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陷入了沉默,周鑫仍然继续他莫测高深的表情,蒋诤则在哀悼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得到的自由,他有一种预感,或许这种东西自己一辈子都得不到了。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因为蒋经成婚的消息北上京城,只为了在对方婚礼上搞破坏,呜呜呜他这一次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越想越悲伤,越悲伤越愤怒,越愤怒就越不能让眼前这个家伙好过了。蒋诤终于收拾收拾心情,抬起头,狠狠往周鑫心口上插了一刀:“喂!你为什么不想见那个女人?是因为你嘴上说和沈千山反目成仇,心里其实还把他当兄弟的吧?你怕自己禁不住那女人磨缠,可是答应了又太窝囊,是不是?”

“你想太多了。”

周鑫看着他一笑,显然对他插刀的心思了如指掌:“我只是不想给父皇留下薄情寡义的印象而已。”

“少来了。”蒋诤撇撇嘴:“孝顺这种美德怎么会出现在你这种混蛋的身上?会笑掉我的大牙好不好?”

“你说得对,无关孝顺。”周鑫却仍是一派淡然:“所以我刚刚说,我只是不想给父皇留下薄情寡义的印象,听清楚了吗?父皇,你应该知道的,那个人,他首先是皇帝,然后才是我的父亲。”

蒋诤不言语了,过了好半天才站起身,拍拍屁股一脸鄙夷道:“真是替你活得累,人生在世,就该散发弄扁舟逍遥天地间,爱恨分明。像是我,我不爽蒋经,我就对付他。哪像你们这么虚伪?”

周鑫真是哭笑不得了,这家伙要去蒋经的婚礼上报丧,其恶毒世所罕见,竟然还这样沾沾自喜,跑来自己面前说虚伪。他摇摇头,喃喃道:“罢了,比起你那么分明的爱恨,我宁愿虚伪一点。”

蒋诤已经转身往外走了,快到门口时,却忽然又停下步子,转头看着周鑫认真道:“你那六弟不是个简单人物,看他笑容满面,却是没半点儿到眼睛里,该是个佛口蛇心的家伙,这种人若成大业,固然也可是一代枭雄,或许也能是一代明主,然而对于你来说,可未必是什么好事儿,若有一天,真的是他君临天下,你还当早作打算才是。”

“多谢提醒。”

周鑫却仍是一派微笑,听蒋诤咕哝了一句“我才不是提醒你,既然被囚在此处,为了避免将来被牵连,当然只好替你打算一二了。”然后他就走了出去。

面上笑容慢慢消失,周鑫轻轻叹了口气,瞒得过别人,终究是瞒不过自己:为什么不想见宁纤碧?真的只是因为不想让拒绝她的消息传到父皇耳中吗?他什么时候把帝王心思看得这么重要了?

千山那家伙,周鑫轻轻扶住额头:父皇搞什么啊?难道他真的对太子有了猜忌?不然为什么会忽然将沈家连根拔起?他是恨沈千山和宁纤碧,剥夺了他得到蒋经的那一丝希望,他是恨不得他们遭难,然后自己落井下石的去报复,但他真心没想到会这么快啊,这反而让他有些乱了方寸,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是说?自己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其实并没有这样的渴望?他还是盼着那个曾经的兄弟能够一如从前,权力熏天风光无限。

怎么可能呢?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像女人一样口是心非了?

周鑫大怒站起,伸手就要把书桌上所有东西都给砸了。就在这时,他听到远远传来一阵嚣张的大笑声:“哈哈哈,梅花没了,看你怎么向主子交差,王爷心情很不好哦,哈哈哈这下你要挨打了哦……啊啊啊啊……救命……”

又……又来了。

周鑫的手无力放了下去,叫过门外的小太监,挥手咬牙道:“去,看看那个祸害又惹了什么事?”

“好像叫了一声救命。”小太监缩了缩脖子:“主子,万一……万一真有点儿什么,救……救不救啊?”

“难道看着他死?你是第一天来我府里的?”周鑫吼,吓得小太监一溜烟儿兔子似的蹿出去了:唔,真是新来的吧?如果是小付子,就肯定不会问出这种话。可恶,让那家伙去宫里母妃处打探消息,怎么这会儿还不回来?

过不一会儿,小太监回来禀报,说是蒋诤抢了丫头素香的梅花,跑去桥上气人家,结果不妨踩到一块冰,一下子掉下桥去,那桥下的小河源头处有热泉眼,所以冬天也不结冰,他又不会水,就喊救命了,如今已经捞上来,裹着大被子在房间里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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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打算

“这个混蛋。”周鑫又忍不住扶额头了:他是江南长大的,说不会水是哄鬼的吧?不过就是自己倒霉,也不肯让别人好过罢了。

心中虽是如此想着,却仍让人去请大夫过来替蒋诤诊脉,大过年的闹出伤风着凉的病,他可有点儿对不起蒋经。四皇子由衷想着。

而经过此事一闹,周鑫之前的惆怅和愤怒也刹那间都无影无踪了。

蒋诤入住齐王府后,原本沉静肃穆的王府里一夕间就是鸡飞狗跳,下人们自发组织,全民开展起以“防火防盗防蒋诤”为工作重点的轰轰烈烈一场运动,从此后齐王府就再没有过一时一刻的平静。

周鑫原本是非常讨厌这种朝气蓬勃活力无限的热闹气氛,然而遭受到失恋的严重打击之后,他却喜欢上了这种气氛,只有如此,他的心才不会每天都在思念而不可得的痛苦中度过。这也是他不肯放蒋诤离去的真实原因:人他是会放的,等度过这一段最难熬的日子,就放那惹祸精离开,到时候,他还是周鑫,手握大权富贵无极冷硬无情的齐王爷。

唔,等等,刚刚那货说如果是六弟做了皇帝的话,要自己早寻退路,或许预备下一只船队,一旦有一天真的大厦倾倒,就和那惹祸精避居海外也是条不错的路子,到时候在船上,四周是茫茫海域,掉下去就要喂了吃人的大鱼,那样这个祸害应该就不敢再天天嚣张惹祸了吧?

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周鑫好像忘了刚刚自己那个度过这段最难熬的日子就放人的决定。

宁纤碧并没有怀疑蒋诤是在欺骗自己,她猜对了周鑫没办法真把十几年的兄弟情置之不理。却没猜中嚣张的四皇子竟采用了逃避的方法拒绝自己的厮缠。

既然答应了蒋诤,就该言而有信。所以宁纤碧去蒋经的铺子里寻到表哥,将蒋诤的话转告给他。

听说堂哥似乎生活的不错,蒋经也就放下心来。至于上门请求周鑫放人。向来厚道的蒋经想到那个蛇蝎美人的堂哥,再想想之前四皇子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态度,着实有些头痛,最后只好在心里劝自己道:算了。反正堂哥也挺好的,我就说嘛,这世上能害他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四皇子的性格从来都是孤傲瞧不上人的,这会儿既然肯留下堂哥,说明还是很欣赏,既如此,就让他们俩先互相祸害祸害吧,不然就算我说动了四皇子,把堂哥救出来。到时候他就该祸害我了。

当然。这样的想法还是让蒋经有些愧疚的。不过反正是四皇子不放人嘛,自己登门一次他不放,登门十次他也未必肯放啊。既如此,又何必还要登门?所以说。蒋家表哥也不是像蒋诤想的那样圣父,逼得无奈的时候,他也会耍点腹黑的小心眼儿。

宁纤碧几乎没怎么来过蒋经的铺子,如今既是过来了,蒋经哪里肯让她空手回去?于是将铺子里的点心各样捡了一大包,让她带回去,又要去张罗着买些河鲜海鲜,却听宁纤碧道:“这些不用表哥忙乎,丽娘姐说过了,她今天会出城去码头上亲自买一批,我还让她帮着给你带一些呢。”

蒋经拍拍额头笑道:“到底还是妹妹细心,是了,京城里的这些鲜货如何与码头上刚上岸的相比?妹妹也不用想着我,我们自己会买。是了,你那里还有没有什么短缺的?从买了那宅子,我便亲自订了一批家具,只是如今还没交工,说是腊月二十八之前能赶完活儿,到时候我给你送过去,其他的还有没有什么需要?”

宁纤碧高兴道:“是吗?家具表哥已经帮着订了?怎么之前没告诉我?我还想着过了年开春就去订些家具呢,现有的不过是最基本的桌子椅子,着实也太简陋了些,怎么着也要打几个柜子用啊。”

蒋经笑道:“之前事情多,就忘了说,放心吧,有柜子呢,我吩咐他们用樟木来打,要最新的款式,你看看还要不要几张床?”

“床就不用了,如今睡着炕也挺好的,何况打了床具,又往哪里放?那院子其实不多大。”

宁纤碧说完,蒋经也点头道:“是啊,住你们这么一大家子,那院落着实小了。妹妹,如今这形势,我仔细想过了,不如想想办法,看看妹夫和沈大人王爷要是能救出来,咱们几家就全搬去江南吧,到那时,不做高官,做一个富足的田舍翁也好。免得在此处,一举一动就让人看着,何必呢?或是姨父若在辽东那里经营得好,将来咱们去那儿也行,虽然冬日里冷一些,但听说那地方沃野千里山清水秀,虽然异族多了点儿,但都是大庆子民,也是好地方呢。”

“嗯,这个……以后再说吧。”宁纤碧明白蒋经心里的想法,是怕太子彻底失势后,他们在京城无法立足,所以这要提前预备退路了。只是她心里却是越来越笃定自己心中的猜测,因便含含糊糊说了一句,并没有马上同意。

蒋经心里也知道这决定难下,反正自己先预备着,真到了那一日再说。因此这会儿也就没有再多说,只是又就别的话题闲扯了两句,宁纤碧挂念着家里,便回去了。

薛夫人听说周鑫闭门不见,她不知道这其中曲折,只以为对方是明哲保身,不由得对宁纤碧哭着抱怨了好一番,宁纤碧少不得又要开解几句。好不容易薛夫人哭累了,加上这几天一直没怎么休息,这会儿着实觉着身心俱疲,哭着哭着竟睡着了。

宁纤碧扶她在炕上躺下,盖上被子,这才走出来,嘱咐了小丫头几句,正要离开,忽见服侍薛夫人的丫头碧红走过来,轻声道:“奶奶,白姨娘病了三天,如今咱们家的光景不如从前,奴婢也不敢求奶奶请个大夫,只是奶奶本身也会医术,姨娘又是奶奶的妹妹,总不去看似乎也不太好吧?”

“白姨娘病了三天?”宁纤碧一挑眉:“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不是还出来见了我姑妈吗?我看着她身子挺好的啊。”她说完,碧红也愣住了,“啊”了一声,接着嗫嚅了半晌,方小声道:“既是身子无碍,怎么这几天就没过来陪太太说话呢?白姨娘最会开解人的,奶奶事情忙,若有姨娘在太太身边,太太也不用每日里以泪洗面了。”

“碧红。”

宁纤碧还没说话,就见碧青疾步走过来,看见碧红站在宁纤碧面前,她就有些急,一把将人扯了去训斥道:“奶奶忙得很,如今这一大家子都要奶奶维持着,除了轻怜姑娘和五姑娘,并没有什么人能帮上忙,你别添乱好不好?在太太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心眼子还是直的?”

一面说,便冲宁纤碧行礼,又歉然道:“奶奶,碧红不懂事儿,您别往心里去。刚刚奴婢看见五姑娘找您,不知是为什么事儿,奶奶快过去吧。”

宁纤碧点点头,转身离去,这里碧红看着碧青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我也只是不想看太太每天这样伤心,偏偏姨娘病了……”

“你到现在还信她真的病了?”却见碧青狠狠剜了她一眼,接着一指头戳在碧红脑门上,咬牙道:“好歹也是太太身边的大丫头,怎么模样儿长得俊,这心眼儿却和傻大姐似的?难道你还不明白?白姨娘不是病,只是王府失势了,她对太太也就不似以往那般上心,昨儿晚上我在太太身边,看得清清楚楚,若不是奶奶那番话,只怕姨娘抬脚就跟着伯爵府的姑太太走了。”

“啊?这……这是真的?”碧红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看着碧青,失声道:“这怎么可能?姨娘从来都是最孝顺的,我……我不信。”

“我又何尝愿意信?”却见碧青自嘲笑道:“说起来,这三年多来,姨娘对太太着实是精心,我只以为,这也不单单是为了讨好婆婆,总也该有几分真心懂事在内。谁料想一朝大难,倒是让我看清了她的心肠,果然人都说‘患难见真情’,这话是没错的,可不是一遭了难,才让我知道奶奶真个是个好的呢。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在边关的时候儿,咱们爷中了毒箭,回到军营时气都没了,是奶奶不肯放弃,到底用一种古怪法子救活的。”

“什么?还有这样事?怎么从没听奶奶提过?”

碧红诧异的嚷出声来,却让碧青捂住了嘴巴,望望屋里头,没听见动静,方低声道:“你小点儿声,太太怕是睡了,不然也不会不拦着你……”不等说完,忽听房中响起咳嗽声,接着薛夫人高声道:“碧青,你给我进来。”

碧青面色一变,碧红也面色苍白,两人彼此互看了一眼,又听见薛夫人在屋里催,无奈之下,只好一齐走进去,却见薛夫人在被窝中坐起,发髻还有些散,面上却全是焦急之情,看见她们进来,便急切道:“怎么回事?我听你们说千山没气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不曾知道的事

“太太别急,不是现在,是在军营那会儿,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碧青见主子面上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却是汗水涔涔,情知薛夫人误会了,以为沈千山出了意外,连忙上前扶住解释了一句,这才见主子长长松了口气,身子虚脱的倒在炕上,,喃喃道:“阿弥陀佛,可吓死我了,是啊,我也听着你们说的似乎不是现在,只是脑子里如同被魇住了似的”

一面说,便喘息了几口。过了许久,方觉身上好了些,这才看向碧青道:“儿媳在军营里救过千山的命?怎么回事?你仔细说给我听。”

碧青见事已至此,瞒也是瞒不住了,只好无奈道:“奴婢也是刚刚去奶奶院里,听见海棠山茶和五姑娘在屋里说这事儿才知道的。说是爷当日中了毒箭,侍卫们抬回去的时候,都不喘气儿了,人人都以为是死了。只有奶奶不肯放弃,到底用了个什么心什么苏术的古怪法子,让爷还了阳。而且还不止一次呢,太太记不记得当日给太后驱毒的那位温公子?就是宁三老太爷的弟子的那个年轻人,爷不是中了毒箭吗?后来就是他给驱的毒,只是每一次驱毒,人都要死过去一次,若不是奶奶用那法子,爷真真是有九条命都不够用了。”

“竟然还有这样事情?”薛夫人愣了愣,慢慢摇头道:“怎么都没有人和我说?”

碧青叹气道:“老太太和太太都不知道呢,大太太想必倒是知道,不过”她说到这里。便没再说下去,薛夫人又如何不明白?之前两房女主人可是不怎么融洽,更何况唐王妃因为沈千山夺了儿子的世子之位,心里不知怎么恨呢。宁纤碧救了沈千山,她能感激高兴吗?捂着还来不及,还会说出去给这个侄媳妇歌功颂德不成?

“这府里其他人就没有知道的吗?”沉默了下,薛夫人又问了一句。碧青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叹了口气,轻声道:“听她们说,白姨娘也是知道的。”

果然。薛夫人恼怒的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胸脯强烈起伏着。碧青忙上前扶住她,柔声劝道:“爷和奶奶也是怕太太担心,所以都死瞒着。但知道这事儿的人到底不少,所以最后有些人知道也不稀奇。白姨娘没把这事儿告诉太太,许也是为了成全爷和奶奶的一片孝心。”

“呵呵。成全千山和儿媳的孝心?你真这么以为着?”薛夫人看向碧青。却见她垂着头不语。正要再说,却听碧红在一旁呐呐道:“太太,其实…爷也太偏爱奶奶了些。白姨娘只有太太疼她,若是太太知道了这事儿。她怕太太也开始疼奶奶,不理她了,奴婢斗胆,觉得…觉得这…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呵呵,人之常情。”

薛夫人喃喃念了一遍,摇头萧索道:“你们两个都是在我身边时间最长的,该也知道平日里我是为什么喜欢她,这孩子懂事,明礼,又漂亮贤惠。所以我才喜欢她。你们还记得她时常在我面前说的话吗?因为我不喜欢儿媳妇,但凡说到那孩子,我生气的时候,她便委婉劝着,又和我说她那姐姐的好处。我就一直想着,这孩子真懂事儿真贤惠啊,她姐姐那般对她,她却一点儿都不计较,还这样委曲求全的替她说话,只为了我们婆媳能和睦些,为了家和万事兴”

碧青和碧红站在薛夫人身旁,听她喃喃说着,心里都十分难受,她们已经明白主子要说什么了,心里又何尝不难过?看错人的何止是薛夫人?就是她们这些下人,如今看来,也的确是有眼无珠了些。

果然,就听薛夫人话锋一转,接着厉声道:“结果又如何?她替她姐姐说了那么多好话,却独独把这样大的事情给忘了,这一件事,顶她说多少的好话?她倒是忘了。呵呵,懂事?明礼?委曲求全?如今看来,我从出生起,便是在富贵门中,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却是…却是让这么一个人给骗了…呵呵,那句话怎么说的?一辈子打雁,到头来让雁啄了眼睛,竟然是瞎了”

“太太,太太别这么说,也许白姨娘真是忘了,碧红见薛夫人越说越激动,连忙上前劝说,却见薛夫人的话被她打断,先是一愣,接着便又软倒身子,倚在墙上长叹口气道:“碧红,你如今还替她说话,可见她素日里是多么得人心。只是那件事若真忘了,这几日又怎么说?呵呵,我也不是没见过势利的人,但像她这般势利的,倒还真是头一次见,王府刚倒,她便不把我瞧在眼中了,若说病了,怎么昨晚她母亲来的时候,又精神了?若不是儿媳妇,只怕抬脚就跟她娘走了”

“太太”碧青忍不住落下泪来,想到素日在王府时白采芝的所作所为,和今时今日对方的态度,越发伤心难过。却听薛夫人冷冷道:“她这是看准沈家完蛋了,老天爷,错凡别让沈家再起来,不然的话,若是有一日,咱们还能东山再起,呵呵,我倒要看看她这势利眼会如何?”说到此处,忽然想起自己这不过是白日做梦罢了,沈家哪里还有起复的机会?因又忍不住哭起来。

此时在另一处房间内,宁纤碧正和沈璧珍轻怜商量着过年做衣服的事,如今离过年不过只有几天时间,原本预备好的衣服都在王府里。但大家又想好好儿过一个新年,那自然要做新衣服,没有特别好的料子,但普通的素缎也买了些,做夹袄,在边上滚些花纹,一起动手的话,倒也勉强可以赶出来。

商量完后,将活计分派下去,就连宁纤碧也领了一床炕褥和一套衣服的活儿,眼看着天将晌午,便去大长公主处用了午饭,又把蒋经给的点心分派了,和大长公主唐王妃薛夫人等说了下下午厨房也要开始炸各种面点的事,说的大长公主来了兴趣,又说起过年风俗,二十六炖白肉之类的,宁纤碧便笑道:“如今时间太紧了,只能买些猪肉炖,不然咱们也宰两头猪,吃点民间的杀猪菜,那才热闹呢。”

富贵人家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杀猪菜这样豪放的东西哪里能上得了桌子?当下大长公主等人都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吃食,纷纷表示感兴趣,见大家都高兴好奇,宁纤碧便拍了下桌子道:“既如此,那就买一头猪回来杀了,咱们也吃杀猪菜。”

沈千城立刻道:“府里我看人手紧,不如买猪这活儿交给我。”说完却听沈璧珍不屑道:“少来了,你还去买猪?非被人家骗了不可,从来都是大少爷,不骗你骗谁去?再说了,你去买猪,万一被人遇到了,丢得起那个人吗?”

沈千城被妹妹嘲笑,登时拍着胸脯大叫道:“少瞧不起人,怎么我就不能去买猪了?笑话什么?笑人者不如人,哼!我会怕?谁爱笑话谁就笑话去。今儿这猪我还非要买了,弟妹给我钱,怕我被骗的话,我让郑黎和我一起去,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学了,以后买猪的活儿就交给我。”

这段小插曲一奏响,总算饭桌上有了点笑声,宁纤碧看着大家的精神明显都要比之前的惶恐不安好多了,心中也自高兴,于是答应了沈千城。果然,下午正在自己屋里裁衣服,就听人说沈千城把猪买回来了。

出去一看,还不是一头,沈千城用她给的钱买了两头猪,这下子可让宁纤碧吃惊了。却听郑黎在旁边小声道:“去买猪的时候,正碰上明王府的管家,笑话了大爷几句,结果吵起来了。谁知后来那卖猪的知道了大爷身份,只说世子爷保家卫国,却不料亲王府竟然落得如今这样下场,因又送了我们一头猪,我们不要,那人总共就剩了两头猪,接过钱跑了,只把两头猪留下,这可不就买回来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宁纤碧无语的看着那两头大肥猪,忽听沈千城哽咽道:“三弟如今在宗人府,他造下的福泽却还惠顾着我们,连老百姓都知道他是大庆朝的功臣,皇上为什么就把他关起来?这如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呜呜呜”

宁纤碧正要去劝,就听郑黎也长叹一声道:“是啊,公道自在人心,皇上糊涂,百姓们心里可都有杆秤”

“郑大哥,话可不敢这么说。”宁纤碧无奈了,赶紧让这两人把猪赶去后院圈住,好在家丁里也有会宰猪的,因做做准备,打算就在第二日把猪宰了,吃杀猪菜。

这一夜虽然还辗转难眠,但总算不像刚被赶出睿亲王府时那般惶惶不安,虽是失去了锦衣美食的富贵生活,但总算还有老百姓的日子过,且比起那些奢靡,如今这普普通通的百姓生活倒更充实些,让人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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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点妆

书号:3007672

作者:米可麻

简介:点扮姹紫嫣红染就的人生,妆成花浓雪艳竟成的华歌

第三百七十九章 英雄救美

就连宁纤碧,在灯下把沈千山的衣服赶出了一多半,实在困得不成时,上炕钻进被窝里,却也是睡得香甜,梦中她终于得以见到沈千山,丈夫憔悴了些,但精神却还好,只是担心家里,自己把这些情况一说,丈夫也十分欢欣鼓舞。

正是甜蜜激动的时候,忽然就觉周围似是起了嘈杂声,接着身上被人推着,耳边好像是海棠的声音急急道:“奶奶快醒醒,家里进来人了。”

“什么?”

宁纤碧一个机灵便坐起了身子,眼睛还是直的,等看清面前确实是海棠,只穿着一件雪褂子,此时冻得瑟瑟发抖,她便急忙道:“进来人了?是说有贼?偷了什么东西?抓没抓到?”

“奶奶…具体奴婢也不知情况,山茶在外面打听着,想必就有信儿了。”海棠哆嗦着,面青唇白,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

宁纤碧连忙也穿了衣服,蹬了鞋子下炕,还不等走出去,就见山茶匆匆进来,满面焦急道:“可了不得了,奶奶,五少爷说是有两个贼人进来,掳走了人,如今郑黎和护院们追出去了,能不能追到还不知,却不知是把谁掳去了,奴婢已经着孟嬷嬷去查,这会儿还没有结果。”

“掳走了人?”宁纤碧喃喃念着,只觉心下一片冰凉,双手紧握在一起,忽然怒道:“宣哥儿不是说已经安排家丁护院们巡夜了吗?怎么还会被人偷着进来掳了人去?”

山茶道:“家丁护院总是有限的,真要有那厉害的飞贼,只怕是防不住。如今只盼着郑黎能追上那两个天杀的贼。把人救出来就好了。”

话音刚落,忽然便听孟婆子在门外小声道:“玉儿姑娘,奶奶可是醒了?”

“醒了,这么大的事儿还能不醒?”宁纤碧在屋里高声道。接着芦花亲自打起帘子,将孟婆子让进来,宁纤碧不等她行礼,便急急问道:“可查出来了?到底是把谁给掳走了?”

孟婆子面色黯然。叹气道:“回奶奶的话,老奴查了,贼人掳走的是轻怜姑娘,其他人都毫发无损。”

“什么?”

宁纤碧惊叫一声,身子一软,便坐倒在了炕上。

院子里此时嘈杂声一片,宁彻宣正指挥着人四处搜寻,看看是不是还有潜藏着的贼人,又命人回府调些人过来。要增加对后院的保护力度。然而这一切。宁纤碧却都感觉不到了。她心中此时只有一个想法:轻怜被掳走了,这可怜女子的命运,为什么就这样多舛呢?郑黎能不能救回她来?万一救不回来…想到此处。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竟是不敢再想下去。

“唔唔唔…唔…唔唔”

怎么回事?自己正在屋里好好儿睡着觉。为什么醒了就是在荒郊野外?

轻怜拼命挣扎着,风声从耳畔呼啸而过,寒意透体,但身上并不是没什么遮挡,她努力挣扎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大概是裹着一床被子,此时正被人扛在肩上。

嘴巴被堵住了,让她没办法呼救,但是听到旁边有人急切的叫着“快点儿,他追上来了”这声音让她生出一缕希望:还有人在追吗?这么说,自己是被劫掠了?

对自己的命运,轻怜真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耳听得身后并没什么动静,她已经越来越绝望,只想着这一次若没人能解救自己,那就一定要一头撞死。

从前在主人手下就被劫掠过一次,之后被主人送给四皇子,又辗转到了沈千山手中,在府里守着活寡到如今,被如意陷害的差点儿死了不说,到现在,又被劫持了,自己莫非就是来这世上遭罪的?或许王府遭难都是因为自己这个扫把星吧?

一念及此,轻怜万念俱灰,索性也不挣扎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忽觉身子一顿,似乎是劫掠自己的匪徒停了脚步。

“放下她。”

一个冷沉沉隐忍着怒气的声音传来,这声音是如此熟悉,熟悉的让轻怜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六年前,那个自己被绑架的日子,当陷入绝望之时,就是这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然后带自己和如意脱离了虎口。

“妈的你个瘸子少找死。”

耳边有人嚣张的骂着,一瞬间,轻怜僵硬的身子倏然软下,不知不觉眼泪就涌了出来:是他,是郑大哥,是他又来救自己了。

而郑黎面对这些毛贼和绑匪,从来是不肯多说废话的,轻怜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了某处,接着耳边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兵刃撞击声音。

心一下子就提起来:是了,自己怎么倒忘记了?他如今已经瘸了腿,哪里还有昔日的功夫?这两个贼子带着家伙,而且敢去王府掳人,好吧,就算她们现在不是王府,但那大院里也是有家丁护院的,能闯进去把自己劫出来的人还能是善茬儿吗?

情急之下,轻怜便全把自己的安危抛诸脑后了,一心只想提醒郑黎不要管自己,要他快跑。自己这条贱命死就死了,但是那个男人不同,他如今可是有了心思牵挂,那么多的孩子和老人,他若是有个闪失,那些人要怎么办?

奈何嘴巴被布条绑着,呜呜咽咽怎么也说不出话来,那边兵器交击的声音更急切了,只听得轻怜一阵阵心惊肉跳,被绑在身后的双手拼命扭着,只盼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把绳子给解开,不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兵器交击的声音终于缓下来,最后完全的停了。

一瞬间,轻怜整个人都如同坠在冰窖里:战斗结果怎么样了?她努力想把头伸出被子。却费尽力气也不行。

莫非郑大哥已经遭了难?不然他怎么都不说话?耳听得脚步声就在身边,轻怜的心急促跳起来,她害怕下一刻,就是绑匪的声音响起。不是因为这样就注定自己悲惨的结局。而是因为痛心郑黎的遇难。

“好了,轻怜姑娘,不用怕。”

然而想象中的噩梦没有发生,熟悉声音略略带着喘息的响起。接着被子被打开,寒意一下子疯狂涌进,将轻怜冻得直哆嗦。在她眼前,郑黎的脸上有血和汗混在一起,滴落在轻怜的身上。

“呀”

郑黎连忙退了两步,一边不好意思道:“这个…和那两个贼子对战的时候,不小心溅上了他们的血,姑娘别怕”一面说着,这才发现轻怜只穿着一件中衣中裤。如此野外。天冷如冰。哪里禁得住这样冻?因又连忙上前将她嘴巴里布条撕开,解开手脚绑缚,帮她把被子盖严了。

“郑大哥”

轻怜的泪水在脸上结了薄冰。她看着郑黎,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感激不用提,但更多的是后怕。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像我这样倒霉的女人,死了也就死了。你如今却是好日子在后头,又是身有残疾,万一因为救我出了好歹,就算我活下来,你…你让我下辈子又如何能心安?”

郑黎听到轻怜哭诉,不由愣了一下,接着便抓抓脑袋叹气道:“轻怜姑娘,不用说这话,这两个毛贼还不放在我眼中,不过是如今岁数大了,腿脚也不便利,这才周旋了许久,若是放在从前,早就一刀一个结果了,还用得着费这许多功夫?”

“啊?郑大哥,你…你杀了他们?”

轻怜听到这话,不禁又受了惊吓,倒不是说她看不得人命在自己眼前被杀,而是担心郑黎此举会给他带来麻烦。

“嗯,杀了。”

郑黎淡淡说完,看见轻怜惊惧神情,心中不由得一紧,连忙解释道:“如今王府落魄,不知多少人想着落井下石,这两个毛贼若是送去官府,说不定会有人保下他们脱罪。但若是杀了,倒可以给其他敢打主意的人震慑,不然的话,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轻怜默然,这道理她也明白的,只是心中着实替郑黎担忧,喃喃道:“只是这样一来,若有人以此来寻郑大哥的麻烦,那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