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妃皱眉道:“无关紧要借口?哪里有这样?若真是为了点鸡毛蒜皮小事,你就去逼迫她们,让你父皇知道,岂不是要认为你无情无义?这可不好。”

周谨笑道:“母亲放心,所有缺点中,只有‘色’字是无关紧要,却又能借机搅出点风雨来,儿子心中已有定案,母亲到时候就等着看好戏吧。”

兰妃看了儿子一眼,有心再嘱咐他几句小心行事,不过想到这个儿子从来都是谨慎,似乎也用不着自己说太多,啰啰嗦嗦反而不美,因此点点头应了一声,再没多说什么。

除夕这一天,除了热闹,和平日也没什么不一样,都是十二个时辰。用过午饭,不知不觉便是半下午了。

皇帝周明站养心殿寝宫窗前,出神看着窗外,这是今年才换上玻璃窗,翠绿颜色,影影绰绰能看到外面一些景致,而因为光线问题,外面要看里面却是有些费事。

“皇上,您都这里站了一个多时辰,从用了午膳后回来就一直这里,还是到椅子上或者床上歇歇吧,晚上还要守岁呢。”贝壳子轻手轻脚走进来,站周明身旁小声劝着。

“朕不累,只怕这几日,皇后天天都窗前看着外面,一天里不知道要站多久呢。”周铭叹了口气,回身看向贝壳子道:“你有没有坤宁宫消息?皇后还好吗?”

“听那里人说,皇后还好,只是越发沉默不爱说话。”贝壳子小心翼翼说着,见皇上面色黯然,他只觉得鼻子发酸:皇后现肯定是怨恨皇上吧?她可知皇上所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太子和大庆朝未来吗?

“再忍一忍吧。”周铭又叹了口气,慢慢走回桌前坐下,闭上眼睛不知道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睁开眼来,对贝壳子道:“给太子送东西事情,皇后知道了吧?”

“应该知道了。”贝壳子答应了一句,想了想又笑道:“只是太子做法,皇上您肯定猜不出来,他大张旗鼓把您赐东西送给了沈家一大半,如今京城里只怕差不多大小官儿都知道了呢。”

“这小子。”

周铭愣住了,喃喃念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摇摇头道:“是这小子能干出来事儿,这小子……”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还有,齐王爷偷偷吩咐人给沈家父子三个送了两桌席面过去,还有两坛上好竹叶青,只是看样子不想让对方知道。”贝壳子见皇帝面色还好,不像恼火样子,于是又悄悄禀报了刚刚得来消息。

“鑫儿?”

周铭一怔,但这一回他很就释然了,哈哈笑道:“这个别扭家伙,朕就说他狂是狂,但不可能和千山真正恩断义绝,如何?让朕说中了吧?”

这种时候要不顺着拍两句马屁,贝壳子也就枉为这大内总管了,连忙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呢?皇上真是料事如神。”

“料事如神么?屁。”意外,周铭竟说出这个很不雅字儿,但贝壳子却知道,这说明皇上心情总算好转一些了,果然,下一刻就听周铭道:“不过是知子莫若父罢了。好,很好,朕虽然看不透每一个儿子,但这两个,总算还是没有看错。”

贝壳子真是有些好奇,不知道皇帝现是不是已经心中有数了,虽然距离皇上雷霆发作不过短短几天功夫,但是连他如今都看出了点儿苗头,皇上应该不会丝毫没有察觉吧?若是察觉了,这件事似是也不用旷日持久,那太子和沈家父子岂不是很便可否极泰来?

“太后老人家还好吧?”忽听皇帝又问了一句,贝壳子就将养心殿事情说了,周铭点点头,满意道:“很好,太后虽是埋怨朕,却等于是给人定心丸吃呢,如今那别有用心怕是加放心了。嗯,就让鑫儿陪太后多说些话,也好宽宽老人家心。”

贝壳子笑道:“可不是?齐王爷一直慈宁宫里呆着呢。”

周铭点头,缓步出了养心殿,看着外面飘落雪花儿,喃喃道:“这会儿倒越发暖和了,看来这个除夕夜是要有一场大雪啊,要下就赶紧下,这么零零星星飘着雪沫儿,让人心里急得慌。”

仿佛是听见了人间天子话一般,下了多半天雪珠儿很就密集起来,雪沫儿也变成了雪片,渐渐地,天黑之前,竟似搓绵扯絮一般,只下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连雪里走着人都看不分明了。

“这贼老天也和咱们作对。”白采芝房间里,香桐正看着外面茫茫大雪咬牙咒骂着:“越是姨娘要出门,它倒是越发下得起劲儿了。”

“有什么?恰是下得再大些才好呢。”却听白采芝淡淡说道,一面微微转了下身子,打量着身上这一套簇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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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负荆请罪白姨娘

“是啊,下得大些,方显出姨娘孝心。”香药在一旁附和了一句,又对香桐笑道:“姐姐不用担心,不过是在廊下,几步路就到了,这会儿恰是因为下雪,所以天气更和暖。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么大的雪,焉知对姨娘来说不是好兆头?”

这话白采芝爱听,她虽然已经决定到薛夫人面前重新伏低做小认错儿,但心里真真是被刀子剜着似的难受,更何况还有一层担忧,怕薛夫人不肯听自己的分辩解释,此时香药说这雪是好兆头,虽明知不过是虚无缥缈的说法,但总算心中不是那么惶惶不安了。

“行了,咱们走吧,只怕再晚一些,太太就要去老祖宗的屋子里了。”打量了三四遍,全身上下都十分妥帖,白采芝便对香桐香药说了一声,主仆三人随后出门往薛夫人的房间来。

薛夫人这会儿正在炕上,倚着被子听地下碧青碧红和两个小丫头说闲话儿,正听一个小丫头问碧红香药过来做什么,碧红便道:“谁知道呢?跑过来和我杂七杂八的说着什么她们姨娘病了好几天的话……”说到这里,猛然想起薛夫人不爱听,便连忙住口,偷偷看了炕上主子一眼,见薛夫人没说什么,她方松了口气,把话题转到小丫头的新衣服上。

正说得热闹,忽然就听外面有人叫了一声:“太太在屋里吗?我们姨娘来给太太请安。”

碧青还没怎样,碧红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怒道:“是白姨娘房里的香药。好啊,竟还敢过来,太太已经权当没有她这个人了,她这会儿倒是出来了。我去骂走她。”

一边说着,早就气冲冲冲了出去,碧青摇头道:“就是这么个火爆性子,说了多少次也不改。罢了,让她出去骂几句,那主仆几个走了也好,省得烦太太。”

薛夫人点点头,神色淡漠,却不料过了一会儿,碧红便进门来,尴尬道:“太太,白姨娘说她这几天时好时坏的。都在屋里躺着。也没来给太太请安。所以今儿好了些,就定要来面见太太请安,说什么也不走。”

“她不走。你不会打出去?”碧青哼了一声,却见碧红叹气摇头道:“我有什么办法?她们不肯走。香桐跪在那里,白姨娘只是哭,也要跪下去,香药却不肯,扶着她只哭叫着说不能再受凉气……”

“不能再受凉气吗?”

忽听炕上的薛夫人开口道:“既如此,就不用去理会,她受不得凉气,自然就回去了。碧青看看时辰,怕是要到晚饭时候了,咱们还要去老祖宗屋里吃年夜饺子呢。”

碧青答应一声,跑到外屋看了下沙漏,回来道:“今儿天阴沉,黑的早,这会儿离着年夜饺子还有半个时辰,不如太太收拾了,咱们就过去吧,太太也陪老祖宗说说话儿。”

薛夫人点点头,起身换了衣裳,在碧青碧红的簇拥下出了门。只见廊下的白采芝主仆三人也没披一件大氅毛裘,冻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如同三只鹌鹑似的,看见她出来,白采芝面上一喜,便要上前,却不料薛夫人只用眼角瞟了她一眼,接着理也不理,转身便往大长公主的屋里去了。

白采芝的身形猛然就是一僵,接着面色转眼间就变得煞白一片,连点儿血色都没有。她身旁的香桐和香药也愣住了,转头看向主子,正看见主子的面色从惨白瞬间变得铁青一片,贝齿紧咬着嫣红唇瓣,许是用力太过的关系,竟将那丰润下唇咬出血来,转眼那血丝就渗染到下巴上。

白采芝却恍然未觉,她的手握成拳头,握的关节都泛白了,身子抖颤着,看上去显得摇摇欲坠。

“姨娘……姨娘……”

香桐香药一下子慌了神儿,连忙扶住白采芝,却被她猛地甩脱了,眼看着薛夫人和碧青碧红已经进了大长公主的屋子,她方长长舒出一口气。

目中泛起强烈的愤怒仇恨之色,连她身边的香药香桐看见了,都忍不住不寒而栗,连忙一左一右扶住了白采芝的胳膊,香桐就小声劝道:“姨娘消消气,保重身子要紧。其实……其实也早料到太太不会这么轻易便和姨娘恢复如初,若是姨娘受不了这份气,咱们仍回伯爵府去吧。”

白采芝冷冷看了她一眼,她怎会不清楚香桐的私心,反正只是个丫头,王府将来就是东山再起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倒是正经脱离了这辛苦日子,回伯爵府锦衣玉食的好。

因便冷笑一声道:“闭嘴,现在回了伯爵府,是要等着将来王府起复时让那女人看我的笑话吗?让她回来在我面前风光的耀武扬威嘲笑我?做梦去吧。”说到此处,又深深吸一口气,重新挺直了身子,淡淡道:“你说得没错,太太之前对我的心冷了,哪有这样容易就热乎过来?便在这里站着等,一直等……”

“可是姨娘,您……你的身子……”香药也急了,这数九寒天的,谁愿意在外面受冻?她可是才刚刚大病初愈,陪主子在这里等一会儿,再得一场病,怕是这条命就真要交代了。

“身子打什么紧?”却见白采芝眉头也不跳一下,冷冷道:“这种时候了还要顾惜身子,只怕日后就连顾惜性命的机会都没有了。站着,好好儿站着,就算晕了,也要倒在这里,我倒要看看,太太是怎样的一副铁石心肠。”

香桐香药彼此互看了一眼,只由主子这句话,她们便清楚主子是打定主意了。从这一方面来说,白采芝也是有着“崇高理想”的人,她的理想便是富贵无极呼风唤雨,只要有一丝可能向理想更靠近一些,她对自己也是可以下得了狠手的。

天色越发黑了,几个丫头说笑着在廊下点起一溜儿红灯笼,看到白采芝主仆三人站在这里,不由得都露出诧异神色,然而她们由各自主子处已经得知了这几日白姨娘的所作所为,连最宠着她的薛夫人都对她冷淡了,何况别人?因此众人只是疑惑地看了几眼,并没有人答言,点起了廊下所有的红灯笼后,就说说笑笑回了大长公主的屋子,今儿晚上那外屋还有她们这些下人的饺子席呢。

看着这几个丫头旁若无人的离去,香桐香药的面孔早已涨得茄子一般:曾几何时,这些丫头看见她们,哪个不是上赶着巴结?她们是看都不看一眼的。如今却是被这样给彻底无视了,怎不由得两人羞惭恼怒?

连香桐香药都是如此,白采芝心中的滔天怒火也就可想而知了。好在这女人心里早有准备,因人家越不理她,她越是挺直了脊梁,假装自己根本不在乎这些小丫头的无礼,然而那唇上的斑斑血迹,却早已泄露了她内心的愤怒。

不过一会儿工夫,廊下和院里便没了人,只有大长公主的屋子灯火通明,欢笑声一阵阵传来,更衬得孤单站在廊下的主仆三人凄惨冷清。

与此同时,大长公主的屋子里正热闹着,丫头们流水般将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桌上还摆着几样菜肴,这年夜饺子倒也是十分丰盛。

“今儿这饺子有三样馅儿,分别是酸菜猪肉,芹菜牛肉和白菜猪肉的,每一种馅儿都做了记号,捏着全部花边的是白菜猪肉的,一半花边是芹菜牛肉的,酸菜猪肉馅儿的最多,没有花边,大家挑自己喜欢的吃……”

宁纤碧和大家详细解释着,不妨沈璧珍在一旁猛拉了她一下,因一下子就坐进了椅子中,却听这小姑嘻嘻笑道:“行了,赶紧吃吧,这种时候儿谁用你充当布菜讲解的?可是显得就你贤惠,倒把我们放在哪里?”

“珍儿。”

却听唐王妃嗔了一句,接着她转向宁纤碧,淡淡笑道:“侄媳妇别和她小孩子一般见识,好好儿的话非要呛着说,她这个性子啊,真真我也无奈,也不知将来还嫁不嫁得出去。”

宁纤碧笑道:“大伯娘太见外了,我难道还不知道妹妹的性子?您也不用担心,五妹妹如此能干,又是这么个好模样,将来求亲的人必定是踏破门槛挤破头的……”

不等说完,沈璧珍已羞红了脸,连忙拽着她不依不饶的要打,让她们这一闹,席上气氛越发热烈起来。

正高兴,忽觉袖子又被拉了拉,扭头一看,原来是轻怜,只听她凑在耳边小声道:“丫头们说,白姨娘和那两个丫头还在廊下站着呢,这是演的哪一出?婢妾有些不明白。”

“这还不明白?真笨。”宁纤碧抿嘴一笑,也悄悄道:“是负荆请罪呢,刚刚碧青碧红就和我说了。她喜欢演戏,且叫她演去,咱们在这屋里热乎乎吃饺子要紧。”

轻怜却是更诧异了,暗道负荆请罪?为什么要请罪?白姨娘之前不是恨不得和王府划清关系吗?这会儿怎么又做出这番姿态来了?莫非她过了这几日,真想明白了?知道自己不该势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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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负 ”忍辱“负重

这疑问只能揣在肚子里,吃了半碗饺子,也就差不多了。这时方听薛夫人淡淡问宁纤碧道:“这饺子给你妹妹送过去了吗?”

宁纤碧笑道:“我倒是安排了人,不过听人说妹妹和那两个丫头站在廊下赏雪呢,这会儿怕是已经回屋去吃了吧。”

薛夫人看了她一眼,心中不由哭笑不得,暗道我这儿媳可也真不是个善茬儿,明知道白采芝站在廊下是做什么,她偏偏假装不知道,还说人家是赏雪,这要被那主仆三个听到了,只怕要一口血喷出来吧?哪有这样气人的?

她这样想着,大长公主却不知究竟,因疑惑问道:“赏雪?这天都黑了,还赏的什么雪?”

薛夫人又无奈看了宁纤碧一眼,摇摇头,目中却没有什么责怪之色,一面欠身答道:“老祖宗,是儿媳出来的时候,看见采芝她们主仆三个在门边站着,因此时忽然想起,不知她们用没用饭,芍药不知就里,还以为她们是在赏雪。”

“不是赏雪吗?”宁纤碧听见薛夫人的话,都明摆着说自己“不知就里”了,那自然是要表示一下疑惑的,因狐疑道:“白妹妹向来是喜欢春花冬雪,夏荷秋叶这之类东西的,平时也爱好个围炉赏雪,只如今咱们却是没这个条件了,我还以为她宁愿冷些,也要看雪景呢。难道不是?”

白采芝的忽然转变只有她和沈璧珍清楚,因此这话音刚落,五姑娘便也假装惊讶道:“就是就是。难道竟不是赏雪?这雪到傍晚时分下得棉絮一般,真真是好景致,我看见白姨娘站在廊下,也以为是在赏雪呢。”

薛夫人还未怎的。唐王妃就伸手抚了抚额头,心想这真是怎么说?从前提起这个侄媳妇,珍儿恨得咬牙切齿的,这才几天。竟然就转了性子,完全站到她那一边去了,果然她就有那么大魅力?还是说,珍儿终于懂事了?

大长公主这会儿却大致明白了,面上笑容消失,她看着薛夫人道:“也难怪芍药和五丫头疑惑,这样天气,她站在廊下,若不是赏雪。却是为的什么?”

薛夫人心想您老也跟着装糊涂?这不好吧?表面上自然要恭敬回答的。因想了想。方沉吟道:“儿媳听着丫头们的话,再看看她们情形,倒似乎是认错儿的。”

“认错儿?”宁纤碧挑挑眉头:“太太这话从何说起?白妹妹不过是病了几天。她有什么错儿?”

薛夫人瞪了她一眼,心想得了。这里的人谁不清楚啊?还装糊涂。咳了一声道:“她这些日子不是没过来给老祖宗和我请安吗?我看着今晚上她的做派,倒像是想过来,不过没敢罢了。”

宁纤碧笑道:“儿媳倒是不明白太太的意思,照这么说,白姨娘这几日是故意不来和太太老祖宗请安的?她知书达理,怎会连这点儿礼数都不懂?不是说病了吗?所以才疏懒的,老祖宗和太太都是慈祥的人,难道她病了,还要逼她来立规矩?至于说她今晚想过来,那更不可能了,谁也没拦着她,她要想过来,自己过来就是,怕的什么?中午的时候我本来还要派人去请的,连轻怜都过来了,她没头没尾的倒不敢来?哪有这样莫名其妙的事?”

这一番话听上去似是有些杂乱无章,然而在座的都是什么人?哪有听不出宁纤碧在说反话的道理?她就是要告诉大家:白采芝若是心里没鬼,想来和大家一起吃年夜饭,直接过来就是,只要她能厚着脸皮说自己这几日病得不轻,起不来,如今才好了些。那谁也拿她没办法。可她为什么不肯直接过来,反而在薛夫人门边请罪?便是说她心里有鬼,她心里有什么鬼?是不是她自己也很清楚明白,这些日子的怠慢并非是因为什么病,而是她就势利眼了,看见亲王府倒了,就不把这些长辈放在眼中。这样的一个白眼狼,难道还值得大家去为她费心费神,真的这样轻易就原谅她了?

薛夫人叹了口气,看着宁纤碧道:“罢了,你说的也没错,或许倒是我多心,她们站在廊下,是赏雪也说不定,难为今日天寒地冻的,她们还有这份心思。”

这话一出口,显然是告诉宁纤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也清楚她的真面目,你放心,我不会因为她这点惺惺作态就软下心肠的。

“是啊,二婶不知道,虽然天黑了,可是那雪花在灯笼周围飞舞着,景致也很漂亮呢。”沈璧珍自然是要帮宁纤碧的,听见薛夫人这么说,连忙附和了一句,接着又听宁纤碧笑吟吟冲外面道:“海棠,有没有吩咐人去给白姨娘她们送饺子?和她们说一声,数九寒天的,那雪景看看就得,别因为贪看风景再病了,爬不起来,初三回不成娘家可就糟糕了。”

海棠连忙进来,笑回道:“还用奶奶说?芦花开席前就吩咐人把饺子送过去了,白姨娘说是要回去吃,只怕这会儿都吃饱了呢。”

“哦,这样我就放心了。”

宁纤碧点点头,转回头又陪大长公主说起了太子府送过来的烟花,只说等一下大家都去院子里看,在漫天雪中炸开的烟花定然是更美丽非凡的。

一家人在炕上团团围坐说笑,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忽然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姨娘……姨娘,您别吓奴婢们啊,姨娘……”

这声音隔着有些远,听得并不真切,然而除了大长公主这上了年岁的老人,其他人都听到了,当下立刻有人出去查看,不一会儿山茶进来回道:“老太太,太太,奶奶,是白姨娘在廊下站到了这会儿,昏过去了,刚刚是香桐香药两个慌了神儿,所以哭叫起来。”

“大过年的这样嚎,真是晦气。”沈璧珍没有半点同情之心,冷着脸咕哝了一句。这里宁纤碧先是看了看薛夫人的面色,见她眉头紧蹙,心里不由得叹一口气,下了炕道:“这真是怎么说的?罢了,我过去看看。”

薛夫人见宁纤碧出去了,张开口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轻叹一声,默默看着宁纤碧出了屋子。她这些神情都落在不远处炕沿边上坐着的沈璧珍眼中,五姑娘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厌烦,暗道这白姨娘还真是厉害,把二婶性格摸得一清二楚,果然,不过咬牙演了这一场戏,就让二婶心里有些不自在了吧?

正想着,忽听大长公主道:“把小牌拿出来,咱们玩几把,大概就该放烟花了吧?”说完唐王妃和孙氏卢氏忙笑着称是,须臾间拿了小牌过来,众人陪着大长公主打牌做戏,独有薛夫人和轻怜沈璧珍都有些心思不宁。

过了好一会儿,宁纤碧回来了,大长公主见她回来,就命她上前换下孙氏,竟是问也不问白采芝的情况。薛夫人在一旁,有心问问,可见婆婆的意思明摆着是连白采芝的名字都不想听,她也不敢造次,更何况想一想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确实可气,因此也就忍了没问。直到牌局散去,众人都往外走要放烟花,这才来到儿媳身边,假装不在意似的问了一句道:“你妹妹如何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

宁纤碧微笑道:“妹妹身子没有大碍,太太不用担心。不过是在外面站得时间久了,所以有些着了风寒,已经吩咐丫头们熬姜汤红糖水给她服下了,还有一副药,喝了后发一发汗,很快就可以康复的。”

“谁说我担心了?搞来搞去时好时坏的,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薛夫人咕哝了一句,接着便紧走几步上前,来到大长公主的后面。

“白姨娘真是冻昏了?”

婆子们燃起了鞭炮烟花,声响不绝,接着瑰丽烟花在半空绽开,城中各处也都响起鞭炮烟花的声音,就在这一幕幕的繁华下,沈璧珍趁着人不注意,悄悄挪到宁纤碧身边问了一句。

“是啊,冻昏了。”宁纤碧冷冷一笑,看见沈璧珍惊得目瞪口呆的模样,她便忍不住讽刺笑道:“如何?惊呆了吧?吓坏了吧?没看见对自己这么狠的女人吧?”

“是……真够狠的。”沈璧珍忍不住点点头:“嫂子,你说她都没确定咱们家一定能东山再起,不过就是知道了太子往这边送东西而已,只为了那么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她……她就这么对自己?”

“是啊。”宁纤碧轻叹了口气,喃喃道:“听上去多不可思议啊,就像你说的,这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希望罢了。然而就为了这么一丝可能出现的希望,她现在便能够豁出去脸皮,忍着痛苦,定要重新融入咱们,由此可见,这份泼天富贵对于她来说,是多么强大的诱惑。”

沈璧珍半晌无语,好一会儿才又喃喃道:“所以,若是将来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之后,恐怕会气疯了吧?”

“会吧。”宁纤碧冷笑一声,轻声道:“到那个时候,咱们可就得好好防着她了。”

第四百零三章:除夕夜

“嗯?”沈璧珍不太明白,转头去看宁纤碧,却听对方淡然道:“很简单啊,一个对自己都能这么狠的女人,一旦她的希望落空,对咱们这些利用此机会把她踩在脚底下的人,她能放过吗?就算咱们没踩她,是她自己没章法,她愤恨之下,也必定不肯讲这个道理的。”

“啊,没错。”沈璧珍打了个颤抖:“到那时,只怕她要像疯狗一样了。”说到这里,这女孩儿面上便添了凝重之色,摇头道:“不行,我得赶紧去告诉二婶,千万别相信她。”

“你说不信就不信了?”宁纤碧笑着看向沈璧珍:“太太毕竟和她亲近了三年多,若是心里真信了她,你以为凭你我几句推测就能让她对白姨娘避而远之?”

“那……那要怎么办?咱们明明知道白姨娘是惺惺作态,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二婶被她蒙蔽?一旦她在二婶面前伏低做小,将来希望落空之后,恐怕杀了二婶的心思都会有吧?”沈璧珍担心的看了前方正陪大长公主看烟花的薛夫人一眼,也真是奇怪,从前受母亲影响,她看薛夫人并不顺眼,甚至巴不得对方赶紧死了的好,巾帼娇。然而如今一家人共度时艰,她的心理却慢慢发生了变化,这些身边的亲人,她竟一个都不想失去,更不想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

“她要杀人就能杀得成?你以为她是红娘子啊?”却听宁纤碧嗤笑一声,红娘子是这个时代里几百年前一个非常有名的女性。大致就类似于穆桂英梁红玉之类的巾帼英雄。所以此时宁纤碧才会拿她出来比喻。

沈璧珍一愣,旋即便笑开来,摇头道:“可不是?我也糊涂了,实在是刚刚听你说的这女人可怕的紧,一时间竟将她当做了妖魔鬼怪也似,其实也不过是个人,可怕的是她的心机和势利,真论起拳脚,别说这些家丁护院了。就是嫂子,一个小指头也碾了她,好说你也是跟着哥哥去过边关的人不是?练也练出来了。”

“你还别说,花拳绣腿这种东西,我还真是会一点儿。”宁纤碧也笑了,目光却透过燃放鞭炮烟花而起的迷离烟雾向白采芝居住的屋子看去。好半晌才轻声自语道:“演吧,看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除夕夜按规矩是要守岁的,只是大长公主和唐王妃等毕竟上了年纪,因此到后半夜,一个个支撑不住就先睡了,只余沈璧芳沈璧珍和宁纤碧轻怜等人说好了要守到天亮。原本孙氏卢氏只服侍着唐王妃。和大家也不怎么亲热,这一夜唐王妃睡前却吩咐她们和宁纤碧等一起守着。两女毕竟也年轻,爱凑热闹,因嘱咐了唐王妃的丫头两句,便往宁纤碧屋子里来,只见堂屋正中放着一些果子果仁之类的吃食,不但宁纤碧等人正在一起说笑,旁边丫头们也都围绕着几人。一边吃东西一边闲聊。

见她们来了,众人忙起身迎接。孙氏笑道:“你们倒是在这里偷偷热闹。”一面说着,便入了座,沈璧珍笑道:“原本就我们四个人,说不如打打牌,偏偏你们又过来了,这可打不成了。”

卢氏孙氏都笑道:“我们不过是来凑个热闹,且不用管我们,你们自在去,我们两个吃些东西就完了。”

话音刚落,忽听宁纤碧笑道:“不必,我忽然想起有一种法子,和你们打牌相似,却又不是你们玩的这种小牌。这还是当日小时候在一本杂书里看到过,那会儿我教着海棠山茶和芦花玉儿也玩过几回,终究事情忙,统共也没玩多少次,她们倒是喜欢的紧,这几年却是没再拾起了,待我好好儿想一想,只怕还记得玩法,到时咱们六个人玩儿正好。”

“咦?还有这样的玩法?有趣儿吗?”沈璧芳也好奇了,宁纤碧说的这种玩法自然就是现代的扑克牌,玩的就是斗地主,不过稍微改了下,可以让六个人甚至八个人一起玩,北方又叫打滚子。原本宁纤碧于这些方面也不甚上心,只是今日看着白采芝自己找罪受,心里实在高兴,又赶上这样热烈的气氛,所以忍不住就将这玩法给说出来了。

扑克自然是没有的,好在不过是打发半夜时光,也用不着什么好的,当下找了几张硬纸,裁成五十六张牌,分别做好了标记,又说了玩法,只把孙氏卢氏和沈家姐妹以及轻怜听得目瞪口呆,沈璧珍便笑道:“好复杂的法子,不过听上去倒十分有趣儿,我只怕我学不会。”

宁纤碧笑道:“无妨,这东西单靠说,确实也难懂,咱们边玩边讲,没几遍保准就熟悉了。”说完,她自己和沈璧珍轻怜一组,沈碧芳与孙氏卢氏一组,当下跃跃欲试玩起来,果然,开始还十分生疏,闹出了不少笑话,但是渐渐玩了几遍,就都入手了。

越玩越上瘾,原本眼皮子还有些打架,毕竟平日里都不熬夜的,然而这会儿除了宁纤碧,其他五个人却是精神抖擞。

转眼间便到了四更天,宁纤碧的精神却有些不济了,出牌也恍惚着,冷不防出错了一张牌,给己队造成了“重大损失”,只听沈璧珍和轻怜一叠声的惊叫起来。轻怜便跺脚道:“哎呀奶奶,不该这样出的,岂不是给大奶奶她们送分吗?这下糟了……”言语中竟颇有怨怪之意。

宁纤碧也一下清醒过来,哭笑不得道:“难怪时常听说赌场上常有父子翻脸的,如今可算是我自己都经历了,不过是出错了一张牌而已,就连轻怜都敢埋怨我,素日对我不是挺恭敬的吗?让你自在些都不肯,怎么这会儿却不讲尊卑上下了?”

一番话说得轻怜脸都红了,连忙道:“是婢妾造次……”不等说完,就听沈璧珍嚷道:“什么造次?轻怜你这还叫造次?我都想把那张牌摔到嫂子身上了,出的什么啊?平日做什么事也不见你这么没精神,咱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听说连着两三宿没睡觉,白日里不是照样精神抖擞的忙这忙那?今天不过熬了一夜,就没精神了?快快快,玉儿,给你们奶奶打盆水,洗洗脸清醒清醒,别打温水,就要凉的,不够凉就去外面掏几把雪放进去。”

宁纤碧目瞪口呆的看着沈璧珍,喃喃道:“至……至于吗?不就是打错了一张牌吗?多大仇啊?现在的凉水那不就是冰吗?你还要再加几把雪进去,存心想冻死我是吧?玉儿,站住,你还真听她的,要冻死我不成?”

她们在这里一边说,孙氏卢氏和沈璧芳都快笑倒了,卢氏便道:“好了,快别争嘴,赶紧趁这会儿天还没亮,再玩几把。不然天亮了,嗦事情也多,可就没时间玩儿了。”

沈璧芳却淡淡一笑,喃喃道:“怕什么?如今可不是从前了,哪里还有嗦事?不过是去给老祖宗太太和二太太拜个年罢了,等拜完年,咱们接着玩也就是了。”

一句话让众人都沉默下来,这才想起今年不同往日,她们已经不是亲王府的人了,再也没有盈门的宾客让她们忙乱应酬。

气氛一时间就有些沉闷,忽听沈璧珍叫道:“好了好了,无端端说这些扫兴事情做什么?虽然咱们不再是亲王府的人,可这平民百姓的日子不也很好吗?不过是没人惯着捧着,我觉得挺好,如今想想,那些虚情假意的嘴脸很值得看吗?你们要想看,便去和白姨娘说话,保准看个够。”

一句话说的众人又笑起来,想想白采芝,纷纷称奇,接着又玩了几把牌,见天边透亮了。于是宁纤碧吩咐芦花玉儿去厨房看着初一大早上的饺子,她这里则和众人梳洗了,又来服侍大长公主唐王妃等起床。

来到薛夫人的房间,不出所料,只见白采芝早已等在那外屋里,看见她进来了,白采芝连忙上前行礼,轻声道:“姐姐。”

“来了?”宁纤碧微微一笑:“怎么?太太还没起吗?”

白采芝面上一红,尚未说话,便见里屋门帘一挑,接着碧青走出来,含笑道:“奶奶来了?刚刚太太还念叨着,说不知您是不是守夜守到后来睡过去了?怎么这会儿还不见来,快请进吧,太太不到卯时就醒了呢。”

宁纤碧眉头微微一挑,点头道:“好,知道了,我这就进去,太太今儿怎么醒这样早?昨晚明明是后半夜才睡下的。”一面说,便从白采芝身旁走过去,径自进了里屋。

白采芝看着宁纤碧的背影消失,明明手里帕子都捏的皱了,面上却仍是带着笑容,忽听身旁香桐咕哝了一句道:“啧啧,从前明明是恨得咬牙,这会儿却亲热了……”不等说完,便见主子吃人般的目光看过来,听白采芝沉声道:“忍字头上一把刀,给我少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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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进宫

“是。”香桐吓打了一个颤抖,心中却觉委屈,然而想一想主子这会儿心头大概都滴血,确实是比自己难受多了,主子尚且如此,她这奴婢还有什么不能忍受呢?

果然,正想着,便听屋里传来说笑声,又过了一会儿,碧青碧红出来打洗脸水,又有小丫头往屋里捧洗漱之物,人来人往热闹了一回儿,竟是没一个人向她们这里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