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们仍是男装打扮,方便出入,只是脸上的妆容一改昨天的粗犷风,恢复了秀美容貌。

“奶奶,三老太爷过来了。”

海棠的话打断了宁纤碧的沉思,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想不管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要面对的,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这场战争,同样是重中之重,甚至说是关系到这场战争的胜负关键也不夸张。

宁德荣走进来,宁纤碧先请了安,又问了老头儿用没用过饭,却被三老爷子摆手制止,听他呵呵笑道:“行了,非常时期,这些繁文缛节的关心就免了。才刚四皇子派人送信过来,说是抓到了一个走私的药贩子,截获了大量药材,你表哥就带人过去接药了,估摸着怎也要四五天才能回来。另外,我昨天晚上和那些军医讨论了大半夜,你看看,这是军营目前急需的药单,若是能保证供应上,咱们的士兵可以减轻很多损伤,老元帅说了,历朝历代,虽然打仗君王都会保证粮草的供应,但药材却不比粮食,因此备用的药材总是很稀少,就连粮草还动不动便会中断供给,更别说药了。”

宁纤碧点点头,她知道宁德荣嘴里的老元帅就是江老元帅,他兵败中毒,如今也没有恢复体力,却还是坚持跟沈千山来到这里,战场是不能上了,元帅一职虽然圣旨未下,但也知道肯定保不住,所以现在就是以一个军师的身份在沈千山身旁,帮他出谋划策。

宁纤碧看了药单,和她猜测差不多,战场上最需要的就是止血消炎药物,除了现有的金疮药止血散和各种中药消炎制剂之外,宁纤碧按捺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没错,她想做抗生素。

如果可能,她甚至想要连破伤风疫苗也一并做出来。高级抗生素和疫苗的做法并不算是太复杂,但是对环境和用具的要求太苛刻了,即使是西方,恐怕也没有这样成套的精密工具和仪器,所以她只能先放下这份心思,不过简单的抗生素药物,宁纤碧反复推论过,觉得只要能有相对无菌的环境,在用具不太足的情况下,人为的精心些,还是有可能做到的。

这个时代的中药消炎效果也算是不错,然而抗生素药片一旦制作出来,其对细菌的破坏要比中药更立竿见影,战场上的时机是稍纵即逝的,要的就是这个立竿见影。

“芍药,芍药”

宁德荣的呼唤将宁纤碧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她抬头看了看老头儿,正要说话,忽然就听见震天的锣鼓声响起,不由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门边,刚要挑门帘出去,就听宁德荣沉声道:“你是女流,在这里等消息就好,一旦出去,只怕士兵们都要为你分神。”

这是肯定的,帅帐旁边起了一座大帐篷,说是傍晚的时候元帅夫人驾到,要亲自为将士们制作疗伤的药品,这谁不感激好奇啊,这会儿宁纤碧要是出去在帅帐外一站,只怕士兵们都要看过来几眼,万一再引起骚动,就更糟糕了,虽然沈千山治军甚严,但是这种可能发生的意外,自然还是不要让它发生的好。

于是宁纤碧便只能留在帐篷里,贴着门口听外面的动静。

纷乱脚步声逐渐远去,沈千山应该也是出战了,因为刚才她听到了长琴和长福的声音,营帐周围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不复之前的人声鼎沸。

“奶奶,别担心,不会有事儿的。”

海棠走过来,她自己也知道这安慰有多苍白,然而除了这样话,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好了,做药吧,前方将士在拼命,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干坐着。”宁纤碧停下脚步,让自己冷静下来,走到那些已经分拣好了的药材旁,锅里已经烧了水,她正要下手炮制,便听叶丽娘道:“奶奶,我来吧。您去碾药。”

宁纤碧微笑道:“可是怕我走神分心,不能胜任这工作?没事儿”不等说完,已被叶丽娘拉到椅子上坐下,听她笑道:“不关奶奶的事,是奴婢碾了半天,这脚都有些使不上劲儿了。”

宁纤碧点点头,这才把脚蹬在药碾子上,一边徐徐碾动着,忽听帐篷外长琴的声音道:“奶奶在里面吗?”

正在大锅里熬药的山茶回头道:“奶奶,是长琴,不知道他有什么事。”

宁纤碧忙道:“叫他进来,我还以为他跟着他们爷上战场了,这正好,原本就想找个人问一问。”说完纤纤打了帘子,笑吟吟道:“长琴哥哥进来吧。”

长琴进来,见除了宁纤碧之外,海棠山茶等人俱是男装打扮,便知她们心中想法,不由得笑道:“爷说过了,你们安心做药即可,用不着换成男装去包扎,那是军医们的事情,三老太爷和岳掌柜也就罢了,姑娘们不用这样。”

宁纤碧道:“废话少说,我心里有数,需要做药的时候自然不会将她们派过去帮忙。如何?你们爷也去了?是敌袭还是去攻城?三爷爷呢?怎么出去了就不见回来?”

长琴笑道:“是攻城,爷自然要亲自上场指挥杀敌的,三老太爷和岳大哥已经去和那些军医们汇合准备了,这一场战斗下来,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伤兵,唉!这还只是强月城,真不敢想象其他城池要怎么夺回来,若都是像这般艰难,只怕咱们就算胜了,也是惨胜。”

宁纤碧道:“这个无须担心,什么叫士气如虹势如破竹?若是能拿下强月城,鞑子们必然萌生退意。我军却可以鼓舞士气,往后攻守便可易形。”

长琴惊讶看着她,心想真不愧爷心心念念的爱着奶奶,果然是有一番见识。因笑道:“奶奶说的有道理,只盼着早些攻下强月。奶奶不知道,山坡上那死去的几十个人,让咱们的军队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呢。就连那纨绔小子,我只道他不趁乱逃跑便谢天谢地了,谁知他有功夫,战场上杀红了眼,一个人,昨儿杀了八个鞑子呢,其中还有一个鞑子的先锋官。”

说到这里,便听山茶疑惑道:“咦?那纨绔子竟有这份肝胆?分明昨儿给他包扎时,叫得像杀猪一样。”(未完待续…)

ps:嗯,其实我是觉得,在战场上保家卫国的小沈同学还是很有魅力的。求推荐票月票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小沈心中最好的女人

长琴笑道:“下了战场就变回那熊样了,上战场时可真是身先士卒。我问过他,他说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那些鞑子兵,就觉着山林里那些死去的人都在看着他,还有那几个孩子,他们还那么小”

帐篷内一时间便静寂下来,宁纤碧叹了口气,喃喃道:“鞑子兵生性残忍,愿天佑我大庆朝。”说完听长琴问起蒋经去向,她简单说了,便开始专心做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就听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一阵欢呼声,宁纤碧和海棠山茶等人都不由得抬起头来,蓉儿双眼放光道:“赢了,是不是我们赢了?奶奶,是不是爷攻下了强月城?”

宁纤碧摸着她的小脑袋,看着帐篷门道:“也许是吧,唉!不知道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呢。好了,不要分心,这止血散还差最后一味药,丽娘姐,你来帮帮我,弄好了赶紧给三爷爷他们送过去。”

叶丽娘答应一声赶过来,两人正忙碌着,忽然帐篷门被掀开,长琴兴奋的冲进来,对宁纤碧大叫道:“奶奶,城破了,咱们攻下强月城了,一上午的时间,攻下来了。”

果然是攻下那座城池了。一时间,宁纤碧忍不住合掌在胸前感谢上苍护佑,接着便加紧了动作,却听长琴道:“晌午了,奶奶歇会儿,长福在做饭呢,马上就好。”

宁纤碧头也不抬道:“别在这里聒噪,忙着呢,饭往后推推。不叫你不许进来打扰。”

“啊?”长琴傻了眼,呐呐道:“可是爷说过,要小的一定照顾好奶奶,奶奶不吃午饭,让爷知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山茶,给我打出去。”宁纤碧柳眉一竖,却见长琴抱头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咕哝着:“呜呜呜,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奶奶和爷一个样儿,过完河就拆桥,怎么之前问我问题的时候就不说打出去?还和颜悦色的。”

他的抱怨尽数落在宁纤碧和海棠山茶等人的耳中,大家不由得都笑起来。

沈千山终于攻下强月城,这对这场战争是一件意义非常重大的事。可以想象,之前低迷悲愤的士气将因此振奋起来。是的,士兵们的心思很简单。久战不胜,他们也会怕,士气自然低落。然而只要胜了一场,打破鞑子兵不败的神话,而带领他们打了这场胜仗的又是声名如日中天的沈千山。此长彼消之下,未来的情形就不悲观了。

宁纤碧在心中暗暗分析着,一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果然,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战场上的伤兵被陆续运下来。恰在此时,粗略配出的金疮药和止血散也成了,海棠便道:“奶奶。奴婢们将这些药拿过去,顺便帮老太爷搭把手,昨儿好不容易熟悉了,好歹多了我们几个,倒也能做些简单事情。可以让老太爷和其他大人们救治更多的伤患。”

宁纤碧点点头,一时间海棠山茶带着药离去。帐篷里就只剩下她和叶丽娘,两人也不说话,俱是埋头做事,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咕咕”一声,叶丽娘茫然抬起头来,看着宁纤碧道:“奶奶,什么声音?”

宁纤碧也很茫然,却听肚子里又传来“咕咕”两声叫,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哭笑不得道:“丽娘姐,咱们忘了吃午饭,这会儿肚子君不干了,要造反呢。”

叶丽娘愣了一下,也忍不住笑起来,忽听帐外长琴的声音道:“奶奶,爷回来了,让您去帅帐见他,有要紧的事商议。”

宁纤碧答应一声,正要走出去,却被叶丽娘拉住,听她高声道:“帅帐里没有别人吧?”听长琴说没有,她才松了手,对宁纤碧笑道:“我倒不是考虑什么男女之防,只是若众将军都在,奶奶过去了,肚子却咕咕地叫,这元帅夫人的脸岂不是丢到了姥姥家?”

宁纤碧想着那么严肃的场面,自己的肚子如果一个劲儿叫,是挺不和谐的,不由笑起来,一边走出帐篷来到帅帐。

只见长福正服侍沈千山卸下那身盔甲,见她来了,沈千山便道:“阿碧,城攻下了,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疫病,我先前已经派出人手去匈奴军中,看看能不能伺机将他们的药偷过来,只是…唉!没有得手,你说现在怎么办?”

宁纤碧看着不远处的丈夫,整个人都不由得痴了:面前十七岁的少年将军,正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却因为城中百姓,而让他帅气的面庞上添了一抹悲天悯人的愁思,配着染了无数敌血的银盔金甲,既如杀神临凡,又如菩萨下世,让他整个人都充满了一股矛盾迷人的魅力。

沈千山没听到宁纤碧回答,不由得转头看她,却见妻子那双灵动大眼睛正凝望着自己,看见他回头,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淡淡道:“疫病过了这许多日子,情形已不可能更加糟糕,爷不要急,且徐徐图之吧,你可进了城中?有没有大致看下情形如何?”

刚刚…阿碧是在看我?

沈千山心中这个滋味儿就别提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宁纤碧竟也如同京中万千少女一般,对他露出那样迷恋的目光。

一时间,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沈元帅只想长出一根大尾巴使劲儿摇一摇,不如此不能表达出自己的兴奋之情。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刚才穿着盔甲的模样吸引住了爱人,然而现在盔甲已经脱下,只剩里面雪白内衣,如果再穿上盔甲和宁纤碧说话,别说他会不会中暑,最关键的是,他没办法向爱人解释啊。因一时间只能将怨怼的目光投向长福,心想你这臭小子素来机灵,怎么这回却这般没眼色?那盔甲平时怎没见你脱那么快?

天可怜见,沈元帅这想法极其的蛮不讲理,长福真是躺着也中枪的典型,最可怜的,那小子还不自知,尽忠职守的拿着盔甲去洗刷了。

这个混蛋。

刚刚那一瞬间情不自禁发了花痴的宁纤碧心中也在懊恼,她早已经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儿,如果说在成婚前她还可以对沈千山不假辞色的话,随着成婚后自己平静认命了,加上对方的一步步退让和无微不至的关怀爱护,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慢慢发生变化。毕竟她也是人,沈千山这一世里对她的执着和用心,就算是一座冰山,恐怕也抵挡不住这份温暖。

但那好歹还能控制在正常范围内,宁纤碧还可以告诉自己说:只做朋友,无关风月。是的,她原本就是想以这样的心态,一直坚持到五年后两人和离,不过倒是用不着老死不相往来了,一旦沈府被抄家,沈千山被圈禁,或许自己也会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稍微帮他一把,助他度过难关,以尽朋友之义。

然而偏偏造化弄人,这一世里,她跟随他上了战场,见识到这个男人最迷人的一面,没错,是迷人,那腔保家卫国的热血,那股一往无回的的霸气,那份决胜千里的果敢,还有对方天生将才的智慧和勇气,无不将这个男人的魅力推向了最高峰。

人类都是崇拜强者的,尤其是女人,宁纤碧也不能免俗,面对这样耀眼出众的沈千山,即使她拼命警告自己不许陷入,但那颗芳心又怎能控制得住?

“咕咕”两声肚子叫打断了两人的沉思,等到反应过来,宁纤碧不由羞得满脸通红,沈千山则笑的弯下腰去,一边道:“阿碧这是饿了几天?连肚子都不肯罢休了。“

“闭嘴。”宁纤碧恼羞成怒的看着那笑的得意的混蛋,忽听从对面也传来两声肚子叫,她先是一愣,接着便也笑起来:“你还有脸说我?你不是一样?”

沈千山一点儿也不以为耻,淡淡笑道:“我打仗到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上吃饭?怎么你在营地里也没吃?长琴这混账东西,我还让他顾着些你的饮食”

不等说完,宁纤碧便打断他道:“不关长琴的事,我也忙着做药直到现在。”

沈千山的笑容一瞬间敛去,面色变得郑重,眼中光芒闪烁,好半晌,他忽然大步上前,一把将宁纤碧拥入怀中,紧紧抱着,不顾对方的挣扎,只自顾着喃喃道:“阿碧,今生能有你为妻,我沈千山何其幸运?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女人了。”

宁纤碧本想说“别臭不要脸,咱们两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四年后要和离的。”然而不知为什么,她被拥在这男人坚实温暖的怀中,竟然说不出这样绝情的话。

“好了好了,好好儿的发什么疯?又不是为你,而是为了浴血厮杀的将士们。”

沈千山抱得紧,宁纤碧无奈,只好安静下来让他抱了一会儿,才从他怀中挣出来。

“嗯,我让长琴和长福收拾饭食,咱们一起吃,边吃边商量。”沈千山说完,便走出帐篷冲长福喊了一句。这里宁纤碧也连忙道:“丽娘姐还没吃,别忘了给她送一份儿,还有海棠山茶她们,到底又去帮三爷爷了,也没吃饭呢。”

第二百二十五章:温馨

沈千山走回来,诧异道:“不是说了让她们只好好服侍你就行吗?怎么又跑过去了?这…男女授受不亲,若传出去,对她们的将来没什么好处,她们不比你,嫁了一个胸襟如海的丈夫”

“噗”的一声,宁纤碧正在喝水,听见这话不由喷出来,正好喷到了沈千山的衣服上,他也不恼,随便拿手擦了擦,便不满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你固然是奇女子,可也要有我这样不将那些世俗礼教放在眼里的奇男子来配才行。若非我宽宏大度,岂能让你上战场为士兵们包扎治疗?”

“行了,你就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还什么胸襟如海?不知道是哪一个不地道的,都上战场了还托四皇子看着我,那个差点儿被四皇子揍了的倒霉蛋儿你都忘了?”

沈千山自然知道这件事,闻言便笑道:“那怎么能一样?他都要和我抢你了,我难道眼睁睁看着?别不知足了,我回去没补他一顿拳头就是胸襟宽广了,不是吗?”

“再没有比你更霸道的混蛋了。”宁纤碧撇撇嘴,这会儿沈千山那霸道嘴脸就又显露出来。

忽见长福长琴进了帐篷,摆上饭桌,沈千山就叫过来吩咐道:“给奶奶的丫头们也安排些饭食,她们也没吃午饭呢。还有,把三老太爷和几个手上活不错的军医单独放在一个大帐篷里治疗伤兵,让海棠山茶她们只在那个帐篷打下手,这样还能方便些。”

长琴长福答应着去了。这里沈千山便笑道:“昨晚巡营时遇到了陈军医。他对我说你那几个丫头着实伶俐。当然。他是不知道你们身份的。只向我感叹说,从前不觉着那些小跟班能有什么用?所以都没带上战场,如今才知道,在这样情况下,多几个助手当真不同,很提高治疗效率呢。”

宁纤碧心想废话,这是当然了,当年南丁格尔带了一批护士上战场后。士兵死亡率从百分之五十降到了百分之二点二,由此可见护理的重要性。只可惜我没专门学过护理,海棠山茶她们的作用也仅限于打下手,她们才几个人啊,就能够让军医们感到效率提高了不少,可见这打下手的意义也是非凡。

想到这里,便开口道:“既如此,不如在士兵中挑选几个伶俐的,送过去跟他们学一阵子,打下手的活儿其实都不难。连蓉儿纤纤她们都能胜任,那些身手灵活的士兵更没问题了。这样军医们只负责那些较重的伤员。轻一些的都可以扔给他们包扎清洗,岂不是会大大提高治疗效率?”

沈千山眼睛一亮,猛拍大腿道:“好主意,就这么办。这一次金月宁夏两国联合,可见是孤注一掷全力以赴,他们倾举国之力来攻,我们这一战注定要很吃力,旷日持久是可以想象的了,兵员耗损是此战的重中之重。如今看来,天佑我大庆,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竟然送了你过来。阿碧,我有预感,这一战我们必将赢得胜利,而你,就是我沈千山的福星。”

“妾身可不敢当元帅夸奖。”被沈千山的豪气感染,宁纤碧竟难得的开了句玩笑,接着夫妻二人分坐饭桌两旁,长琴长福回来摆上饭菜。夫妻两个便一边商议强月城中疫情一边用饭。

或许是有话下饭,又或许是饿得狠了,宁纤碧这一次吃的不少。沈千山欣慰道:“正该如此,多吃点才有体力,战场上没有什么好吃食,等到进城之后,兵士休整之机,我去山上射猎,这个时节,山珍野味的肉细腻美味,你定然喜欢。”

宁纤碧皱眉道:“大局为重,你是一军主帅,怎可轻易涉险?这样得的猎物我也不吃。行了,打了半天的仗,只怕你也疲惫了…咦?手怎么了?”

先前只顾着吃饭,也不敢去看沈千山,生恐又对着这家伙露出花痴嘴脸,那真就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此时一抬头,宁纤碧才发现沈千山的右手竟不住轻微颤着,他刚刚是用左手吃的饭。

“老毛病了,战场上舞刀弄枪,时常胳膊就脱了力,过两天就好了。”沈千山深吸一口气,甩了甩胳膊道:“这会儿只觉着它都不在我身上呢,没什么,你回去继续做药吧。”

“这不成,一次两次没什么,若总是这般,你如今年轻还不显,等到老了,这条胳膊说不定就要废掉。”宁纤碧站起身,皱眉对沈千山道:“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也不需要很复杂的治疗,坐到那边去,我给你用几针,再按摩推拿一番,这肌肉伤损了,要及时调养,不然有你后悔的。”

对这样的要求,沈千山自是求之不得,来到一旁榻上坐下,就要将衣袖撸起,却听宁纤碧道:“若是整只胳膊都麻木了,就把肩头也露出来。”他无奈,只好将上衣脱了一个袖子,赤裸了一半身子出来。

虽然成婚这么多日子,但因为宁纤碧心结,两人也没同过房,之前沈千山更是怕得罪她,从不敢造次,因此这还是宁纤碧第一次看到对方的一半裸身,只见那瘦削结实的身体上,并非虬结的大块肌肉,而是十分优美流畅的肌肉线条,配着浅麦的肤色,尽显男子阳刚之美。

宁纤碧三世为人,第一世更是现代开放女子,然而看见这一幕,仍不自禁便觉着有些脸红,却不得不强装镇定,从怀里拿出贴身随带的针囊,在里面取出几根银针,慢慢走过来。

沈千山看到她含羞带怯却又强作淡定的模样,心中爱极,有心说两句打趣的话,却又怕破坏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旖旎气氛,因张了张嘴唇,便闭上,只用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宁纤碧替自己施针,一边美美想着不知道等下能不能求阿碧给我按摩?她不会让长琴长福那两个小子干这活儿吧?我浴血奋战一场,阿碧难道真的狠心至此?就连一点美人恩都不肯施舍吗?

宁纤碧施针完毕,一抬头,正碰上沈千山痴痴凝视的眸子,不由心中一颤,假装镇定道:“看什么?难道英勇过人的沈元帅竟然怕这小小银针?”

“怎么可能?”沈千山哈哈一笑:“我是在看阿碧,阿碧,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漂亮?我从前不敢总盯着你看,生怕亵渎了你,你会不高兴”他似是被迷惑了,一不小心就将心里话说出口,爱恋之语他说过,但从没有说过这样赤裸裸夸赞的话。

“是吗?”宁纤碧却是不为所动,自嘲笑道:“我的容貌是最不出色的,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宁府中女孩儿个个都是仙人之姿,尤以那位性格温柔沉默的表姑娘为最,却只有六姑娘随了她的母亲,相貌平平”

沈千山微微一笑,眼中露出几丝不易察觉的鄙夷,淡然道:“是么?可为什么在我眼中,却只有你最好看?只要看到你,任是什么样的天仙绝色,我也不耐烦看一眼。”

心中又是狠狠一颤,宁纤碧抬眼看向沈千山,她知道对方说的是真话,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他保家卫国智慧超群,运筹帷幄果敢坚毅。但是伴随这些闪光点的,却是他极度霸道狂妄的目中无人,根本不屑于说谎。

“好了,用完针了。”宁纤碧将几枚银针插进针囊的另一面,这些都是回去要消毒的。因正要让长琴过来替沈千山按摩,却见这厮眼巴巴望着自己,犹如一只讨要肉骨头的大狗,充满了期盼和渴望的看着主人。

一时间,整颗冰做的心彻底轰塌,宁纤碧实在是看不得沈千山这副忠犬样,只好坐在他身旁,将那一双手放到对方肩头,自上而下的揉捏按摩。

沈千山脸上瞬间便是阳光灿烂的笑容,宁纤碧仿佛看到他身后长出一根大尾巴,欢快的摇个不停,不由哭笑不得道:“你上战场就是这样领兵的?这样还能百战百胜,是上天帮你作弊了吧?”

沈千山嘿嘿笑道:“上战场自然不能这样,不过现在不是在帅帐里吗”不等说完,就听宁纤碧讥笑道:“原来你也知道是在帅帐里,你的帅帐莫非就是做闺房用?”

这个时候就凸显出厚脸皮的重要性了,沈千山嘿嘿一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羞耻,大言不惭道:“帅帐不但是元帅的军事中心,也是元帅的私人领地,我也是人,又不是战神,时时刻刻都要想着打仗保家卫国的,阿碧才高八斗,难道不知一张一弛文武之道的道理?”

宁纤碧哭笑不得,摇头道:“行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什么时候我竟成才高八斗了?传出去定要笑掉人家的大牙。”

沈千山眨眨眼,小声道:“怎么不是才高八斗?阿碧莫非忘了?当日在你府中,你为卫帅正名那番说辞?我心里很是赞同呢,这么多年,可没听人说过这般有见地的话。”(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战祸

宁纤碧沉默下来,想起那时自己和沈千山已经把话说开,却还没有赐婚,两人见面彼此互不理会,却因为这件事,又微妙的将心意联通,她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真是冤孽,莫非我和这厮真的是三生石上的缘分,哪怕是冤家,也必须在一起么?

“阿碧在想什么?”沈千山疲累的臂膀被宁纤碧纤纤十指捏揉着,十分舒服,他看到宁纤碧神色,已经知道对方心意,却仍忍不住要问。却见宁纤碧面色一整,似是从回忆中醒来,淡淡道:“没什麽,你上阵拿的什么兵器?怎会将手臂累得这样?以你的力气,就算是打一天一夜也不至于吧?”

沈千山苦笑道:“还记得我十岁时那场大功劳吗?那时小孩子不懂事,逞强跑去烧鞑子兵的粮草,虽然成功了,然而从重围中杀出来却殊为不易,就从那时,胳膊便落下了这个毛病,我的长枪乃是一百一十八斤,以精铁打造,战阵上可以横扫千军,然而战斗完毕,胳膊必然虚脱。”

“难怪,十岁时你肌肉尚未长成,便脱力受伤,又没有及时治疗调养。”宁纤碧叹了口气,以空心掌自上而下啪啪拍着,一边道:“今晚我配些药材,你再泡一下,务必要趁着这时候还年轻,把这病彻底根治了。”

沈千山笑道:“你不恨我了?若是等我老了,让这病反噬,日日哀嚎不止,你听到岂不开心?”

“滚,我可没有那么变态的嗜好。”宁纤碧气结。狠命捶下一龋登时让沈千山哀嚎一声。这方听她微笑道:“我要听你惨叫,现在便听,等将来做什么?”

夫妻两个难得有这么一刻温馨时光,彼此都觉着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只是还不能说出口。沈千山固然欣喜若狂,享受这种越来越好的改变。宁纤碧却也无力阻止自己的心持续陷落,索性破罐子破摔,随它去了。

下午的时候,宁德荣来找宁纤碧。言说要和她一起先进城去,查看疫病情况。宁纤碧欣然答应,沈千山却极力不许,只说城中情形未明,要先派出人手先行安排,等都安排好了,才能随他一起进城。

宁德荣和宁纤碧虽然心急如焚,奈何这决定权乃是把握在沈千山手中,他下了命令,老头儿和宁纤碧就寸步难行。正僵持间。忽见长琴长福跑进大帐,对沈千山大叫道:“爷。不…不好了,那小子逃了。”

“谁逃了?好好说。”沈千山眉头一皱,冷冷呵斥了一声,旁边宁纤碧却已经反应过来,不敢置信问道:“什么?是付明清逃走了吗?怎么可能?”

长琴哭丧着脸道:“可不就是那混蛋呢。之前他胳膊被砍了那么长一条口子,这次战斗奴才看见他没出战,也只当是应该的,谁知中午去送饭时就没看到人,我还以为他天生坐不住,跑出去闲逛了。下午的时候儿一直在忙,刚刚进他的大帐叫他吃晚饭,他却还不在。”

沈千山默然了半晌,忽然怒道:“逃就逃了吧,天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难道还必要去扶?用管他了。”说完气呼呼坐在榻上。

长琴对宁纤碧小声道:“那厮自从上了战场后,一直非常勇武的,爷很看好他,不止一次说过他是可造之材。没想到他终究还是贪生怕死,不过是伤了胳膊,竟然就夹着尾巴逃了,唉!”

宁纤碧心里也有些难受,摇摇头道:“算了,就像你们爷说的,天生不是这么块材料。”话音刚落,就见沈千山一拳砸在桌子上,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宁纤碧皱眉道:“看来你们爷还是意气难平。”说完却听长琴冷笑道:“爷肯定气不过,奶奶不知道,爷不许奴才们告诉你,咱们派去匈奴军中偷药的探子,被杀了两个,今天攻城时,人头就挑在城头旗杆上,那群鞑子们只以为这能震慑的了咱们,却不料激发了将士们同仇敌忾的血勇之气,这才不惜代价强攻下强月城。”

宁纤碧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道:“还有这种事?”

长福已经瞪了长琴几眼,偏这小子意难平之下竟全数说了出来,把沈千山的嘱咐都忘在脑后,因不由得苦笑道:“是啊。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既然入了这个地方,包括爷在内,都是随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就算我们哥俩不用上战场,也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沙场上死的士兵们也同样是死,都是一条命而已,所以爷之前倒不至于很难过。只是此时知道那厮逃了,再想想这些英魂,所以格外动气。”

宁纤碧道:“是啊,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要没有付明清比着,你们爷也不至于这么愤牛”话音落,听外面海棠的声音道:“奶奶,表少爷回来了。”

“呀,表哥回来了,不知带回了多少药材,他回来得倒快。”宁纤碧大喜站起,挑帘子来到帐外,见沈千山站在不远处,遥望着远方夕阳,她知道对方心里终究是意气难平,因便拉了他道:“走吧,去看看表哥这回带了多少药材,只怕军医们都要欢喜疯了。”

沈千山吐出一口浊气,从海棠手中接过斗笠替宁纤碧戴上,带着她去看蒋荆

这次周鑫截获的乃是一个药贩子团队,收获很是丰厚。说起来,倒还要感谢宁纤碧,因为她,蒋经素日里也认识一些基本的药材。和周鑫闲谈间也经常说起,周鑫又常去百草阁找他,一来二去,多的不敢说,倒也认识了几十味药,因截获这个药贩子团队时,对方的掩饰十分完美,将几味药材当做遮盖货物的野草,却不料竟被路过的周鑫认了出来,如此拦截住详加查察,得,几十车的药材不费吹灰之力得来了。

知道了前因后果,宁纤碧也是哭笑不得,却听沈千山笑道:“我早说过,阿碧你就是我的福星,如何?若不是你,只怕表哥和四皇兄根本不可能认识药材,也不可能拦住这个药贩子团伙了。”

宁纤碧点头道:“如今看来,只怕金月和宁夏也知道此战不同于以往,所以也加紧了对医药的补充。”

沈千山心情沉重,喃喃道:“这么说,只怕他们团队中也有一个精于药物医理的人,不然他们怎么能得到那防疫药方?奇怪,到底是什么人呢?若是能虏过来就好了。”

这里和蒋经说了几句话,蒋经运送药物的路上生恐节外生枝,所以一路急赶,此时疲累之极。自去歇息,不提。

第二日,沈千山派人去强月城收拾残局,至午时,他和宁纤碧以及宁德荣等人入城,只带了两千名精兵,其余人都仍在原地扎营。

强月城被鞑子兵洗劫了一番,可说是凄惨无比。鞑子兵败退后,又在城中各处放火,幸亏幸存百姓们已经由杀进城来的大庆士兵口中知道战无不胜的小沈元帅率军前来,强月城已经收回了,所以自发组织起来,各处灭火抢救物资,饶是如此,众人进城后,看到的也是满目凄凉和废墟。

沈千山心里沉甸甸的,这种情况他早已有心理准备,然而亲眼见到,心中震撼实在是无法用言语形容。一路上,年轻的元帅紧紧握着拳头,一口接一口的深呼吸,终于到了那已被烧去大半的府衙:强月城的知府和兵马巡检司等官员坚守此城,便是于此处被鞑子兵屠杀。

脚步沉重的踏上台阶,一回身,却见强月城幸存的百姓们全都默默跟随在他们身后,沈千山一时间只觉着热血直冲脑门,他伸手抚摸着一侧石狮子上已经干涸的紫黑色血迹,气运丹田,吐气开声道:“朝廷忠良碧血犹存,城中到处可见百姓残尸,金月和宁夏两国联合用兵,对我大庆疯狂屠杀,惨无人道天理不容。”

说到此处,他猛然拔出腰间佩剑,将剑尖正对着碧蓝苍穹,竭尽全力的大吼道:“不报此血海深仇,不告慰枉死英灵,实无颜为大庆臣子。我沈千山在此对天立誓:鞑子不灭,誓不归朝。”

一番话只激起了幸存百姓们胸腔中滔天怒火,顿时两千精兵齐齐拔剑怒吼:“不报此仇,誓不为人。鞑子不灭,誓不归朝。元帅威武,大庆威武”

“走吧,我们先去后衙,恐怕很快就又要忙起来了。”宁纤碧的马车是在人群外,此时她默默看了会儿,不由叹口气,放下马车帘子,车夫喝开两旁百姓,将马车驶入了西角门。

“三爷爷,我已经问了疫病的情况,症状似乎和千石医书中霍乱比较像,我打算明天实地考察一下,先配藿香正气水,看看能不能阻止疫病蔓延。”

夜已深沉,宁纤碧和宁德荣以及叶丽娘沈千山蒋经等仍坐在一处。强月城百废待兴,然而最麻烦的便是这疫病,原本数十万的百姓除了被鞑子无情屠杀之外,也有几万百姓是死在这疫病之下,而且疫病现仍在蔓延。就连沈千山也不得不承认,鞑子如此轻易地弃城而逃,恐怕也就是抢掠完毕后,故意丢弃此城,引大军进来,用瘟疫来拖垮他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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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叛徒”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