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飞燕三十六针?你…你还这么年轻,太医院里都找不到一个会飞燕三十六针的,你竟然会?你…你可知滥竽充数会是什么下场?这关系到太后的生死,一旦出了差错,灭你的九族都不够赔的。”

大概是太过惊诧气愤的缘故,皇帝的语气很是不善,还没怎么着呢,他就把灭九族给搬出来了。并且认真在心里想着比起这个青年。是不是宁德荣更加靠谱一些。

那青年却是不慌不忙,躬了身子微微笑道:“皇上难道不闻有志不在年高,人不可貌相么?若是您说别的医术,草民不敢夸口,若说这飞燕三十六针,草民不敢自诩天下第一,前三名还是可以排进去的。”

好大的口气,宁纤碧在屏风后囧囧有神,心想好嘛,连我三爷爷都不敢夸口说自己的飞燕三十六针能排到前三。你倒是这么大的口气。唔,不过也对啊,全天下还不知道能不能扒拉出三个会飞燕三十六针的人呢。

想到此处。宁纤碧就对这个青年越发好奇,心想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呢?为什么他说自己的医术不行,却对飞燕三十六针这么擅长?

这也是皇帝心中的疑问,不过他这会儿没工夫询问了,太后的病自然是越早治疗越好。于是他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去诊脉吧,既然医术平平,朕特许你近前诊脉。”

叫做温煦的青年红了脸,期期艾艾道:“陛下,草民刚刚说过,医术草民…咳咳…那个。不太擅长”

一般说话时,皇帝都有手捧茶杯的习惯,这固然是优雅高贵。但有一点非常大的弊端,就是需要考验皇帝定力的时候,不管你表面上多么的喜怒不形于色,含在嘴里的茶通常都会出卖皇帝真正的内心,不是喷出来就是被呛着。

周铭自认为自己是个好皇帝。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自己的定力竟然会受到如此惨无人道的考验。好在他的茶只喷出了一点点,便及时维持住了形象。

这一下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周铭狠狠一拍桌子,阴恻恻道:“你是故意来戏耍朕的吗?”

温煦和和气气道:“草民不敢,草民确实不擅长医术,然而飞燕三十六针乃是草民从小就练习纯熟的绝技,皇上您自己定夺到底要不要用,如果不放心,草民这便离开。”

周铭面色阴晴不定,在这温煦的脸上盯了半晌,见他始终从容,再一想,的确,这家伙也没有冒着灭九族危险来害太后的道理吧?

到底是皇帝,行事就是果断干脆,周铭握了握拳头,便沉声道:“好,朕准了,你就去为太后施针。”

此言一出,屏风后的宁纤碧便大吃一惊,心想皇帝你真把你老娘的性命放在心上吗?你宁可用这样的家伙也不用我三爷爷?他…他不懂医术啊,他大概连基本的医术都不懂,你敢用他…

越想越是不忿,若不是太后慈爱,让宁纤碧实在不忍心看笑话,她这会儿就要抱拳等着对结果幸灾乐祸了。

因想到此处,正要说话,便听温煦沉声道:“回禀皇上,飞燕三十六针乃是解奇毒的方法,草民不擅医术,所以必须要请教此前大夫,明白太后的毒气运行情况,才好施针。”

“解毒?”

皇帝的声调一下子就高了八度,屏风后的宁纤碧身子也僵硬了,怎么也想不到,这一直苦苦隐瞒的实情竟然被这个傻头傻脑闯进来的温煦给揭穿了。

皇帝很快就明白了这事儿的重要性,锐利目光在屋中众人面上掠了一圈,他对贝壳子道:“今日这几个奴才,全部想办法看管起来,不许他们漏出去一句话,请宁姑娘出来。”

宁纤碧翻翻白眼走了出去,周铭紧盯着她,冷哼道:“他说的是不是实话?这飞燕三十六针是解毒之用,是不是真的?太后…究竟中了什么毒?‘事到如今,也无法隐瞒下去了,何况宁纤碧早就对宁德荣被冤入狱不满,因见贝壳子将那几个奴才都带了下去,她便跪下沉声道:“回禀皇上,民女不知飞燕三十六针为解毒之用,只是三爷爷告诉我,用这药替太后拖延毒气入心,必须要用飞燕三十六针,这样看来,他说的应该没错。”

“原来你三爷爷早就知道,他…为什么不和朕说?”皇帝强忍怒气,但是面色却阴恻恻的,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

然而宁纤碧是二十多岁的定力,连生死都经历过了,又怎么会被皇上这点威严吓住?至于温煦,他大概神经比较粗,所以还傻乎乎将目光从皇帝脸上移到宁纤碧脸上。

“无凭无据,何况当时皇上盛怒,三爷爷即便说了,皇上会信?”宁纤碧毫不示弱的道,想了想,她才又平和道:“三爷爷说,太后乃是中了毒蛛之毒,这毒蛛十分罕见,非是亲近人等不可能有这样机会,因此他老人家不想打草惊蛇。而当日三爷爷给太后用的药,如今可以肯定是被人换过了,才导致这样的后果,只可惜三爷爷一下子就被打入死牢,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若非沈大学士和大长公主求情”

“咳咳”皇帝知道这是宁纤碧为宁德荣打抱不平了,只是当日那命令恰是自己下的,如果没有沈茂沈千山,宁德荣这会儿早就死了,这会儿听宁纤碧翻小肠,他心里自然也觉着愧疚。

宁纤碧见皇帝的老脸都有些红,也就适可而止。却见周铭皱了皱眉头,在地上来回踱了几步,方站定沉声道:“你三爷爷顾虑的没错,这事儿不能打草惊蛇。若是今日宣他进宫,定会给那暗害太后的贱人防备,既如此,就由宁姑娘和温煦说说太后的情况吧,然后立刻施针。”

宁纤碧看向温煦,见对方微笑向自己点头,她便也微微颌首还礼,然后轻声道:“你真的对飞燕三十六针有把握?我却不太信,你要先施展一下给我看才行,我虽不会飞燕三十六针,但是穴道顺序我都知道的。”

温煦毫不犹豫,笑道:“行啊,就请姑娘拿练习用的偶人来吧。”

宁纤碧挑起眉头,看来这温煦真可能是有两下子,只是这宫中此时已经没有伺候的人,贝壳子连忙临时叫了小太监去药库,一刻钟后抬了具偶人来。

温煦一直平静的脸上骤然就绽放出万道光彩,看着那具偶人,他从怀中拿了一个针囊出来,取出三十六根银针放在手中,然后像是炫耀似地抬头看了宁纤碧一眼,眨眼笑道:“姑娘看清楚了。”

话音落,那只白玉般的手便抬起来,只见他运指如飞,竟是双手并用,不过眨眼功夫,便收了手一拍巴掌,笑道:“如何?我说我的飞燕三十六针能排进天下前三,并非虚言吧?”

他的动作太快,完全超越了人眼的动态视力,只把宁纤碧看得目瞪口呆,她只能凭借脑海中那双手落下的部位顺序残影大致判断出对方应该没有弄错顺序,再看三十六个穴道,也完全是正确的。

倒吸了一口冷气,就算宁纤碧百思不得其解,也不得不心服点头道:“没错,不要说前三,你说是天下第二,没人敢说是第一。”

这就等于是变相的称赞了,的确,温煦的技艺,说是天下第一一点儿也不夸张,就算是宁德荣亲至,恐怕也没有他这份速度。

温煦被宁纤碧夸奖,这会儿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一笑,便退后一步,看向皇帝道:“请问,草民可以替太后治疗了吗?”

皇帝也被那份速度惊呆了,仔细想了想,似乎外甥演武时也能做出这么快的速度,但那是舞刀弄剑,全是大动作,这青年手中可全是细小的动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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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又是一个吃货

“哦,你…你和宁姑娘商量后,就…就替太后治疗吧。”皇帝明显是还没怎么回过神来,不过说完后,想到母亲的命就握在这两个人手里,他心情又沉重起来,想要对两人交代几句,但是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对贝壳子道:“行了,我们出去等消息吧。”

宁纤碧其实也不知道太后此刻的情况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但是那天她在狱中和宁德荣说话的时候,三爷爷曾经介绍过太后病情,如今三爷爷虽然不在,但是太后的呼吸脉象一直平稳,可见这味药起了作用,毒气应该没有入心,然而将近一月,是必然入到血脉中了。

温煦似乎倒是对这些毒理非常清楚,听了宁纤碧的话,他便点头道:“我明白了,没有入心就好,在血脉中,只要用飞燕三十六针,还是可以清除出来的,一天清除不了就两天,两天清除不了可以三天”

两人研究了大概一个时辰,这让宁纤碧想到现代的会诊制度,心中不由得摇头苦笑,暗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在这古代,我竟然也能做大夫,而且还和一个貌似很厉害的家伙会诊了。

温煦的确是个超级没心没肺的家伙,即使他要治疗的对象是太后,这家伙拿针的手也没有颤抖丝毫,如此重大事件,就在不到眨眼间完成。

快速到让宁纤碧都以为是在梦中。

“如何?”

但这毕竟不是梦,她非常清楚,因此在温煦拔针后,她便迅速上前问道:“怎么样了?怎么…怎么能看出毒素有没有清除?”

温煦微微一笑,放心,这毒虽奇,好在不算很烈。飞燕三十六针足够将它逼出来了。话音落,他忽然大叫一声:“快,把刀给我。”

宁纤碧连忙将手中小银刀递过去,两个后进来的老嬷嬷紧张看着温煦,尖叫道:“你要做什么?”

温煦一边解释说“毒气已经被逼到腕部,一定要放出毒血。”一边下手飞快,“嗖”一刀划破了太后被绢帕遮住的手腕,只见乌黑的血一下子涌出来,滴落在金砖地面上。

“啊”

两位嬷嬷被温煦大胆的举动吓懵了,其中一个叫道:“你…你好大胆子。竟敢伤害太后凤体”话音未落,就被温煦瞪了一眼,听他理直气壮道:“伤了凤体又如何?总比让太后变成一只死凤凰强得多吧?”

两位老嬷嬷都是太后平日里最倚重的心腹。可以说,从她们服侍太后那天起,还没见过这样大胆的家伙,不由得愣在那里。

宁纤碧却对这温煦越发好奇了,看他的模样温润如玉。似乎怎也不该是这样放纵嚣张之人。那就是说,对方很可能是真的不通人情世故,奇怪,这样的人究竟是怎样学会了飞燕三十六针?他又到底是谁?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看他对皇帝的样子还算是恭敬,然而此时施针完毕,大概真性情流露。说话竟都有些放肆大胆了。

不过再怎么放肆大胆,温煦说的是实话。她眼见太后手腕处淋漓滴着鲜血,忽然道:“太后身子孱弱。不可能一下将毒血放尽,恐怕还真要像你说的,要分几天来进行了。”

温煦笑道:“分几天就分几天吧,我正好也在宫中尝尝御膳房的食物,听说是天下间最美味的佳肴呢。”

宁纤碧再次被温煦强大粗壮的神经折服了:难道这是一个典型的吃货?唔。显然是的。而且是一个粗神经的吃货。

太后的情况终于在宁纤碧和温煦的努力下有了转机,好吧。其实没宁纤碧什么事儿。因为到了第三天,随着太后醒来一次,她的脉象就有些变了,宁纤碧坦言自己医术不精,让皇帝请太医来,但皇帝这个时候怎么还可能相信那些“草包”太医?于是他果断将宁德荣召进宫中,给太后诊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次有了和前一世里完全不同的转折。宁纤碧不知道伯爵府会怎样,宁德荣是否还会恢复爵位?之前打好的如意算盘——借这次机会让伯爵府远离京城政治争斗的圈子是否还能实现?

到了第七天,太后体内的毒素终于在飞燕三十六针和宁德荣亲自煎的药汤下清除殆尽了,太后也终于清醒过来,只是经过了这一个多月缠绵病榻,她的身子也是虚弱到了极点,而且毒素对于脏腑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破坏,这却是要长期补养才能恢复过来一二了。

一场天大风波就此消弭于无形。十天后,当宁德荣和宁纤碧回到伯爵府,站在那朱红中门之前,心中都不禁生出恍如隔世荒谬至极的感觉。

“走吧芍药,想来你祖母已经等得急了。”宁德荣看向身旁静静站着的孙女儿,欣慰的笑了:自己没白疼这孙女儿,芍药这孩子有情有义,自己这辈子虽然没有子女,却也该知足了。

“嗯,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回家了。”宁纤碧想起这件事,只觉得心中仍是有些空落落的,并非失望失落,而是她总觉得这就好像是打了半天雷,结果却只落了几个雨点一般。

皇帝的雷霆之怒,宁德荣的生死之危,却就在那个突如其来出现的温煦施针六天之后,便这么轻轻的落幕了,怎不让她生出一丝荒谬之感?

温煦到底是谁?他是从哪儿来的?这些似乎也不怎么重要了,虽然她的确是好奇得紧,但是此后,恐怕也没什么交集了吧。

在自己和宁德荣离开皇宫之前,温煦就离开了,皇帝本来要留他在太医院,可是他在吃了太医院的食堂之后,就果断不干了。皇帝总不能顿顿赐他御膳吧?何况这家伙似乎也只会飞燕三十六针,对其它的医理药理都是一知半解,所以皇帝赏了他一些金银珠宝后,便随他去了。

当然,他们的差事是随着太后的清醒而结束了,那一场天大的灾难如今看来也不会降临。但是后宫中,却势必因为这件事而掀起无数的腥风血雨,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帝甚或皇后,都不会放任后宫内有这样一个歹毒阴险的女人存在。

但是这样聪明的女人,究竟能否落网?而在这件事中,又有多少嫔妃会牵连进去,这实在是想一想就要让人不寒而栗,所谓后宫的残酷血腥,宁纤碧和宁德荣这一次也算是窥到了冰山一角,只窥到这一角便好。两人都十分清楚:那些风雨不关自己的事了,更不会不要命的主动往前凑。

“三老太爷,六姑娘”

正要离开中门,到西角门去,就见两个管事的从大门内跑出来,面上都带着喜色,看见他们便打了个千儿,笑道:“怎么没坐马车回来?奴才们一直在门里等着呢。”

宁德荣笑道:“在巷子前下了马车,我和芍药都觉着有些骨头疼,所以下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怎么了?你们在这里专门等我们是有事儿?”

那家丁笑道:“老太太吩咐了,三老太爷和六姑娘这一次受了惊吓回来,让您二位从中门进呢。”

宁德荣瞪大眼睛,看看管事身后大开的中门,挠了挠头疑惑道:“怎么回事?这次是死里逃生,寸功未立,怎么忽然叫我从中门进?”

老头儿不知所以,宁纤碧心里却清楚,这是姜老太君和宁世澜等人心里惭愧,觉着愧对了宁德荣,所以才给他们这个荣耀身份。她想了想,便到宁德荣身边小声笑道:“三爷爷,既是老祖宗吩咐的,咱们便从这里进去吧。至于有没有立功,皇上表面虽然抹不开这个面子,心里也当清楚,说起来,三爷爷今儿从中门进去,乃是当之无愧的呢。”

别以为古代这朱红大门只是个门罢了,从这里进又能如何?事实上,朝臣勋贵们的府邸,这朱红大门可是非常神圣的,不是为家族做出了大贡献或者凯旋归来,或是迎接贵客圣旨的时候,这道门轻易是不会开的。

宁德荣也就罢了,尤其是宁纤碧以女子身份,从这朱红正门中走过,这是古往今来非常非常少见的。虽然小丫头表面上镇定,心中这个痛快就别提了,有一种替古代妇女争了一口气的感觉,虽然这种感觉只是她幻想的。

来到宁馨院,众人早已在福寿堂外等候,姜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不停向院门张望,一见到他们的身影,便迎了过去,未曾说话,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余氏奔到女儿身边,泪水止也止不住,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不好意思像小时候那样把女儿抱起来贴在自己怀中,只得一把搂紧了宁纤碧,哭着道:“芍药,你…你这孩子,你知不知道这几天娘有多担心?我可怜的芍药,这才多大,就要经历这些凶险。”

宁纤碧唯恐宁德荣听见这话心里会更加愧疚,连忙给母亲使了个眼色,笑道:“什么凶险?女儿这几天在宫里住着,见识了那些富贵气象天子威严,出入有人服侍,不知道有多么自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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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混饭吃

余氏也醒悟过来,听宁德荣在一旁惭愧道:“唉!芍药这都是为了我”她连忙打断了对方,急切道:“三叔莫要伤心难过,是侄媳情急之下,说话欠考虑。”

死里逃生,这已经是让满府里的人喜出望外了,因此这回余氏和曲夫人面对宁纤碧又再次出了风头竟也没有多少嫉妒之意,如果不是这个女孩儿冒着天大的风险毅然进宫,终于把太后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伯爵府的命运就不好说了,一念及此,两人心中竟也对宁纤碧产生了淡淡的佩服,只是佩服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连她们自己都觉着有些别扭。

因元氏便笑道:“好了好了,三老太爷和芍药平安归来,太后她老人家也康复了,这就是泼天喜事,弟妹就别在门口抹眼泪了,老祖宗也不是那二三十岁的小伙子,在这院子里哭,别再染了风寒”一边说着,就将众人都劝进屋里。

虽然宁德荣的爵位被撸了,而皇帝看重面子尊严,也绝不可能承认自己的过错,这爵位恐怕也拿不回来。然而谁不知道,这件事皇上心里是有数的,牺牲了宁德荣的爵位赏赐,却可以换回宁世澜宁世泊哥儿俩在朝堂中的利益,宁世澜只是个闲职,或许不过是升升品级,宁世泊走的却是实权臣子路线,这一来,他在吏部中的职位,恐怕又要动一动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宁纤碧原先幻想的让伯爵府没落下去,从此后远离京城的政治中心。这个打算就要落空了。

不过她现在也已经看开,一切顺其自然吧,自己只是个穿越过来的普通女子,又不是仙子。这也不是什么修仙背景,哪里有能力逆天改命呢?

这一日自然热闹,沈千山也代表沈茂亲自前来道贺,只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竟是连话也没多说一句。

宁纤碧也就罢了,她正巴望不得这家伙别纠缠,然而宁纤月白采芝等人却都忍不住好奇起来,宁纤月便拉过宁彻宣问道:“宣哥儿,到底怎么回事?三公子怎么这般匆忙?平日里来府中,别人就罢了,六妹妹那里,是必要说几句话的。”

宁彻宣已完全不复两个月前的天真活泼,听见宁纤月问自己。他便沉稳笑道:“姐姐问错人了。我却去哪里知道?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学堂和书房里刻苦攻书。今儿也是一个多月来第一次见到三公子,恐怕还不如姐姐们知道他的近况多些。”

宁纤月一怔,忽听旁边蒋经道:“听说边疆战事又起。三公子如今亲自替皇上巡视粮草的准备情况,恐怕这一次他是要再上战场了。”因为宁老太爷能够回来。蒋经在这其中算是立了大功,所以老头儿就将他留下来在这边说话。

女孩儿们都是一愣,姜老太君也愣住了,疑惑道:“经哥儿是怎么知道的?边疆又要起战争?不是说金月国退回去了吗?那些鞑子怎的这般不讲信用?”

蒋经笑道:“我也是听朋友随口说的。金月国虽然退了,还有宁夏国,何况鞑子们又讲什么道义呢?大庆朝和它们迟早是要开战的。”

白采芝喃喃道:“可是…三公子年纪也不大啊,怎么…怎么就又让他上战场?”说完听姜老太君也叹气道:“可不是?这么点儿的孩子,唉!还不满十五岁呢,又是皇上的外甥,怎么就”老太太没再说下去,只是不住摇头。

蒋经的消息自然是从周鑫处得来,那小子以沈千山“能在十岁立奇功”为理由,也向皇帝申请了份管后勤的差事,皇上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更何况粮草乃是一场战争的重中之重,如果没有合适人选,皇子肯担起这个责任,他自然是更加信任的。

因考校了一番,发现周鑫果然对这方面比较用心,便让他给沈茂做个帮手,暂时和沈千山一起巡视京畿粮仓,等到沈千山出征后,他要随着沈茂和其他臣子一起,将粮草这一块儿负责起来。

如此一来,周鑫最得意的倒不是身上终于有了体面重大的差事,而是他可以向皇帝要求在外面开府了,他的母亲容妃自然是舍不得他,每日里在他耳边碎碎念着,只是周鑫这个人哪里会被母亲所左右?因皇上虽然还没批准这事儿,不过这家伙暗自盘算了一番,自觉八九不离十,才会将这些消息一起和最好的朋友分享。于是蒋经才知道边境形势。

因当下听姜老太君替沈千山担心,他便笑道:“老祖宗不须担忧,三公子是什么样人?十岁就能建不世奇功,如今他都十四了,再赴边疆,许是便能成为一员名将,到那时,咱们伯爵府又多了一个靠山。”

他这话本是随意说出来的,一边说着,心里就想到沈千山对表妹存的心思。然而他说者无意,听者却都有心,元氏和宁玉兰心中都是一动,暗道再大的靠山也不牢靠,除非成了姻亲…

就连余氏,眼看宁纤碧和蒋经是不可能的了,这会儿听见这话,想到素日里沈千山对宁纤碧的态度,心中也不由得怦然意动。不过这些心事当然都是不能出口的。

宁纤碧还不知道母亲已经对沈千山存了想头,只在那里坐着暗自感叹,心想表哥是喜鹊嘴吗?只怕这会儿你也想不到,那家伙去了边疆,竟真的用几场战斗的胜利,成为了少年名将吧?

这一番热闹直到下午,众人才渐渐散去,姜老太君独把宁德荣留下来,身边只留了两个心腹的老嬷嬷和莺歌清歌两人,这才开口对宁德荣道:“三弟,这次的事情你受委屈了,偏偏这委屈还得扛着,嫂子只怕那爵位是回不来了,只是皇上心里有数,既然不能封赏你,恐怕补偿倒是要给府里其他的人,这固然是好事儿,只却委屈了你”

姜老太君不等说完,便被宁德荣打断,听他笑呵呵道:“老嫂子,这不是很好吗?我要那么个爵位有什么用?不过是每月得点米粮罢了,难道没有那些米粮,府里就不管我的饭了?”

姜老太君摇头道:“不是这么说的,那毕竟是属于你的荣耀,却平白让你蒙冤受屈,倒让世澜世泊得好处,我这心里不安啊。”

宁德荣正色道:“嫂子也太看轻兄弟了,虽然我做不到先贤们的视富贵如浮云,名利如粪土。然而在我心中,什么爵位啊富贵啊,我还真的不恋栈,弟弟心中,唯一的心愿便是悬壶济世,如今我虽然没了爵位,成为平民,却是更轻松自在。我早就想好了,日后我就在百草阁里当个坐堂郎中,依照我的心,是要搬出去的,也好方便夜里有那着急的病人诊病,只是我心里清楚,这会儿说这话,嫂子心里怕是要难受,更有那些喜欢嚼舌头的小人,还不知要把伯爵府说成什么样儿,所以我先仍住在府里,这话日后再说。嫂子,咱们是一家人,还要分出彼此吗?侄儿们的自然就是我的,世澜和世泊出息了,我这个当叔叔的脸上也沾光彩,何况这次的事情如果没有芍药,别说像现在这般一家团聚了,只怕我还要连累了伯爵府,嫂子且放宽心,莫要为这种事情心中不安了,不然弟弟又怎能安心?”

姜老太君见宁德荣语气真诚,知道这确实是这位三弟的肺腑之言,何况相处了这么些年,老太太又怎么不明白宁德荣是什么样的人品?因点头欣慰笑道:“我也知道三弟不会怪罪我们,只是这心里总是带着不安,如今听你说了这些话,老婆子也好生感动,你说得对,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行了,你快去歇着吧,我这心事放下了,也要好好睡一觉,不然这些天睡觉都不踏实。”

宁德荣又感激了一番嫂子的关爱之情,这才起身退出去,这些天他也是忧思过劳,如今终于躺在杏林苑那张黄花梨的大床上,只觉身心放松,竟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起身梳洗了之后,只觉着神清气爽,忽听外面丫头笑道:“三老太爷,六姑娘过来了。”

随着话音,宁纤碧从门外走进来,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方笑吟吟道:“三爷爷得脱大难,如今越发精神了。”

宁德荣笑骂道:“少来拍三爷爷的马屁,我这爵位都丢了,还说什么越发精神,可见是胡扯。”

宁纤碧笑道:“三爷爷骗芍药,也不嫌羞得慌。难道芍药还不了解您?名利这种东西,会放在您心上么?只怕您心里还暗暗高兴,从此无爵一身轻,更可以好好儿在百草阁专心当你的坐堂大夫呢。”

宁德荣看着宁纤碧通红的小脸儿,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好啊,知我者芍药也。”说完踱了几步在椅上坐了,呵呵笑道:“芍药啊,日后三爷爷可要跟着你混口饭吃了”

第一百四十章:拜师

不等说完,就见宁纤碧小脸一板,扭头道:“三爷爷你说什么话呢?芍药要生气了。”

“好好好,不生气不生气,是三爷爷说错了话。”宁德荣嘿嘿直笑,一边搓着手道:“芍药啊,我现在心都不在这儿了,一个多月没去百草阁,也不知道那里变成了什么样儿,对了,经哥儿没有另请坐堂大夫吧?他要是请了别人,我…我要做什么?百草阁还不是很大,哪用得着两个坐堂大夫?”

百草阁是药铺,并非医馆,所以宁德荣才会有这样的担心。却听宁纤碧笑道:“放心吧,三爷爷走的这一个多月,百草阁只卖药,没有再请大夫。只是因为三爷爷的事,表哥这些日子也出了不少力,那边的生意没怎么照顾到,恐怕许多药都断了,今天咱们过去看看,若是有什么需要添的,就要抓紧时间让人出去置办。我回来也要再做一些乌鸡白凤丸和六味地黄丸。”

宁德荣笑道:“没错,你这妮子,没生成男人太可惜了,也不知道你的脑子怎么就转的那么快。你自己亲手做的药,价钱明明比普通的高了二成,却是供不应求,一出新药就被疯抢”老头儿说到这里,忽然又有些担心,小声道:“只是芍药,你说我给太后治病却下了大牢这件事,是不是人尽皆知了?这样的话,还有人敢找我看病吗?”

“三爷爷你就放心吧,谁都不是傻子,你真给太后治死了。还能活着回百草阁吗?何况三爷爷从前治病已经攒下了名声,这些日子听表哥说,不知道多少人打探你呢。”说完她便站起来,看看外面太阳道:“三爷爷用过早饭了吧?那咱们赶紧走。晌午之前我就要回来呢。”

宁德荣笑道:“吃过了吃过了,好,这就过去看看。”说完让碧松出去看下马车,听她回来说两辆马车已经套好。都等在西角门外,于是一老一小便上了马车,直往百草阁去。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天气越发寒冷了,这一日天上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儿,海棠正在屋里伺候宁纤碧梳洗,就见山茶跑进来笑道:“姑娘,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姑娘快出去看看。奴婢替你把那狐狸面的大斗篷找出来。”

海棠笑道:“这蹄子。一听说出去就高兴。也是天公作美,竟然下了雪。只是这样天气,也不知廖嬷嬷怎么样了。奴婢上次奉姑娘命去看她。倒觉着她气色像是强了许多。”

廖嬷嬷是今年春天时候染了病,这一病便是卧床不起。宁德荣替她诊治了,只说是脾胃上的毛病,让好好静养,如今在家养了将近一年,却是也不见怎么强。原本余氏要往宁纤碧房里再送一个嬷嬷,却被她拒绝了。

当下听海棠这么说,宁纤碧便道:“是了,今儿从百草阁回来时,倒该去看一看嬷嬷。正好前儿我替她做了一些养胃健脾的药丸,也一并送过去。”说完见梳洗已毕,便站起身来,海棠替她换上预备好的衣裳,山茶就拿着一件狐狸皮的斗篷从里屋出来,替宁纤碧穿戴好。

几个人出了门,直奔百草阁,因为上次宁纤碧进宫,在救回太后的事情上出了大力气,俨然是整个伯爵府的大功臣了,所以姜老太君和宁世泊余氏等对她现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们都是聪明人,隐隐感觉到宁纤碧最初就喜欢缠着宁德荣,一直到现在,她自己小小年纪就已经配出了两味药,或许这孩子真是在这方面有奇高的天赋,且又立下这样的功劳,谁知道将来是不是还要借助她在这方面的本领?因心中这样想着,又见宁纤碧行事低调有分寸,所以也不十分禁管她。

百草阁的生意如今越发红火了,六味地黄丸和乌鸡白凤丸更是供不应求,那些能吃得起的人家,即使没有这种病症,也把这个当做补药来吃,反正吃不坏,权当补身子了。

宁纤碧到的时候,药铺里忙得热火朝天,她只在门外悄悄看了看,便决定不进去了,干不了什么活儿,倒要分出人手照顾她,因此让山茶和芦花将自己做的药送了进去,这里主仆几个就要上马车去廖嬷嬷家。

恰在此时,就听一个惊喜的声音道:“六姑娘?是你吗。”

这声音十分熟悉,但宁纤碧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不过回头只看了一眼,她便认出了对面走过来的人,不由得惊喜笑道:“咦?是温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煦身上披着一件纯黑色的貂裘斗篷,脑袋都在风帽里,身前也是严丝合缝,连里面的衣服都看不出来,仅仅这一领斗篷,最起码也要值几百两银子,这让宁纤碧对他的家世不禁又多出了几分好奇。

“嗯,我搬到京城来了。”温煦微微一笑,然后郑重拱手道:“姑娘医术惊人,温煦有意拜你为师学习医术,还望姑娘不吝赐教才好。”

宁纤碧吓了一大跳,连忙后退两步,惊讶道:“温公子,你…你是说笑么?当日在宫里给太后治病,你该知道,其实医术高明的是我三爷爷,你不是和他讨论过很多回吗?怎么倒要拜我为师?”

温煦愣了一下,讶然道:“可是三老太爷和我说过,论天分,他不及姑娘万一。难道不是在宫中时,姑娘因为避嫌疑,所以把太后的情况都托宁老先生转告在下的?”

宁纤碧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心想天然呆?我竟然遇到活的了?可…可这也太呆了吧?

咳了一声,她哭笑不得的说道:“公子别是开玩笑吧?你和我三爷爷讨论太后的病情,若是我托三爷爷转告,他只能转述,能和公子讨论吗?何况我三爷爷没进宫的时候,我不也是对太后的情况束手无策?怎么公子你”

温煦一愣,定定看着宁纤碧,忽然一拍脑袋:“对啊对啊,我竟然把这些都给忘了,哎呀我真笨,呵呵,姑娘莫怪,我一直就是这么笨的。”

话音落,他转头四下看了看,忽然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的百草阁问宁纤碧道:“那个百草阁就是姑娘的药铺吧?我看见宁老先生就在里面,原本今天就是来想找他问怎么拜姑娘为师的。”

宁纤碧点点头,笑道:“是,三爷爷如今每天都在那里,病人也”

不等说完,就见温煦兴高采烈的一转身,撒腿就往百草阁药铺奔去,她目瞪口呆看着对方背影,心想这是卸磨杀驴吗?我…我话还没说完呢,要不要撒丫子开跑啊?忘了之前要跟我学医术时那恭敬的样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