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月份大了,舅母可要更加注意,可别磕着碰着了。”

锦韵小心叮嘱,脑中突然闪过清华公主的模样,瞧着那位那日的神情,她总有不好的预感,但具体是什么有说不出来,只得自己多注意几分,免得不知不觉着了道。

所以,回到王府她也不等多休息几日,立马便赶到了将军府来探望。

“自然。”

方芷君点了点头,转而神情倦顿地抚了抚额,“最近也不知道怎的,老是觉着犯困头晕,这精神倒是一日不如一日。”

“喔,怎会这般?”

锦韵挑了挑眉,“是否用了不合口味的食物?或是换了不适宜的香?房里有没有放盆栽?或是枕头下放的干花换了味?”

锦韵一口气问出许多问题,倒让顾氏与方芷君同时一怔,半晌,后者才吃吃笑道,“锦韵这丫头就是小心,大夫也说了,我怀的是两个孩子,或许这症状也比一般妇人来得重些,应该是无碍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多一份谨慎总是没错的。”

锦韵可不像方芷君这般轻松,眉目间仍然凝重,“舅母,可否带我到你房中一看,若是没事,我才真正放心。”

顾氏眉头轻拧,“锦韵,你是不是也太小提大作了?”

“这…”

方芷君秀眉微蹙,这段日子清华公主倒没怎么回过将军府,即使心中不乐意,想来也没机会对她下手,她的日子也过得逍遥自在,顾清鹏一有空更是陪在她身边,她只觉得日子大好了,如今便是安心产子,再不想其他。

可看着锦韵坚持的目光,迟疑片刻,她还是点了头。

一行人又从顾氏的房里移步去了方芷君与顾清鹏的卧室,俩人的卧室还是先前那间,并没有因为清华公主下嫁将军府而挪了地方,那位怕也是不屑住别人住过的地方。

卧室一间正屋,两间厢房,绣着万马奔腾的夹缬屏风一字排开,虚开的缝隙里隐约可见闪过一角绿色的裙裾。

“谁在里面?”

锦韵敛了眉,目光沉沉。

“是奴婢!”

一个身着绿色衣裙的小丫环快步走了出来,她低垂着头,手上正捧着一黄铜面盆,盆里盛着清水,袅袅地对几人行了礼。

“她是我房里的丫环碧蛾,水心家里出了事我准她回去料理,如今是碧蛾和绿环侍候着我的起居。”

方芷君在一旁说道,这两个丫环侍候她两个月了,倒没觉得什么不好。

锦韵没有说话,寻着她刚进屋时嗅到的那股味走了进去,她好像隐约间听见“嗤啦”一声,就像什么东西被扑灭了似的,那股味道便嘎然而止。

阳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光线很是充足,锦韵目光敏锐地四处一扫,立马便注意到了那被扑灭了的香炉,还有几缕断烟有气无力地飘在炉顶,下一刻便不见了踪影。

她顺手摘下发簪在炉里拨了拨,层层香灰之下果然透着一股子湿气,再挑起一小撮在鼻间闻了闻,顿时脸色大变。

虽然香已被人灭掉了,但她识药味这么多年来,那些药的味道已经深入了她的骨髓,不用看,闭着眼睛也能说得出来。

很淡的气味,一点也不浓烈,还夹杂了些许花香掩盖了这种味道,但她却能拨开这些杂味,闻到那最里端的一丝丝苦味和微辣,这分明就是麝香的味道,她绝对不会弄错!

第【177】章 早产

锦韵沉着脸走了出来,方芷君与顾氏都不明所以,只有那端着水盆的碧蛾脚步微微退后一步,身体止不住地轻颤。

“是谁给了你胆子,敢在将军夫人房里放麝香?”

锦韵一步一步走近碧蛾,话音里有夹杂不住的冷意,她不知道方芷君闻这香有多长时日了,只是再这样下去,不滑胎也会早产,到时候有什么偏差,母子三人的性命可都是不保。

“噗通”!

水盆跌翻在地,溅了一室的清水,碧蛾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口中惊慌地念道:“奴婢冤枉,奴婢冤枉…”

方芷君瞬间便苍白了脸色,摇摇欲坠之间被顾氏一把扶住,却是满脸地不可置信,她看了一眼碧蛾,再转向了锦韵,颤抖道:“这香…麝香…是在哪里发现的?”

“舅母,我刚进屋便闻到这味,只是这丫头手快,用水将香炉给浇湿了,我进去查探之后,再细细闻了一番才能确定,虽然只是极少,但绝对是麝香的味道!”

锦韵满脸凝重,也走了过来扶住方芷君,母女俩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将方芷君给扶到了软榻上坐定。

顾氏这才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碧蛾,柳眉一竖,厉声道:“你这丫头老实道来,谁让你放的这麝香?胆敢谋害主母,打死了都是活该!”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

碧蛾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嘴中却还在强辨,“世子侧妃和姑奶奶冤枉奴婢了…奴婢是失手将水泼进了香炉…绝非有意…”

“看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顾氏冷哼一声,“先拖下去打了板子再来回话!”

门外立刻有人应声,不多会便进来了几个粗使婆子,扭着惊恐不定的碧蛾就要拖将出去。

“等等…”就在这时,方芷君虽然颤抖,但却强作镇定地抓住了锦韵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这香…是你舅舅拿给我的…他说…他说…这是宫里赐的…”

短短的一句话都被方芷君分作了几截道来,仿若不可置信一般,纤细的手指深深地抠进了锦韵的掌心,她只得忍住疼,劝慰道:“舅母不必多心,虽然说是宫里赐的,但在这过程中难保不会被人动了手脚,你…”

锦韵话还未说完,只听得那碧蛾突然暴出一声狂笑,一扫初时的惊惶之色,如鬼魅般地扬声道:“夫人,这香的确是将军给你的,你可还不知道,将军根本就不想你生下孩儿,能够为顾家延续血脉的,只能是公主!只有公主!”

“给我堵住她的嘴!”

顾氏也怒了,上前便是一个巴掌狠狠扇去,直打得碧蛾歪了头,几个婆子一怔之后,连忙找了个布塞住了她的嘴,顾氏一挥手,连拖带攥地便给拉了出去。

“舅母,你别听那个碧蛾胡说,舅舅不会做这种事,是有人栽赃陷害!”

锦韵颇为后悔,以为那碧蛾不过受他人指使,被人捏着把柄不敢乱说话而已,却没想到临到最后竟然还要反咬一口,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该堵了她的嘴!

“你舅舅…我…”

方芷君脸色青白变幻,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谁知才起了一半,脸色突然一僵,随即便捂住了肚子,咬唇道:“痛…我的肚子…好痛…”

“啊!破水了!”

顾氏惊呼一声,锦韵抬眼望去,方芷君的身下已经是湿濡一片,还伴着些许腥红。

“娘,快请大夫来,舅母怕是要早产了!”

微微的惊愕之后,锦韵立马镇定下来,对顾氏急快地吩咐道,“再请个稳婆来,开水、干净的棉布、剪刀都让人准备着!要快!”

破了羊水,这胎儿必须要生!

再转头看着一脸痛苦之色的方芷君,锦韵不禁咬紧了牙,虽然是早产了这孩子,但怎么说也有七个多月的身子了,要存活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顾清鹏刚下朝便接了消息,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去,却只能焦急地等候在屋外,看着丫环端着一盆盆的血水出来,又再换上清水进去,再听得屋内方芷君一阵阵的惨叫,他只觉得心里犹如刀绞。

这孩子本该还有两个月才出生,怎么会提前了呢?

顾氏得空只出来说了一句,让顾清鹏安心地等着,只是目光中那复杂的神色让顾清鹏心里没底,只觉得一阵一阵发悚,难不成会有什么不好的意外?

“嘭!”

顾清鹏一拳头打在了凉亭里的石桌上,生生将石桌打了个缺口,手指关节上也打出道道血痕,可他全然无知,只觉得心中苦涩当难,默默道:芷君,你定要熬个这关,平安地活下来!

威远侯府一大家子也不过比顾清鹏迟半刻赶到将军府,众人聚在一起焦急地等候,连前不久才嫁给方言成为新妇的吴倩也跟着来了。

锦韵偶尔出来吩咐一两句,看到了不远处凉亭里的一众亲朋,到底没时间过去叙旧,方芷君如今正在生死关头,熬过这关再说。

清华公主府邸,有丫环沿着廊道一路小跑而来,离得近了,才见得她满脸红光,唇角含笑,似乎有什么好事一般。

黄嬷嬷听到脚步声,不由撩了帘子,探出头来,见着来者板了脸孔,轻斥一声,“宫里的规矩都吃到肚子里了,公主如今正在午休,你跑得个什么劲儿?”

黄嬷嬷是宫里的教养嬷嬷,公主下嫁时淑妃特地让她跟了过来,不仅管理着公主府的内务,也近身伺候着清华。

“嬷嬷,”那丫环敛了眉,凑近了黄嬷嬷,低声道:“那边传消息来了,说是早产,如今生死未知。”

“喔?”

黄嬷嬷一怔,面色凝重道:“你且把事情都说一遍。”

除了碧蛾之外,藏在将军府的眼线自然不只一个,这边厢出了事,立马便有人将情报及时地传送到了公主府去。

黄嬷嬷了解了个清楚,暗暗点了点头,回身看了看屋内,轻纱帐内的人影翻动了一下,慵懒的声音带着低低的斥责,“是谁在外面,吵得本宫休息不了?”

黄嬷嬷瞪了那丫环一眼,“呆会再收拾你!”这才转身进了屋,快步移到床前,恭敬道:“是老奴扰了公主清休,请公主责罚!”

“罢了,反正也睡不着了,且起来吧!”

一只纤纤玉手伸出帘外,黄嬷嬷一个眼色,两名侍女立刻上前扶住,将清华公主给挽了起来,黄嬷嬷顺势给她披上了丝绸外衣,低声道:“公主,将军府有消息传来。”

清华公主眸中光芒一闪,一挥手,那两个侍女便垂首退下,黄嬷嬷这才将事情又说了一次。

“碧蛾做得好!”

清华公主点了点头,“这次她赔上性命,本宫定也不会薄待她,安家费给丰厚些,人就打发着离开京城吧!”

估摸着那香方芷君已经闻了一两个月了,如今滑胎虽然是早了些,但到底还是起了作用,若是再晚一些,孩子大了,铁定是一失三命。

那味香虽然是宫中赏的,但她到底是宫里长大的,宫里的弯弯肠子阴私下作可一点不比宫外少,只是他们身在高位,到底能维护那表面的风光与尊荣罢了。

而且,又有谁能不给她清华公主几分薄面,只加上点淡淡的麝香,既不能让人细细分辨,一般人又怎么知道得了?

若不是那…锦韵是吧?

清华公主目光一暗,这个丫头到底是站在另一头的,与她不近心!

“是。”

黄嬷嬷点了点头,有些犹豫道:“公主,那将军府那边要不要差人去问候一番?”

“自然是要的,本宫亲自去。”

清华公主笑靥如花,红色的丹蔻在唇间轻轻抚过,带出一丝妖娆和妩媚。

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少得了她?她一定会在一旁祈祷,愿方芷君他们母子三人早登极乐!

房内一片忙碌的景象,大夫来了之后一诊脉便是汗如雨下,赶忙给开了催产的药喂了,接着便是稳婆上场。

“夫人,用力啊!”

稳婆那旱鸭子一般粗嘎的嗓音阵阵响起,就像磨人的锯片一般,震得人耳心里生疼。

“芷君,一定要挺过去!”

顾氏也在一旁焦急地走来走去,额头上满是细汗。

方芷君整个人似乎都被水淋湿了一般,黑发贴在额间,脸孔泛着油光,微眯的眼睛早已经失了光彩,整个人也是进气多,出气少,眼看着就要快没了力气。

“我的儿,你可千万要挺住!”

威远侯夫人也带着吴倩一道进来帮忙,看着方芷君痛苦的模样,赶忙扑在了床头去,整个人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表姐!”

锦韵看了吴倩一眼,俩人眸中俱是焦急,女人生孩子,无疑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在这条件落后的古代更是如此。

吴倩压低了声音问着锦韵,“这可怎么生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早产了?”

锦韵摇了摇头,满脸苦涩,闻久了麝香,滑胎是必然,许是不引人耳目,这道香里麝香加的不多,而方芷君又在情绪激动之下才导致了早产,如今虽然是凶险,但也不是没有胜算,只要平安生下孩子,母子才都有活下去的可能。

“小姐,你让熬的人参鸡汤端来了。”

沉香撩了帘子进了屋,汤碗上还冒着热气,飘来一阵清香。

锦韵赶忙接过,递到床前,“夫人,快让舅母喝了这鸡汤,才有力气生孩子!”

威远侯夫人一怔,忙抹了眼泪,唤了声“我可怜的儿啊”,这才在丫环的帮助下将汤水给灌进了方芷君的嘴里。

“舅母,坚持住!”

锦韵在一旁也看得不忍,若是能够剖腹生产,那么存活率得大上多少。

方芷君已是说不出话来,只轻轻点了点头,便又在稳婆的呼喝声中开始了下一轮的使力,周而复始,天色已近黄昏,可这孩子还没生出来,众人悬着的心始终没有落下。

锦韵与吴倩出了产房,凉亭里等候的人中已经多了清华公主与沐子宣。

顾清鹏与威远侯父子迎了上来,纷纷询问房内的情况,锦韵不想开口,只是目光复杂地看了顾清鹏一眼,吴倩倒是说了几句,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见到清华公主,锦韵自是眼神一暗,也不想与她多说什么,淡淡地行了礼后,便拉着沐子宣走到了一旁,低声道:“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我让小片都带着,足足一袋子,够了吗?”

沐子宣心疼地看着锦韵一脸疲色,伸手将她额头垂落的秀发挽至耳后,“果真如此凶险?”

“以防万一!”

锦韵凝重地点了点头,生产的过程她帮不上忙,若是运气不好遇到那大出血,希望三七能够起到作用。

“啊”!

房内响起极有穿透力的一声呐喊,片刻之后,竟然是婴儿微弱的啼哭,众人一喜,可心中的大石尚还未落定,便又响起稳婆的惊呼:“不好了,血崩了!”

一句话,众人的心情起落,脸色大变,顾清鹏甚至要控制不住地冲进房中,却被威远侯父子给架住了,吴倩也在一旁劝着,清华公主则在众人身后冷笑。

“我进去!”

锦韵目光一扫,将清华公主唇角那含着一丝得意的隐秘笑意收入眼中,心下只觉一阵凉薄,若不是这个女人,恐怕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变故,她倒还有脸来?

可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对沐子宣点了点头,锦韵一手抓过那一袋子三七便奔进了房。

第【178】章 陌路

转眼已是冬至,漫漫的雪花在天空中轻舞,有如鹅毛一般,不一会便在地上铺起厚厚一层,官道上有专人清扫,硬是把白雪堆在了两旁,清出一条笔直的道路。

嗒嗒嗒的马蹄声跑得热络,临到辅国将军府门前,马上之人“吁”的一声,马儿前蹄高扬,呼呼地喷出一口热气来,止住了前进的步伐。

立马便有人从府内奔了出来,捧过那骑马之人送来的东西,忙不迭地往里奔去。

“来了吗?”

锦韵焦急地站在屋门口张望,本来送东西的人昨日便该来了,说是路上积雪耽搁了,托人送了信后,今早这个时辰也该到了。

“应该是快到了。”

沉香点了点头,面上也有着一抹焦急。

这两个月来,锦韵几乎带着沉香在将军府安家了,连王府也甚少回去,就是为了照顾方芷君母子三人。

早产的孩子极难存活,若不是精心护理着,每月再由泉州快马送来极品的灵芝露温养着两个孩子,怕他们也熬不过去,这个冬天更是关键。

锦韵呵了两口热气在手中,来回搓着手,室内倒是温暖如春,一出门就觉得这手指都快给冻掉了。

“小姐,你快进去吧,别给冻坏了,奴婢在这等着!”

沉香推着锦韵往里走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自己侧回头一看,那奔在走廊上的人不正是顾清鹏的贴身小厮贵勇,她心中一喜,“小姐,贵勇送灵芝露来了。”

“快,快拿进来!”

锦韵也回头看了一眼,见贵勇手中提着楠木盒,这才点点头,转身进屋里去准备了。

孩子太小,这种东西不能直接食用,她还要过滤几次,和着温热的米汤才能下肚,如此这般,她已经实地操作了好几十次,如今算是闭着眼睛都会了。

室内很是暖和,不仅烧着地龙,四个角还放置着无烟的暖炉,若不是孩子闻不得香味,锦韵还想烧上几味暖香,让整个室里犹如春天一般温暖。

方芷君与顾氏一人抱一个孩子,在旁看着锦韵调配灵芝露,间或在旁说上两句,似乎不久前那场生死大祸已经烟消云散,只要怀抱着孩子,那就是满满的希望和幸福。

“清芳,等这一茬过了,你也快回西北看看吧!”

方芷君瞅了一眼怀中孩子的睡颜,心中荡漾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满足,差一点,她就失去了他们,还好老天爷保佑。

“不急不急,周妈妈在那边照顾着挺好,来信都说那孩子长得胖嘟嘟的,不让我操心呢!”

顾氏笑着摇了摇头,方芷君和孩子这样的情况,她怎么狠得下来心走?再怎么说也是顾清鹏的孩子,她的亲侄儿,这份血缘剪也剪不掉。

想起当日的情况,至今她还总是后怕不已,那一股股血水向外涌着,不仅是她,连稳婆和威远侯夫人都傻眼了,若不是锦韵冲了进来,一拨一拨地捧着那三七粉往方芷君的身下倒去,这血怕真是止不住了。

好歹是从阎王那里拉回了方芷君这条命啊,当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几个女人都瘫坐在了一起,连抬眼的力气都没了。

好在两个小家伙顽强,早生了两个月都挺了下来,果然是有股子倔劲,再加上之后锦韵的细心照料,和源源不断的灵芝露的温养,如今看着都好多了,只要熬过这个冬天,他们便能够健康地活下来了。

“孩子起名了吗?”

方芷君手指轻轻地抚过怀中婴儿嫩嫩的小脸,抬眼望向顾氏。

“起了,大名陆元衡,小名叫东儿。”

顾氏也笑着逗弄着怀中的孩子,只希望身在西北的陆元衡也能够健健康康,无病无灾地过一生。

“元衡?这名字起得好。”

方芷君莞尔,“前不久清鹏还在跟我商量孩子起什么名字,想了几个,总觉得不合适…”话语一顿,转向了锦韵,“要不锦韵给起一个?”

锦韵微微一怔,拿着汤勺的手停在半空,乳白色的灵芝露顺着勺沿滴落在瓷碗里,带出一条晶亮粘稠的露丝,她想了半晌,才道:“男孩不若叫福麟,福气的福,麒麟的麟,女孩叫泽宇,泽被苍生的泽,琼楼玉宇的宇。这两个名字都是有福的,希望孩子们平安健康,福泽绵长!”

“顾福麟…顾泽宇…”

方芷君反复地念着这两个名字,面上缓缓地绽出一丝喜色,“就这个名字好,清鹏也一定喜欢!”

顾氏也跟着点了点头,“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起的名字也是,不过只要是有福气的,那就是好的。”

“这会…大哥也该回来了,莫不是中途有事?”

顾氏看了看窗外,几管透明的高丽窗纸照进了一丝光线,快到正午了,这个时候,顾清鹏早该下朝了。

清华公主府

黄嬷嬷脚步不迭地进了屋,笑容挂在脸上,一手接过侍女手中鸾凤珠钗,对着镜子插在了清华公主脑后隆起的发髻上,又抿了抿两边的鬓发,这才笑道:“公主今儿个看着真美,将军见了保准喜欢。”

“清鹏来了?”

清华公主惊喜转过了身,自从方芷君那个贱人生产之后,顾清鹏已经多日不来公主府了,她心中想念得紧,也命人带了信过去,可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

怪就怪方芷君母子没能一失三命,如今反倒成了累赘紧紧地吊住了顾清鹏,想想便令人气恼。

但最可气的便是锦韵,明明方芷君已经血崩了,她心里暗自欢喜着,却不想这女娃一拨一拨的什么粉洒下去,竟然还奇迹般地止住了血,也算是方芷君命大!

时日还长,尽可走着瞧,那两个早产的孩子她也瞅了一眼,瘦不啦叽青黄不接,虽然用那千金一瓶的灵芝露给养着,但活得过今年冬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