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母女两个自是秉烛长谈,余夫人这才知道女儿已经有了身孕,极度欢喜之后,又添了不担忧。有心劝宁纤碧回伯爵府养胎,却又知道女儿个性,她心里便想着不如和薛夫人商量商量,怎么说女儿怀也是她们亲王府骨肉,一旦有了闪失,自己这做外婆固然会伤心欲绝,难道她做奶奶就不伤心?

越想越觉着这个办法行得通,却不料下一刻,就听女儿说起了白采芝之事,听完后,余夫人半晌无言,接着方摇头气道:“怪不得你姑妈回来了,连屁都没放一个,也没敢去老太太屋里,敢情这事儿全是她女儿自己折腾出来。啧啧啧,人势利到了这个份儿上,也难得,我竟是从没见到过。”

宁纤碧淡淡道:“她那不过是痴心妄想,一旦得知太子送东西来没有任何意义,有她难受。又是负荆请罪又是磕头认错儿,想想当真好笑。这会儿只怕正后悔自己之前太势利呢,就不知道若是一朝又对沈家失望,那时节想起如今所作所为,又会如何后悔?”

余夫人哼了一声道:“你说没错,罢了,就让她作去吧,俗语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她这一出一出,老天爷可都天上看着呢。只是如此一来,我是必不能让你回来了,唉!”

“回来什么?”宁纤碧那是多聪明人,一下子就从母亲话里听出点儿意思来,连忙道:“娘,您可千万别去找我们太太,想让我回家养胎。和你说,就是太太答应了,我也必定不能离开。我答应过千山,要替他好好照看着家里,答应了,就要做到,千山宗人府里够遭罪了,可不能让他再为家里事情担心。”

“好好好,我知道了。”余夫人无奈叹了口气,接着替女儿理了理鬓角,怅然道:“如今娘只是后悔,当日没有听你之言。这会儿听你说话,和姑爷倒是夫妻恩爱,只是又有什么用?万一姑爷这辈子都要宗人府里头,儿啊,岂不是连累你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这…这可如何是好?”一语未完,眼泪已是夺眶而出。

“娘,别伤心。就算他一辈子出不来,女儿这辈子能得他这样一个男人,也足够了。何况我们现有了宝宝,我将来必定会好好抚养宝宝,我们娘儿俩一起等他爹爹回来,一年等不到,就等十年,十年等不到二十年,二十年不行,大不了等一辈子。娘,你和爹也是恩爱夫妻,爹爹辽东这么久,你心里可曾怨过?”

“这怎么能一样呢?”余夫人擦着眼泪,却见女儿微微一笑,坚定道:“一样。娘啊,人生几十年,不过是白驹过隙。有这么一段感情,哪怕只有一天,一年,却比那些做了一辈子夫妻却不知情爱滋味男男女女强多少倍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朝朝暮暮。娘,我便是这样,只要千山还好好儿,我即使独守空房,心里也是有个盼头,也能活得很好。”

余夫人点点头,叹息道:“果然你们两个感情现这般好了。我记得当日你还和我说,有什么五年之约,谁想如今没到五年,沈家竟然就倒了”

不等说完,便被女儿抱住了,听她娇嗔道:“娘,这种事情就不要提了,什么五年之约?没有了,早就没有了。便是沈家恰好五年之期倒了,便是千山拿着这约定逼我走,我也绝对不走,既认了他爱了他,自然要和他风雨同舟甘苦与共。好了,别再说了,娘,你要为女儿高兴,这辈子,能有这样一个值得她倾心付出人,虽然累些,苦些,但是甘之如饴,很幸福。”

“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能这么说,娘也放心了。”余夫人拍拍女儿手,眼泪早已打湿枕头,如今她只盼着老天爷开眼,别让这么一对坚贞不渝有情人真个忍受一辈子生离,那也实太残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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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 少年心思

这一夜母女两个直说话说到四天,方睡了一小觉,第二天上午,宁纤碧还急着赶回沈家,便与老祖母和母亲伯父们作辞,接着宁彻宣护送下往南城而去。

大年初四,比起平日里,街道上还显得有些冷清,忙了一年人们难得有几个休息日子,谁也不愿意这会儿还起早贪黑忙碌。

不过也有那勤,此时已将摊子街道两旁摆了出来。姐弟两个一面走着,宁纤碧便掀了车帘看外面雪景,一面和弟弟闲话。

正说着,忽听宁彻宣“咦”了一声,接着扭头笑道:“姐姐你看,那个首饰摊子上东西好像不错,咱们过去看看?”

宁纤碧本来想说别耽误时间,不过又想到弟弟一个少年郎,怎么会忽然注意起首饰摊子?莫不是心里有了意中人?这个大八卦可得好好用心打探打探,而去看首饰摊子,可不正好是一个上等旁敲侧击机会吗?因便点头笑着答应了。

姐弟两个来到摊子上,因为没有什么生意,所以各种各样首饰着实不少,且做工比之内务府精品也不遑多让,这却是让宁纤碧惊讶了,抬头看着那卖首饰问道:“这些首饰是哪里做出来?都怎么个价钱?”

那卖首饰搓着手笑道:“这位夫人可是有意?呵呵!这是犬子家里无事,他就喜欢做这样东西,怎么说也不听,浪费了大把时间银钱,若不赚回几个,实是亏得太厉害了,所以我不得已,就只好拿出来卖。别看金光灿烂,其实不过是鎏金。里面是铜,所以不比那些金银首饰值钱,只是我看着他做还精巧,夫人要喜欢,您看看给几个手工费就是了。”

“他难得有这门手艺,您老可别埋没了他,看看或是给他开间铺子,或是推荐他去内务府都好,内务府那些东西,样式上也不过如此了。”宁纤碧拿起一枝金花步摇赞叹着。却见老头儿唬得直摆手,连连道:“内务府那是皇家地盘儿,咱们小老百姓哪敢想着进去?不过夫人说有道理。小老儿也觉着他这手艺还过得去,所以想着攒一攒钱,给他开家首饰铺子。”

“这也好,到时候首饰铺子开了,我定要去捧场。但不知铺子名儿想好了没有?到时候我们也好找去啊。”

那卖主一听,显然这一位是真心喜欢自家儿子做首饰,看这穿戴打扮,应该也是个普通富贵人家奶奶,且气度不凡,因也忙高兴道:“我们姓林。所以铺子一旦开了,就打算叫林记首饰铺子,我儿子说了。不只做金银首饰,玉,珍珠,或者就是那穷人家没有金银,弄点便宜鎏金簪子。举凡这种种,我们都做。所以就叫林记首饰铺。”

宁彻宣笑道:“林记这名字原本寻常,不过不带金银二字,倒是有些稀奇,既如此,那便好找了。”一面说着,就拿起一支流苏步摇,微笑道:“虽然材料不名贵,这流苏却串不俗,给我包起来吧。”

接着宁纤碧也买了几件首饰,又打听得那卖主,只说开春之后就准备鼓楼大街一带开铺子,姐弟两个这才上车去了。宁纤碧就问宁彻宣道:“你买那件首饰,我看不像是给娘或者姨妈,该是年轻女孩子戴东西,却是要给谁?”

“哦,我看这步摇五姐姐戴着应该不错,我看她素日里便喜欢带流苏首饰,有一次闲谈,听她说起她喜欢那只流苏钗子被留府里了,过年不能戴,所以觉着有些遗憾,我见这支步摇挺好看,送给她,或许她会喜欢。”

宁纤碧看见弟弟说那叫一个坦荡一个磊落,简直都无语了,伸手抚了抚额头,心想怎么说好呢?我娘和兰姨娘到底是怎么教育这孩子啊?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不知道吗?何况是这样私下往来传送,哦,不对,这不关娘和兰姨娘事,该找府里族学先生算账,这是圣人之道,都不教授吗?

一边想着,目光便盯宁彻宣脸上,五少爷让姐姐盯得有些发毛,仔细心里思考着自己这事儿究竟有什么做不对地方,这一思考,得,茅塞顿开了,立时那俊秀面孔就成了一块大红布,结结巴巴道:“姐姐你…你不要胡思乱想啊,我…我没这个意思,完全…没有冒犯五姐姐意思。”

宁纤碧叹了口气,伸手接过那支步摇,摇头道:“我傻弟弟啊,你没有这意思,可知五妹妹会不会误会?你们两个如今可不是小孩子,若不是王府忽然出事,只怕五妹妹今年就要议亲,这会儿你送她东西,还是一只步摇,你让她怎么想?”

“啊,那…那就不送了。”宁彻宣连忙道,接着抹了抹额头,后怕道:“幸亏姐姐提醒,不然真是我唐突了,五姐姐那个人心思重,万一她认为是我冒犯了她,就不好了。这支步摇挺好看,姐姐就留着戴好了。”

“你给别人东西,发现不能送,这才退而求其次给我,你把你姐姐当成什么人了?”宁纤碧佯怒冷哼一声,接着又探了探头向外,招手让宁彻宣凑过来,小声道:“傻小子,你老实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对人家有了意?”

“没…没有。”宁彻宣脸红了,急忙否认,却听宁纤碧哼声道:“知弟莫若姐,你看看你脸红样子,把你心思都给出卖了。”

“啊?有吗?”

宁彻宣吓了一大跳,接着期期艾艾道:“姐,我真…真没有别心思,只是这些日子偶然遇到,时常一起说说话罢了,我觉着五姐姐挺爽,说话也好听,全不似那些名门闺秀扭扭捏捏样子,所以…真就只是这么简单,您千万别多想。”

宁纤碧忍不住啐了一口道:“呸!你才见过几个闺秀?咦?你说是谁?该不会是表嫂吧?若不然咱们家女孩儿,除了二姐姐,其他可都是厉害,二姐姐你刚懂事时候儿就去了太子府,你所说扭扭捏捏闺秀,不是表嫂还有谁?”

“嘘!”宁彻宣连忙竖起一指唇上,小声道:“可别让表哥听见,不然打死我我冤不冤?这也不怪我,姐姐常说,各花入各眼,表哥就喜欢表嫂那样温柔如水,笑不露齿声音像蚊子哼哼,我可不喜欢,我将来妻子,定然要像姐姐这样,英姿飒爽有担当”

“打住打住,什么英姿飒爽?你直说我是悍妇得了。”

宁纤碧翻了个白眼,心中却有几分明白,宁彻宣口头上不承认对沈璧珍有意,然而他心里应该还是有几分喜欢对方,毕竟沈璧珍那爽利要强性子和自己很像。只是如此一来,倒是有些犯难,沈家若还是之前亲王府,皇帝为了补偿大房没得世子之位这个遗憾,说不定沈璧珍这亲王嫡女就会被封为郡主,宁彻宣可有点儿攀不上。但现沈家落败了,沈璧珍身份也尴尬起来,这时候能把两人凑一起,无疑是合适,但一来沈璧珍比宁彻宣大两岁,二来沈家成为庶民,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未来怎么样,别说弟弟亲母兰姨娘是否会愿意,就是自己母亲,恐怕也未必愿意吧?昨晚她还自责说当日不该把自己嫁进亲王府呢。趋吉避凶乃是人之本性,母亲和兰姨娘不愿意冒这个险也是人之常情。

因慢慢思想着,忽见宁彻宣靠过来,将那支步摇递给自己,红着脸道:“姐姐刚才话弟弟明白了,这东西说什么都不能由我手交给五姐姐,那就给姐姐吧,姐姐若不喜欢,就以你名义给她,也是一样。”

宁纤碧一听,好嘛,弟弟这明显还是“贼心不死”,自己都和他剖白了利害关系之后,他还这样说,可见经过刚刚那番一敲打,他有点明确心意了。这臭小子,这方面倒是爽,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颇有几分他姐夫昔年风采啊,沈千山那不也是一旦认定了心意,就对自己死缠烂打吗。

想到丈夫,心中只觉甜蜜无比,因又正色道:“宣哥儿,你可想好了,你若真喜欢五姑娘,那姐姐便帮你一把。”宁纤碧来了做月老兴致,这可是自家弟弟终身大事,他有喜欢女孩子,那女孩子又是个不错,即使原先骄纵些,经此一事也彻底脱胎换骨了,如此姻缘,她这做姐姐怎能不成全?

“姐姐。”宁彻宣垂下头去,小声道:“您就别操心这么些了,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哪里有我们做主余地?”

“嗬,臭小子,还和姐姐玩儿激将法啊?从小儿看着你长大,你心里那点儿弯弯绕还能逃过我法眼?”宁纤碧冷哼一声,伸出指头点了宁彻宣额头一下,接着道:“行了,你也别多想这事儿,待我仔细考虑考虑吧,关键是咱们娘那关恐怕不好过,要是爹爹就好了,他老人家还开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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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来者不善

宁彻宣不答话,宁纤碧就重坐回车里,思虑了一会儿,不由得暗自苦笑,心想好嘛,又揽了一件差事身上,罢了罢了,慢慢来吧,本来就是急不得事。

除夕到十五,不过半月时光,倒是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

十六一大早,白采芝从屋里出来,正看见沈璧珍院子里指挥着下人们把雪都扫起堆树下,她便凑过去笑道:“五妹妹不用忙,除夕那场雪虽大,好这十几天都没再下,我看着今儿是个晴天,只要太阳一出来,怕是化得就差不多了。”

沈璧珍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没作声,回头便对下人们道:“那边角落里还有一堆,点儿运到树下,趁着这会儿还没化,嫂子说过,这雪水化了之后渗进地里,养树木花草,点儿点儿。”

白采芝脸猛地一红,沈璧珍这明显就是故意不给她面子。

深深吸一口气,将心头怒火全部压下,她仍是陪着笑容道:“咦?五姑娘这步摇倒是漂亮,怎么从前没见你戴过?这过了年儿,反而想起戴了?”

沈璧珍脸一红。不禁便伸手摸了摸头上那支步摇,想起当日宁纤碧话,只觉心头如同小鹿乱撞一般,却是板着脸回头哼了一声道:“你管真宽,难道我步摇什么时候儿戴还要你来过问?”

话音落,也不肯再理会白采芝,扬长去了。这里白姨娘险些气得仰倒,忽一眼看见薛夫人站廊下,忙把还没来得及发怒表情换成满脸笑容,走过去道:“太太今儿起这样早?昨儿明明睡得晚,妾身还想着今日晚些去请安,免得扰了您睡觉呢。”

薛夫人点点头。微笑道:“难为你有心。五丫头向来是那样儿,你不用意。等到日后她知道你是真心悔改,就好了。”

白采芝笑道:“是,太太放心,妾身怎会去意五妹妹话?况且之前是妾身有错先。太太可是要去老祖宗屋里?妾身送您过去吧,只是老祖宗不愿意见我,我就不进去了。”

薛夫人点点头,又道:“你没事儿也多往你姐姐那里去探探,她身子如今也两个月了,一旦有害喜症状。倒还要精心些,她事情又多,你也帮着分担点儿。一旦她要养胎,你也能拿得起来。”

白采芝连忙答应了,将薛夫人送到大长公主屋里,回身便要往宁纤碧这里来,恰好看见兰花捧着一个大盘子连跑带跳跑过来。她便站住了,皱眉嗔道:“做什么这样毛毛躁躁?姐姐如今不比寻常,受不得扰,你这样连跑带跳,惊着她怎么办?”

兰花早已知道白采芝是什么样货色,也知道除了薛夫人外。如今府里主子们都十分讨厌她,因此一点儿也不怕,伸出舌头做个鬼脸道:“姨娘放心好了。我们奶奶身子好着呢,才不像某个人,娇娇弱弱地风一吹就倒,受不得半点儿惊吓,亲王府被常竟吓得好几天都下不来床,连给太太和大长公主请安都做不到。偏偏她娘一来,她就好了。”

“你”

白采芝气得脸色惨白,身子都打颤了,却听兰花嘻嘻笑道:“我如何?姨娘生我气,就去奶奶面前告我状啊。如今我不是太太丫头了,不是那会儿姨娘想怎么哄骗惩罚都行。要罚我,那得我们奶奶下令。姨娘自便吧,我要给奶奶送糖葫芦去。”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转眼就进了宁纤碧屋子。这里白采芝手扶着廊下柱子,只气得不住喘气,香桐香药忙上前来替她抚着胸口,只听她咬牙喃喃道:“死蹄子,不得好死小蹄子,将来别落我手里,不然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气死我了…什么身份?竟敢对我这样说话,气死我了”

“奶奶别动气,和她一个丫头片子较什么真儿?那不是给她脸吗?”

香桐香药都忙着安慰,正说着,忽然就见郑黎走了进来,看见她们,便远远儿停了脚步,高声道:“姨娘去和大长公主还有太太们说一声,明王爷过来了,这会儿正往后院来。”

“明王爷?”白采芝瞬间站直了身子,皱眉道:“可是六皇子?奇怪,年都过了,他跑来做什么?”

香桐香药摇摇头,白采芝挥挥手,转身就往大长公主屋子里去,还不等走到门口,就见周谨昂然进了院子,他身后跟着人是宁彻宣,只不过面色不太好看。

“姨娘向来可好?”

却见周谨台阶前停了步子,白采芝连忙福身行礼,周谨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也微笑问了一句,接着便迈步上了台阶,一面笑道:“我是来找姑奶奶,姨娘可要一起进屋?”

他明明是客,白采芝才是主,然而此时观这周谨所作所为,分明是喧宾夺主了。白采芝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六皇子此番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因一时慌乱,忙向后退了一步,呐呐道:“哦,王爷请,我…我去和老祖宗通报”

不等说完,就听周谨长声笑道:“姑奶奶,侄孙来看您了。”话音落,见一间屋子中出来个丫头,他便步向那里走去,竟是将白采芝和宁彻宣都甩身后。

白采芝惊得捂住了嘴巴,惊疑不定看着周谨身影,一面转向宁彻宣,喃喃道:“宣…宣哥儿,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怎么明王爷他…他如此无礼?”

宁彻宣阴沉着面孔,斜睨了她一眼,冷哼道:“这还有什么不明白?人家这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好了,你去大长公主屋里看着,我这就去找姐姐。”

话音刚落,便听身后一个沉着声音道:“不用,我来了。”回头一看,只见宁纤碧和沈璧珍轻怜等都过来了,显然是刚刚周谨那一声喊惊动了她们。宁彻宣连忙行了礼。接着沉声道:“姐姐,我看这势头有些不对,明王爷进来,和我说了不过三五句话,就直往后院闯,那会儿郑黎来通报都没回去呢,如此无礼,可见他是打着什么不良主意。”

宁纤碧也皱着眉头,显然不明白周谨为何会突然过来,他究竟又有什么样目。便此时。就听不远处屋里“叮当”一声,似是杯子被砸地上发出声响,接着大长公主发怒声音响起道:“你这样目中无人。就是为了来讨一个丫头?亏你怎么有脸来?给我走,你有本事,就去被抄没亲王府拿东西,那个我管不了。这地方是沈家,我此时是沈家人。便是平民百姓家,也不是说闯就闯,何况你还是来劫人,立刻给我出去。”

宁纤碧瞬间明白了,连忙对宁彻宣道:“,安排人把兰花父母接过来。去,是了,悄悄儿。一个人也别告诉,也别和他撞上,来了之后就从后门悄悄进来,明白吗?”

宁彻宣并不知道此前兰花事情,只是听姐姐说这样郑重。他也不敢怠慢,点点头便出去安排了。这里宁纤碧眉头紧锁,冷冷道:“果然是看我们败落了,竟然如此目中无人,直闯进来要人。”

话音落,便见周谨从屋里出来,被大长公主一番痛骂,这明王爷面上却没有半点不悦之色,见女眷们都外面站着,他竟潇洒走过来,目光一下子落兰花身上,含笑道:“这么些日子没见,兰花越发水灵了,本王从那次见了你,可是一直记挂到如今,只是因为身上事情多,一直不得闲儿来讨你,好容易过完年,衙门里也没事儿,这可不就过来了?”

说到此处,见兰花吓得瑟瑟发抖,紧紧躲宁纤碧身后,他便抬头对宁纤碧笑道:“如何?我实是喜欢这丫头,还求嫂嫂割爱,我必不会亏待你们。”

宁纤碧冷冷道:“不必多说,我们自己过自己日子,也用不着王爷怎么善待。兰花我用很顺手,可舍不得送人,何况她还小呢。王爷若真喜欢她,不如等过几年,她大了,您正正经经抬她回去做个姨娘,若那时候儿,她也不似现这样不懂事儿,也许看中了王爷富贵,自愿就跟着您去了,岂不是皆大欢喜?如今嘛,我劝王爷还是多点儿耐心吧,俗语说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是?”

话音落,忽听身后兰花探头出来嚷了一句道:“我不走,我不跟王爷走,我伺候我们奶奶一辈子,奶奶死了,我绞头发做姑子,也不跟你走。”

“呸!胡说什么。”宁纤碧看也不看周谨阴沉下来面色,伸手兰花头上轻轻打了一巴掌:“会不会说话啊?你奶奶我如今正值青春年少,离死老远呢。等我死了,你怕是也老连路都走不动喽,哪家庙里肯要你那么老姑子啊?”

“扑哧”一声,却是沈璧珍实忍不住,掩着嘴笑出声来,接着这五姑娘便大大方方上前道:“王爷,您身为皇子,从小儿就读书明理,应该知道‘强扭瓜不甜’道理啊,您看,既然兰花不愿意,我嫂子也不愿意,您就还是请回吧。我们兰花虽然难得,然而王爷家大势大,只要细心寻访,还怕找不到比她漂亮丫头吗?又保准比她听话,这丫头都让我嫂子惯得无法无天了,您看她刚刚当着嫂子面儿就敢说这样大不敬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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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 惊疑不定

周谨阴沉面色上忽然绽开了一丝笑容,扬起下巴道:“虽然五妹妹说有道理,奈何我心里还真就装下了这个丫头。无法无天又如何?到了我手里,保准能把她调教知礼懂事就是。这点就不劳五妹妹操心了,咱们到底是亲戚,就算不论尊卑,为着这么个丫头得罪我,也不值得吧?不如把她好好给了我,日后大家还是和和气气,岂不好?”

沈璧珍冷哼一声道:“原来王爷也知道咱们是亲戚,民女还只当您忘了呢,这声五妹妹民女也万万不敢当,王爷如此咄咄逼人,显然是要六亲不认了,不是吗?”

周谨冷冷一笑,目光转到宁纤碧身上,沉声道:“认不认这门亲,就要看嫂子肯不肯割爱了。”

“若是不肯割爱就是不认这门亲,那就不认,本来我们就不敢高攀。”

却听宁纤碧干脆利落说道,看着周谨那张让人恨不得一拳砸扁了脸,她就心里冷笑,暗道你得意个屁啊,现你那小尾巴应该都现皇帝眼里了,亏你还有心思我这里上演熏心戏码,死心吧,将来你就是皇子中落魄,以为我会怕你啊?呸!做梦去吧。

周谨笑容慢慢收起来,森冷看了面前众人一眼,忽冷笑道:“好,既然嫂子一点儿余地都不肯留,那就别怪我日后不客气了。”

话音落,他便拂袖而去,眼看着走远了,这里身子不由得一软,攀着宁纤碧胳膊道:“奶奶,刚刚可吓死婢妾了,幸亏王爷没带人来。不然若真就要动手抢兰花,咱们还真是没办法。”

宁纤碧看着周谨背影,冷冷道:“他今日不过是先礼后兵,如今既是先礼没达到目,只怕后兵也就不远了。”

话音未落,忽听一旁白采芝喃喃道:“他…他怎么敢如此无礼?难道…难道不知太子如今还照顾着我们吗?他…他怎么敢这样狂妄上门?”

沈璧珍和宁纤碧轻怜彼此对视了一眼,沈璧珍便冷笑道:“姨娘这话奇怪,他如今是堂堂明王爷,咱们却是一群庶民,他怎么就不敢狂妄上门?这不过是因为还有老祖宗。要不然,只怕他就直接带着侍卫们来抢兰花了呢。太子又如何?还不是被禁足着?难道到如今,你还以为这里是亲王府?还做着从前富贵梦?醒醒吧。”

白采芝身子一软。便靠了柱子上,喃喃道:“不对,这不对,莫非他还不知道?这…这不可能啊。”

宁纤碧看了她一眼,心里不由得冷笑。暗道这正好儿,如此再添点油加点火,只怕这妹妹现形日子不远了,唔,是要好好安排安排,既有《官场现形记》。如今便让我来导演一场《伪白莲花现形记》好了。

一边想着,就进了大长公主屋子,只见老太太仍是满面怒容。手中龙头拐杖地上一顿一顿,气呼呼骂道:“素日里看着还好,不成想竟是这么个畜生,如今看我们落魄了,他不说帮忙。反倒来落井下石,好。从亲王府被抄到如今,我还没看见别人落井下石,倒是他现出来了,亏他那声姑奶奶能叫出口,我哪有他这样侄孙子?气死我了”

“老祖宗别动气。”

宁纤碧见大长公主似是气得不轻,连忙上前安慰,老人家刚强,又是一辈子没人敢欺负主儿,虽说如今落魄了,但就像她刚刚说,还没人敢落井下石欺到头上来呢,忽然经历了这么一出,别因为气性大再气出个好歹来就糟了,大长公主身体原本就不是十分硬朗。

因坐大长公主身边,温言道:“老祖宗和明王爷生气,气坏了自己身子,可值不值得?您刚刚也说了,您可没有这样侄孙,想来王爷能做出这样事,其实心里也未必就有您这个姑奶奶,您要是气出个好歹,人家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倒徒惹孙媳和太太们伤心痛苦,就是宗人府里老爷们和千山,若知道了,能不焦急上火吗?再病了,好嘛,咱们辛辛苦苦到如今,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咱们笑话没看成,如今可算是让亲者痛仇者了,老祖宗就是为那些小人,也不该动气,您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一面说,一面就抚着大长公主胸口,却见大长公主愣了愣,接着摇头无奈笑了笑,伸手摸摸宁纤碧简单发髻,心酸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怎么忍得住?唉!你这孩子,还有着身子呢,论理女人这时候可是难过,我怀着你公爹时,从一开始就害喜,爱发脾气,你倒好,不但得操持着一大家子,不能动辄发脾气,如今还要来安慰我,唉!芍药啊,是我们沈家愧对了你”

“别,孙媳受不了这种话,太生分,不是一家人似,老祖宗你还不如骂孙媳两句呢。”宁纤碧连忙摆手打断大长公主话,却听大长公主笑道:“好好好,不生分不生分,是我说错话了,一家人,就该甘苦与共,是吧?这可是你挂嘴头上话。”

宁纤碧笑起来,却听薛夫人也笑道:“老祖宗,您还说芍药安慰你,偏偏您也听她话,这活儿可不就着落她身上了呢?您看看您把她纵容,刚刚就敢打断您话。”

大长公主笑道:“就是这样才好,不然你们一个个规规矩矩,我看了心里也不自,这哪里是儿媳晚辈?整个儿一外人,从此后,你们都能像芍药这样,我就高兴了。哼!那明王爷不用他发狠,我看他能作出什么花样来?从他母亲那里,每日笑脸盈盈,我看着就是个狐狸精,果然生了儿子也不是个省心货。”

宁纤碧无奈了,大长公主终究是意气难平,说着说着又把话题绕回去了。忽听一旁唐王妃道:“老祖宗也不用意外生气,那兰妃后宫,除了皇后便数她位份尊,明王爷也是皇上除了太子和四皇子之外喜欢皇子,一旦皇后和太子有个什么好歹,他们娘儿俩能没有心思?把咱们视为眼中钉也是意料中事。”

薛夫人也旁边劝道:“是啊老祖宗,从咱们家被抄到现,还不到一个月,又赶上过年,只怕那些想落井下石还没找到机会呢。从此后,这样事儿还不知道有多少,您老可不能这么容易动怒,白白糟蹋了身子。”

宁纤碧也连忙道:“两位太太说得对,老祖宗您可得做好心理准备,这俗话说得好,他狂任他狂,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剑咱们忍住了气,且将冷眼观螃蟹,看它横行到几时?老祖宗只要放宽心,就是阖家之幸了。”

大长公主哭笑不得道:“我老婆子你们眼里就这么沉不住气?放心,我知道了,日后且看着那些人如何行事,我不动气,我还要留着这身子,等我儿子和孙子回来呢。”

沈璧珍笑道:“老祖宗说没错。只是嫂子,刚刚您那些什么他狂任他狂清风拂山岗话,又是什么冷眼观螃蟹,横行到几时,怎么我从没听说过呢?您是从哪里听来啊?”

轻怜也笑道:“可不是?婢妾也算是走南闯北过人,可从没听见过这样俗话,叫我说,这话可一点儿都不俗呢,细品着,人生世,恰是这样才自。”

宁纤碧吐吐舌头,心想糟糕,一不小心把现代用语给溜出来了。因对沈璧珍咬牙道:“罢了,你这蹄子一天不戳我两句,心里就不舒服是吧?好好好,那些话是我随口说出来总可以了吧?行了行了,几句话上下什么功夫啊,趁早想想往后怎么办吧,明王爷这次虽回去了,但他必定不肯善罢甘休,咱们还要好好应对才是。”

接着又闲聊了几句,众人心里都有心事,也便告辞了。白采芝这几日一直都是特别殷勤,尤其薛夫人面前,那个勤恭顺就别提了,如今却因为心里想着事儿,不知不觉便走了薛夫人前头,出门也忘了扶这婆婆,只是有些失魂落魄随着人群慢慢走着。

“你今儿是怎么了?”

却听薛夫人身后叫了一声,白采芝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句,这才扶起薛夫人胳膊,却听婆婆淡淡道:“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样子,被刚刚事情吓到了?”

白采芝垂头咬着嘴唇,小声道:“不…不是,妾身只是觉着,明王爷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做呢?好歹咱们是沈家啊,就不看别人面子,也该看大长公主面子上,稍微收敛下,哪里该这样放肆呢?”

薛夫人冷笑一声道:“这便是世态炎凉了,现只怕京城里有点地位人都不把我们放眼中,何况他又是皇子。你打起精神来,刚刚没听你姐姐说吗?往后这样事情还有呢,这可不是危言耸听,你若这样就怕了,还不如趁早儿回伯爵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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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一步不退

“太太,妾身不怕。”白采芝吓了一跳,连忙表了一句忠心,但转念一想,心里终究还是有些疑虑,因横下一条心,小声道:“只是太太,明王爷怎会这样猖狂呢?明明太子…太子之前给咱们送了那么些东西,太子对咱们还是照顾的啊。”

“你也知道那是太子?”薛夫人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道:“又不是皇上送来的东西,太子又如何?太子如今的处境也不比咱们强多少,不过是还没被废罢了,只怕朝臣们如今也都心知肚明,太子就是个摆设,被废是迟早的事,你还指望着明王爷会因为太子照顾咱们就不敢上门?”

“啊”白采芝惊叫一声,倒吓了薛夫人一跳,皱眉道:“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素日里的沉稳都去了哪里?你放心,不管遭什么事,有我和老祖宗还有你姐姐出头,你不知排到后面多远呢,我们还没怕,你倒是怕起来了?什么道理?”

这话中便带点不悦了,若是平时,白采芝哪有不趁这个机会赶紧表忠心的?只这会儿心乱如麻,由周谨的突然造访,她忽然有一种预感:或许之前自己的猜测是错的。然而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若说从前猜的沈家能东山再起的结果是错的,那这些日子的自己成了什么?笑话吗?比笑话还不如吧?

越想越乱,越想越恨,越想越是心惊肉跳,白采芝不敢想,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一切只是自己多心了,或许六皇子并不知道太子和皇帝的打算,所以才跑来耀武扬威。只是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周谨如果是如此迟钝蠢笨的人。也不可能当上明王爷了。

然而越不想去想,就越忍不住要想,以至于都回到了薛夫人屋子,她还是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薛夫人显然也察觉到她的异样了,面色十分不快,原本这些日子白采芝夹着尾巴做人,又着意笼络着,她对对方那点儿心结已经差不多都要解开了,可如今看见她这模样,想到她终究还是害怕周谨上门闹事。半点担当和胆气也没有,哪里配做沈家的女人?因此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失望,不耐烦挥挥手道:“行了行了。回去吧。香桐香药看着你们主子,别吓掉了魂儿。”

最后一句却是明明白白的讽刺,白采芝若识趣儿,便该赶紧上来补救一番,不过现在她确实没这个心思了。甚至连这话是讽刺都没听出来,行了礼便退出去,失魂落魄回了自己屋里。

“白姨娘怎么了?不会是真吓成这样了吧?胆子忒小,连我还没像她这样惶恐呢。”却听碧红咕哝了一句,薛夫人不等说话,便听碧青冷笑道:“你也太小看姨娘了。能为了求太太原谅就站在廊下把自己冻晕了的人,能像你说的那样胆小如鼠?只怕这里面是有什么缘故呢,只不过我们不知道罢了。”

碧红笑道:“你又来了。这些日子,缘故俩字儿都快成你的口头禅了,但凡白姨娘做事,必定有缘故,叫你说也说不上来。其实也不能全怪她。听说她小时候就经历过这事儿,爹爹都死了。明王爷闯进来那会儿。我都吓得不能动,何况他还撂下狠话,咱们如今毕竟不是亲王府了,白姨娘就是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碧青摇头无奈道:”好了疮疤忘了痛,这会儿想起是人之常情了?人家跟你摆主子威风的时候,你怎么不这样想?”话音刚落,忽然想起若碧红是好了疮疤忘了疼的话,那如今对白采芝都快解开心结的薛夫人岂不也是?因连忙低头,不管碧红怎么说,她也不肯多嘴了。

却见薛夫人在炕上坐了一会儿,忽然道:“碧红,你去把儿媳叫过来,我有话和她说。”

碧红答应一声出去了,不一会儿宁纤碧进来,笑着问薛夫人道:“太太有什么吩咐?”

薛夫人忙让她炕上坐,一面歉疚道:“我也是想心事入了神,忘了你如今有身子,我该亲自去找你的”不等说完,便听宁纤碧笑道:“太太别这么说,儿媳又不是走不动路,太太有吩咐,我过来也是应该的。但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儿?”

薛夫人却又沉默下来,只怔怔看着窗子出神,宁纤碧心里疑惑,目光瞥向碧青,却见她微微摇头,显然也不知道薛夫人是有什么打算。正猜疑间,就听薛夫人怅然道:“兰花那孩子是个好的,可能当初你也知道我留她在身边是为了什么。只如今家里都这样了,千山的心思又全在你一个人身上,我如今也没这打算了。留着她,或许倒还为我们家招祸,之前在老祖宗面前,这话我也没办法说出口,怕气着老人家。所以如今和你说,若是…唉!你看着就把她送去明王府吧,我们现在毕竟不是从前了,就是亲王府那会儿,明王爷来要一个丫头,也不好拂面子,要不是你,那一次兰花就跟他走了。谁能想到他竟然到今天也没忘,到底又把这笔旧账翻了出来。”

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不妥,连忙道:“你别多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这孩子重情义,当日护着兰花的举动我嘴上没说过,心里其实很欣慰的。只是芍药啊,咱们如今是庶民了,老爷和千山又都不在,俗语说,小胳膊扭不过大腿。对兰花,咱们也算是仁至义尽,若因为她,连累了整个家里,甚至把老祖宗都气出个好歹,那…那就真是罪过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