,月儿不该擅离职守。”大概离公子爷不需要他的时间不会太久了……总是带了深沉与诡异的美。

瑟瑟地树叶声响起。掩盖了脚步移动发出的声音,偶有鬼魂一般的野兽跳过。黑暗中闪出阴森的绿眸。

避过虫蛇、毒瘴、她们悄悄地顺着溪流而上,百苗寨,就在的陡峭的山崖的上,依崖而建,远远地抬头看上去,山崖上有细碎的灯火,就像天边的星星。

“这样地地方,如果不是从内部攻破,要从外打下来恐怕很难,你们的饮用水和食物大概都有特殊的管道吧。”目测一番,青宝感叹,人地智慧果然无穷。

“嗯,你说话像那些汉人的军师。”空空笑嘻嘻地从大树上跳下来,递过去一根粗壮地树藤,青宝接过来,看了看脚下地万丈绝壁,心里一阵冷飕飕,无言地看向空空,难道我们要学人猿泰山荡过去么,但对面的山崖好歹也有几十丈,恐怕没荡过去便是直接表演自由落体了。

空空做了个鬼脸,用眼神挑衅,你荡还是不荡吧。

冷厉地风吹过,青宝石化成人柱许久,原来黑风老妖也不是这么好做的。

她荡了……荡了……名副其实的荡妇……

当身子成壁虎状紧紧趴在似乎遥不可及的山崖的小石窝里,她忽然很想哭,他大爷的,活着真好,呼啸的大风吹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像片树叶,但粘在树枝的上的叶子总比那种飘在半空,不着地的树叶强。

空空不愧是苗疆第一听风者,利用老树藤荡过了山崖的一半路程,在她当过去的一瞬间,手上另外两条老树藤弹飞出去,不知用了什么装置,竟然钉死在对面岩壁上。

她就跟猴子一样一弹到了对面的山崖壁上,老树藤也就在两山之间形成了个悬桥,如果这也能称之为桥的话。

青宝只需要再借助一根树藤荡到中间,再勾到那根桥剩下的便好办了。

该庆幸百年老树藤的坚韧性,她惊险高难度的动作终于结束。

“想不到你胆子还挺大。”空空圆圆的眼睛带了敬佩,到底这样的事也只有常年在山里走的好手能有这胆量,毕竟掉下去可是尸骨无存的。

看了眼趴在另外一个石窝里的空空,青宝有气无力地道:“要爬上去的话,你还是在这里把我踹下山干净点。”她拒绝再承受这样的心理煎熬,随时风一吹她就会掉下去。

“放心,你腰上不是缠了树藤么。”空空笑起来,她越发喜欢这个人了。

“不!”青宝坚决拒绝,刚才这个死丫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荡了过去,在成为野兽毒虫的夜宵和直接在半空中昏死然后粉身碎骨,她选择了不太凄惨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