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韵不知天高地厚,伤了世子,我责罚她难道不应当吗?”

王妃冷哼一声,目光在沐子荣与锦韵的身上打着转,竟然轮到大伯为弟媳出头,这俩人的关系越来越惹人生疑了。

伤了世子?

沐子荣眼皮一抖,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锦韵,直到她苦笑着点了点头,他才如梦初醒,心中却没来由地透出了一股喜悦。

看着沐子宣对锦韵小心呵护的姿态,他以为他们…没想到如今却有了这一出,那是不是说明一切只是沐子宣一厢情愿,锦韵对他是全无感情的?

若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

小心翼翼地控制住心中的雀跃,不让它们显现在脸庞上,沐子荣脸色一绷,在严肃中也显出一丝宽宏,对王妃一揖,恭敬道:“伤了世子确实不该,但相信世子侧妃受到这般惩罚已然醒悟,请王妃念在这桩婚事乃皇上亲赐,以及…宣弟对锦韵的爱重,还请就此停罢!”

虽然不想,但沐子荣话语中也不得不搬出皇上与沐子宣,这两人,一个至尊至贵,一个则是王妃的心头肉,说什么也会留点情面才是。

“子荣,这哪里轮到你说话,还不过来!”

柴侧妃眸色一沉,沐子荣的出现已经是个意外,她不能让这个意料之外的变数继续带动着整个事件恶化下去。

“大哥,这是何必呢?”

文舒华轻笑一声,眸中明显闪过不屑与鄙视,目光在锦韵与沐子荣身上流连,心中却不停嗤笑,真是明目张胆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好一对狗男女!

“母妃慈悲心肠,即使知道妹妹犯了大错,念在皇上与世子面子上,已经是小惩大戒,这不,吕妈妈就在一旁守着呢,若是妹妹真的支持不下去,立马便会喊停,我瞅着妹妹精神头还好着呢,大哥真是多虑了!”

锦韵垂眸冷笑,从贱人到妹妹,文舒华倒真是会见人说话。

文舒华唇角含笑,但眸中却是冰冷一片,她这番话说得多在理啊,既将王妃给抬了起来,又用软刀子阻了沐子荣的相帮,若真是凭他这一喝便免去了陆锦韵这贱人的责罚,那倒真是笑话了。

就连王妃也转头看了一眼文舒华,目光深邃,说不出是赞赏还是深思。

毕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子,以前不争不夺,完全是因为不在意而已,如今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有了着落,自然也不会甘于人后,渐渐显出凌厉的锋芒。

沐子荣沉沉地看了文舒华一眼,以前倒没看出她厉害,如今对付起人来没有丝毫手软,女人的妒嫉真是可怕!

“你…还是走开吧…我撑得住…”

锦韵气弱游丝,却还勉强绽出一抹笑颜,就像开在雪地里的红梅,有着不屈的风华与傲骨,看得沐子荣脸色一沉,脚步一跨,更加坚定地挡在了她的面前,却没留意到身后的女子垂眸之时闪过的一抹狡黠之光。

锦韵不是傻子,什么时候能挺住,什么时候不能逞强,她心里清楚得很,好不容易攀上了沐子荣这根浮木,她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她了解男人的劣根性,男性荷尔蒙分泌旺盛,会让他们对柔弱娇小的女子生出无限的保护欲,若这个女子正是他心中所爱,那这种欲望便会更加强烈,她不过是恰恰利用了这一点。

如今能拖得一时是一时,也让她缓口气再说,退一万步,若是沐子荣真的挡不住,她再晕也不迟。

宋妈妈已经得了柴侧妃的吩咐,极快地将许多人都给清出了场,只留各自心腹,以免传出口舌,这种场面让人看到确实不好说,嘴巴不牢靠的,也不介意让她永远地闭上嘴。

对于柴侧妃这样的做法,王妃是默认了的,没想到这出家丑还真是上演了,她心中的怒意如涛天巨浪般掀起,再也无法停歇。

陆锦韵放着自己如此优秀的儿子不要,偏偏要自求离去,难不成是早就与沐子荣搭上了线?

今日里两人一搭一唱,眉来眼去,早已经看得她心中窝火,她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是这样的人,想来她以往真是高看了她!

王妃袖中拳头紧握,然后猛然放下,眼色一沉,冷声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她既然是我王府中人,便要守礼教,知进退,我今儿个罚她是教她懂事,若是今后做事还不知道轻重,那打死了也是她咎由自取。”

话峰一转,又扫向了沐子荣,“子荣,你身为王府长公子,也要明白自己的身份,顾着几分体面,这等内院之事,你还是少插手!”

王妃一席话便将沐子荣又给挡了一道,且态度强硬,毫无转圜之地。

柴侧妃也趁热打铁,几步下了台阶,一手便抓住了沐子荣的手腕,目光扫过锦韵时,隐含了一抹冷厉之色,“王妃姐姐教训自家儿媳,你在这里瞎掺和什么,知道的道你兄弟情深,仗义相助,不知道的还不定怎么想呢,你让母妃的面子往哪搁?快快跟我回去!”

原以为自己多日前的那番话点醒了沐子荣,没想到关键时候这小子仍然犯糊涂,她算明白了,只要牵涉到陆锦韵这个女娃,便准没好事。

如今沐子宣已经伤到了锦韵的手上,自己儿子这样着魔下去,恐怕前途堪忧,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泥足深陷?

“母妃!”

被自己母妃扣紧了手腕,沐子荣脸色一变,他是习武之人,不是挣脱不开,只是那人是他的母妃,他的亲娘,若是他这样做了,忠孝何在?

他或许算不得一个好人,但必定是个孝顺的孩子,从小到大,没有哪件事情忤逆过自己的母亲,真要他这样做,他做不出来。

这几人僵持不下,锦韵的神色却是暗自一凛,她已经看出了王妃的情绪变化,若是因着当初清凉寺之缘还对她存着一份怜惜,那么如今却随着沐子荣的出现而化作了烟云,王妃眸中闪烁的狠厉之色实在是让她看得心惊。

她没想到,沐子荣不仅不是救火的登云梯,却是将她刮下万丈悬崖的龙飓风。

粉身碎骨,生死一刻,竟然在倾刻间便滑至眼前。

第【142】章 龙之逆鳞【VIP】

冷风乍然而起,空中送来一阵飞扬的飘絮,刹那间迷了人眼。

王妃瞥了柴侧妃一眼,唇角含着一丝微讽的冷笑,“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儿子,若是王爷知晓,不知会作何感想?”

柴侧妃抿了唇,转头,肃然道:“不劳姐姐挂心,子荣不过是一时糊涂侠义心起,妹妹自会好生教导。”

言罢,柴侧妃一个眼色过去,宋妈妈与她两个贴身的大丫鬟幽竹幽月已经极快近前,四个女人将沐子荣围在中间,又是拉又是劝的,却将整个包围圈慢慢地移开,只剩下那孤零零地趴在长条凳上的一人。

“给我继续打!”

王妃一挥袖,便有仆妇上前执起了辣板子,先前那人被沐子荣踢得撞在了花台上伤了腰,如今站不起来,早被人给抬了下去,另一仆妇早已经侯在一旁,吕妈妈一使眼色,她立马便接着上前。

辣板子高高举起,带着呼呼的劲风毫不犹豫地落下。

沐子荣已经被柴侧妃半拖半拉地带离了这里,他又狠不下心来甩开柴侧妃,眸中泛过焦急,可足下去挪移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板子落下,本能地撇过了头,不忍看那凄惨的一幕。

柴侧妃心中稍安,至少这个儿子没有为了锦韵而失去理智,一切还可以挽回。

文舒华唇角高高翘起,沐子荣与陆锦韵有奸情更好,这种不忠不节的女子,谁娶了谁倒霉,这不,王妃已经在心中记恨上了,她只要恰当地推波助澜一番,就能真正地除掉这个眼中钉。

锦韵在心中轻叹一声,到了此刻,恐怕就算装晕,王妃也未必能放过她。

从进入王府开始就事事不顺,或许她真和这里犯冲吧,但若是小命也丢在这里,那就不值得了。

她不会坐以待毙,不给自己留丝毫的退路。

锦韵闭紧了唇,舌头一卷,原本被她置于舌下的小哨从内抵在了唇畔间,小哨半寸长,只有女人尾指一半粗细,纯银制作,平时被她当作饰物一般挂在脖子上,刚才被仆妇押着,她动弹不得,只能趁着被绑在长条凳时的那一会功夫,极快地将小哨给扯了下来,塞进嘴里。

高寂说,他的耳朵像狼,只要在方圆一里之内,她随时吹响小哨,他都能在片刻之间赶到。

而她被带进王府时,高寂留在了二门当口,如果没走,应该能够听得到她的求救。

她不能死,就算犯了规矩,也留着这条命慢慢清算。

而此刻,她已经不打算再挨这板子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白影如快箭般闪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锦韵的身前,那道板子“啪”地一声打在了他的肩膀上,在众人的一阵惊呼中,骤然断成两截。

待看清眼前之人,那打板的仆妇吓得哆嗦不已,腿脚一软立马跪地,声声低呼带着一丝后怕与恐惧,“世子饶命!”

“宣儿!”

王妃抿紧了唇,紧握的拳头指甲深陷,为了这个女人,她的儿子竟然又一次与她站在了对立面,明明已经出了王府,却还是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沐子宣没有理会,紧绷的面色冷若寒潭,仿若对周围的一切无知无觉,只是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为锦韵解开了绑住她手脚的麻绳,眸中止不住的心疼和怜惜,柔声轻语,“对不起,我来晚了。”

沐子荣半路离开,他是有些生疑,派了小鱼一路尾随,哪知刚到了西郊猎场便收到了小片从府中传来的消息,他再也顾不得许多,策马狂奔而回,就怕晚了一刻,会见到令自己后悔的画面。

可他终究是晚来了一步。

沐子宣抬起手,将锦韵垂在额前的发丝一缕缕挽至耳后,动作是那么轻柔,指腹扬起抹掉她额头的细汗。

“沐子宣…”

锦韵抬眼,喘着粗气,看向沐子宣的目光复杂难辨,她或许在心里也希望着他的出现,可他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为她挡下那一板子,她又觉得是那么地不可思议。

这两兄弟是算好的吗?一前一后的出现?

也不是说沐子荣的到来没有作用,至少是帮她拖延了时辰,但真让他反抗自己的母妃,他却又下不定决心。

沐子宣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那个下达命令的女子是他的亲生母亲,救了她,便是忤逆亲母,他会承担多少骂名?

但不管结果会这样,她不可否认,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她的心中的确浮现了丝丝感动。

“原本是想让你无灾无痛地避过这一差,在将军府等着我将一切事情办妥,却没想到…”沐子宣唇角勾起一抹狂肆冷笑,眸中厉光乍现,“别怕,谁打了你,我就折了她的双手!”

跪在一旁的仆妇听到这话,整个身子抖得像筛子一般,求救的目光不住看向王妃。

“宣儿,这是内院家规,还轮不到你说话!你且站到一边,母妃自有分寸!”

王妃上前一步,凝目沉眉,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他救下锦韵是一码子事,她亲口赦了锦韵又是另一码事,不可混为一谈,而此刻她也不想将关系闹僵,索性找个台阶下。

“该问母妃,因何而责罚锦韵?”

沐子宣垂下的大手依然紧紧地包裹住锦韵的一只小手,以此来宣誓他的决心,不论如何,绝不退让!

“她出手伤了你,这一点是锦韵亲口承认的。”

王妃半眯了眸子,目光从两人交握的双手划过,一脸阴沉。

“那又如何?”

沐子宣低了头,缓缓压过一阵轻笑,似不屑,似嘲讽,“这种闺房之乐,我们俩人愿意,谁又能管得着?”

这话一出,许多丫鬟都红了脸,却又忍住害羞的神情偷偷地望着沐子宣,此时的他,一身白袍,衣角飞扬,风神俊朗,仿若天神,只是那美丽的单凤眼中却夹着一丝狂傲与不羁,令一众女子的芳心经不住乱颤。

王妃面色已经沉不见底,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自从沐子宣出现的那一刻起,文舒华便向后缩了一分,她只是跟随的份,可别让人把主次给弄混了,若是让沐子宣误会了,她不是有口难言?

可看着他对锦韵的呵护与温柔,她又打心眼里冒着酸,只怪那仆妇打得不狠,早在最初几板子就应该要了那小贱人的命。

柴侧妃看向场中,不屑地翘起了唇角,瞥了一眼沐子荣,低声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哪里轮得到你出头?”

这两兄弟倒是赶得巧了,一前一后都奔了回来,若是让王爷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怕是会气得吐血,也亦加证实了此女留不得。

沐子宣…他怎么也回来了?

沐子荣震惊的眸子缓缓收缩,面色沉沉,为锦韵挡板子,他也能,只是被自己母妃带人围着,他下不去重手,若非这样,哪里轮得到沐子宣?

这小子定是在王府里安插了眼线,不然怎么他前脚走,他后脚就到,还有那恍若疾风骤雨一般的身形,没个十年的功夫底子,哪有这般成效?

看来,对于这个弟弟,他终是小看了。

虽然看不惯沐子宣对锦韵的维护,但到底有他在,王妃也会手下留情,他的担心顿时去了一半。

“母妃,这本是游戏之举,锦韵也是失手才伤了我,还请母妃宽宏大量,轻责即可!”

硬的来了,还是要软上一软,沐子宣张驰有度,虽然显出了几分年少轻狂,但到底没将王妃的面子一驳到底。

沐子宣晶亮的眸子带着几分飞扬的笑意,但王妃却看得出来,那份笑冷到冰点,没有半分热度,甚至还夹杂着埋怨与疏离,知子莫若母,他这个儿子吃软不吃硬。

罢了罢了,今日也算惩治了锦韵几分,那丫头心中明理最好,横竖再过不久也不再是王府中人,她亦增只眼闭只眼吧。

“下去吧,省得碍我的眼!”

王妃挥了挥袖,沉沉地闭上了眼。

“啊!”

一声惨叫响起,王妃猛然增开了眼,刚才执板的仆妇已经痛倒在地,眸中惊恐未退,冷汗堆了满脸,而那双粗壮有力的手腕则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弯曲弧度,明显是折了。

众人回过神来,才陡然一怔,看向沐子宣的目光从欣赏与崇拜极速转为了惊恐与惧怕。

“他…还真下手了?”

柴侧妃眸色一暗,如今看来这小子不仅有心计,还有阴狠,枉她从前以为他是只无害的小白兔,真是看走了眼啊!

沐子宣出现后便没有人再拦着沐子荣了,他抱臂而观,唇角微翘,他踢断了那恶妇的背脊,沐子宣则断了恶妇的手腕。

胆敢伤害锦韵的,的确不应该有好下场。

事后更有确切消息传出,那断了背脊的恶妇在某一天亦被人打折了手脚,下场极至凄惨。

文舒华脸色青白地退后几步,直到身子抵住了冰冷的墙壁,神思才猛然一震,她何曾见过这样的沐子宣,如此冰冷,如此残酷,一身白袍,虽然圣洁,却也妖异,就似开在血池中的白莲,让人从内心里感到恐惧。

经此一事,世子宠爱侧妃的流言不经而走,只道美人祸水,自古皆同,就连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亦能冲冠一怒为红颜。

就似龙之逆鳞,碰之不得,欲触者,死!

第【143】章 回暖【VIP】

窗外,桃花开遍,粉色的,白色的,朵朵缀在枝头,好不热闹。

窗下,一张红木罗汉床,床上铺着厚厚的软垫,锦韵趴在上面,微微仰起了粉颈,瞧着窗外的美景,百般地无聊。

“嘎吱”一声门响,竹心轻手轻脚地入了房,刚想用银簪挑挑炉里烧剩下的沉水香灰,不经意转头,便见到了锦韵含笑的脸,顿时捂了唇,惊道:“小姐,是奴婢脚重吵醒你了?”

“哪里是你脚重,再这样躺着,我全身都要长虫了!”

锦韵难得撅起了唇抱怨一声,不知不觉离她挨板子那天已经过了将近一月了,这伤再怎么养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晓笙固执,非要她躺上一月,不然一见她下床就唠叨,直到耳朵起茧,不得不自动躺回去。

三月桃花开得正好,亦是踏青的好时节,她早估摸着去城外走走,数数日子,离一个月还差两天。

“世子爷走时交待一定要你好生静养着,晓笙姐姐也不过遵照执行嘛。”

竹心转头,一手揭开了香炉罩,一手就着银簪拨了拨香灰。

“竹心,虽然你们现在领着王府的月例,但你和晓笙那份小姐不是也照发了,你怎么胳膊肘儿老往外拐?”

锦韵沉着脸,很不福气,不明白沐子宣怎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收服她的人。

不就是照顾了她近半个月吗,任打任骂,小意殷勤,几乎完全顶替了几个贴身丫鬟的活计,照竹心的话说,便是睡得比牛晚,起得比鸡早,像个陀螺似地转不停,还要满足她各种刁钻的要求,这样做下来,让她们这些丫鬟不佩服都难。

“小姐是主子,世子爷是姑爷,只有你们俩人好了,奴婢们才有好日子过。”

竹心虽然有时糊涂,但一双眼睛却看得分明,就像上次小姐挨板子这事,若不是有世子爷护着,还指不定打成什么样呢。

如今他们关着门在锦苑过着舒坦的小日子,还特许在苑里开了小灶,不用吃大厨房的饭,定时的份例和配额都有吕妈妈亲自差人送来,虽然没给什么好脸色,但东西绝对不会短上半分。

而且王妃还特别立了规矩,在锦韵养伤这段日子,没有她的同意,任何人不得私进锦苑,还免了锦韵对她自己以及世子妃的晨昏定省。

别人不能进去,但锦韵有了王妃给的出入令牌,却是能畅通无阻的。

这一切,当然也是沐子宣的功劳。

在将她抱回锦苑安顿好之后,沐子宣便去了一趟王妃那里,回来之后脸色如常,只是手中多了一块金镶玉的龙凤牌,据说这块牌子只有王爷与王妃有,如今王妃的被沐子宣讨了过来,再转到了她的手中。

沐子宣的意思是,养好伤再回将军府,若这样子回去,保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这点她也赞同。

平时有了这块出入牌,她还能差亲信出府购置点物需,或是办个什么事,而浮云阁的帐本递进来也容易多了。

虽然整日趴在床榻上,但公事还是要办的,钱还是要赚的,有时候男人不能依靠,银钱便是最大的傍身。

锦韵转过了脸看向窗外,天空很蓝,白云朵朵,飘来荡去,鼻间是花草的芬芳,连心情也好了几分。

她发现,如今她对沐子宣的排斥已经淡了几分,不管是因为他在危机关头及时出现救了她,还是这一段日子以来对她的细心呵护与照料,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原来,在内心深处,她还是对他有着极深的依恋与信赖,即使他曾经骗过她一次。

似乎,只要他出现了,一切便能迎刃而解,别人都不行。

不管是出于世子身份该有的霸道,还是隐忍的智谋,这个男人能够为她不惜与自己的母亲抗衡,光是这份选择的勇气,沐子荣便没有,所以,他才会在柴侧妃的半拖半就之下又将她一人重新置于险地。

看来,她没有选错人,至少没有错得那么离谱,虽然这场婚姻并不想她预料中的这般如意,但若是她真的决定了,自己动手来改变又如何?

有棱角,磨了,有阻碍,铲了,这样总能在前方开出一条康庄大道了吧?

沐子宣与文舒华的婚姻是太后亲赐,又在两人有密切的交集之前,过去的她不能选择,可未来她还能够改变。

况且这人还老不羞地与她交待过,结婚之后他与文舒华从未圆过房,婚姻在他们之间就是个空壳子,他的身,他的心,只会属于他爱的女人。

一番话说得她满脸通红,只能再次佯装生气不理他,但无可否认的,一丝愉悦的种子却偷偷地在心里发了芽,缓缓地生长起来,风一吹过,便泛起了泥土的清香。

或许是看出了她心里的松动,沐子宣心头愉悦,虽然累得跟什么一样,但脸上总是挂着笑,俩人也极有默契地再也没有主动提过离开之事,似乎都在等着事态的自然发展。

错过了沐子宣,锦韵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投入一段感情,所以,反复思量之后,她也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也是再考验一下这个男人值不值得她爱。

离俩人正式圆房不还有一年的时间吗,或许真的想明白了,她便会放手一搏,到时候,王妃不是阻碍,文舒华也不是障碍,只要她决定了,那么,前方的一切都不再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对了,小姐,这次皇上派世子爷出门,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归期又是多久?”

给锦韵倒了一壶暖茶,竹心搬过一张小杌子坐在近前,双手支着下颌,摇头轻叹一声,好不容易看着两人的关系有进展了,如今世子又走了,她真怕那怎么说的,人走茶就凉,感情不培养怎么能够加深呢?

“他…是忙正事去了。”

锦韵摇了摇头,沐子宣这次走得急,也定不了归期,只说到了再看看,随时给她传消息来。

海城的航运似乎出了点小麻烦,航运之事,她也帮不上忙,但他能对她坦承,她心里还是欢喜的。

至少对外的说辞是皇上派遣他公干,至于什么事,机秘,不可对外人言。

“那可不是。”

竹心自说自话,眸中却闪着一抹光亮,“世子爷得皇上重用,哪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看外面哪些人还敢说咱们世子爷是病秧子,那份英气,那份潇洒,可是大公子都比不了!”

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是传奇,就是领袖,即使曾经宝剑藏匣,光华内敛,但一经绽放,必定是华光万丈,璀璨生辉,沐子宣便是这样的典型。

或许因为从小奔走在外,他没有一般王公贵族世家公子的娇贵和傲气,反倒多了一丝随和与豁达,让人容易亲近,极易产生好感,看看如今的竹心如此向着他,就知道这人魅力有多大了。

锦韵唇角不由抿起一抹浅笑,两手撑着,正想坐起身来,门又是一开,一阵极快的脚步声响起,俩人的目光不由都转了去,只见晓笙一脸慌张的模样,目光闪烁,额头上甚至都浸出了一排密密的细汗。

“出了什么事?”

锦韵神色一凛,也顾不得许多,一撩被子便坐了起来,晓笙很少失了分寸,看她这模样,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小姐,夫人与舅老爷来王府了。”

晓笙吞了一口唾沫,好不容易将话给说清楚,她从府外置办了点东西,刚刚近王府,便见着顾清鹏扶着顾氏下了马车,这一看,差点没丢了魂。

要知道,当初锦韵可是瞒着顾氏下嫁,如今瞧着夫人那张不太好看的脸色,晓笙直觉里要出事,便抄了小道,飞快地奔回了锦苑。

糟了!

锦韵暗道一声不好,顾氏性子看似柔弱,但内里却着实倔强得很,尤其是知道女儿瞒着她嫁人,心里还不定怎么想的。

不然,怎么会放着怀孕的林碧娆不管,火急火燎地从西北赶了回来。

不过,还好沐子宣离开了,若是让顾氏再知道沐子宣便是木子,这场面一定更加混乱。

“竹心,快给我更衣!”

锦韵极快地吩咐道:“让艾莲去准备软轿!”

晓笙忙不迭地退了出去,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劝锦韵不要起身了,横竖在顾氏兄妹面前若要显示出一点病弱之态,今儿之事便更不能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