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心在一旁捂唇偷笑,晓笙虽然绷着个脸,但难掩眸中笑意,这或许是重新增进俩人关系的第一步,她自然乐见其成。

“要不,我睡外间吧,这床就留给你一人睡。”

眼见锦韵为难的样子,沐子宣眸中闪过一丝苦涩,遂主动提议,有时候一进不如一退,他自然知道。

“不行啊,姑爷,外间今夜我值夜要睡,若你住了,我可没地儿了。”

竹心眨了眨眼,这个主意可不好,若是小姐点头了,她今晚不是要在门外站一宿?

沐子宣笑了笑,目光转向了锦韵,显然决定权是在她的手上,回到将军府,他的身份在这帮丫鬟口中自动转换为了姑爷,这个称呼比世子爷好,他爱听。

“好了,晓笙把棉被拿一床给他铺在地上,这样问题不都解决了。”

锦韵烦躁地摆了摆手,又不能撵沐子宣出去,若是被舅舅知道,怕是少不了一顿唠叨教训,他们夫妻也有自己要操心的事,何必为她费神?

“小姐,青砖地上那么凉,姑爷身子不爽利,这…”

自从那日偶然见过沐子宣背后白衫飘红之后,今天晓笙也认真观察过,世子爷虽然强撑着和舅老爷聊天,但是隐现疲态,那手还不自觉地扶向腰间,似乎那里真的有伤,只是两人正呕着气,小姐没有关注罢了。

“你管他爽利不爽利,让你铺你就铺,爱睡不睡!”

锦韵咬了唇,转过身去,眸色低沉而阴郁,这些丫头是怎么了,明明吃着她的饭,还帮沐子宣说话,真正是胳膊肘往外拐,没良心!

沐子宣对晓笙投去感激地一瞥,道:“按你家小姐说的做。”

“是。”

晓笙恭顺应是,心中暗叹一声,竹心也皱巴着一张小脸,在一旁帮忙。

夜,很静,银色的月光透过半掩的窗棂泄了进来,一地的雪白。

沐子宣侧卧在地铺上,目光柔和地看着莲云纱帐内娇小朦胧的身影,心里没来由地觉得安定,即使不能同榻而眼,可离她这样近,他的心亦是满足的。

静静地守着她,看着她,也许这样走过一辈子,也不错。

身后的目光这样灼灼,锦韵怎么能睡得安稳,一晚上翻来覆去如坐针毡,早知道就应该狠下心来,入夜了就将他给撵到院子里去,那时哪里还有什么鬼影子,可心里到底念着晓笙与方芷君说过的话,心中有了一丝不忍。

什么脸色依旧苍白,身子不爽利,她也瞥见了,不似作假,看来真是身上的伤没好。

她是厌恶他,但也没想过要他的命!

可俩人这样纠缠下去,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沐子宣?”

许是知道某人也没睡着,锦韵撑起了身,双手抱膝坐在了床榻上,隔着莲云纱帐低声说道。

外间传来竹心的轻鼾,想来是睡熟了,锦韵不想吵醒她。

“睡不着?”

沐子宣也缓缓地坐了起来,他是和衣而睡,白色的长袍竟然没有一丝皱褶,实在是令人惊叹,这人睡姿也太好了吧。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这种情况咱们俩是过不下去的。”

锦韵直接挑明,一入王府才知道这潭水深,王妃不喜欢她,沐子荣要骚扰她,文舒华仇视她,这样水深火热的日子怎么活?想想都觉得累人。

锦韵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宅斗,她喜欢的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一辈子困在一个院子里与一帮女人勾心斗角耗费年华,值得么?

至少她是不愿的。

沐子宣沉默良久,就在锦韵以为他不会回答,又准备蒙头大睡之时,他的声音才悠悠响起,带着几分沧桑与无奈。

“丫头,其实最初我并不想骗你…文舒华是太后指的,我无法拒绝,那时,我也想离你远远的,只是控制不住这颗心为你而动…我让你等我,不是骗你,也不是拖延,我以为办成了一切我能求得一个恩典,与你双宿双栖,可总是事与愿违。”

锦韵皱了眉,拳头紧握,声音中仍然不掩恨意,“那你就可以强迫我嫁给你?还求了圣旨?”

沐子宣凄然一笑,月光中他的脸有种冷然到极致的美艳,“若是我不求旨,便是大哥,他已经向太后提起过纳你为侧室之事,你说我怎么能不急?”

一步错,步步错,他已经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若是她仍然不能谅解,那么最后的选择,他交给她。

第【137】章 遇旧识

夜,任寂静漫延,无声无息地笼罩了周遭,窗纸如泼墨似的,浓黑一片,只映出一弯惨白的月光。

这几天没有和锦韵相处,一则是在暗自养伤,杜绝有心人的猜疑,一则是给自己冷静思考的空间。

没错,求旨这件事情上他是冲动了自私了,可他只是不想让锦韵嫁给沐子荣,和不爱的人一起生活,那才真是一种折磨。

他想着,依两人的感情,即使锦韵有怨有愤,但最终该是不会恨上他的。

可他错了,他错估了锦韵烈性的一面,只要不是当着王府其他人的面,她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和唾弃,那一下下扎在他身上的赤金簪,她可知道,他的心有多痛?

身体上的伤倒在其次,心却像被人给一层层剥落似的,那种尖锐的疼痛让他几乎麻木。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不被爱人所原谅竟然是这般得难熬,说句失了志气的话,他甚至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如今,他连靠近她都不被允许,看着她那愤恨中带着鄙视的目光,这不是煎熬,是什么?

两个人痛苦,不若一个人痛苦,若是她要自由,他给她!

锦韵目光沉沉,隔着莲云纱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她不知道的事实,从沐子宣的口中说出,带来的震惊不压于她知道圣旨赐婚的那一刻。

沐子荣竟然向太后开了口要她?这个神经病!

也就是说,若不是沐子宣手快,或许不久之后她该嫁的人便是沐子荣?

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债么?

即使是这样,她心中也没有半点对沐子宣的感激。

他们皇室中人是什么,凌驾于任何权势之上么?

能够予取予求,随心所欲么?

她是人,她不是货物,她有自己的感情和思想,虽然对于圣旨她无力抗拒,但她心里怎么能没有怨,没有恨?

沐家这两兄弟,到底将她当作了什么?

一个欺瞒她,一个欺辱她,最后还比上了谁下手快,真正是可笑至极!

锦韵咬了咬唇,声音冷如寒冰,“事已至此,现在说这些还有何意义?”

即使了解了真相又如何,难道一切还可以从头来过?难道她还可以选择从来不认识他?

或许,情之一字,真的不适合她,不若就像当年在紫竹林中她对林思衍所说的话,一生不嫁,陪在亲人身边,这样不就没有伤痛了么?

“是没有什么意义…”

沐子宣自嘲一笑,半晌,才一字一顿道:“若和我在一起,你真的这么痛苦,那么…我放你…”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才缓缓吐出这两个字来,“自由…”

“放我自由?”

这四个字让锦韵眼中一亮,自由,正是她所渴望的,也是她当初嫁入王府后精心计划的,不过,那是以那位传说中的世子爷身体不堪负重为前提,她以为熬个几年便能出头,但没想到这个愿望竟然转眼间就能实现?

可沐子宣点头了,王爷与王妃能答应吗?

也许是知道锦韵心底的担忧,沐子宣苦涩一笑,道:“父王与母妃那边不用担心,我自会去说,一切原因在我,你尚未及笄,也未与我…圆房,今后若是再遇到…遇到喜欢的人…也能…”

话到这里,沐子宣再也说不下去,心痛地撇过头去,不想让人看见他眼底的忧伤与痛苦。

心痛如潮水般漫来,四海汪海,无处靠岸,他,已经退无可退,只能在窒息与痛苦中承受这灭顶之灾。

话题到这里告一段落,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缓缓躺在了自己的床铺上。

锦韵的心中不是滋味,那一刹那间的欢喜过后,剩下的只有空白和茫然,她本不想嫁入王府,如今求得离去,她不是应该开心才对么?

只是没想到那个传说中病弱不堪的世子爷便是与自己相恋多时的男子,欺骗了她,又不择手段地娶了她,让她痛极,恨极,却又狠不下心来彻底抛弃和忘怀。

如今,真的可以解脱了吗?

锦韵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沉沉地闭上了眼,希望醒来之后,一切都好。

整个晚上,锦韵都辗转反侧,反而在她床榻之下的沐子宣却是异常安静,好不容易睡着了去,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照进窗棂时,她骤然惊醒,像是若有所觉一般,猛地撩开了莲云纱帐。

在她床下不远处,早已经是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竹心!”

锦韵两手撑起,对着外间唤了一声。

一阵响动之后,竹心迈着小碎步绕过屏风,出现在了锦韵面前。

“他呢?”

锦韵挑了挑眉,目光扫向整理得平坦的地铺,那上面没有一丝坐塌的褶皱,干净整洁得似乎一晚上没有人睡过,她微微皱了眉,难道他一夜没睡?

“世子爷不久前刚刚离开,说是回王府去了,让小姐不要挂念,好生在将军府住着,想干什么干什么,一切自有他来处理。”

竹心晃了晃脑袋,回忆着沐子宣对她说的话,最后确认没有什么遗漏,这话是准确带到了的。

虽然话是带到了,可对其中的意思竹心却不太明了,怔怔地看向锦韵,等待着她的下文。

锦韵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又躺了下去,拉上了被子,面向墙壁发着呆。

他走了,这次真的走了,什么都说清了,没有挽留的必要,这一次,她应该可以放下了吧?

春日里植物发着嫩芽,一卷一卷的,像是调皮的孩子,虽然稚嫩,虽然幼小,却又透着一股勃勃的生机。

锦韵漫无目的地走在花园中,晓笙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主子神情呆愣,三步一停,五步一靠,丫鬟则是一脸担忧,欲言又止的模样。

突然,一颗小石子从天外飞了过来,力道不重,且是选了位置的,砸在了锦韵的肩膀上,也唤醒了她的神思。

哎哟!

锦韵在心里痛呼了一声,猛然转头,四处查看,冷声问道:“是谁?给我出来!”

她如今心情正是郁闷着呢,谁这么不长眼专挑这个时候触她霉头。

晓笙不明所以,但见锦韵揉着肩膀,不由快步上前,问道:“小姐,怎么了?”

“有人拿石子扔我。”

锦韵眸色微沉,这种小孩子的恶作剧她都有多久没玩了,没想到今天竟然成了目标,将军府里应该没什么小孩,即使有家奴的孩子也被管束得很好,绝不会在大白天里在花园里乱窜。

晓笙也四处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有人在附近。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自她们俩人的头顶传来,靠近花园边的白墙黑瓦上赫然探出了一个脑袋,丹凤眼琼玉鼻,唇红齿白,只是那双嘴唇稍微薄了些,看起来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却长得极像沐子宣的缩小版。

晓笙瞳孔一缩,惊讶地捂住了唇,“小姐…他…他是…”

“怎么是你?”

锦韵也满脸的诧异,这少年不正是当日在长孙府里救下她的人么?今日怎么会出现在将军府里?

不过,看看他所待的高度,似乎这爬墙的习惯也没有多少更改。

“怎么不能是我?”

少年撅了撅嘴,浓眉微皱,似是有些不满,道:“你还差我一个愿望,难道想赖账?”

“这…”

原来是讨帐来了,锦韵释然,只是这少年怎么每次出现的方式总是这么地…异与常人。

说话间,少年已经纵身一跃,如一片鸿毛一般稳稳地落在了锦韵的面前,发育期的少年长得很快,如今已经高出锦韵半个脑袋了。

“将军府你也能来去自如?”

看着这少年自信从容的模样,锦韵不禁在思考将军府的安保问题,照理说那百名亲卫不是吃素的,有明卫有暗哨,不可能发现不了啊。

“那是自然。”

少年得意地撑腰,眸中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当时她的确是留下了地址,想是别人依着地址寻她来了,锦韵摇了摇头,此刻,她可没心情和小屁孩纠结,缩性直接入正题,“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不急不急,我不是还没想好嘛。”

少年摆了摆手,似是想起了什么,将锦韵又从上到下好好看了一遍,末了,还不忘记啧啧两声,“还是个青柠檬,这样就嫁人了,我那…那沐亲王世子的口味可真特别!”

锦韵瞪了他一眼,知道这种人越和他计较,他越来劲,索性闭口不言,转身便走。

却没想到刚刚转身,便见到了迎面而来的顾清鹏,她不由面色一凝,本能地转身道:“过来站我身后,待会我舅舅问什么你都别说,我自会答他!”

这个少年虽然有时候恶劣了些,又喜欢趁人之危,但到底救过自己一次,虽然是有代价的,但对于突然出现在花园中被逮着的陌生人来说,没有个好理由,相信舅舅绝对不会轻易放他走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她已经够头疼了,实在不想多生事端。

少年倒是诧异地看了锦韵一眼,随后抿唇一笑,竟然真地乖乖走到了她的身后,眸中一点也无慌乱,笑眯眯地看着迈着大步而来的顾清鹏,双唇微启,无声地唤了四个字:狐狸将军。

顾清鹏走得近了,看到原来还隔着距离的俩人突然间走近了,那模样倒不似初识,眉头微皱,道:“锦韵,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三皇子?”

第【138】章 又见赐婚

皇子不是应该威仪四射,谦和有礼的吗?

即使是装的,那在人前也定是一付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样,怎么这位三皇子专伺爬墙,除了不笑时眉宇间的那股凌厉之色,和一般人家的孩子倒没什么不同。

这样的一个小屁孩竟然被冠上了三皇子的称号,锦韵不得不大跌眼镜。

惊讶过后,便迅速镇定下来,亏她还想帮这位三皇子说说情,看来全然不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就是在臣子家里窜窜门吗?想来就算这里被他给掀翻了天,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耍着人很好玩吗?

锦韵的心中渐渐涌上了一股怒气,是不是他们沐家的人特别喜欢忽悠人,特立独行,以此来保证自己身份的特殊性?

怪不得这张脸与沐子宣有几分相像,原来竟然是叔侄。

想到这里,锦韵沉了脸,对顾清鹏摇了摇头,道:“舅舅,我不认识三皇子,你们有要事谈,锦韵就先告退了。”

说罢,转身要走,三皇子却好似在喃喃自语一般,偏又带着几分委屈样,那音量也足以让几个人听得分明,“韵姐姐怎么能说不认识小闵呢,在长孙府时我们明明…”

锦韵立时黑了脸,提起的脚僵在半空,最后,重重踏下,转身,僵硬地扯起了笑脸,缓缓道:“民女怎么会不记得三皇子,只是刚才太过震惊,一时之间不敢相认,三皇子莫要这般称呼,真是折煞民女了。”

在长孙府时被长孙明月设计的事她没有告诉谁知道,如今更不想让真相大白,以免惹人联想。

长孙明月已经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此事就算揭过,实在不需要任何人来在她面前旧事重提。

“是了是的,韵姐姐记得小闵就好。”

三皇子便是沐世闵,此刻他笑得眉眼弯弯,一副牲畜无害的模样,对于不了解他品性的人来说绝对会被这张笑脸给哄骗过去,例如晓笙。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锦韵,也不包括顾清鹏。

锦韵是深知这个少年的玩劣,绝非善良之辈,就算她处于那样的生死关头,他还有闲情与她讨价还价,在争取到自己心满意足的报酬后才会施以援手。

这样的心智,绝对不能以一个普通少年来衡量,等价交换,唯利而逐,即使他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也不容小觑!

顾清鹏认识沐世闵更早,深知其小小年纪下隐藏的野心与报负,若是得遇机缘,此子必成大器。

沐世闵天生便已是皇子,再往上一步,自然便是那九五至尊的高位。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良禽择木而栖,如今他已经入了三皇子一边的阵营,今后的高成低就便与三皇子的起落息息相关,一入官途,终是不由人选,不是随波逐流,便是顺势而走,顾清鹏也有许多无奈。

索性如今锦韵嫁到了王府,沐正峰也是个不争不夺的性子,不管今后怎么样,这个侄女的将来该是无虞的,就凭沐子宣对她的那份喜爱和维护,相信今后也必能护其周全。

所以,锦韵更应该排除在这场争斗之外,而锦韵与沐世闵的相识恰恰让他心头扎上了一根刺。

要知道,自从锦韵嫁到王府之后,不管是或不是,别人都会以为她代表王府一方,若是与三皇子走得近,那就不好说了。

若是连王府也被卷入了这场争斗之中,不禁变数陡生,未来的结局很可能便会因此而改写。

可照顾清鹏如今的角度来看,沐世闵似乎也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将锦韵缓缓地顺着他的方向牵引而去。

这可不是他乐见的。

思及此,顾清鹏脸色微转,笑了笑,道:“既然是认识的,那自然是好。”又转向了锦韵,“我与三皇子有事相商,你且先下去吧!”

“是。”

锦韵点了点头,对着三皇子福了福身便要离去,抬眼时却见得他无声的嘴形吐出几个字来,立时脸色一僵,闷闷离去。

既然是三皇子了,果真是权势地位都不缺,干嘛还巴巴地指着她的一个愿望,忒小气。

不过,这人变脸的速度当真是快,真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昔日她只是没没无名的小女娃,如今竟然与皇室攀上了关系,算起来,她还是沐世闵的堂嫂,这关系乱得,真是没法理了。

风吹落叶,打着旋后又缓缓飘落,风中传来俩人的对话,锦韵脚步微慢,听了个断断续续。

什么圣旨…赐婚…恭喜…一家人什么的,锦韵听得迷糊,但她直觉里不喜欢赐婚这两个字眼,就因为站在所有人之上,那位就有权力决定别人的喜怒哀乐,决定别人的幸福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加了脚步,飞快地远离了花园,岂知回到苑子里,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阵阵惊喜。

竹心早就候在屋门口,见着锦韵来了,面上表情精彩极了,似乎极力隐忍,又似乎不吐不快,锦韵不由微微挑了眉。

“有话进屋说去。”

锦韵瞥了一眼竹心,这丫头便飞快地撩起了门帘,几乎是急不可待地簇拥着锦韵进了屋。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锦韵倒不甚在意,这丫头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这样的人直率单纯,但也可以说是傻得没心眼,只是在她的调教下,已经好了许多。

再加上竹心本来就是个包打听的性子,人也随和爱笑,与将军府的下人关系都处得挺好,这不,一知道她回门,好多人都来窜门子,一包瓜子,一捧绣线,几人围坐在一起,就能嗑上整整一下午。

晓笙在将军府呆得够久,却没有竹心人缘好,也没办法,性子讨不讨人喜欢这是天性,晓笙太过执拗和严肃了些,但在小丫鬟中的威严却是无人能及的,连陈妈妈都要逊上几分,不怪乎锦韵如今这般倚重她。

抿了一口晓笙递上的温茶,斜眼瞟见在一旁跺脚的竹心,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锦韵胸中的阴郁顿去不少,抿唇一笑,这才不急不慢地说道:“苑里的丫鬟婆子满脸喜气,今儿个难道真有喜鹊叫头?”

本来很是急切,但听得锦韵这一说,竹心却慢了下来,斟酌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这算喜事,也不算喜事,端看对什么人了。”

“喔?说来听听。”

锦韵点了点头,竹心聪明了,知道话分两头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事物都有两面性,这丫头学得倒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