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泽使劲儿点头,来到沈千山床边,宁纤碧忙亲自搬了把椅子过来给老元帅坐下,接着便听老头儿兴奋道:“如今军心浮动,各处议论纷纷,末将觉着,鞑子这一两天之内。唔,最迟不会超过三天,必然上当。对了,今天早上的流言说昨晚帅帐中传来好几个人的哭声,许多人甚至猜测元帅已经不在了。这很是可笑之极,元帅也是的,诱敌深入咱们已经做得够好,何必还要让下人们大哭一回,非要做全套的戏呢?若不是我了解这个计划,真是吓也吓死了。”

沈千山苦笑一声。他想告诉这老元帅昨晚不是做戏,自己差一点儿就英年早逝了。不过考虑到老元帅的抗击打能力,决定还是三缄其口的好。怎么说江泽年岁也大了,这定力再好,听见这样的消息恐怕也吃不住。

两人又谈了接下来的具体部署,江泽便离去了。这里宁纤碧坐到沈千山身旁,不赞同道:“会不会太快了。这诱敌深入之计肯定容不得你们慢慢预备,可你刚刚驱除了毒素,这身子还发虚呢。”

“没关系。”沈千山一笑:“这一次的战斗恐怕也用不着我出什么力,不过是亮个相,稳定军心而已。”

宁纤碧皱眉道:“我真是不明白,这个诱敌深入之计有什么高明的呢?好吧。其实我也知道,这因势利导的用出这个计策,不能说不高明。但是我就不明白能有什么好处,在敌人深入之前,咱们军队流言四起军心涣散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敌人攻进来了,军心不稳,损失必定惨重。等到你亮相了。就算军心稳定下来,也不过就是平日里战斗的水平。这么一算。反而倒是军心不稳的时候损失大,咱们不划算啊。”

沈千山听了宁纤碧的话,不由就哈哈一笑,扯了她的手在手中握着,微笑道:“阿碧说出这番话,恰是说明你不懂战场。其实这诱敌深入之计,一直都是非常难的,为什么?因为大家都很谨慎,不肯上当。若真像你说的这么没好处,何苦大家都防着呢?”

“具体有什么好处,元帅和我说说呗,妾身洗耳恭听。”宁纤碧见沈千山兴致勃勃的模样,便知道他谈兴正浓,她本不太喜欢这些行军布阵运筹帷幄之事,之前之所以提醒,也是怕江泽和沈千山太过兴奋之下大意了,怕他们偷鸡不成反蚀米,所以才出声提醒一声,现在看沈千山胸有成竹的样子,似是这一战必胜,因此也就放下心来,这么说,倒不是因为真的好奇,而是不肯阻了沈千山说话的兴头。

果然,小沈元帅一听夫人如此说,立刻就觉着自己的形象在妻子眼中高大起来了,为了能更高大一些,当下便侃侃而谈道:“诱敌深入,是将敌人诱入我们的包围圈,占了地利之便。且敌军袭营,总不可能全部出动,如此一来,双方总人数差不多,他们哪怕派了一大半人马来袭,终归还是我方占了人数上的便宜。然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乃是军心。阿碧你想一想,我亮相之前,所有士兵都以为我死了,军心正是涣散无依之时,即便做出这一时牺牲,却可以让敌军更加深入,接着我出现,兵士们的心情会如何?”

“劫后余生?绝处逢生?化险为夷转危为安?枯木逢春”宁纤碧试探着分析,只把沈千山听得哭笑不得,连忙道:“绝处逢生就很好,哪有什么枯木逢春的说法?你想啊,人在绝望之下,忽然就有了希望,战斗力是否倍增?”见宁纤碧点头,他便更得意了,嘿嘿笑道:“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是敌军,你想啊,他们势如破竹孤军深入,凭的是什么?是以为我死了,大庆军队群龙无首。然而我忽然出现,你想想他们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中计了。”宁纤碧毫不犹豫的回答,听到沈千山一个清脆的的响指:“没错,阿碧真聪明。”

宁纤碧翻翻白眼:“元帅用不着这么勉强的夸奖我,这种反应只要是人就能猜出来好吧?我又不是猪。”

沈千山哈哈一笑,接着又道:“原本士气如虹,忽然发现中计了,又发现对方士气大涨,自己孤军深入,已经陷入了前无出路后无援军的地步”

这一回不等他说完,宁纤碧便抢着道:“我明白了,如此一来,鞑子的军心必然涣散,彼消我长之下,这支鞑子就别想逃出生天了,来多少咱们吃多少,是吧?”

“没错,就是这样。”沈千山显然是说的兴奋了,从床上坐直了身子,看着宁纤碧嘿嘿笑道:“这机会虽说是趁势而为,然而却着实得来不易啊。为了不浪费这么好的机会,我和老元帅真称得上是煞费苦心。想来此时鞑子奸细已经将我战死之后被瞒报的消息放了出去,但他们也一定会好好描述一下大庆军队的实力看上去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还须谨慎从事。”

“这个很重要吗?”宁纤碧不解,却听沈千山呵呵笑道:“当然重要了,且是重中之重。只有这样,才可以多骗鞑子们投入兵力嘛。例如他们本来只想带五万人袭营,但是接到奸细的报信后,说不定就会增加到十万人,务必争取将大庆军队一举打散,如果我是阿尔护,我也肯定会这么干。”

阿尔护就是金宁联军的统帅。看着沈千山得意的笑容,宁纤碧只觉着身上有些发冷,忍不住喃喃道:“黑啊,你这家伙真是太黑了,那个…金宁联军难道就会上当?万一让人家奸细接近大营,只看到你在这里好端端和我说话,就能识破了吧?”

沈千山傲然一笑,昂首道:“有黑名他们在,哪个奸细能靠近这帅帐?阿碧,你这是在小瞧他们啊,若让他们知道了,定然会好好展示下他们的实力,让你知道知道他们是如何厉害。你忘了当日那一百多狼牙精兵劫掠你时,他们可就凭着那二十多人,便把狼牙精兵消灭了大半,更别提他们真正擅长的是江湖功夫,而不是马上作战。”

唔,有点像是武侠小说里的影卫,简直无所不能嘛。宁纤碧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见沈千山还得意呢,便忍不住撇撇嘴,一瓢冷水浇上去:“是吗?黑名他们这么厉害吗?我竟不知道。这倒也不怪我,那天凌晨他们抬着你回来的时候,可是一个个都下定决心要自尽殉主了呢。还幸亏我开解了几句,若早知道他们这般厉害,我何苦浪费口水?反正这么厉害的人物,绝不会轻易寻死的,爷说是不是?”

“他们要…自尽殉主?”

沈千山这正得意的翘了尾巴,便被妻子“啪”一下抽了过来,一时间脸上都有些发烧了,咬着牙结结巴巴问,见宁纤碧点头,这厮不由在床上狠狠捶了一拳,低吼道:“这些笨蛋,就算我死了,他们自尽殉主做什么?有个屁用啊?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多杀几个鞑子送到阴间来当见面礼,两手空空的自尽,算什么英雄好汉。”

“就是就是。”宁纤碧笑眯眯的附和着:“所以爷啊,你看黑名他们虽然手上功夫的确很厉害,这心理素质还是有待加强啊,爷是元帅,军心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说吧?所谓本领和心理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是不是这个道理?”黑名啊,你们不要怪我把你们推出去,谁让你们这主子在我面前显摆你们有多厉害来着?谦受益满招损啊,我这是用你们来教育他不能过度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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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消息传来满江乡

宁纤碧在心里默默说完,便见沈千山凝神细思了一会儿,忽然重重一点头,沉声道:“多谢阿碧,这几句话十分新鲜,然而细思起来,的确非常有道理。我竟不知道,原来阿碧除了是药物天才之外,竟然于这沙场斗争的重要方面也看的很透彻。”

“哦,我这个…只是套话而已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好了好了,你刚刚驱毒,又要行什么诱敌深入之计,此时正该好好歇息,我出去看看山茶给你做了什么样的午饭。”宁纤碧没想到沈千山真的立刻就谦虚上了,连忙敷衍了几句,便起身往帐篷外走。

“阿碧。”

却听身后沈千山小声唤她的名字,回头一看,这厮正调皮的冲她挤眼睛,一边用手指在眼睛下面划了下,逗得宁纤碧嫣然一笑,没好气的小声道:“知道了,不就是扮悲痛吗?我可是有准备呢,你看这是什么?”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条淡黄色的绢帕,只向眼睛上轻轻一抹,眼泪便止不住的掉下来。接着方转身出门。这里沈千山呆了半晌,方喃喃道:“竟然是抹了姜汁的手帕吗?阿碧果然是…心思玲珑啊。”

“杀啊…冲啊”

坐在帐篷中,远远的喊杀声如同天边滚雷般时强时弱奔流而来,大地震动不休,只让那帐篷内的烛火也被震得明灭不定。

宁纤碧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凑近了烛火认真看着。不远处山茶海棠和叶丽娘蓉儿等聚在一起,虽然或捡着药材或在滚动药碾子,然而只从那些紧张的神情便可以知道:她们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些药材上面。

“怎么办?丽娘姐,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鞑子打到哪里了?咱们能顶得住吗?这…这真真是太可怕了。”

晴儿靠着叶丽娘,一双手在泡着药材的温水里翻搅着,一边紧张的小声问。

“嘘,有什么可怕的?没听奶奶说吗?这是爷和江老元帅用的计策呢。放心,鞑子们肯定逃不出去的。”叶丽娘摸了摸小丫头的头,爱怜道。

一旁的芦花也笑道:“就是,妹妹怕什么?您没看奶奶有多镇定?拿着书的手到现在都没颤一丝儿,你再看看你,这淮山都被你掰成多少截了?”

“嘘”芦花的话音刚落,便见山茶又把食指竖在唇上。小丫头不明所以,却听海棠在旁边偷偷笑道:“笨蛋,难道你没看出来奶奶拿的书是倒着的?”

一句话冲淡了帐篷里的紧张气氛。几个小丫鬟都差点儿笑出声来,结果就见宁纤碧抬起头来,茫然道:“你们笑什么?”

“哦,没有没有。”众人异口同声的掩饰,玉儿便道:“奶奶。这一仗还真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完,地皮都震了半个时辰了,还是不见停。”

“哪儿有那么容易呢,好几万鞑子,就是排着队让你杀。也总要时间的吧?更何况人家可能白白让你杀吗?”宁纤碧答了一句,又低下头“看书”,不过这么一分神。她再低头就终于发现这本书有些不对劲了,仔细一看:尼玛拿倒了。

连忙赶紧把书翻了个个儿,宁纤碧抬眼看向丫头们,却见众人都在“仔细认真”的忙着各自手里事情,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还好,不然让这些蹄子发现我原来把书都拿倒了。是在这里故作镇静的话,还不知道她们要怎么取笑我呢。

外面杀声震天,军营沦为地狱修罗场。而宁纤碧她们处身的这个帐篷,却是难得的安宁祥和,几个人连夜做药,然而也是心系战场,眼看着天大亮了,那喊杀声才慢慢停了下来。

“结束了吗?”

宁纤碧站起身,却又立刻坐回了椅子上,一边揉着腿一边苦笑道:“真是的,坐得太久,腿都麻了。”

话音刚落,忽然就听外面付明清的声音响起,山茶伶俐,已经是一个箭步上前拉开了帐篷,喜动颜色的问道:“如何?胜了吗?”

“何止胜了?”付明清得意洋洋的蹿进来,嘿嘿一笑,傲然道:“这种关门打狗似得战斗,要不胜还了得?不但胜了,还要全歼来犯之敌,方不辜负元帅苦心装死了这么多天啊。”

“什么话一到了你嘴里,必定走味儿。”山茶冷哼了一声道:“什么叫苦心装死了这么多天?元帅本来就是险死还生好几次,若不是奶奶的回春妙手,你这会儿不知道要怎么哭呢。”

付明清看了宁纤碧一眼,嘿嘿笑道:“我要怎么哭?只怕有人要比我哭的还厉害呢。好了好了,不多说了,我是遵照元帅吩咐前来给夫人报个平安的,这马上还要出去,清扫战场什么的最占便宜了。鞑子虽然可恨,但他们的那些刀剑战马可都是好东西啊。”

付明清一边说着,便又连蹦带跳的蹿了出去,海棠和山茶明明看到他后背以及胳膊上都渗出新鲜血迹,可是喊他回来包扎,他却是充耳不闻,一路怪叫着杀向战场收拾战利品去了。

“无论如何,总算是胜了。”宁纤碧长长吁出一口气,转身对山茶和海棠道:“药品已经不少了,洗洗手,和面做些点心,随机分发下去犒劳将士们。”

“是。”

海棠山茶等齐齐答应,各自喜滋滋的去了。这里宁纤碧出得帐篷,只见湛蓝的天空上,一轮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暖阳高挂,给这残酷血腥的战场上带来了一丝生机和热力。

“终于有一场值得大书特书的大捷了,消息传到京城,差不多就要到腊月了,倒是给皇帝一份难得的年礼。”宁纤碧喃喃自语,然而旋即就想起皇帝拆散了蒋经和齐芷兰的事,不由连忙向地上啐了几口,恨恨道:“这样大的礼给那个利益熏心面子至上的老头儿,真是白瞎了,呸呸呸!”

好在蒋经如今已经从那巨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最起码表面上是恢复了过来,不然宁纤碧心中对皇帝的恨只会更多,饶是如此,每每想起这件事,她也从心里替蒋经和齐芷兰打抱不平。

“老太太,王妃娘娘,二太太,大喜,大喜啊”

京城睿亲王府的上房中,睿亲王妃正和薛夫人坐在大长公主面前商量过年事宜,便听见外面咚咚咚的脚步声响,接着管事媳妇林三家的一头闯进来,面上全是喜色,还不等说话,便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高声道:“恭喜长公主王妃娘娘二太太,世子爷边疆大捷,歼灭鞑子八万余人,捷报已经送到皇宫里了。二老爷得了信儿,便命我们当家的回来给老太太王妃娘娘二太太报喜,这…这可真是天大的喜讯啊,我们当家的说,就是大庆朝开国以来,和鞑子作战也从未有过这么大的胜利,这…这真是”

一个管事媳妇,能有什么文化?她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已经是难得了。此时大长公主和王妃薛夫人才反应过来。王妃也就罢了,薛夫人却是喜动颜色,到了大长公主面前激动道:“老太太,您听到了吗?您的孙子给您争光了,给咱们睿亲王府争光了,他杀了八万鞑子啊,这是咱们大庆朝开朝以来都没有过的,老太太…呜呜呜”说到最后,薛夫人不禁泪如泉涌,拿袖子遮住面孔痛哭起来。

俗语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沈千山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出行,那是去出征啊,古来征战几人回?即使他是元帅,然而面对之前大庆朝危如累卵的境况,谁敢说他这个三军统帅肯定能够平安归来?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即使有几次捷报,有几次儿子亲自寄来的报平安的信笺,薛夫人心里也始终是悬着的,近三百个日夜,她就没有安心踏实睡着的时候儿,此刻忽然听见说儿子率军取得了这样空前的一场胜利,哪里还能止得住热泪?

“太太。”

忽听身旁一个温柔的声音道:“这是喜事啊太太,您该高兴才是。若是哭坏了身子,让爷知道,岂不牵挂担忧得紧?”薛夫人一回头,便看见白采芝带着笑容的面孔,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分明也蓄了泪,偏却笑得如沐春风,让人一看,心中便觉着十分熨帖。

“就是,千山能够取得这样胜利,你该高兴才是。”大长公主也笑眯眯的劝了一句。薛夫人这才用袖子擦去眼泪道:“是,老太太说的对,是儿媳失态了。”

说完又看向白采芝,心疼道:“你这孩子,分明也是欢喜的哭了,却还强忍着。这两年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当我不知道吗?这会儿不放开心怀大哭大笑一场,倒要等什么时候儿呢?”

白采芝微笑道:“妾身心里高兴,也想喜极而泣来着,又怕招惹的老太太和太太也哭个不住。这样天大喜事,咱们倒是把眼睛都哭成了桃子,让人看见还不知怎么笑话呢?因此妾身便强忍着。”

第二百六十章 准备过年

薛夫人拉着她的手,感叹道:“千山在边疆杀敌立功,我也知道这是为国效命。然而当娘的,这心里难免牵挂担忧。这么些日子来,倒是幸好有你陪着我,时常劝慰开解。你放心,虽然你没能和他一起,在战场上照顾他的起居,和他并肩,但等他回来,我必要让他好好儿谢你的。这些日子我也不爱管事儿,倒是多亏了你。”

睿亲王妃咳了一声,目光看向白采芝,冷冷一笑撇过头去,暗道不用你们两个得意张扬,呵呵,好好谢这狐狸精?别打如意算盘了,那小子在战场上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心里恐怕早把你这阴狠狐狸精给忘到了脑后去,我倒是要等着看,将来那宁纤碧回来之后,你这狐狸精还要怎么独揽大权耀武扬威。

正在心里狠狠想着,就听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这一回却是睿亲王爷亲自走进来,看见林三家的,不由笑道:“我还以为我是最早来给母亲报喜的,看来有人比我的腿还快啊。母亲,刚刚二弟传回信来,说是皇上赏赐的旨意就要到了,他在宫中不能出来,让我带着母亲和媳妇以及弟妹接旨呢。”

大长公主心里一动,这样的大捷,皇帝赏赐的旨意必定是隆而重之,论理,沈茂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定然要赶回来接旨的,何况此时也没什么大事要办,不过是在宫中陪伴皇帝。这样的话,皇上特意留下他,便是有些深意了。

心里叹了口气,看向一旁虽然脸上笑着,眼中却殊无半分喜意的大儿媳妇,大长公主不禁轻轻的摇了摇头:皇上此举倒是好意,让睿亲王爷借着沈千山的功劳得些荣耀。拉进一下两房因为封沈千山为世子的隔阂。只是大儿子和两个孙子也就罢了,虽然无才,也算自知。唯有这个大儿媳,心里那道鸿沟岂会因为皇帝的苦心就稍微填平一些?

老人家想到此处,原先心中的喜悦便淡了几分,不过转念一想,又暗道一声: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怎么说当家做主的也是两个儿子,千山和他两个哥哥相处的也融洽。只是大儿媳的话,又能掀起什么风浪?这样一想,老人家便又高兴起来。

这一高兴。眼角余光一瞥,却又有些不悦了,只见薛夫人和白采芝在一旁谈笑风生,那个热乎劲儿就别提了。

大长公主皱了皱眉头,暗道若要家宅安宁。长辈必须公正,更要等级分明。这白氏分明是个妾侍,你做婆婆的不敲打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亲热,这将来要置千山的正室夫人于何地?那还是圣上赐婚呢。就算那小两口有些别扭,你难道不会劝解劝解?如此远近分明。这不是让芍药那丫头心里更不自在吗?长此以往,她哪里还能把自己当做这个家的一份子?

想到此处,老太太便淡淡一笑。对睿亲王爷道:“既如此,快吩咐人去预备吧。眼看着要过年了,若是快马加鞭,倒还来得及派人去边疆一趟。千山忙,在战场上又要集中精神。怕是也没时间安排年礼送回来,更何况。边疆能有什么?他还不满二十岁,小小年纪便要担着这样重的担子,我们做长辈的在体谅之余,也要多些关怀。你命人选些年货,赶在大年三十儿前送到边疆去,务必让那小两口儿也过个好年,多带些东西,说不定还要赏给将士们呢。给千山媳妇多带些布料皮子补品,难为她花朵儿一样的女孩子,为了千山在边疆受那风刀霜剑之苦,唉!说起来,有几个女孩儿能做到这个地步的?等他们小两口凯旋归来之日啊,我们都要好好谢谢千山媳妇呢。”

薛夫人面色一变,大长公主这说法,很明显就是针对她刚刚说的“让沈千山回来谢白采芝”那一句,一时间不由得面色涨红起来,心中暗恨咬牙。因为怕父母担心,沈千山并没有提自己险死还生的经过,所以薛夫人根本不知道:若是没有宁纤碧,现在她早就失去这个唯一的儿子了。

“是,母亲。”

睿亲王爷那是真心高兴,哪里还顾得上琢磨母亲媳妇以及弟妹这些女人们的心思,答应了一声后,便催着大长公主和睿亲王妃薛夫人等赶紧按品级大妆,准备接旨。

进入腊月,恰是边疆最寒冷的一个月。然而因为那场大捷,大庆军营可说是士气高涨,气氛热烈的连刺骨寒冷似乎都感受不到了。而金宁联军也因为这一场大败产生了分歧,近十几天都龟缩不出。

不过沈千山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全歼金宁联军八万人,这个战果看似很辉煌,然而比起百万敌军来说,却也不算什么,远远谈不上伤元气。更何况,两国联合一次不容易,就算因为这次大败而有了分歧,在没打痛他们之前,也不会那么简单就分崩离析。反而要注重己方军队的情绪,不能因为这一场大胜便产生骄傲自满的念头。

所以这些天里,沈千山身体逐渐恢复,却是一刻也没有放松对军队的训练,反而比平常犹有过之。

这一日直到傍晚才回了帅帐,发现帅帐里冷冷清清的,便知宁纤碧又是在旁边的药帐里忙碌,于是连忙折身而出,刚出门,便见宁纤碧手里拿着一张纸单走过来,看见他,便扬了扬那纸单,笑着问了一句:“爷看看这份儿单子,可是觉着还少些什么?若有要添的,趁着还没装车,赶紧说一声儿,我好让人去安排。”

“这些事你准备就好。老祖宗和爹娘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边疆是什么地方,咱们能送这份儿年礼回去,就是你的孝心了,哪里还会挑拣?”

沈千山一边说着,便握了妻子的手,觉着冰凉冰凉的,回到帅帐里便连忙解开盔甲,将那双手放进自己棉衣里,贴着单衣放着,一面道:“你是女子,最怕寒气的,怎么出来也不捧个手炉?看看,这原本是双最白嫩优美的手,如今却也裂了口子,时常我看见你还要沾水,那可得多疼啊。”

“没有多疼,不会比你的冻疮疼就是了。”宁纤碧微微一笑,一点儿也没在意自己手上的口子,捧手炉?那固然暖和,可在这边疆之中,得多奢侈啊?连江老元帅的老寒腿发作了,都不肯多点一个炭盆。这样的大战,对国家的消耗简直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就是沈千山,他本是富贵乡里出来的锦绣公子,然而一到了战场上,其勤俭节约也和普通士兵没什么两样。

沈千山也明白宁纤碧的心思,只是看着爱人那双手因为操劳而裂满了细细的口子,他心里着实是心疼的,此时见礼单上有几百张皮子,便做主道:“府里又不缺这个,不用送回去这么多,你留几十张下来,给自己和三爷爷表哥他们做些大氅,这边疆太冷了,我都担心你们熬不住,之前让三爷爷先回京城,他又说什么都不肯。”

“这已经是封了箱子的,如何好再拿出来?给三爷爷和丫头们以及你我的皮子也都留了出来,海棠山茶她们正赶着做呢。这些天没有战事,药品倒还剩下不少,我们也有了些闲工夫,恰好做点针线上的活计,临近年关,总要给老元帅和爷还有三爷爷表哥他们做套新衣吧。”

沈千山犹豫了一下,忽然看向宁纤碧,轻声问道:“阿碧,其实…若是你想好好过一个新年的话,咱们可以回洛宁城,不用一定留在这北关军帐中的。这如今是你和我在一起,若是当初,我要白姨娘她们来的时候,本就是打算将她们安排在洛宁城中,那里好歹还能安逸舒服些,谁知你来了,跟着我一天舒服日子没过,到要在这里忍受酷寒辛苦,我…我心里很是难受。”

宁纤碧一笑,她倒能理解沈千山的心思,然而也同样明白,若是真回了洛宁城中过年,只怕沈千山反而更不安心了。能不挂着这北关军营吗?谁敢说鞑子就不会趁这个时候来进攻?人家可没说过“哎,大庆朝的军队,看在你们要过年的份儿上了,这些天咱们休战,我们也好好过个年。”这样的话,何况就算是说了,谁敢信啊。

因便挑了眉毛道:“是这样么?那我还真是就要在这北关军营里过年了。谁稀罕和她们一样?我便要与她们反着来,你既要她们安逸舒服,我偏偏就不要那份儿东西。更何况,什么是安逸舒服?我从小儿生长在伯爵府,虽说不上什么富贵之极,却比寻常人家过得好很多呢,绫罗绸缎,吃喝玩乐,哪一样没经历过?经历的时日久了,也无非就是那么回事儿罢了。什么是幸福快乐?幸福快乐若没有点受苦受难衬托着,就有那么美好了?怎么从前我都不觉着呢?直到这会儿在军营中过了一年,才真正觉察出从前过得都是神仙日子。所以今年过年咱们便在这里过,这一场大战,大庆和金宁联军势必要分出生死,一旦凯旋班师了,我琢磨着,大概十年二十年也难再回来,到那时候岂不遗憾?明明有在军营里过年的一个机会,却贪图安逸舒服放弃了,再想吃后悔药,哪里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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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打探

沈千山听了这番话,只是哭笑不得,摇头道:“我只是说了一句,便换来你说这么些,倒显得我俗气了。罢罢罢,既然怕将来后悔药没处买,我便依你,咱们不做将来后悔的事儿。就在这战地上,和三军儿郎一起,热热闹闹过一个新年。”

“这才对。”宁纤碧见沈千山心结解开,也笑了,一边替他倒了热水,便又感慨道:“说起来,爷想一想,古往今来,能如咱们这般在战地上并肩作战还共过新年的夫妻能有几对?我脑海里是一对儿也没有的。如此说来,虽然境况苦,但是心里甜蜜,这岂不也是别样的一份儿浪漫旖旎?你说是不是?”

沈千山笑道:“你们女人家的心思真是难懂,明明手都裂了口子,又冷,吃的又不好,倒是品出浪漫旖旎的滋味儿了?我却是不懂。”说完便被宁纤碧白了一眼,听她笑道:“原本也没指望你懂,你怎么说也是个爷们儿,不过是告诉你一声罢了。”

无论如何,今年虽是在边疆,然而宁纤碧既在沈千山身边,年礼是一定要送回去的。且不说睿亲王府得了沈千山送回的那些年礼后,薛夫人是如何的高兴炫耀,睿亲王妃又是怎样的嗤之以鼻。只说这酷寒北疆,沈千山和江泽原本以为年关将近,天气寒冷至此,就是鞑子只怕也吃不消,未必会再来宣战。谁承想他们竟错了,鞑子大败之后,偃旗息鼓了一段时间,腊月初十以后,这眼看着都要过年了,那边却来了精神,不住派人来宣战。于是沈千山也动了气,应战之余,也狠狠攻打了几次,天气愈发寒冷,这战场上的气氛却是更加热烈肃杀起来。

这时候便真正体现出天涯帮乔明乔羽带着的这一队战力的重要性了。虽然只有一万人,可这一万人那全是在江湖上打滚的,平生所遇的对手和战斗,是鞑子能相比的吗?他们又都是生活在北方,习惯这酷寒天气,一旦作战。进了战场那真是以一敌三甚至敌五都不落下风的。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股生力军,所以几次战斗,大庆军队方面都占了上风。

如今就连宁纤碧。虽然还是对乔羽恨得牙痒痒,却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这哥俩的作用真不是盖的。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是皇帝,面对一门如意姻缘和一支在战场上决定胜负的生力军。恐怕也会为了这支生力军而牺牲那门如意姻缘。如今也只能徒叹一声造化弄人罢了,恨只恨蒋经当日没有早些迎娶齐芷兰,不然哪还有今天的事情?

宁纤碧都这般想,蒋经更不用提了。如今他在军营中是个比较神奇的存在,身上没有功名,更别提官职。然而却是沈千山和四皇子周鑫最信任的人,监管着粮草药材衣物等所有重中之重的物资。

这样情况下,就算沈千山很注重不让他和乔家兄弟碰面。有时却也难免遇上,例如天涯帮驻地离军营有好几里地,一次运送物资时,这边倒不出人手,蒋经便放下那点因为儿女私情而起的私人恩怨。依然带队去给天涯帮送物资了。

既送过去物资,总要和乔明乔羽交接分明。这就不免接触。好在乔羽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虽然记起这蒋经似乎与齐家姑娘有些私交,然而却一点儿没往心里去,对蒋经十分热情,到最后,连蒋经心中那点悲愤,对着这货都提不起来了,也只能如宁纤碧那般懊悔不已:为什么自己当日要信那混账算命先生的话,等到十八岁呢?等到十八岁也就罢了,为什么还不赶紧把齐芷兰娶回来,忙忙忙,到底把媳妇儿忙丢了吧?

沙场征战之间,无数生死都不由人把握,诸如蒋经和宁纤碧这份个人心思实在更微不足道,军营每日里的小事没有千万也有万千,千头万绪,兄妹两个也很快就从那份痛苦中挣脱出来。好不容易,这仗一直打到腊月二十五,金宁联军不知是服了还是要过年,竟将他们的营帐往后退了一百里地,拿出了一种“惹不起你我躲得起”的阵仗出来。

这一下可把江泽乐坏了。老元帅在边关戍守了二十年,何曾看见过鞑子主动退兵啊?就算是之前大战被大庆打服了,也是只派使者议和或商议停战,军队是半步不肯退的,除非签了停战协议,才会退军,但那也是要留一部分兵力在金月的南关戍守。如今两个国家联合,之前势如破竹拿下了大庆的十几座城池,在这样绝对的优势下,竟然是他们先退军了,怎不令老元帅欣喜若狂?

兴奋之余,就想趁热打铁,把驻守在北关内的几十万军队前移五十里,此后一场场仗打下来,只要鞑子退,他们便进,一直打到联军瓦解崩溃,把鞑子赶到支月山北,让他们从此以后一听见大庆军队就浑身发抖,有生之年再不敢犯边疆一步。这就是江老元帅宏伟的心愿。

然而沈千山一瓢水就泼了下去:“老元帅,如今还剩下五天就要过除夕,倒不如先过了这个年再说。也顺便趁此机会观察一下,看看是不是鞑子那边也故意用这种办法诱咱们深入,别忘了,他们的真正元气可还没有伤到家,之前一场大捷,虽然打击了他们的士气,但是让他们愤怒之余,生出背水一战的勇气和决心也不是不可能的。”

听了沈千山的话,老元帅额上冷汗不由涔涔而落,忍不住感叹道:“唉!二十年来未有过这样的大好局面,竟是连我都欣喜若狂,把持不住自己了。倒是千山你说得对,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看问题的眼光和心思却比我深远缜密多了。”

沈千山心里惭愧,这份狂喜他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之所以还能这么冷静镇定,和眼光心思没什么关系,他只是看到宁纤碧欢喜张罗着过年的事儿,不愿意这时候擅动大军,打乱她的步骤罢了。

然而细思下来,便觉着这因为宁纤碧而偶然起的懒惰心思竟是歪打正着,恰恰避过了因为欣喜和急躁可能犯下的错。被江老元帅夸奖了的小沈元帅不禁再一次感叹:阿碧真就是我的福星啊。

腊月二十六,京城睿亲王府里送来的年礼却也到了,拉了十几马车的布料食材,这些东西运来的却是晚了,跑这一趟差事的管家胡虎在帅帐中哭丧着脸对沈千山和宁纤碧道:“回爷和奶奶的话,原本是腊月初一出的府,得了老太太太太的吩咐,一路上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往这里赶,想着在腊月二十之前送过来,给爷和奶奶过个好年。谁知这一路竟遇上了一场大雪,马车难行,紧赶慢赶,竟还是晚了六天,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做吃的穿的却是都来不及了。”

沈千山笑道:“无妨,胡管事这一路也是辛苦了。老祖宗和母亲太爱护我,这一路哪里是那么好走的?倒是让你们受累。你且好好下去歇一歇,天寒,路也难行,倒是过了年再回去也不迟,反正府里这会儿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不用急着赶回去。就是有一样,现如今我虽也领着军饷,却是都有花用的地方,就不赏你了,让奶奶记着,回府再给你这份儿赏。”

胡虎连忙笑道:“这赏的事儿倒是不用爷替奴才操心,先前太太就赏过了,也和奴才家里那口子说过,等这趟差事办完,还要赏呢,白姨娘也赏了奴才十两银子,这奴才并不敢瞒爷和奶奶。”

沈千山听到白采芝的名字,心里就有些不自在,再听说她一个姨娘,赏个奴才竟是十两银子,可见在府中是如鱼得水风头无双,想到母亲本就喜欢白采芝,这样情景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此心里越发有些着恼,暗道母亲也不能这样偏心,白姨娘虽是孤单一人,好歹在府中悠闲度日。阿碧和我在边疆如此辛苦,几度遭遇危险,更是救了我好几命,她竟连句安慰思念的话都没让奴才带过来。因看了宁纤碧一眼,见她面上始终挂着恬淡笑容,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恼怒,沈千山心中更加愧疚,因便淡然道:“白姨娘的赏是白姨娘的,我和奶奶的赏自然是我们的,岂能和她相同?行了,你下去吧。”

胡虎之所以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就是得了薛夫人的授意,让他来暗中试探下爷和奶奶如今的关系,。

此时听了沈千山的话,这奴才不由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暗道奇怪啊,这事儿真是稀奇,先前奶奶在府里时,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那真是超然物外,也不和人接触,也不用孝顺公婆,就是对爷,也没有半分体贴小意,甚至因为爷阻止她上战场软禁她而闹到了皇宫里,最后她如愿以偿了,也让爷有些灰头土脸。就这样的一对儿夫妻,怎么如今看着,倒似十分恩爱?还有爷那句话,白姨娘是白姨娘的,他和奶奶是他和奶奶的,这明显是说,他心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啊,白姨娘那都成了外人,啧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爷宠奶奶就到了这个地步?任她如何无法无天,都不以为忤?

第二百六十二章 初吻

不说胡虎满头雾水的去了,只说这里宁纤碧和沈千山待他走后,一边看着年礼单子,宁纤碧便笑道:“何必说那样话,回去和太太一说,只怕太太和白妹妹心里就都不自在了。”

沈千山看了她一眼,刮了下她的鼻头,笑道:“你明明高兴得很,在我面前儿呢,何苦做出这副大度的贤妻样儿来?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不才是你要的吗?只要是阿碧要的,只要是我沈千山能给的起的,我就给,别人怎么想,倒是无心去顾及了,太太喜欢白姨娘,尽管喜欢去,我不管,太太可也别想着管我喜欢耍”

看着沈千山的神情,宁纤碧不由得一阵恍惚,情不自禁的便叹气道:“你还是那样霸道自私,凡事只凭自己喜欢,不管别人的想法。”

沈千山惊讶的看了爱人一眼:“唔,我不一直都是这样吗?怎么就说‘还是’?倒像是许久没见面似得。”

“只是随口感慨了句而已。”宁纤碧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笑着将话岔过去,收了单子,对沈千山道:“这些吃的食材不少,咱们也做不完,倒不如把大部分送去大厨房里,过年也给将士们吃点好的,虽是杯水车薪,聊胜于无。还有这鹿肉,可惜少了,不然的话,每个营房发一块,让大家自己烤着吃,也算是过年的红利了。”

她说到鹿肉,沈千山眉毛一动,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因心下暗暗计议,看到宁纤碧还在琢磨,他便笑道:“这些事你看着安排吧,别忘了给三爷爷和表哥那里留出一份来。”

“嗯,知道。”宁纤碧点点头,忽觉腰上一紧。抬头一看,就见丈夫的脸近在咫尺,接着那腰间大手将她一拉,便拉进了那个宽厚温暖的胸膛中,她不由笑道:“爷又整什么幺蛾子?别闹了,我还要去忙呢。”

沈千山把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摩挲了一会儿,忽然沉声道:“刚刚阿碧说的不对。”

“什么说的不对?”宁纤碧发觉完全接收不到沈千山的思想,回过头诧异的问,却冷不防沈千山猛然欺进,一瞬间。嘴唇蓦然被霸道的攻占,接着那两篇柔软带着微凉的唇便在自己薄嫩的红唇上厮磨起来。

“唔”宁纤碧想要挣扎一下,然而这滋味儿实在太过美好。不过是这么一会儿工夫,她身子便有些软了。

可怜小沈元帅和芍药同学虽然在战场上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了这将近一年的时光,却是比没成婚的男女还要发乎情止乎礼,别说什么欢爱云雨了,就连这个吻。都是两人的第一次。

确实是第一次,沈千山这一世里虽然有了别的女人,可是对那些女子,他又怎可能轻怜密爱?接吻这样的柔情蜜意,他哪里会给那些女人。而芍药同学呢,第一世在现代时。就只醉心于学业,根本没机会谈恋爱。穿越后嫁给沈千山,不过是个摆设。到死都还是处子之身,更别提亲吻。直到这一世里,保留了三世的初吻才会在这么一个平凡的时候,被忽然情不自禁的沈千山给夺去。

“阿碧。”

两个人都是接吻生手,不过辗转厮磨了一会儿。沈千山便放开了宁纤碧,他眸子亮晶晶的看着怀中这个深爱的女子。声音沙哑,喘着粗气道:“你…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真正放心的交给我?”

“不管什么时候,总之在边关的时候不行。”宁纤碧自然懂沈千山话中意思,一张面孔不由得红透了,伸手推开沈千山,她镇定了一下慌乱甜蜜的情绪,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回头看着沈千山笑道:“若想要我,便早点凯旋班师吧,我的元帅大人。”

“真的?回京后你就会…补上咱们的洞房花烛?”沈千山眼中蓦然升起的亮光简直可以媲美明亮星辰,他一把拉住宁纤碧的手,迫不及待的问。

“唔,回京后嘛,却也不会那么容易呢,别忘了,现在我可还是在凝碧院住着。”宁纤碧一扬下巴,扯开沈千山的手又往外走,一面道:“不过,只要是回到京城,元帅努努力,一切都有可能,不是吗?我可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女人呢。”

沈千山满头黑线,八九年费尽心思的追求无疾而终,结果妻子竟然好意思说她不是铁石心肠的女人,这天下除了她之外,还有哪个女人能把自己折腾成那幅模样?还有没有地方讲理了?

心中嚎叫着,脸上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沈千山凝望着爱妻的背影,眼看对方就要掀开帐篷门走出去,他忽然道:“其实阿碧刚刚说的不对,我就算霸道自私,不顾及天下人的感受,却也万万不敢在你面前放肆张扬,只因为…是我先喜欢了你。”

先爱上的人注定输吗?

宁纤碧感慨了一下,忍不住低头轻声说了一句:“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话音落,也不等沈千山再说话,她便大步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