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睡在屋内的小床上,一时半会没睡意,又憋不住和盛景意说话:“我发现孟顺学东西蛮快的,每个字我教一遍他就会了,听他说他以前放牛时偷听过私塾老师讲课,可惜那老师是个见钱眼开的,不乐意他没交束脩白白旁听,便经常让人驱赶他。呸,真是枉为人师!”

盛景意听着立夏叽叽喳喳地讲话,不时应上一句,两个人也不知是谁先睡着的,很快便双双进入梦乡。

第二日一早,盛景意却从馄饨摊子那自来熟的摊主那儿听到个消息:“寿康楼你们还没去过吧?那是我们县里最大的酒楼,听说突然被人买下了,就昨晚的事,也不知要改成什么名儿!”

盛景意与穆钧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来:这寿康楼,不会是寇承平他们买下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纨绔:我小伙伴呢?我那么大一个小伙伴呢?

小纨绔:哦,下乡去了!我们也要去!(摩拳擦掌

*

注:曾巩,字子固,人称南丰先生,隔壁王小雱他爹的好朋友!大家可以去《玩宋》看看他们!(时刻不忘做广告

第103章

盛景意猜得没错,那寿康楼就是寇承平这群小纨绔买的。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盛景意没空,他们开开心心地带马遥出去玩,回来带了不少土特产,准备去送给盛景意顺便蹭顿饭。

结果饭是蹭上了,人却没见着,她哥说她到上元县去了,说不准得小住一两个月。

徐昭明等人一听盛景意只带了个立夏,顿时心疼了,立夏又不会做吃的,饿着盛景意怎么办?再说了,要是他们去找盛景意玩,没好吃可吃的怎么办?

所以寇承平吩咐一个管事匀出批厨子来,连夜带去上元县,夜叩店家门把人家的酒楼给买下来。

寇承平还特别强调,不买则已,一买,他们就要买最大的!

这可苦了管事和大厨们,他们大晚上赶到上元县,还得先去和寿康楼谈收购事宜。好在管事在收购方面经验丰富,不仅开价高,还允诺优待老员工,你来我往地谈判了一番后便顺利让店家点头转让寿康楼。

小县城里是没秘密的,昨晚才谈成的事,今天便从小摊贩口里说了出来。

不想馄饨摊摊主刚说完,两个身着青衣的伙计便提着食盒过来了,见到盛景意后满面笑容地迈步上前,打开食盒,端出一碗碗浸在凉水中的甘菊冷淘。

冷淘是夏天特供食品,其实与后世的凉面差不多。早在唐朝时杜甫便极爱吃槐叶冷淘,可惜江南少种槐树,北方才做杜甫爱吃的那一口,到江南只能用随处可见的甘菊代替。

夏天容易食欲不振,一碗冷淘吃着开胃又舒服,再配上香喷喷的浇头,来上一碗简直是人间乐事!

盛景意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见到两个有些熟悉的伙计也没被吓着,只问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伙计利索地把甘菊冷淘摆出来,浇上精心调制的浇头,又从另一个食盒里摆出几样现做的点心。他们忙完了,才满面笑容地接话:“我们昨晚到的,管事谈完生意,我们便在店里歇下了。公子他们吩咐我们一早做好吃的送来,我们特地和人打听了在衙门当差得起多早,这不,还好赶上了!”

盛景意听出伙计邀功的意思,笑着说了句“辛苦啦”。

人在外面做事,就得会做也会说,光是埋头做事很容易被人忽略,有时候拿到的待遇可能还比不上浑身上下只有嘴皮子能动的人。

摊主煮好一碗馄饨,回来见到一桌子甘菊冷淘和点心,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馄饨放下。

立夏麻利地挪到另一张空桌上,积极地说道:“您把馄饨都摆这里,我能吃完的!”伙计带来哪些东西看着虽然好吃,却不太管饱,加起来都不够她一个人吃饱的,她还是吃热腾腾的馄饨快活!

孟顺见立夏去了邻桌,顿了顿,也起身准备过去和立夏对坐吃馄饨。

盛景意让孟顺端两碗冷淘过去,顺便再拿一盘点心,要不然她和穆钧吃不完。

孟顺依言照做。

吃过一顿早饭,盛景意又回府衙看资料去,今天不用打扫了,他们只需要继续了解往年县中各方面的情况而已。

出于整理癖,盛景意还给它们编了号,把相关资料有规律地编整在一起。

这图书管理员的活赶到一半,就听立夏蹬蹬蹬地跑进来,嚷嚷道:“公子,寇公子他们来啦!”

盛景意见差不多是饭点了,便招呼穆钧一起去见寇承平等人,顺便一起吃个饭。

盛景意领着立夏往外走,便见徐昭明一行人和平时一样穿得花里胡哨,个个都打扮得很骚包。他们看到盛景意,马上兴冲冲地迎上来,脸上只差没写着“没想到吧”四个大字。

盛景意没好说“我想到了”。

这种一言不合买别人店的事,一般人还真干不出来,明显是寇承平前段时间干顺手了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盛景意说道:“你们来就来了,还把别人的店买下来做什么?”

寇承平振振有词:“不是你说的吗?总有一天,我们金玉楼的分号要开遍大江南北!我们只是提前往这上元县开一间而已!”他说完还把手里的折扇唰地打开,连扇几下风,“好热啊,我们去店里说吧,我叫人摆了冰盆。”

盛景意也没拒绝,跟着他们去原来的寿康楼、现在的“金玉楼六号”。

昨晚掌厨的才马不停蹄赶来,今天金玉楼六号自然不可能马上开业,不过只接待他们自己人还是可以的,他们也正好可以趁着这空档整合一下新老员工。

最先过来见他们的居然是寿康楼原东家。

这位东家是个败家子,不过败家子也分个三六九等,像他们这样手里只有个酒楼可以造作的,就是最普通的末等败家子,家产败完了就没了;像寇承平他们这样的,想怎么造作就怎么造作,再怎么胡搞瞎搞都有家里兜着,那绝对是金陵城最厉害的败家子。

这位年过三十的败家子一点都没有随手把祖产变卖出去的愧疚,反而还有种见到偶像的激动。

他兴奋地和盛景意一行人说道:“多亏了你们提出要买下寿康楼,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原来他才三十岁,已有几个十三四岁的儿子,有的是正妻生的,有些是妾生的,反正他看着吧,都差不多,所以媳妇哭一哭他觉得酒楼该传给嫡子,爱妾哭一哭他又觉得该传给长子,正左右为难着呢,就有人上门说要买走酒楼,那他不就不用愁了吗?酒楼一卖,几个儿子不用争了,又可以相亲相爱了!

盛景意:“……”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竟让人无法反驳!

徐昭明和寇承平对视一眼,突然很想知道别人看他们的眼神,是不是跟他们看这憨憨的眼神一样。

怪不得管事说谈得很顺利,原来东家是这样的憨货!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一顿饭吃完,徐昭明一行人又让盛景意不必招呼他们,他们要去黄天荡浪一圈,给马遥找找灵感。

马遥在旁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觉得让朋友们整天陪自己到处跑太不好意思,他一定要把唐诗绘本画好才行!

盛景意见马遥一脸羞涩和感动,没好意思告诉他,这群人估计是自己想去玩!

盛景意说道:“等我们这边忙完了,也去黄天荡看看。”

一个湖当然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据说那是朝廷曾拒靺鞨人十万雄师的地方,他们得空时估计是秋天了,可以去感受一下战场残留的肃杀气氛!

要是适合的话,可以把黄天荡一带开发成半开放的军事体验基地,一边训练水师,一边完成青少年军事教育,组织新生代的金陵少年们过来缅怀先烈,体验战场的惊险与残酷,提前埋好北伐伏笔,也提前培养一批擅于水上作战的将士。

朝廷喜欢议和,不喜欢强军,他们大可以说这是为了表演、为了赚钱,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盛景意便换了个说法与徐昭明等人提起此事,看看人家钱塘江,每年多少人去观潮啊,我们也组织人来看黄天荡,顺便把这一带给围起来,搞个水师训练基地。

钱塘江有弄潮儿,我们来点更刺激更硬核的,来搞水师对抗赛!武举选出来那么一波将军苗子,总得有个练手的地方,我们就让他们在黄天荡练兵,顺便搞个军事博物馆,给少年人们进行军事教育。

当然,哪些东西能碰哪些东西不能碰,还是得先问问韩府君,让韩府君先把底线画好,不能把好好的生意玩成泄密!

盛景意让徐昭明他们玩的时候留意一下,看看黄天荡适不适合搞事,适合的话她早些抽空去瞅一眼,回头他们写个计划去问问韩端能不能搞。

寇承平等人一听,顿时来劲了,让他们上战场他们绝对没兴趣,想也知道自己吃不了那个苦头。

可盛景意说的那什么彩弹野战、水师对抗,他们好感兴趣啊!男孩子总是容易被这些东西勾起兴趣,要不怎么皇帝还时不时组织大伙去打猎,还不是当了皇帝也想搞点刺激的。

可惜当今陛下不太爱这些,连有专人驱赶驯养动物给他们打的围猎都没兴趣去,要不是这位陛下偶尔还在朝会露个脸,很多人甚至会觉得这位陛下被皇后弄死了。

寇承平一口应下:“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一会我叫马贤弟多画几幅画,带回来给你看看场地该怎么布置!”

马遥在旁边认真点头,表示自己会好好画,就是他刚习惯用铅笔起草,又是出门在外,画出来的东西可能会比较潦草。

盛景意笑道:“没关系,总比寇兄他们画得好。”

马遥没好意思看她,他见过盛景意做女孩子打扮的模样,如今即使盛景意摇身一变成了俊秀少年郎,他也不好直直盯着她看,那太失礼了,他爹知道的话会生气的!

徐昭明听他们迅速分好工,有点失落,觉得没有自己可以插手的地方。

有了新朋友,盛景意也没冷落老朋友。见徐昭明抿着唇在那听着,她立刻给徐昭明分任务:“要搞水师对抗的话,肯定得训练一批乐师来带动气氛,你提前想想曲子,自己写也行,改编古曲也行,反正一定要气势恢宏。”

徐昭明听盛景意这么说,丝毫没有被差遣的不悦,反而开心得直冒泡。他精神抖擞地应了下来:“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就算我搞不定,也可以请沈兄和虚宁兄他们一起琢磨!”

一群小纨绔带着考察任务,风风火火地离开上元县,直奔黄天荡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哥哥:姑娘已经去上元县三天了,习惯吗?

小厮:习惯!

小厮:就是县里的产业快被他们买光了……

小厮:他们还要把那么大一个湖(比了个大圈),圈起来搞事情!

谢哥哥:?

*

注:甘菊冷淘相关介绍,参考《宋宴》

第104章

要让小纨绔们办正事,他们绝对忙不迭地摇头拒绝,坚决不干。他们像是干正事的人吗?他们觉得最快乐的就是一天到晚不干正事!

可要是让他们考虑怎么吃喝玩乐,他们绝对是最厉害的。他们得儿得儿地骑着马来到黄天荡,感觉屁股有点疼,很没形象地揉了揉,下马左右顾盼,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黄天荡是个湖,超大的湖,对比之下湖山书院那湖就是迷你型。

徐昭明一行人远眺一会,见那湖面水波粼粼,浩瀚无边,不由由衷地发出一句感慨:“好大啊。”

不愧是能把十万靺鞨人围困在里头的大湖,这占地面积也忒广了!

徐昭明找个山坡爬到上头,视野开阔了一些,很快看到分布在周围的零散村落和临湖的荒地。负责给他们领路的当地向导说道:“到水少的季节,前头还会露出一大片空地,和那片荒地连在一起。”

黄天荡是和江河相连的,水量会随着季节增减,要是哪天河流改道,说不准这湖就干了。

徐昭明和寇承平对这些枯燥乏味的自然现象没兴趣。

既然盛景意说要把战场当招牌,让所有人记住当年那场发生在黄天荡的大捷,鼓舞鼓舞主战派的士气,徐昭明便问:“当年韩太师是在哪里围困靺鞨人的呢?”

韩大将军去世后被追封为太师,出身在定国公府的徐昭明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黄天荡本地的人记得更清楚,向导麻利地给他们指了个方向,说那岸上还摆着当年韩太师用过的船,他们每年都要去祭拜一番。

早前那里立的是韩太师生祠,后来韩太师过世了,他们便改成韩家祠,淮南东路的人每年逢年过节都会过来添点香火。

徐昭明等人听了,便想去看看传说中的战船。

到了地儿一看,发现那船又破又旧,全然看不出当初韩家水师的雄伟。倒是那韩家祠修得确实好看,虽不算富丽堂皇,却收拾得干干净净,显见是有人常年修整才能有这样的好面貌。

这也不太好玩,寇承平有点饿了,忍不住问:“我刚才看到前边的林子旁有个村子,那边有什么好吃的吗?”

向导很实诚地说道:“那就是我们村子。山野之地,没什么特别的吃食,不过鸡鸭鱼鹅样样都是顶新鲜的,客人们要是想尝尝的话倒是可以跟我去看,但这种地方不比城里,具体能吃上什么还得看运气。”

寇承平说道:“也行,领我们去吃点东西再到处看看。”

一行人正准备走,就听有人在外头喊了起来:“铁子,快回村吧,三叔公去了!”

向导听到这一声叫唤,登时愣住了。他看看寇承平一行人,又看看正从外头跑进来的年轻人,仿佛有点理解不了对方的话。

年轻人跑到向导面前,眼泪顿时哗啦啦地流:“三叔公没了。”

寇承平见状,忙说道:“你们回去吧,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知道怎么回去。”

向导再三告罪,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跟着那年轻人跑了。

寇承平与徐昭明等人面面相觑。

性格最老实的马遥提出自己的想法:“我们知道别人家有丧,是不是得去吊唁一下?”

徐昭明听了,觉得有理,便与寇承平他们一同上马。

等往那村子的方向走去,他们才发现田边的、江边的人都齐齐往回赶,小小的村路上顿时出现了不少匆忙的身影,许多人还边往回跑边抹泪。

寇承平拉住个神色没那么悲苦的小男孩问是怎么回事,才知晓这村子是个“孤寡村”,当年战乱来时正当壮年的人全没了,女人也被抢掠走,只剩下一村子孤儿寡老。

那三叔公是村里唯一能主事的男人了,他掏出所有家财把一村子老的小的养活下来,不仅操持了一群小子们和姑娘们的婚事,还养出了好几个读书人,可以说这三叔公就是一村子人的大家长。

小男孩常年被长辈念叨这些事,虽不甚理解当年的苦难,却也对这些事烂熟于心,听说徐昭明他们要去吊唁三叔公,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村里的往事往外倒。

说完了,小男孩忍不住问:“我可以摸摸你们的马吗?”他一脸的渴望,明显很羡慕他们有马可骑。他以前也见过马,可是不敢上前去摸,怕挨打!

徐昭明大方地道:“当然可以,你摸吧。”

小男孩挨个摸了过去,最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对他们说道:“我给你们领路!”

徐昭明点点头。

到了村头那棵大树下,徐昭明一行人就看到个十分震撼的景象:村里村外跪满了人,所有人都披麻戴孝,伏跪在地嚎啕大哭。有些小孩还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此情景竟也忍不住跟着哇哇大哭起来,仿佛在比谁的嗓音更响亮。

哭丧这件事,徐昭明他们或多或少都见过,可像眼前这种一村人真心实意失声痛哭的他们还真没见识过。

徐昭明听人说,有些人哭不出来甚至会找人“代哭”,对比之下,眼前这些痛入肺腑的哭声便叫人忍不住跟着伤心起来。

这样的“孤儿村”,世上有多少个呢?

那些没有“三叔公”的孤儿村,如今又是什么光景?

有些事是不能想的,一想心里便止不住地难过。徐昭明与寇承平对视一眼,推推旁边的马遥:“马贤弟,你给画下来吧。”

马遥抬起头,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起来非常狼狈。他吸了吸鼻头,应道:“啊?哦,好,画。”他掏出手帕想把眼泪擦干,结果擦了原来的又有新的涌出来,只能哽咽着说道,“我从小就有这毛病,一哭就止不住,等我缓缓。”

……

接下来几日,金陵城分外热闹,周围不少镇县的人都听说武举的事,很多人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来参加。

寻常人家的男丁大多过了十九岁就该服兵役了,要是能有个武举出身的话,到了军中就不是被人管的那个了,他们可以直接去管人。

还有不少武将之家的庶子,他们一不能靠祖荫,二不懂舞文弄墨,从前只能在军中慢慢往上爬,给自己拼个功名。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金陵城给了他们一条晋身之路!

连临京那边都有不少武将子弟收拾包袱过来住下,准备在金陵武举上一展雄风。

朝廷对金陵这次武举,观感很复杂,当今陛下很少插手政务,这事他亲自批了,别人也不好阻挠。

盛景意不在,谢谨行与韩端又碰了个头。

近来金陵鱼龙混杂,韩端在明面盯着,谢谨行在暗处盯着,双管齐下才能保证不出岔子。

这也是谢谨行建议西岩先生带盛景意两人去上元县的原因。

他给西岩先生的理由是近来金陵太热闹,两个小的容易分心,实则是担心盛景意两人到处瞎跑被人认了出来。眼下还不是让穆钧出现在人前的时候,他们得先把人支开等待一个揭露穆钧身份的好时机!

谢谨行两人商量完武举之事,便各自散去。不想谢谨行刚走,王氏就拿着份书信找到韩端,说谢家六娘有事与他相商。

王氏与盛景意虽不常见面,却时常书信往来。

想要结交对方的时候,盛景意一向很舍得费心思,她隔三差五给王氏送封信,也不写旁的事,只写平日里遇到的有趣的事儿或者好吃的吃食。

一来二去,两人便越发相熟。

今天收到盛景意厚厚的一封信,王氏有些惊讶,打开一看,前头仍是和往常一样的内容,隔着信都能看出小姑娘热情洋溢的模样。

后头那一份,却是托她转交给韩端的,她粗粗看了看,更为惊讶。

那是一份操作性很强的策划案,里头附带黄天荡一带的地形图,与他们拟定的规划图,表明了每个区域的功能。

整份计划没有破坏原有的良田与村庄,反而巧妙地把它们纳入其中,按照盛景意列出的数据推算,这项开发计划会给村民们额外增加不少收入。与此同时,还给金陵即将扩员的水陆两师找到一个驻扎训练的好地方。

王氏从小读书学史,见识比许多人要强,却还是被盛景意她们天马行空的计划惊讶到了。等看到那些关于“孤儿村”的描述,她也一阵心酸,赶忙把整份策划案收拾出来,径直拿来找韩端。

韩端见王氏带着一沓文稿来找自己,有些惊讶。等得知是盛景意让王氏转交的,他笑了笑,问王氏:“你时常与她通信?”

王氏应道:“对,谢六妹妹时常给我说些外面的趣事,或者与我分享一些吃食的做法。”

相比之下,她的回信就比较乏味了,只能给盛景意回一些读书感悟,偏盛景意还可着劲夸她写得好,一个劲怂恿她给《时尚》投稿。她明面上没应下,私底下化名写了份稿子送去,想看看自己不靠“韩夫人”的名头、只靠自己的文章到底能不能选中。

成亲以后的日子没有她想象中难熬,反而因为盛景意这个新朋友的存在而添了几分亮色。

王氏说道:“我刚看完了,觉得谢六妹妹的想法很好,你若是得空也看看吧,我好给谢六妹妹回信。”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抬手接过小厮手里的水壶,亲自坐到一旁煮起茶来,没多干涉韩端的决定。

韩端点头,接过那叠厚厚的信坐下看了起来。

盛景意给的这个黄天荡开发计划,先是阐述了当年战后的遗留问题,认为可以搞好黄天荡的发展(比如曾经的孤儿村),给曾经被战火波及的百姓们创造点农闲时期的就业机会。接着又鼓吹起教育从娃娃抓起的理念,要把黄天荡这个曾经获得大捷的地方打造成军事圣地,树立起青少年们对抗靺鞨人的信心,要让他们意识到,只要我们团结一致打他娘的,是能够打赢的!

摆在最后的当然是一份详细的发展规划,盛景意表示要韩端做的事不多,他只需要一声令下把黄天荡列为水师训练基地,在把武举选出来的军事人才扔过来训练水师,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们办就好,一点都不用他操心。

韩端不禁有点纳闷,谢谨行不是说将他俩打发去上元县是为了把他们支开吗?

怎么才去没几天,这小姑娘就拿着这么大一计划来和他商量?

这里头真没有谢谨行的手笔吗?

他不太信!

作者有话要说:

韩府君:我怀疑这计划是谢二搞的

谢哥哥:?

第105章

与此同时,谢谨行也收到了盛景意的信。

这信没那么详细,只说了自己要和韩端商量黄天荡之事和他们的初步构想。

虽然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武举上,但那群小纨绔从金陵销声匿迹,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的。

至少定国公这个当祖父的就肯定知晓。

定国公一直没什么动静,谢谨行还有些纳闷,叫人去打听过,却只知道徐昭明他们在黄天荡一带到处浪,唯一出格的就是把上元县最大的酒楼给买了。

谢谨行有点明白韩端为什么对徐昭明这群小纨绔另眼相看了,在波诡云谲、尔虞我诈的朝堂待久了,应当会格外羡慕徐昭明他们的直率与热忱。

这种一言不合跑去买个酒楼的事,他们是做不得的;这种听说小伙伴去了某个地方,立刻呼朋唤友一块找过去的事,他们也是做不得的。

正因为做不得,所以才觉得格外难得。

如今筹备好些天,那家金玉楼六号店估摸着已经开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