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沈千山喃喃念着这句话,无声笑了开来,也低声道:“阿碧,我的好阿碧,何止君心似我心,我对你的情意,永远比你对我的要深得多。所以你才能主宰我的幸福痛苦,一句话可以让我飞上天堂,一句话也可以让我坠入地狱。阿碧,你…你就是上天派下来压制我的福星啊。”

年礼很快发了下去,十几车东西,真正进了大厨房,在那如山的白菜酸菜堆和肉堆前,就少的可怜了。然而炊事兵们还是非常感动:别说这是京城王府里出来的好东西,就算是寻常物事,也是元帅和夫人的一片心意,那么大的大人物啊,还能惦记着让他们这些普通士兵过个年,这份儿心意比什么都珍贵。

“嗬,这天儿冷的,真正是滴水成冰啊。”

宁德荣老爷子一猫腰钻进帐篷,先凑到炭盆前把双手放在上面烤着,一边长出了口气道:“我活了几十年,也算是走南闯北,自以为什么样儿的天气都见到过,也经历过那特别冷的冬天。谁知这一次在边疆,才知道自己从前真是坐井观天,难怪千山说到了冬天这仗就不好打,可不是呢?诺大一个军营,除了巡守的士兵,都在大帐里猫着。”

山茶正在一个盆里搅合着,听见宁德荣这话,便笑道:“老爷子说的没错儿,就是巡守的士兵,一到了冬天,轮换的也勤了。夏秋那会儿是两个时辰一轮换,站岗的四个时辰一轮换。结果一到了冬天,就减了些时间,从上个月开始,干脆就减半了,站岗和巡视的一个时辰一轮换。”

“那是得轮换啊,不然的话,这样儿天气在外面站上两个时辰,冻也冻死了。”晴儿也在一旁插嘴,忽听海棠道:“行了,就这样儿吧,再加面就要硬了,擀饺子皮费劲。”

宁德荣听了这话,才四下望望,只见几个人都在忙碌着,晴儿正和面,海棠在一边看着,宁纤碧则正从一个小箱子里往外拿着调料,一面道:“馅子都调好了没?这里还有些调料呢,如此细心,必然是白妹妹无疑。”

山茶哼了一声道:“自然,白姨娘若不是这份儿细心,哪里就能让太太那么喜欢她?”说完见宁纤碧看了她一眼,这丫头也不怕,挑眉道:“奶奶不用瞪奴婢,奴婢就是看不惯她。”

宁纤碧微笑道:“行了,何必和她计较,就算得了太太欢心又如何?她不能来和爷同甘共苦,心里不知道怎么不自在呢。”说完海棠也笑道:“还是奶奶说的没错,白姨娘再厉害,对爷没有用也是枉然。”

“咳咳”宁德荣心中感叹啊:芍药这孩子就向来不拘小节,带的丫头们也是如此,当着他这老头子就议论妻妾争宠之类的事情,这明显是当他不存在啊。

“三爷爷怎么了?别是着凉了吧?”却见宁纤碧迅速放下了手里的调料走过来,一边关切问道,只把宁德荣尴尬的,却又不能说“我是因为你的丫头们太豪放了,所以提醒她们一声。”因只好含含混混道:“没什么,虽然边关冷,我这身子倒是比从前结实些,芍药不用担心。”

“那也不能大意了。”宁纤碧说完,就回身让蓉儿往炭盆里加炭火,这里宁德荣便问道:“我这两日在军医营里,到现在那里边也没几个人了,所以这才回来,怎么不见经哥儿和元帅?”

宁纤碧笑道:“您老真是和蒲大人投机了,我去看了您好几次,都说在军医营里,如今竟连这事儿也不知道。爷和表哥还有长福长琴带着些人去打猎了,已经出去了好几天,我估摸着这会儿可也快回来了。”

“去打猎了?”宁德荣瞪大了眼睛,旋即点点头:“唔,是该回来了,今天是年三十儿吧?不然你们哪里有空儿包饺子?我看看,这是包了几种馅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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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易啊,这俩人磕磕绊绊的走了快八十万字,总算是把初吻给贡献出去了哈哈哈哈,嗷呜嗷呜!热烈地求粉红票推荐票嗷嗷嗷

第二百六十三章 四皇子驾到

“三种,有酸菜肉馅儿,有萝卜丝肉馅儿,还有白菜肉馅儿的。”宁纤碧一边说着,就把山茶手中那一大盆馅子放到宁德荣面前,笑道:“三爷爷闻闻香不香?”

“香,真香啊。”宁德荣吞了口口水,苦笑道:“这话儿是怎么说的?从前在京里,府中过节就有饺子吃,各种各样的馅料,也不觉着怎么馋得慌,怎么今儿看着这馅子,倒是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呢?”

一句话引得众人都笑起来,叶丽娘便道:“也难怪老爷子说馋得慌,就连我们,看着这馅儿也不住咽口水,这可不是快一年没吃过饺子了呢?要不然也不至于没见天似得馋成这样。”

宁德荣看了看几大盆饺子馅儿,皱眉道:“先前王府送的年货不是都给大厨房了吗?你这是把留下来的肉都做了馅子?那初一十五怎么办?就不吃了?”

宁纤碧笑道:“您老忘了?爷他们去打猎了,这么多天,总不至于两手空空的回来吧?等回来了,不就有新鲜肉了?”话音刚落,宁德荣已经是连连点头,哈哈笑道:“果然我是老糊涂了。”

帐篷里其乐融融,众人正高兴着,便听外面忽然响起哨声,宁纤碧还不待怎样,便见山茶喜滋滋站起来,笑着叫道:“必定是爷他们回来了,奴婢去看看打了多少猎物回来。

众人全都出了帐篷,只见雪地里旋风般驶过来一队兵马,身后扬起一道风雪的痕迹,待到了近前,领头那人不等马停稳了,便当先跳下来。对宁纤碧笑道:“这一次收获很丰盛,还趁火打劫了一队鞑子,得了上千头牛羊。正好给大家伙儿打牙祭。”

宁纤碧都无语了,沈千山出去打个猎都能遇上鞑子的牛羊。她想起对方十岁时也是烧了鞑子的粮草大本营,心中不由得好笑,暗道这货其实就是鞑子的粮草克星吧?只算算他在战场上这些年,鞑子们的粮草让他祸祸了多少?如今这上千头牛羊,大概也是人家预备着过年的,结果又是那么凄惨,就被他给遇上了。

正想着,便见江泽也走了过来,老元帅到了冬天。老寒腿发作,没办法和这些小年轻一起出去打猎,但是看热闹却是不肯落于人后的。此时听见沈千山这么说。他就皱了皱眉头,疑惑道:“不是去洛宁城附近打猎吗?怎么会遇上鞑子?可是绕着路出了北关?你这是作死呢?万一遇上了鞑子的大部队怎么办?你”

沈千山连忙举起手笑道:“老元帅先别骂我,我们没绕路出北关,倒是鞑子们绕了路,为了躲避风雪。他们选择从明月峡绕过去,却不料就这么一小段路,竟然便遇上了咱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剩下几十残军丢下一千多头牛羊就跑了。”

明月峡是一道大峡谷,贯通南北二关。素日里一旦要隐秘个行藏什么的,这里是很好的选择,如今天寒地冻风雪漫天。峡谷里倒还没有风,那些鞑子本来是想从明月峡到金月南关,却不料正逢上沈千山也进了峡谷,远远看见了,估算了一下己方能占到便宜。因此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抢掠了。

此时营地里一片欢声笑语,沈千山此次狩猎。共带了三千士兵,洛宁城外那一片山脉里的动物算是倒了大霉,连冬眠的动物,一旦被发现都不能逃过毒手,膘肥体壮的狗熊就有几十头是被从熊洞里拖出来的。

宁纤碧和山茶等人看见这些猎物,也是欢喜不已。女眷们就把之前预备好的药酒拿出来,让长福长琴带人分发下去,这三千人虽然都是身体强壮,然而毕竟在外面冻了几天,若不及时往腿上擦药酒活血,就怕老了会落下病症。

士兵们都只能两两互相搓药酒,沈元帅自然不像她们那般苦逼,此时躺在帅帐的榻上,自有宁纤碧替他往腿上揉搓,一边还嘻嘻笑着说些“最难消受美人恩”之类的浑话,被妻子狠狠剜了好几眼,这货还不知收敛,到底不知哪一句话惹恼了宁纤碧,大腿根儿都被拧了好几下,着实鬼哭狼嚎了几声,这才晓得河东狮凶猛,再也不敢拿浑话来调笑了。

擦完药酒,宁纤碧就站起身来,对沈千山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饺子下没下锅”不等说完,就见长福一头闯了进来,结结巴巴报告道:“爷,奶奶,四…四皇子来了。”

“什么?”

沈千山和宁纤碧惊叫一声,接着正在榻上半躺着的沈元帅便跳了起来,厉声道:“他什么时候儿来的?现在在哪里?”

“奴才们也不知道。只是刚刚发完了药酒,想起蒋家公子怕是没人服侍,所以奴才就过去了,刚到帐篷外就见一个人钻了进去,看着像是四皇子,奴才还疑惑呢,结果紧接着就看见了小付子,也来不及说话,他就进去了,奴才这就连忙来报给爷和奶奶知道。”

“胡闹,真正是胡闹。”沈千山咬牙切齿,对宁纤碧道:“四皇兄必定是偷跑出来的,皇子之尊,竟在过年时候擅自跑来边疆,这…这混蛋,太过胡闹了,连轻重也不分吗?”

一边说着,便从衣架上拿下了狐裘大氅,宁纤碧连忙帮他披上,一边道:“怎么说那也是四皇子,你见了别劈头盖脸训斥人家,能这个时候儿过来,也是把你放在心上,或许是奉了皇上命令,特意在这个时候过来劳军呢?这也是说不准的。”

沈千山心想阿碧真是太纯良了,也不想想那混蛋皇兄若是为了我跑过来,怎么不先来见我,倒先跑去了蒋家表哥那里?还劳军?就算劳军,皇上能让堂堂皇子在大过年的跑来?只是这些话也没办法对宁纤碧说,眼见着穿戴好了,便立刻出了门,往蒋经和宁德荣的住处来。

且说蒋经,他原本不过是个斯文商人,到了边疆后,因为身负重任来回奔波,骑术大有长进,为了安全,也跟着兵士们学了些花拳绣腿,刀箭之术。所以听沈千山说要去打猎,他便也动了心,想着母亲喜欢裘皮,虽然过年前宁纤碧往伯爵府送年礼的时候儿,自己也给母亲备了几张好皮子捎回去,然而终究不如亲手猎的有孝心。于是便磨着沈千山,到底也跟着一起去了。

如今回来,眼见着众人都在欢喜,他自己却是累得很,也顾不上和宁纤碧打招呼,从长琴长福手里拿了药酒便回到帐篷,想着好好歇一会儿,看看再让芦花或是玉儿来帮自己用药酒。

谁知刚进了帐篷还不到半刻钟,便听见脚步声,回身一看,真真是再也想不到的人,竟是四皇子周鑫。

蒋经这一惊非同小可,便要叫出来,却被周鑫上前一步捂住了嘴巴,听这货嘿嘿笑道:“别出声,特意过来给你们惊喜的,千山还不知道我来呢,就打听了你这儿先过来看你,如何?我对你这个朋友可是没得说吧?”

蒋经满头黑线,没好气道:“这样日子,你堂堂皇子竟来了边疆,这哪里是惊喜?分明是惊吓,若是元帅知道,怕是要跳起来了。怎么?是偷跑出来的?别说什么奉旨前来,我可不信。”

周鑫哈哈一笑,将大衣服脱了递给随后进来的小付子,大喇喇道:“知我莫若你。确实不是奉旨前来,不过之前我也和老爷子打了招呼,老爷子不是很反对的样子,我自然顺水推舟就偷跑出来了。”说完看见桌上药酒,他便皱眉道:“刚过来就看见千山打猎归来,怎么?你也跟着去了?好几天餐风露宿的,你如何受得了?来来来快躺下,我给你腿上把这瓶药酒搓完,不然一旦落下病根儿,年轻时还不显,到老了有你的罪受。”

蒋经连忙拦着他道:“我失心疯了吗?让堂堂皇子给我上药酒?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既如此,让小付子帮下忙吧,你赶紧去见元帅,之后就算你把天捅个窟窿,我也不管了。”

“好像你平日里管着我似得,又不是我老婆。”周鑫笑说了一句,然后打发小付子道:“成了,你先出去把咱们带的东西给厨房送过去,然后去找千山,就说我来了,等下去见他。”一边说着,就把蒋经摁在榻上,认真道:“你让小付子帮忙?就他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儿?杀鸡的力气都没有,给你搓也搓不到骨头里去,这种活儿还得是我来。”

一边说着,也不顾蒋经反对,便二话不说将他的棉袍掀上去,大概怕蒋经冷,于是又往盆里加了炭火,将两个炭盆都挪过来,这才替蒋经脱了中裤,伸手从桌上拿起药酒,倒了一些后便往那细白纤长的双腿上搓去。

沈千山赶到蒋经住的帐篷,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

“咦?来的挺快啊。”周鑫看见沈千山,似是有些意外,但旋即便挥挥手:“随便找个地方儿坐,不用骂我,打着来看你的旗号,老爷子也没明着反对,我便直接过来了。”

PS:

默默咬手绢内牛。四皇子啊你就认了吧,谁让你笨酒亲妈写着写着就忽然也可怜起齐芷兰那孩子和温柔的表哥了呢?下一章章节名是“豆腐”,大家都懂得,四皇子啊,吃完了这口豆腐,那个你就歇着吧,亲妈笨酒对你不薄了啊,要不然你说你喜欢啥类型的,亲妈再给你整一个?

求粉红票推荐票治愈亲妈笨酒支离破碎的心灵(被踹飞,群众们大吼:是你自找的,活该)5555555555555,笨酒要吸取教训,再也不自作孽了,以头碰地下决心。

第二百六十四章:豆腐

“你”沈千山都无语了,倒是蒋经差点儿囧死,他不知道周鑫的心事,所以也不觉得对方给自己搓药酒是多么让人羞愤的一个行为,反而是因为这尊卑有别而闹了个大红脸,偏偏要挣扎起来,却又被周鑫摁的死死,因只好急道:“元帅快叫长福过来帮我一把,这…四皇子…我…这实在于理不合,折杀我也。”

沈千山都想哭了:这纯良的表哥啊,他就没有透过这件事看出四皇兄的狼子野心?这种时候了,想着的竟是尊卑有别。沈千山多希望他能大发神威,一脚把这不要脸的混蛋给踹出帐篷去啊。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不但不可能,周鑫这个不要脸的混蛋还坐到了榻上去,把蒋经挤得更往里边,一边就当沈千山不存在似得,大言不惭的说着冠冕堂皇的借口:“我和你说蒋经,别乱动,就你这小身子骨儿,跟着跑出去这么一趟,百分百要落下毛病,如今唯一的解决之计,就是找一个像我这样孔武有力的人帮你搓药酒,搓搓搓搓到骨头里,让药效发散开,如此连续搓上一个月,这才能把日后的危机化解开来。咱们两个多少年的朋友了?你和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搓点药酒吗?比起你帮我的忙,这算多大点事儿。”

“孔武有力的话,我军营里也有不少将领和士兵。”沈千山真是听不下去了,他一直觉得自己追求宁纤碧那个劲头就有够无耻的,但是今天见识到面不改色信口开河的周鑫。才知道自己和这无耻皇兄一比。简直都可以做圣人了。一个月?他竟然还想吃一个月的豆腐?这么贪心的狮子大张口,吃饭时怎么就没让豆腐给噎死呢。

周鑫被沈千山将了一军,满不在乎的嗤笑一声:“你军营里那些将士算什么?和蒋经熟吗?就算熟悉,有我们的交情好吗?我们可是竹马竹马,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再说了,就你这军营里那些大老粗,拿捏的好力道吗?蒋经这小细腿,让他们搓几下说不定就断了。”

“四皇兄。我记着你认识蒋经时都十二三了吧?这也叫竹马竹马的交情?”无耻啊,真是太无耻了,能不能更无耻一点?不能了吧?这已经是无耻的极限了吧?沈千山在心里严重鄙视着。

周鑫正在心里为吃到的这一大口豆腐欣喜若狂,一边就暗自赞叹自己离宫出走的行为是多么正确英明,结果就听到沈千山一点面子都不给的话。他心中猛然“咯噔”的跳了一下,回头狐疑看着沈千山,心道怎么回事?千山今天说话怎么处处给我漏气呢?难道…他…他知道我对蒋经的心思了?

这样一想,手下动作就不禁一滞,锐利目光在沈千山脸上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几眼。见这兄弟一脸的冷笑,眼中全是了然。周鑫那也不是普通人物,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得。看来这兄弟真是知道了,果然不愧是连父皇都欣赏的人才,年纪轻轻就做了三军元帅,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

心中一边疑惑着,同时就有巨大的不满滋生出来,周鑫暗道千山你不够意思啊。想当初你追求媳妇儿失败,在人生最低落的时候,哥哥我是怎么帮你的?一出手就是两房扬州瘦马,好吧其实不算什么大手笔,但那个时候能够知晓你心意,为你着想,刚回京城就赶着去安慰你的,只有我吧?现在怎么着?你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哥,这就开始给我上眼药了?

兄弟两个在这里暗自较劲儿,最倒霉的就是蒋经,各种尴尬各种压力各种有心无力把一个俊秀斯文的少年脸都憋红到脖子了。看着沈千山,再看看周鑫,再看看自己,光着两条白生生的腿,皮肤因为搓药酒而发红,这…虽然大家都是男人吧,可也有点太不雅观了。

刚要扯被子盖上去,就听帐篷外山茶的声音响起:“爷,四皇子,表少爷,饺子好了,奶奶让我来喊您们过去吃团圆饭。”

“等会儿。”周鑫心想还差一点儿呢。却不料蒋经已经拼命把腿从他手里扯开,这货一下子就恼了,正要再扑上去,就听蒋经道:“团圆饭不能误了时辰,咱们先去用饭吧,回来接着搓。”

“嗯,这还差不多。”周鑫听到最后一句话,满意了:嘿嘿,回来接着搓,那搓多长时间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大年三十的中午,大庆军营中一片欢腾,有那好事儿的,还在自己帐篷外贴了红对联和挂彩,沈千山的帅帐也不例外,除了对联挂彩之外,宁纤碧还和丫头们剪了许多窗花贴上去,偏老天爷也凑趣儿,早上还是北风呼啸,到了半上午,竟是风平浪静万里无云了,如此湛蓝晴天,明亮暖阳,在这边疆可实在是不多见。

然而这一片欢腾的背后,沈千山却也加强了警戒,虽然是过年,全营上下竟硬是没有一滴酒水,怕的就是敌军突袭。也恰是因为这份不确定的危险因素,倒让这个年欢乐中还有着紧张,倒是有几分刺激。

热气腾腾的饺子端到桌上,除了沈千山周鑫蒋经宁德荣外,江泽老元帅和几名一品将军也都被邀在帅帐中共进团圆饺子。刚刚在蒋经帐篷里还无耻之极的周鑫这会儿却是一本正经,以茶代酒说了好一番勉励的话,只把几名将领激动的,拿惯了刀剑稳如泰山的手此时都颤抖了。

“咦?弟妹这手艺不错啊。”

吃了一个饺子,周鑫便夸奖起来,煞有介事的点头道:“味道鲜美汤汁浓郁,喔,这灌汤水饺是最考验人手艺的,便是御膳房的厨子,也不过是如此了,千山,你能娶了弟妹,真的是好口福啊。”

“什么口福?阿碧跟着我在边疆受苦,这一年也没吃顿饺子。”桌子上除了饺子,还有几道菜肴:白菜肉片,干烧豆腐,东坡肘子,红烧蹄髈,八宝烤鸭,却是丫头们做出来的。此时沈千山说完,便亲自站起身,为江老元帅夹了他喜欢吃的菜,一边不动声色的看了周鑫一眼,那意思很明显:这一趟既是来了,回去帮我在皇上面前替老元帅多多美言几句。

周鑫只看他这份做派,哪里还会不明白?于是也恭恭敬敬给老元帅夹了一只鸭子腿儿,又宽慰了老元帅几句,倒让江泽有些受宠若惊。于是几句话后,席上的气氛便更加热烈起来。

欢宴直到下午才散去,待江泽等人都离开了帅帐,宁纤碧方从屏风后转出来,沈千山忙迎上前道:“如何?吃饱了吗?都是我,和众将领一打开了话匣子,竟然收不住,到底闹到这个时候儿,却不想想你累了大半天,这会儿该歇歇才是。”

所以说,关心体贴真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什么是爱情?并非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和丰厚的物质,而恰恰是这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呵护。当下宁纤碧听了沈千山的话,只觉着心里暖乎乎的,她也的确是有些困了,天不亮便起来和丫头们准备食材,一直忙碌到这半下午,晚上虽然没有烟花可放,然而守岁的习俗她还是想坚持一下的。因便笑着道:“你这么一说,倒的确是有些儿困乏,想睡个午觉,只是这都半下午了”

不等说完,便听沈千山笑道:“这有什么?想睡就睡一会儿,我和你一起躺一躺,到晚上再起来,然后咱们一起守岁。”说完让丫头们把桌子收拾了,他这里看见宁纤碧挪到榻上,便连忙走到床前将被褥铺好,这才拉着宁纤碧起身,一边道:“这一年都是阿碧为我叠被铺床,今儿为夫也服侍你一把,谢你这一年来的辛苦,来,你把大衣裳脱了,好生睡一觉。”

“这不好吧。”

宁纤碧看着那厚厚的虎皮褥子以及松松软软的棉花被,想到被窝的温暖,确实有些心动。然而一想到此处是帅帐,这心里还真不是普通的障碍,却见沈千山笑道:“无妨,我让长福长琴守着,有事儿通报,想来也没你什么事情,你就安心睡吧。”

“好。”

既然丈夫都做出了如此贴心周到的安排,宁纤碧索性也不再推辞,脱了大衣裳钻进被窝里,沈千山却是和衣躺在她身侧,一面笑道:“去年年三十儿的时候,我也是这个时辰去找你,结果丫头们说你睡午觉呢,我想了想,就没打扰你。原本晚上想和你一起守岁,偏又被老祖宗和太太留下打牌,没奈何,为了尽孝,就只能把你扔在院里过夜,如何?那一夜你没觉着孤单吧?”

宁纤碧笑道:“没有。爹爹和弟弟送了许多烟花来,丫头们在院子里放到半夜,虽然爷不在,却着实热闹。”

沈千山叹气道:“也是,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为什么恼我呢,若是我去了,只怕反而惹得你不高兴。不过今年往后,却不一样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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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除夕夜

他说到这里,忽然低头看着妻子,轻声道:“从今年往后,每一个除夕我都陪你过,我们俩一起守岁,慢慢等天亮。你过了年是十八吧?我也十九了,阿碧,我们还有好几十个除夕可以过,唔,其实也不多啊,才几十个,要是有几百个除夕可以过就好了。”

宁纤碧闭上眼睛,微微打了个呵欠,笑道:“人都是贪心,几十个的时候儿盼着几百个,若是真能活几百年,怕是又要不知足,恨不能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了。”

沈千山想了想,也不禁笑道:“是,你说的没错。如今我和你在一起,只觉着再没有比这更美好幸福的日子,只过这一世,我觉着不够,恨不能生生世世,我们俩都能成就美满姻缘。阿碧,你说月老的三生石上,我们的姻缘究竟有几世呢?会不会真的是生生世世?那我真的就再也别无所求了,哪怕不能托生在富贵人家,做贩夫走卒,农夫商贾都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阿碧,你愿不愿意?”

说完却是半天没等到声音,沈千山低下头一看,宁纤碧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他怔了一下,接着嘴角边露出笑意,为爱人拉好厚软的棉被,正要闭上眼睛,就听妻子低低呢喃着的声音:“自然是愿意的。”

一瞬间,小沈元帅的嘴角咧的如同一只大瓢。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薄西山,海棠在屋里守着,见宁纤碧醒了。忙伺候她梳洗。听奶奶问起沈千山的去向。这丫头便笑道:“奴婢也不知。进来的时候儿就不在了,问长福,那小子只说爷去做事,要我别多问,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做什么。”

听海棠这么说,宁纤碧也就不再去问,因又检查了一遍晚上宴席的食材,却是都安排好的。将那些猎物洗剥了,切了肉片,晚上就在营帐中吃烧烤。

吃完烤肉,便是酉时末了,人们渐渐散去,丫头们也都被宁纤碧撵着回了各自帐篷,一时间,帅帐中只剩下夫妻两个。就见沈千山将枕头旁一个小包袱打开,将里面的东西递给宁纤碧道:“这是我这一次猎到的两只红狐狸,皮子又厚又软。十分暖和,下午时我简单硝制了一下。你留着,到时候给自己做一对袖套,还有一只做围脖,早就想出去给你猎一只好狐狸,一直没有时间,总算这一次如愿以偿了。”

袖套其实宁纤碧有,只是没有上好的狐狸皮,沈千山年前提过一次,宁纤碧没想到他还会记着,愣了一下,慢慢绽开笑容,点头道:“好。”

摸着皮子,柔软滑顺的感觉在指尖流淌,宁纤碧忽然抬起头来,对沈千山道:“虽然不能放烟火,也没有月亮,不过还有满天繁星,爷陪我出去走走吧。”

“怕你冷。”沈千山有些犹豫,却见宁纤碧摇摇头:“不冷,我就是想出去走走,和爷在一起。”

“那好吧,不过要快点儿回来。”沈千山到底还是不忍拂逆妻子,想了想答道,接着夫妻两个披上狐裘大氅,戴了兜帽,并肩出了帐篷。

天气寒冷,然而恰是如此,就显得天上星辰格外明亮繁多,一条玉带似得银河横亘天际蜿蜒远去,四周静的没有一点声音,连风也没有一丝。

宁纤碧抬头仰望这璀璨之极的星河,虽是和沈千山互相挨着,却依然能够感到在这天幕下两人的渺小。

然而一想到自己是穿越了不知多少重时光,又经历一次重生之后,才能和这个男人并肩站在一起相依相偎,宁纤碧便有一种“天地悠悠,唯他与我”的奇妙满足感。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情怀,却是让人莫名感动。想起下午的时候,沈千山在自己耳边说“希望生生世世在一起”,她忍不住靠在丈夫肩上,轻声道:“生生世世太渺茫了,有这一生一世,已是感激不尽,千山,愿我们都能珍惜这段缘分,不给这一段生命留下任何遗憾。”

“嗯,阿碧,该回去了。”

满心感慨换了沈千山这样一句话,倒让宁纤碧愣了一下,接着便“勃然大疟:这混蛋,人家正陷在如此浪漫旖旎的气氛中不能自拔,不说好好配合我,倒给我煞风景。

正要开口说话,就听沈千山又郑重开口道:“回去吧阿碧,等到冬天过去,你喜欢看星星,我陪你看一夜,一夜不够就两夜,十夜,什么时候你想看,我都陪着你。只是现在却不要任性了,委实太冷,女孩子最受不得寒气,着凉是小,万一落下病根儿,就糟糕了。”

“你”

满心怒气瞬间无影无踪,宁纤碧看着沈千山满是关怀和忧虑的眼睛,只觉眼中酸楚,轻轻呢喃出一个字,她却终于是露出笑容,点头道:“好吧,那就回去,啰啰嗦嗦的像个老妈子,比我还絮叨呢。”

沈千山大喜,扶着爱妻的胳膊往回走,身后,星河璀璨依旧,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拖出了长长的华丽尾巴。

冬去春来,秋尽冬至,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而在这一年开春之后。金宁联军一直牢不可破的联盟终于因为时间的持久和粮草供应的不足而越来越薄弱,最后分崩离析。

两年时光,大庆军队在这片北关战场上投入了一百万的兵力,收复十四座城池,之后固守北关寸步不让。借助那一场大捷之后,不断将战场向北推进,打得金宁联军叫苦不迭,然而那两个国家也知道这一场战争的意义,一直固守,终于到今日,无限希望渐渐化成绝望,他们明白短期内是再也不要想着能够南下进行那些美妙的不劳而获的劫掠了,于是利益不在,联盟瓦解。

虽然一直保持着胜利方的优势,然而大庆军队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的,一百万大军如今不足八十万,而这个战果,却已经是让人惊喜了。

这其中,以宁纤碧为首的做药小集团功不可没,可以说,如果没有陆续投入使用的消炎药和抗生素类以及各种急救药物,大庆军队的死亡人数只怕要增加二十万不止。

相比大庆,金宁联军更是损失惨重,虽然宁纤碧一直怀疑他们的军队里也有人制作西洋药物,然而这个时代的西洋药如何能与宁纤碧脑海中那些已经经过现代无数次完善的药物配方相比?那是凝结着数代人智慧的结晶,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的西方医药学。

所以金宁联军的损失不可谓不惨重,终于这一天,两方军队分道扬镳,宁夏军仓皇西去,金月军队则一口气又向北撤出一百里,连他们的南关都不要了。

历史上第一次,中原军队将穷凶极恶的鞑子逼退了五百里,长驱直入到金月境内,将三百多里的大草原彻底占为己有,为庆朝版图扩大了拳头大的一块儿。

“金月又派使者来言和了,这一次他们倒是乖巧,知道这充明草原不可能夺回去了,竟作为要我们撤军的条件。真是做的好一个美梦,什么时候看到狼会把叼在嘴里的肉吐出来的?”

帅帐中,沈千山面对着几十位将领,正在转述金月的求和意图,最后一句话说完,众将领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叫做风扬的老将军更是笑得无比爽朗,大声道:“奶奶的,多少年了,只有鞑子来滋扰咱们,他们是狼,不肯轻易把肉吐出来。视咱们大庆边疆为他们的肉骨头,饿了就来啃一啃。终于到今天,他们也变成肉骨头了,解气,真是太解气了,哈哈哈”

话音未落,便有其他人连声附和,另一名将领又大声道:“元帅,不如咱们一鼓作气,把鞑子们的阳平草原和鹅儿关草原也都夺过来吧。把他们赶到支月山北再收兵,反正支月山北除了雪原就是雪山,咱们也不要那破地方,别说种庄稼,连牛羊都养不了。”

沈千山笑道:“这一次的确是最好的机会,鞑子兵力弱于我大庆,士气也一落千丈。趁热打铁正是好机会。支月山北吗?呵呵,好!我们就把他们打到支月山北。”

话音落,众将领齐齐拱手,异口同声道:”末将愿誓死追随元帅,驱除鞑虏,灭金月国,替我大庆开疆拓土,保我大庆子民平安祥和,永远不再受鞑虏劫掠之灾,驱逐之苦。“

沈千山重重点头,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沉声道:“没错,咱们要打下去,把被劫掠的百姓接回来,让他们重返家园,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重新生活,给他们一世平安,这恰恰是我大庆男儿肩负的责任。”

众将领再次应诺,同声道:“杀灭鞑虏,救我百姓,义之所在,万死不辞。”

“好,接下来我们用两个月的时间,在这里修筑城池关守,整顿军队,预备粮草,六月之后,再度挥军北上,不灭鞑虏,誓不还朝。”

“是,不灭鞑虏,誓不还朝。”潮水般的声音再次在帅帐内响起,冲破了大帐,直上云霄,在乍暖还寒的空气中回荡不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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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功亏一篑

开完军事会议,定好了现阶段和下一阶段的军事目标,沈千山便出了大帐,往宁纤碧住的帐篷中走过来。

远远地便看见妻子纤弱的身影正站在大帐外,踮着脚尖儿,似是尽力遥望着什么。沈千山觉着奇怪,连忙走上前去,跟着张望了一会儿,实在没发现有什么新奇景象,方开口问道:“阿碧在看什么?”

宁纤碧似是吓了一跳,回过头见到他,便笑道:“看着远处山上,爷看那一片片粉白色,可是山上的桃李树开花了吗?”

“唔,应该是了。”沈千山一笑,他想起妻子终究是个女子,女子恰是最爱这锦绣繁花的景致,因感叹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北边的天气冬长夏短,连花儿开的都晚,这个时节,京城只怕连落花瓣儿都找不到了。”

他说完,见宁纤碧满脸的向往,喃喃道:“是啊,我记得府里凝碧院和我原本住的院子里,都种了几树桃花杏花,两年没回去了,只怕那些树又要高大粗壮一些。”

“阿碧喜欢的话,正好要在这里整军,不如我带你去山上玩一趟?”想到宁纤碧自从跟着自己来到边疆,便陷入忙碌之中,平日里别说什么踏春游玩了,就是这军营,她也只是围着帅帐周围打转,如此枯燥忙碌又刻苦的生活,难为这出身富贵的女子一过就是两年,竟无一句怨言。

果然,一听到沈千山的提议,宁纤碧的目光一下子就像是被点燃了的烛火,隐隐跳动着兴奋光芒,低声道:“可以吗?让将士们看到,会不会觉得不好啊?更何况鞑子虽然退了,万一再留了残军怎么办?算了。还是不要去了,免得遇到危险。”

“放心好了,战场上的事情我比你懂得多。不然你看我们在边关两年,我怎么从来不带你出去玩?真正现在才是合适的时候儿,阿碧回去准备准备,趁着这会儿花开正好,咱们明日便上山。”

宁纤碧转念一想,丈夫说的没错,登时便心花怒放,正要回帐篷里准备。忽见长福从远处跑过来,手里擎着一封信,不等到近前便喊道:“爷。是老爷给您的家书。”

“哦?”

沈千山也十分高兴,连忙接了信在手中,与宁纤碧回到帐篷中拆看。宁纤碧只看到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喟然长叹一声,将信放在桌上。喃喃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江南的官员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怎么了?”宁纤碧连忙将信拿在手中,只见沈茂这封信洋洋洒洒,竟有五页之多。除了和沈千山说睿亲王府的情况,连宁府的情况也述说了一二,只说两府里俱各平安,让他们小夫妻放心。其中特意提到宁世泊已经放了辽东道的外任。虽然辽东乃是大庆边界,条件艰苦,然而那里资源丰富。朝廷也有意在下一步大力发展辽东,还要在渤海湾选一处建立市舶司,如此一来,辽东繁荣指日可待,而宁世泊这一次又是外放的三品道台。可说是权责重大,一旦能够做出成绩。再回京述职,便可以调到六部里做三品的官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