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韵眉头一挑,虽然她没听过这名号,但怎么这三个字灌进耳里,让她的心有种突突跳的感觉?

这下轮到崔老三诧异了,“小姐与罗公子相识,怎的不知道笑阎罗的大名?”

“确实没听说过,他是什么人?”

锦韵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连呼吸都微微屏住,心中的那个猜测却在脑海中反复盘旋。

笑阎罗…不会就是沐子宣吧?

“说起这笑阎罗,海城航运界哪个能不给三分薄面的?想当初就是他带着罗家打下的这片江山,如今罗家稳了,他便退居幕后,也不常在人前活动了,小姐不知道也不算奇怪。”

崔老三思来想去,总算找出了这点自我安慰,最后的一赌,他可不能因为识人不清,平白走上了冤枉路,他这一说,也算是在找理由说服自己。

想那笑阎罗叱咤风云的时候,眼前的少女才多大,顶多不超过十岁吧,那么小的姑娘家和罗家大公子应该拉不上边,如今这个豆蔻年华,说是与罗明展有旧,那还能让人信服几分。

崔老三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这姑娘与罗明展定是认识不久,所以不知道笑阎罗的大名也就不奇怪了。

“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具体说说!”

锦韵心里犯急,偏偏崔老三又不能说出她想了解的情况,她只得循循善诱,一步一步引导着。

这下已经打开了话匣子,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姑娘怎么又将重心转移到了笑阎罗的身上,但崔老三知道这话一开,到底收不了口子,只得说道:“谁也没见过笑阎罗的真面目,因他总是带着银色面具,穿着一身黑衣,不过小的听说他身份尊贵,却又扑朔迷离,但那模样想必是极俊俏的,不然罗家大小姐也不会心仪他这么多年…”

“咔嚓”!

一声脆响,惹得崔老三与锦韵抬眼看了过去。

高寂已经退至门槛,双手背在身后,面色沉了一半,他身侧的木框不知道什么时候缺了一块,断裂处参差不齐,好似野兽狰狞的大口,轻薄的木屑在阳光的照影里飞舞扭动,层层扑来。

崔老三的嘴唇一哆嗦,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他也没说啥,怎么这位又发飙了?

锦韵却是淡淡地扫了高寂一眼,垂了眉目,抿唇不言。

她也不知道高寂是几时看出木子便是沐子宣,此刻听到崔老三所说,俩人自然都想到了一处去,笑阎罗便是沐子宣!

高寂对她有情,这一点锦韵知道,或许她正是利用了这点情意,才将高寂留在了身边,从这一点来讲,是不光彩的。

或许这次找到了沐子宣,她也该寻个理由让高寂离开了,正好那帮草原人也找上了他,虽然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但那些人眼中的焦急与对高寂隐隐的敬畏锦韵正好看得分明。

他是雄鹰,他是苍狼,就应该翱翔在天际,奔驰在草原,怎么能埋没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做一个侍卫呢?

这对高寂来说并不公平。

另一方面,锦韵也想到了晓笙,单恋最苦,若是高寂离开了,没有这个念想在了,晓笙会不会将目光投注在其他男子身上,也未可知,但总要一试。

第【161】章 虎啸湾,鬼门关!

高寂闷闷地转过了头,沉沉地闭上了眼,或许不听不想,他便能暂时忘记这一切,明明是陪着她来寻找沐子宣的,可乍闻那人的消息,他怎么还是控制不住地激愤起来?

沐子宣,木子,明明是同一个人,却要故弄玄虚装模作样,真正是令人可气可憎!

为了那人,锦韵还曾经挨过板子,那时他心里有多痛,还以为俩人的关系便会就此疏远隔阂,却不想真应了那句患难真情,倒是成全了他们,让锦韵不再计较那人的欺骗与隐瞒。

如今一得知沐子宣下落不明的消息便忙不迭地奔赴海城,若她的这份用心能搁一点在自己身上,他必是享用不尽了吧?

这到底是奢望,还是他不能斩断的执念?

若不是因为锦韵,或许他已经离开了大辰,在前往东北大草原的路上了吧?

如今褚英不在,单于病重,大阏氏执掌着达拉汗部族,他是单于仅剩的唯一的血脉,若是他能回去,的确有机会重掌大权。

可是…他放不下她。

至少现在,她的身边还需要他。

锦韵挑了挑眉,示意崔老三继续说。

崔老三这才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高寂,心下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不管这位爷怎么样得阴阳怪气,到底是这姑娘能治得了,他也不用这样担惊受怕了。

虎啸湾历来便是一处险境,不知道那里的水域怎生的,暗流频发,还有数不清的暗礁,若是在那里走上一遭,无疑于是闯了闯鬼门关,十之**的船只都要在此陨落,能活下的人当然少之又少。

崔老三也不知道笑阎罗是因何要去虎啸湾,只知道闯过虎啸湾,另一头便是罗斯国,想要人不知鬼不觉地进入罗斯国,唯一的可能便是要做见不得人的生意,他心下暗自揣测恐怕是这笑阎罗想走私货,罗家的人估计也是一知半解吧,不然因何知道笑阎罗去了虎啸湾,却没有一个罗家人跟船?

如今这船迟迟未返,罗家多处打探消息估计也知道这船沉了,但他还活在这个世间上的消息怕是没几个人知道,所以他才不敢轻易出现在海城。

他们三兄弟也算是水里来浪里去,现在细细回想,若不是因为他们第一次进到虎啸湾,不清楚那里的情况,凭借着他们的水性说什么也能活下来,但世事就有这般不顺,他亲眼看见木板打在了大哥的头上,二哥则被下沉的船勾一起拖入了深海,他想要施救,可这里暗流卷着他,他根本靠近不了,只有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沉没。

在海上漂泊的日子,这样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徘徊不去,差点将他给逼疯了去,好在如今总算踏上了陆地,魂魄归海,逍遥远去,他也只能在岸上对着海面鞠了三躬,以示对这次所以沉船之人的悼念。

今后,海归海,路归路,他想,他恐怕再也不会有再入海的那一天了。

听了崔老三的讲述,锦韵重重地点了点头,忽又问道:“船沉时你只注意到你两个哥哥的情况,其他人呢?笑阎罗呢?”

“跑得慢的便被卷入了船底,那情况发生得太快,船触了礁,又被暗流拉扯着散了架,若不是我当时便在夹板上,也不定能那么快地跳船。”

忆起当时的险情,崔老三仍然觉得后怕,禁不住一脸哀戚地摆了摆手,道:“那笑阎罗也算是武功高强之辈,就在我入水的那一刹那,我隐约瞧见了一片黑色的衣角竟然比我更快地没入水中,许是他也察觉到了不对率先弃船吧…”

锦韵听得入神,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又听那崔老三接着道:“不过虎啸湾那种险境,即使像我们这种船帮子也不敢保证能够活下来,那笑阎罗就不好说了。”

说到这里,崔老三微微抬了眉眼瞟了过去,这姑娘不是说和罗公子交好吗?怎么一个劲地问笑阎罗的事,该不会是…三角恋吧?

崔老三这时已在默默地发挥着自己的想像力,哪里注意到锦韵唇边泛起的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沐子宣为什么要去虎啸湾,但依锦韵对他的了解,这个男人的水性哪有不好的,再加上他还会武功,既然崔老三能够活下来,他为什么不能?

只要他活着,天涯海角她都要找到他!

“崔老三!”

锦韵清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拉回了崔老三的游思,他怔怔地望了过去,只见眼前的少女缓缓站了起来,明明是那样娇俏的身躯,却给人一种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度,只见她唇角一勾,红唇轻启,虽然话语轻柔,但却在瞬间将他拉向了地狱,“少不得这次你还要走一趟虎啸湾!”

“什…什么?”

崔老三一震,双目如铜铃一般瞪圆了,原本跪着的腿一软,直直地跌坐在地,小小的嘴张得能放下一颗鸡蛋,心中却在不断哀号,这走的是什么狗屎运?他都决了心不再下水,不再去那鬼地方,没想到怎么躲却还是撞在了这枪口上,真正是天要亡他?!

海城城门已经遥遥在望,崔老三探头瞄了一眼,下一刻便又猛然缩了回去,没想到兜兜转转他竟然还是回来了,真是天不从人愿啊!

可没办法,谁叫那位姑娘与罗明展是旧识,可据他的观察,恐怕这位姑娘与笑阎罗的情义更深,不然怎么年纪轻轻命都不要,非要闯这虎啸湾?!

这些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事,崔老三早已经不想了,活了大半辈子,还是这条命重要啊!

虽然他当时有些意气用事,但怎么着就在那小姑娘的话语中点头了?他至今仍然觉得诧异,是不是迷汤有时候灌得太好了,喝下去也是浑然不知?

细细想想,当时那姑娘是怎么说的?

“崔老三,人活脸,树活皮,你的两位哥哥命丧虎啸湾尸骨不存,虽然你好运活了下来,可如今你们三兄弟却成了船帮子的笑话,你难道不想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吐气扬眉一把?”

小姑娘说得正气凛然,崔老三却在心里瘪了瘪嘴,那可是海王爷,咱们是人,这公道怎么讨去,难不成还能把这海给捣翻了去?

再说了,吐气扬眉谁不想,可命都没了,还扬给谁看?阎罗王?

“虎啸湾虽然凶险,可你不也活了下来吗?”

激励的话语过去,这句实在话倒是让他有些飘飘然,是啊,再危险,他不也活下来了吗?

“所以说,老天爷还是眷顾你的。”小姑娘的声音循循善诱,好似天籁,“如今也只有你清楚那虎啸湾的真实情况,只要咱们做好防范措施,也不会再如上次一般手足无措,活下来的机会反而会大上几倍。”

崔老三心里有一丝松动了,是啊,他水性好,他又清楚虎啸湾的情况,那些出没的暗流,那些隐藏的暗礁,他已经不止一次在心中演示怎么去躲避,怎么去排险,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又怎么会重蹈覆辙?

“闯过去了,你倒真成了虎啸湾第一人!今后船帮子里谁还敢小看你?”

崔老三不得不承认,小姑娘的话语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人生在世,谁不图个顶天立地,扬名立万?就这样躲躲藏藏地活一辈子,岂不窝囊?

“更何况…”不知道怎的,小姑娘的话语就是这么有力度,这么让人信服,喂他一口一口吃着迷汤,最后崔老三真的就这样点了头。

“不管这次成功与否,我向你保证,罗氏航运都有你一席之地,你的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小姑娘拳头一握,似乎便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崔老三只觉得那一刻豪气万千,能入虎啸湾之人,舍他其谁?

“既然应了,何必这副苦脸?”

高寂踢了崔老三一脚,俩人坐在马车这狭小的空间里,大眼瞪小眼,对方的表情自然看得一目了然。

若是可以,他真希望没碰到这崔老三,或许锦韵找不到人便会死了心,说不定…说不定还有随他去草原的可能。

若是她愿意跟着他离开,他哪里会介意那些虚名?什么世子侧妃,什么别人眼中的惊世骇俗的举动,都比不上她愿意和他在一起带来的满足与欢喜。

“高兄弟,我这是被逼上梁山啊!”

崔老三感叹地摇了摇头,如今已经到了海城,他要再想回头也晚了,何况高寂还在他眼前守着,他是插翅也难飞。

高寂鄙视地看了一眼崔老三,没有说话。

这种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指着你的短马褂,你何尝不是想着别人的长衫子?

各有所图罢了,不存在逼迫。

更何况当时崔老三点头应下的那一刻,他可注意到这厮是满面红光,精神振奋,哪有半点颓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看来我老崔也少不得要走上一遭。”

崔老三感叹般地看了一眼高寂,大眼珠子一转,目光闪烁,态度陡然变得殷勤了起来,挪了挪座位,挨在了高寂旁边,低声道:“高兄弟,你这天生神力可真是厉害,若是到时候船上真出了什么事,记得照看兄弟一把,先在这里谢了!”

“崔三哥言重了。”

高寂冷哼一声,“我水性可是不好,光有蛮力也没用,大家一条船一条命,到时候若真有个什么万一,崔三哥不要只记得自己就好!”

说到最后,高寂目光森然地扫了崔老三一眼,既是警告,也是威胁,若是到了虎啸湾真遇到了什么意外,崔老三只顾自己逃命而全然不顾他人死活的话,他不介意亲手结果了他!

“这个自然,自然…”

崔老三抹了抹汗,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来这个高寂也不是那么好套近乎的,真到了那一步,谁管得了谁,还不是要自求多福!

或许真像那位小姑娘所说,准备做得充足一分,危险便会少上一分,眼下也只能这样希望了。

锦韵一行刚到城门,罗明展便迎了上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脸阴郁的罗**。

“陆姑娘,你终于来了!”

接到锦韵一行抵达海城的消息,罗明展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他如今知道了沐子宣与锦韵的身份,但到底不敢张扬,除了他们兄妹以外,罗家还没有人知道这层关系。

沐子宣这次胆子也是太大了,闯这虎啸湾本就是凶险异常,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整颗心也像被揪了起来一般,悬而不落。

要知道,沐子宣的生死可关系到罗家的未来,若不是有他的庇护,又怎么会有罗氏航运的今天?更何况沐子宣身后的人可是皇上,那就更加马虎不得了。

沐子宣出了事,皇上那边已经派了御前侍卫前来查探,他也照实说了,虎啸湾那样的地方,又岂是一般人敢轻易去的?

人都是贪生怕死的,更何况,明知九死一生,谁还愿意再去尝试?

果然,那侍卫打听清楚了情况便说回去禀报,至今还未有半点消息传来。

倒是他随后写给锦韵的一封信,这姑娘竟然就如此快地赶到了,而且令人振奋的是,他们竟然找到了崔家老三,这恐怕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的一个利好消息了。

沐子宣那样的人物,怎么会就此陨落呢?他也一直推测是下落不明,不敢做那最坏的打算,如今证实了崔老三还尚在人间,那么是不是也说明了沐子宣也还活着?

晓笙撩起了帘子,锦韵端坐在马车上,淡淡一笑,道:“罗大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且回去再详谈。”

“自然是这样。”

罗明展微含下颌,做了个恭敬的动作,侧身一让,锦韵的马车便行在了前方。

看着那擦身而过的马车,罗**咬了咬唇,不甘道:“凭什么她就能做到这个位子?若是我,定然…”

罗明展严厉地瞪了罗**一眼,也让她那未出口的话语烂在了肚子里,“小妹,如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心里要有数。陆姑娘也不再是从前的她,谨守你自己的分寸!”

罗**愤愤地低下了头,满心的委屈与不甘也化作了对锦韵的一腔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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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你,不配!

崔老三忐忑不安地坐在罗家主宅的正堂中,原本还绷着的一张脸终于不淡定了,一双眼睛时不时地左右瞟瞟,他实在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也能登上罗家的大门,还是有当代家主罗明展亲自招呼接待,说出去给人知道,那可是天大的体面。

“这么说,陆姑娘打算出海,前往虎啸湾?”

虽然罗明展早已经猜到这个可能,但此刻亲自证实,他的心里也隐隐含着一股激动与敬佩。

明知是九死一生,还敢悍然冒险,这份气魄与胆识连他都自叹不如。

“自然。”

锦韵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扫向崔老三,“何况我们还有个现成的向导,成功的机会应该更大!”

被人点到名了,崔老三不由挺了挺背脊,端出一副正气凛然的作派,坐在罗明展下首的罗**不由轻哼一声,满脸地鄙视与不屑。

沐子宣自然是吉人天相,早晚会顺利归来,罗**只希望这崔老三带着锦韵一行人入了虎啸湾,就再也别回来!

锦韵这一说,罗明展便将目光转了过去,“崔老三,这次出海一共七十八人,如今活着回到海城的只你一个,若不是有出海的渔船打捞到船骸,我也不知道你们这船竟然已经…”

这崔家三兄弟还是罗明展托人找的关系,若不是沐子宣非要跑上这一趟,又何故会出这种险情?

“是。”

崔老三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瞬间便红了,“我两位哥哥已经不幸命丧于大海,如今只希望笑公子福大命大,能够化险为夷否极泰来!”

两个哥哥是他看着被卷进了海里,大哥还受了伤,二哥更被船勾拖着,生还的机会极其渺茫,若是他们在天有灵,也希望能保佑那位风华绝代的男子,也不枉他这次答应锦韵再跑上虎啸湾一遭。

“沐大哥福大命大,是何等贵重之人,自然不会像你两个哥哥这般倒霉!”

罗**不屑的冷嗤一声,崔老三一下便沉了脸,抿唇不言。

罗明展不悦地瞪了罗**一眼,他就知道放这丫头在这里准没好事,都怪平时太娇惯了她,才养成了这种目中无人的高傲,遂开口道:“**,母亲那里也该起身了,你过去看看吧!”

“我不!”

罗**倔强地摇了摇头,丝毫也没有离开座位的意思,反而对罗明展说道:“哥,你犯糊涂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事情比沐大哥更加重要?”

那可是沐亲王世子啊,她早就觉得他是那么高不可攀贵气凛然,却没想到竟然是皇亲国戚,若自己真的能嫁进王府,那才是扬眉吐气,荣华无双!

和沐子宣比起来的,其他的一切可就不重要了。

罗明展哼了一声,话语中不乏斥责之意,“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尽添乱!”

“我添乱?”

罗**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美目泛红,委屈道:“哥,从前你都不会这样说我,是不是因为她在这里,你就指责我?”

说话间,罗**手指一伸便指向了锦韵的方向,恨恨道:“如今她还没扶正呢,就想在我面前趾高气扬,凭什么?”

“**,你越说越不像样了!”

罗明展脸色沉了下来,重重一拍桌案,震得那红底金边的珐琅瓷杯一个摇晃,洒出了一泼温茶。

崔老三也微微敛了眉,垂首不语,将心中的悲愤尽数掩藏,适时地做起了一个无声的看客。

看罗家小姐这架式,敢情这才是正版的两女争一男,只是这一男并不是罗明展,而是笑阎罗。

也对,或许也只有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这个小姑娘,论智谋,论心机,罗家小姐哪是这小姑娘的对手?恐怕只是一照面,便能被人给打击得体无完肤。

此时,看那罗家小姐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或许在下一刻便要不顾形象地叫骂起来,可反观小姑娘这里,还是气定神闲地抚盖、饮茶,那动作优雅地好似将周围的一切都排拒在外,只有她想的才能出现在她的世界中一般。

这就是境界,这就是深度,高啊!

崔老三又一次在心中给锦韵竖起了大拇指,虽然他已经连番被坑了几次,但对锦韵的这份敬仰可是只多不少。

“大哥!”

罗**气得满脸胀红,站起来剁脚,却见锦韵正微微侧过身来,与一旁的晓笙低声说着什么,唇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一幕,对此刻的罗**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她仿佛已经听见了锦韵对她低声的嘲弄与讥讽,胸中的怒意一波一波袭来,她顺手便抄起了方几上的瓷杯,手一挥就给锦韵扔了过去。

瓷杯呼啸而来,茶水四溅,可还没近到锦韵身前,高寂已经闪身而出,踏前一步,掌风一带一扫,那瓷杯便被他稳稳地托在了掌中,再轻轻一握,立时粉碎。

高寂一挥手,瓷渣碎片落了一地,不屑地扫了罗**一眼,森然的目光让她不自觉地跌退两步,直到身子抵上几沿才顿住,满脸的骇然与惊恐。

晓笙护在锦韵身边,目光冷冷地扫了过去,艾莲却是踏前一步,柳眉一竖,喝道:“敢对小姐无礼,你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

罗**受了惊吓,一时语塞,但看着锦韵仍然是一付淡漠的脸孔,她不禁咬了咬唇,难道她就真的比不上陆锦韵,连她身边的丫鬟也敢跑出来指责她?!

“你什么你?”

除了妖艳的外表之外,原来艾莲还有一张犀利的嘴,“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冒犯我家小姐,这个后果是什么,你可自己好生掂量掂量!”

“**,你还不给我下去!”

罗明展气得脸色铁青,走过去便一把攥住了罗**的手腕,今时哪同往日,锦韵是什么身份,那是上了皇家玉碟的世子侧妃,伤了皇亲国戚,有十个罗家都不够赔!

这样一个意气的举动,会为罗家带来怎么样的灭顶之灾,罗**想过吗?

枉他还以为这个妹妹冰雪聪明,一再告诫却还是执迷不悟,看来这丫头需要在祠堂里好好静静心了。

这样的她,还妄想得到沐子宣的看重,不是痴人说梦吗?

罗**再留在这里,连他都觉得丢人!

“哥…”

罗**哭泣挣扎着,却扭不动罗明展的力道,几个丫鬟婆子赶忙上前来架住她,连拖带劝地往后院里拉去,只是这姑娘的力道此时却是惊人地大,罗明展松了手后,丫鬟婆子又不敢太用力怕伤着她,却被她几下踹开,甩开了手,径直地冲向了锦韵的方向,那凶悍的模样,那恨毒的眼神,全无一丝礼仪之家大小姐的风范,简直形同市井的泼妇。

“还敢真来,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艾莲已是摩拳擦掌地挡在了锦韵的身前,她从小打架就厉害,倒真没怕过哪个同龄的姑娘,晓笙不由瞥了她一眼,这艾莲真没看出来,关键时候倒是一把好手。

高寂是男人,毕竟不好对女人动手,看见艾莲与晓笙上前,他反倒退了一步,护到锦韵身边,总之这个泼妇想要伤到锦韵那是不可能的。

果然,还未近到锦韵跟前,罗**便已经被艾莲和晓笙给架住了,艾莲这丫头贼精,在人看不到的位置猛地用手掐了罗**几下泄愤,好在此时的堂上已经乱成一片,也没人特别留意到罗**发生的几声不正常的哀嚎。

而随后赶来的丫鬟婆子又继续将罗**给制住了,她只得不断地踢脚,口中骂声连连,“陆锦韵,你就只会躲在人后面,你为什么不敢面对我?你不就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吗?你怕沐大哥喜欢我不喜欢你!你这个胆小鬼!”

“快将她嘴巴给捂了,拖走!”

罗明展此时已是暴吼出声,她这个妹妹真的疯了,或许只要有锦韵出现的地方,罗**原本拥有的大家闺秀的举止便被统统抛到脑后,这两人真正是克星,放在一起准倒霉。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