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楼六号店确实快开张了。

由于上元县的房价着实便宜,寇承平大手一挥,陆续把旁边的两处临街小院全买了,一处充当他们的临时住处,一处则充作“子弟学校”。

这是延续了前五号店的福利体系,保证酒楼员工子女的教育问题,甚至连酒楼员工也可以自愿报名参加“夜校”,认几个字、学点算数。

可以说金玉楼除了薪资比别处高之外,这个条件是最为诱人的,谁不盼着自己孩子好?哪怕自己一辈子只能这样了,心里总存着点孩子未来会飞黄腾达的念想!

初时上元县的人都没当一回事,只觉得金玉楼是在作秀,等金玉楼聘来几位在上元县小有名气的夫子,众人才知道那不是虚话!

一时间,连金玉楼扫地的差使都成了香饽饽。

除了金玉楼,上哪扫地能给自家孩子扫出个读书机会?他们自个儿咬咬牙,固然能够把某个孩子送去开蒙,可一般人家里都不止一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向哪个他们都心疼!

经商之事,自古以来都被许多读书人瞧不起,大多都觉得商人不事生产、蝇营狗苟,满身的铜臭味!

金玉楼这一手,却叫许多人大为赞许。

虽说这学堂只收金玉楼员工子弟,却是让上百个家庭的孩子有了读书的机会,这些人真要能培养出来,最差也能当个账房先生!这事于教化而言,大善啊!

当年范文正公回家买千亩族田,以族田供养族人读书,惠及全族,这已经是为人称赞的善举。

现在金玉楼不仅解决了百来号人的就业问题,还解决了这么多孩子的求学问题,不愧是寇家、徐家那种人家出来的孩子,即便开酒楼,也与那些一心逐利的商人大不相同!

上元县令得知金玉楼这番举措也十分感动,暗示盛景意自己可以出席金玉楼的开业剪彩活动。

盛景意会意,叫寇承平给上元县令给府衙上下递了帖子。

相比遍地都是豪强的金陵城,小地方的父母官反而官威更重。

主要是如果你官太小了,金陵城随便拎个人,人家家里都可能比你有能耐,所以越是在金陵、临京这种要紧地方当官,越要夹起尾巴做人!

至于县城这种地方,最大的官基本就是县令了,只要县令不和当地富户乡绅起冲突,所有人都要给他面子。

要不是有个子弟学校同步开业,县令自然是不会出席酒楼开业这种场合的,那太掉价了,会让同僚不齿。

而今占着有利教化的说法,县令自然想借此机会和寇承平等人交好,进而攀上寇家、徐家这样的大树!

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盛景意把县令的想法看得门儿清,却并不反感。

有的人愿意隐逸山林,享受时不时出山秀一把的生活;有的人愿意踏踏实实往上走,力图最后能当上大官衣锦还乡。

这都是个人的选择,没有高下之分,你说人家在官场摸打滚爬没逼格,人家还说你不管俗事对百姓没贡献呢!

金玉楼六号店开业这天,整个上元县都很热闹,很多富户都不是耳目闭塞的人,早从别人口里听说过金玉楼的名头,甚至还亲自去过,非常清楚金玉楼背后的靠山有多大。

那群爱吃爱闹的小纨绔背后的家族,几乎把金陵城说得上话的人家(除邱家外)一网打尽了!

他们一大早派人过去排队,让仆从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分个人回来报讯,好让他们头一批进去尝个鲜。

哦不,尝鲜只是其次,他们主要是给金玉楼捧场,没想吃什么烤鸭、什么酱鸭、什么盐水鸭、什么鸭血粉丝汤,鸭肠、鸭胗什么的他们更不稀罕!什么美人肝、凤尾虾、松鼠鱼,听着就很平常嘛,肯定没有外面传说的那么好吃!

很多人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来到金玉楼,后来自然都应了打折卡上那句话:肚皮滚圆走出去!

由于两套厨子班底整合起来了,上元县的全鸭宴里头掺入了不少本县特色,至少时蔬都是本地农户供应的,还用了不少时令野菜入菜,可以说既保留了金玉楼的主打特色,又照顾了上元县本地人的口味。

要是外地人过来,更会觉得吃着耳目一新。

这样好的饭菜,这样好的服务,金玉楼开不好,还有哪家酒楼开得好?

上元县的养鸭户也迎来了一阵狂欢,以前他们的鸭子卖去金陵,路上总少不了有点损耗,散户也没有门路搭上金玉楼的线,如今上元县开了家金玉楼,他们的鸭子可以直接供给金玉楼!

县里有好些个特别擅长宰鸭子兼拔毛的,都应聘上了一份新差使:宰鸭师傅。

有些家里今年没养鸭的,已经琢磨着等适合抱鸭苗的时候弄一窝养养了,现在光是金玉楼每天就能消耗好多鸭子,以后再也不愁鸭子卖不出去!

金玉楼六号店正欣欣向荣地营业,盛景意也收到了王氏的回信。

王氏在信里转达了韩端的意思:水师训练基地可以设,水师演练表面娱乐化也可以搞,水师相关保密工作他会安排下去,其他方面他们可以自由发挥。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可以开始圈地投资了!

盛景意拉徐昭明他们凑一起嘀嘀咕咕半天,徐昭明便一行人便屁颠屁颠回金陵去了。

徐昭明主要回去让他祖父帮忙搞批退役将士过来设计军事博物馆和体验场地,什么兵甲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哪些可以拿出来陈列哪些不可以外泄,所以得求他祖父列个清单。

当然,要是能直接从武器库里扒拉不需要的废弃刀枪、废弃盔甲什么的就最好了,反正也没什么用处,不如用来展开军事教育!

至于寇承平他们,自然是回去拉投资的,那么大一湖,划去一大片当水师训练基地,开发难度也还十分巨大,需要家里给一点点小支持。

往外融资是不行的,这个开发项目到底离水师训练基地太近,不适合拉太多人投资,还是他们自己人好好搞搞得了。

到时候雇人只雇周围那些“孤儿村”的村民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伤兵,他们比谁都更恨靺鞨人,骨子里就流着想和靺鞨人开打的血,等闲是不会泄密的,甚至还能帮忙盯着游客。

这样一来,朝廷的主和派不会对金陵这次扩员如临大敌,他们也可以猥琐发育!

徐昭明带着任务回家,对着他祖父一顿软磨硬泡,最终他祖父还是敌不过他的痴缠,要人给人要清单给清单。

就是涉及到武器库库存这一块,他还是和韩端通了个气。

听韩端也支持此事,他便敞开了让徐昭明回头可以拿清单去取库存,但是再三叮嘱不能取清单以外的东西。

私拿武器库的兵器,那是要砍头的!

面对定国公的再三叮嘱,徐昭明免不了咕哝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不知道轻重?”

定国公横了他一眼,说道:“既然不是小孩子了,婚姻大事也该考虑起来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祖父您要保重好身体啊!”徐昭明一口气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最大的共同爱好果然是催儿孙成亲!

嘶,恐怖如斯!

徐昭明跑去和小伙伴们会合,小伙伴们拉投资也拉得很快,他们把韩端的虎皮一扯出来,又讲了讲黄天荡开发计划的重要意义,家里给钱给得非常痛快,还用一种“不错你小子有长进了”“你小子长大了啊要不要相看个媳妇”的眼神欣慰地看着他们。

作为每天沉迷吃喝玩乐的小纨绔,他们深谙成亲代表着诸多束缚,比方说他们现在可以在长辈面前撒泼打滚,成了亲就不成了,在媳妇面前要维持一点面子的!

再有就是现在他们一伙人都是随约随到的,哪怕是拥有好几个红颜知己的寇承平,那也是一约就出来,从不缺席集体活动。要是娶妻生子了,他们还能这么潇洒吗?

所以,还是让老实孩子先成亲去吧,他们还想在浪个几年!

小纨绔们快快乐乐地薅完自家羊毛,兴冲冲地又去了上元县,全然忘了自己还是国子监的学生。

张祭酒每天巡视的时候看见那几个熟悉的空位,都忍不住捻着自己的胡须挣扎:听说他们去上元县搞东搞西,还因地制宜地研发了不少新菜品,口味虽只是小小地变化了一番,入口之后感觉却全然不同。那么,他是不是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挣扎又挣扎,张祭酒还是放弃追究了。

孔圣人说过,该因材施教!

也许千百年后,他们的名字会随着《金陵谱》(菜谱)被无数人记住呢?

会吃,也是一种天赋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张祭酒:孔圣人说,为人师表,应该因材施教!

孔圣人:?

张祭酒:我绝不是为了一口吃的!

第106章

徐昭明一行人来来去去,西岩先生自然注意上了,把盛景意两人喊去问他们最近在忙活什么。

这年头的师生关系和父子关系差不多,都挺牢靠,盛景意既然行了拜师礼,这种事自然没有和西岩先生隐瞒。她简单地把开发黄天荡的计划给西岩先生讲了,虽没说得太详细,但讲到兴起处还是有点眉飞色舞。

西岩先生听了,免不了又是一阵惋惜。

就盛景意这走到哪折腾到哪的性情,倘若是个男子,何愁没有光明大道可以走。可惜生为女子,她即便想走寻常男子都能走的路,等待她的都是重重关隘。

好在她生性开朗,懂得变通,也懂得借势,从不强自出头,要不然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徒呼奈何。

相比之下,穆钧又有点愧对师兄这层身份。

单论天资,他样样都好,甚至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只是有盛景意珠玉在侧,光天赋好似乎又不太够,他还没能像盛景意那样学以致用。

不管怎么样,这两个学生都好得出乎西岩先生预料。他说道:“既是你出的主意,明儿休沐你们便不必拘在屋里读书了,且和他们去黄天荡看看。”

当学生的,能放假自然高兴。

盛景意欢欢喜喜地应下,跑去和徐昭明商量明日去黄天荡的事。她已学会骑马,可以骑马过去,就是路途有点远,不过当成今年第一次秋游的话,感觉还是可以接受的。

第二日一早,他们便浩浩荡荡地骑马出门去。

秋初正是涨水的时节,近来下了几场雨,江水涨了,湖水也涨了,盛景意骑了一路马来到湖边,只觉空气里都渗着清新的水汽,别提有多凉快。她也和徐昭明那样发出极其没文化的感慨:“真的好大。”

“对吧对吧,我就说好大。”徐昭明在旁边直点头,表示自己转述的内容没有丝毫夸张。

一行人带的东西很齐全,到了湖边便铺了张席垫,又找避风处生了火,准备在江边搞个野炊。食材他们当然没带,不过差遣人去附近的村子里买一些回来便好。

这边刚准备停妥,那边去买食材的人便回来了,还带回来几个小孩,为首的竟是徐昭明他们头一回过来时遇到的孩子。他们一脸憨憨的笑容:“听说你们要在这边烤肉,鱼从家里抓来不新鲜,我们直接给你叉几条上来!”

盛景意还没见过人叉鱼,顿时来了兴趣,只见几个小孩撩起裤腿,你手拿着削尖了一头的鱼叉分散在湖岸边,瞅准游鱼的地方一叉子插下去,再拿起来时削尖的鱼叉上便插着一条鱼。

虽不甚肥美,但光着准头就足以叫盛景意这群城里人惊叹了。

随行小厮们正忙着料理买来的鹿肉、羊肉,这下又得腾出空来剖鱼,顿时忙得不可开交。

盛景意和穆钧头一次过来,跟着徐昭明他们在周围溜达了一圈,回来后鱼肉和素菜便都串好了。

一行人正热热闹闹地享受“动手”乐趣,忽听有人询问道:“你们是在烤肉吃?”

盛景意抬起头,却见一个年纪和定国公差不多大的老者与两个中年文士立在那儿,看起来十分脸生,她从前是没见过的。

那老者看见少年打扮的盛景意,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把目光挪到了同样抬眼看向他们的穆钧脸上。

穆钧和别人都不太熟,出门在外自是跟在盛景意旁边的。他俩相貌都极出众,平时外出都戴着口罩,这会儿在寂静无人的江边、身边又全是徐昭明他们这群老熟人,便把口罩给摘下了。

见老者有些愣神,盛景意也没太在意,前世她从小就是最引人瞩目的那个,虽然因为相貌出众而吃过不少苦,却也不能否认一张好脸给了她许多寻常人难以企及的机会。

盛景意含笑说道:“三位先生饿了吗?我们备了许多肉菜,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一起用些。”

穆钧沉静地跟着盛景意给三个不速之客腾出位置。

徐昭明这群小纨绔也是爱热闹的,见三人衣着不凡,显然不是有意来蹭吃蹭喝的,便热络地教他们如何涮酱最好吃。这也是他们和盛景意聚餐聚出来的经验,在此之前他们和所有纨绔一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现在,好不容易学会新本领,他们当然要好好享受一下教别人的乐趣!

三位来客迅速融入到烤肉大业之中,笨拙地在徐昭明他们的指挥下给烤肉涮上酱料,偶尔起个话头,还会被徐昭明这堆“严师”教育说要专心,不专心肉会焦!

老者只能乖乖闭嘴。

到烤肉吃完了,一行人才围坐在湖边闲谈起来。徐昭明他们一向大大咧咧,听老者他们说自己是在开善寺借住,过来黄天荡这边散散心,他们也自报了家门,独独盛景意和穆钧没吱声。

老者便问:“这两位小兄弟不是金陵人士吗?”

盛景意道:“我是临京谢家的远亲,恰逢堂兄在金陵暂住养病,我便到他那借住。”

老者似乎也是临京人士,闻言问道:“你堂兄是谢家的二郎?”

盛景意点头。

老者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这眉眼与他倒是挺像,瞧不出是远亲。”他说完也没深究到底,又转向穆钧,注视着穆钧秀气的脸庞说道,“这位小兄弟呢?怎么一直不说话?”

寇承平替穆钧答道:“他一向不爱说话,和他那兄长一个样。他兄长正在参加武举呢,也不知文试考完了没!”

穆钧看了眼老者,淡淡说道:“我出身寒微,没什么好说的。”说是这么说,他与徐昭明等人往来时却始终不卑不亢,看起来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出身而觉得低人一等。

老者听穆钧终于开口,神情又是一阵恍惚。他很快回过神来,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马车走得慢,得回去了。谢谢你们的烤肉,你们若是得空,可以来开善寺找我们,我请你们吃斋饭。”

一听斋饭,徐昭明等人忙不迭地摇头:“不了不了,相逢就是有缘,不必言谢。”更别喊他们去吃素,天知道每次被亲娘抓去礼佛,他们有多痛不欲生!

两个中年文士笑了起来,那老者似乎心事重重,没跟着笑,别过盛景意等人匆匆走了。

盛景意一行人吃饱喝足,又牵着马儿在周围溜达,直至把规划好的区域逛完了才踏上回程。路上他们还讨论秋收过后着手请人把场地搭起来,别的可以没有,吃喝玩乐的地方一定要齐全,要不然谁来玩啊!

在外面浪了一天,盛景意晚上看了会书,本来准备早些休息,却听外面有人在敲窗。她开窗一看,只见穆钧立在外头,眉头紧锁,似有什么疑虑。

盛景意让立夏稍安勿躁,走出房间与穆钧行至中庭,才问道:“怎么了?”

穆钧说道:“我觉得白天那老者身份不普通。”

盛景意一顿,回想着老者的衣着打扮和通身气势,点头认同穆钧的判断。

“我是说,”穆钧斟酌着用词,“他可能认识我们这两张脸。”

他没见过他生父,不过听人说他和他生父长得像极了;盛景意的话,眉眼也肖似她父亲。今天穆钧一开始也觉得对方许是觉得他们长得好才出了神,可他回来后反复思量,发现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倘若老者是临京人士,很有可能同时见过他们的父亲!

要是单独出现在外头,见过他们父亲的人可能不会联想到一起,可两张似曾相识的脸凑在一起,想不想起来都难!更何况盛景意还自称是谢家人……

盛景意与穆钧对视一眼,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

盛景意说道:“我这就给哥哥写封信,让哥哥拿主意。”

穆钧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点点头。

这一晚盛景意与穆钧都没睡好,天没亮又被淅淅沥沥的秋雨吵醒。盛景意洗漱完毕,正要去与穆钧一起用早饭,却听立夏跑进来说:“姑娘,公子过来了!”

盛景意一愣,走出房门,便见谢谨行正脱下斗笠与蓑衣交给左右。

谢谨行正好抬起头望过来,对上盛景意的双眼,他朝她安抚般笑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谢谨行绕过回廊与盛景意一同走去前厅,随意地拍去袖口沾上的雨珠子。

“下着雨呢,哥哥怎么就过来了?”盛景意让立夏去根本穆钧借一身衣裳。穆钧还在长身体,身量没谢谨行高,不过男子的衣裳长些短些影响不算太大,反正也只是穿一小会,等打湿的衣裳烘干便好。

谢谨行说道:“怕你们担惊受怕。”他没管湿衣,与盛景意一同在厅中坐下,细问起他们昨日见到的那三个不速之客长什么样,身上都有什么佩饰。

兄妹俩正说话间,穆钧捧着一身干净衣服过来了。

盛景意忙说:“哥哥,你先去换身衣裳吧,穿着湿衣容易受寒,不急在这一会儿。”

谢谨行也没坚持,朝穆钧道了谢,径自拿着衣服换去。

盛景意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在上头写写画画,接着把勾画出来的几个佩饰给穆钧确认:“你看看,昨天我扫了一眼,好像扫到他们腰间挂着这样的玉佩,你有没有印象?”

昨天她没太把三位来客放在心上,毕竟前头她们已经迎来过一群小孩,再吸引来三个观光客也不稀奇,所以她也没特意去记。

要是特意记了,她就不必问穆钧了。

穆钧拿过盛景意的小本本,发现自己只隐约记得老者腰上那个玉佩。他对盛景意这种扫上一眼就能画出来的记忆力有点佩服,但被盛景意打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也没太在意,指着中间那纹理说:“我记得这个是那老者身上戴着的。”

这时谢谨行换好衣裳出来了,听到穆钧这话便上前取过本子说道:“让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谢哥哥:让我康康!

谢哥哥:其他人不给营养液不给看!

第107章

玉佩这东西,大部分时候是身份的象征,这也是盛景意特意扫上一眼的原因。

谢谨行定睛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波涛图纹。他眉头跳了跳,波涛倒没什么特别含义,只是他恰好见过这图纹,当初韩端在课余时间亲手雕玉佩,有人问他雕来做什么,他说送给长辈。

什么样的长辈值得韩端亲手雕玉佩?

既然有最省事的法子,谢谨行便也不用问的了,直接把本子放回桌面对盛景意道:“你肖像也画得不差,把那三人画给我看看。”

“好!”盛景意一口应下。

谢谨行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事情开始朝着他们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

事实证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谢谨行往上元县赶的时候,叫穆大郎亲自去给韩端传了个信,说是情况可能有变,让韩端查查近来入住开善寺的都有哪些人。

韩端眉头狠狠一跳,连夜叫人赶去开善寺打听消息。可惜天亮了,去打探消息的人依然没有回来。

与此同时,开善寺的晨钟在秋雨之中当、当、当地依时响起。

晨钟踏着雨声传入一处禅房之中,使得盘腿坐在禅房中的老者睁开了眼。

“陛下。”有人在外面喊道。

如果盛景意身在此处,会发现这人是昨日的中年文士之一。他今日没穿儒袍,反而披坚执锐,明显是位武官,昨日不过是陪着老者微服出巡罢了。

至于老者是何身份,光听这一声“陛下”便能知晓。

他便是当今太上皇。

“进来吧。”太上皇叹息着说。

那武官走了进去,只见太上皇面前点了根线香,香已经燃烧过半,显见太上皇是天未亮便在禅房中打坐。

那武官一板一眼地禀报:“昨晚我们截下个韩五公子派来的人。”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今儿天还没亮,谢二公子便冒雨去了上元县。”

太上皇鬓已霜白,闻言仍是半合着眼。他自从得知爱孙的死讯,便时常睡不好,这些年他左右思量,终于想明白了,是他的偏爱害死了他最喜欢的孩子。

最近朝中又为立太子之事吵开了,太上皇见儿子病骨支离、神容憔悴,心里也十分难受,却始终没法同意立那样一个孙子当储君。

见识过美玉的人,怎么会喜欢一块石头?何况还曾有人为这块石头敲碎他心爱的美玉。

那个位置,他没多喜欢,他最喜欢的孙儿想来也不喜欢,只是那些人那么想要,他偏不想让他们如愿。

近来太上皇噩梦缠身,所以才特地来开善寺小住。他本是为了避开外面的纷纷扰扰,所以谁都没知会,昨日会出去,也是因为偶然听两个在寺中下棋之人聊起黄天荡的事。

其中一人说,他学生相中了黄天荡,也不知能不能把那边发展起来,接着又提到孤儿村之事,引得座中之人一阵叹息。太上皇当时也在观棋,也没多问,只叫随行之人跟自己微服出巡。

不想会在黄天荡看到那群孩子。

徐家那几个小子,太上皇还是在他们小时候远远见过一眼,如今见了也认不出来,要不是他们自报家门,他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更让太上皇在意的是,谢家那小孩和那个叫穆钧的孩子。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这么多年来太上皇翻来覆去地做噩梦,那两个孩子却从未入梦,以至于他一直耿耿于怀,觉得他们应当是怪他的,怪他当时被气昏了头,怪他让他横死于乱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