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彦宁:“二哥,我不要吃那个啦!”

裴彦东:“你乖啦,不许挑食。”

裴彦宁:“不要不要!人家不要吃青菜包子,人家喜欢肉包!大肉包!”

喜欢!卫若惜倏的站了起来,椅子在她身后轰然倒下。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转头看她。

她冷冷道:“不是!” 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众人愕然。

提着药箱走在路上时。丝绸铺子的老板迎面而来。

丝绸铺老板:“呀,这不是卫大夫么!这么早就出诊啦?”

卫若惜颔首。

赵老板笑道;“卫大夫!上次多亏您妙手仁心,救了我娘子的命!赵某一家感激不尽。昨日我店里新到了一批缎子,漂亮得很呢。您有空去瞧瞧,有什么喜欢的尽快开口!我分文……”

对面那人突然变脸,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赵老板傻眼。……他说错什么了吗?

到了太子府,为太子施针时。

苏少泱站在一旁与风司辰聊天。

“昨日进宫可见到七公主了?”

“哼。”

“呵,莫非七公主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殿下的气?”

“才不是!她见到我时样子不知道多欢喜!是我不想……唔唔唔捂……”

聊天的两人同时一怔,风司辰回头暴怒:“唔唔唔唔唔唔唔!”

卫若惜皱眉:“他说什么?”

苏少泱一叹:“你点我哑穴干吗!……若惜姑娘,殿下今天很配合呀?”

卫若惜冷道:“谁让他乱说话?”词序对调也不行!

风司辰:“唔唔唔!”(我没有!)

他说公主,关她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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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太子府出来,若惜出城去了临近的一个小村庄义诊。她去的次数多了,在附近也算小有名气。远近好几个村庄都专程有病人赶来看诊。这样忙碌了一日,直到日落西山,看诊的人群才陆续离去。

归途中经过村外的小树林时,正有一群小孩在那处玩。若惜看他们吵吵闹闹追追打打,自己也瞧着很有意思。这时,其中有一个小姑娘看见了她,立即撒腿跑了过来。

若惜认得她,是村东头王大婶家的小女儿,名字叫做小燕子。

“若惜姐姐!”

若惜俯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小燕子,怎么还不回家?”

小燕子仰脸期待地看着她,大眼睛亮闪闪的:“若惜姐姐,二牛什么时候能跟我们一起玩?”

若惜一想,明白过来她问的是村里另一个小孩。晌午的时候抱来给她看过,她诊治过,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伤风。

这时,其他的孩子也都跟着围了过来,唧唧喳喳七嘴八舌。若惜笑道:“你们放心,二牛没事,休息几天就能一起玩了。”

其中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奶声奶气道:“是小燕子姐姐最担心二牛哥哥了!”她身旁的大块头男孩立即连声附和:“就是就是!小燕子平时老欺负二牛,可是二牛生病了她又最担心!”

小燕子立马瞪过去:“我才不担心他!”

大块头男孩做了个鬼脸:“羞羞羞,小燕子喜欢二牛!”

小燕子气得跳起来:“胖虎!你胡说!”两人一个叫打一个逃跑,在若惜身边绕着圈玩起了“猫捉老鼠”。

若惜微笑摇头,忽然感觉有人扯她衣角,低头一看,先前那个小女孩歪着脑袋,一脸困惑地问道:“大姐姐,什么是喜欢?”

若惜的笑容便那样僵在了面上。过了好一会,她伸手抱起奶声奶气的小女娃,轻轻叹息一声,很认真地苦恼道:“大姐姐也不知道……”这种问题,为什么不像什么病对应什么药方一样有固定的答案?

……那她也就不用这样烦了。

“若惜!”

忽然有人叫她,若惜一楞,这个声音……

她抬头看去——真没听错!那个害她烦恼的罪魁祸首竟然正向这边跑来,一边跑还一边手舞足蹈地大叫:“若惜!若惜!”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若惜迟迟没有从诧异的情绪中回神,连手中的奶娃娃挣扎下了地都没有感觉到,只定定看着裴彦书兴高采烈地跑到面前。

他显然非常高兴,顾不上喘口气就抓着她手尖叫:“总算找到你了!”

她纳闷:“出什么事了?”

“不是,是我……”出口的话生生打住,裴彦书猛一低头,立即面露嫌恶——一这是什么东西?

“美人哥哥……”抱着他大腿的肉团奶声奶气叫道,向上看的大眼睛里闪着好多星星!

虽然是有点品味没错,……但是,但是!瞧她那脏兮兮的样子!她还蹭他!她竟敢拿疑似刚在泥堆里打过滚的身子蹭他!

强忍下一脚把她踢开的冲动,裴彦书感觉都快昏过去了!若惜看了看他的面色,弯下腰笑着道:“乖,来姐姐这边。”可惜,这女娃娃明显是个小色女,无论她好说歹说就是死抱着裴彦书不放手,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裴彦书忍无可忍,拎着衣领把她揪起来,小女娃呆呆对上他的眼,显然对于不能再与美人哥哥亲密接触感到很不满,忽然嘴一扁,哇哇大哭起来。

坏了!裴彦书心一抖,忙拿眼瞥若惜。若惜刚一皱眉,他一咬牙,做出个惊人之举——迅速把那娃娃抱进怀里,边摇边慈祥哄道:“乖,不哭不哭,多可爱啊,不要哭啊。”他豁出去了!若惜能做的,他也能做!

卫若惜看得目瞪口呆。这是裴彦书吗?……就算现在他忽然转身,然后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自己也一点都不会惊讶。

那小女娃倒是好哄得很,哭着哭着竟然就在裴彦书怀里睡着了。若惜接过她,交给小燕子她们照顾。回头看裴彦书,他面上一副如蒙大赦又咬牙切齿的表情,看得她实在想笑:是他,没错。

两人沿着树林小道往回走,她主动先开口道:“找我有事吗?”他应该是先去过了医馆,听其他的大夫说她今日在这边才找来的吧。

“我……我来给你看这个!”他猛的从怀里掏出个什么,用力递到她面前。

若惜看他握那东西握得很紧,手筋都快暴出了。她伸手接过,翻过来一看——“帐簿?”

“是!我……我与晚晴……一起……”他难得这么紧张,话没说完舌头就先打结了。

若惜却很快明白过来,“是你那间美人轩的帐簿?”

他惊讶:“你知道?”

她点头,基本也了解他的意图了:“你想告诉我,你有自己的铺子了,也可以盈利赚钱了?”

他忙不迭点头:“对对对,赵伯说,扣除成本和日租铺子的花销,我们每日已经在赚钱了!”

他听到赵伯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跑去告诉她。等不及拿到所赚的第一笔钱,只想尽快告诉她,他也可以自食其力了!

卫若惜看他眉开眼笑,双眸闪亮又隐含期待。不知为何,她心中一时欢喜一时又酸涩。也不知为何欢喜又酸涩什么?

思忖良久,她轻声道:“抱歉。”

裴彦书呆住,他想象过她会视若无睹,又或者完全不屑,当然,也暗暗期许过她会另眼相待,却决不是希望听到这句话的。

“抱歉。”她再说一遍,十足真诚用心:“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只是,她现在才知道,自己一直是个迟钝的傻瓜。明明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明明已经理智地划开隔阂和距离,却还是从潜意识里会泄漏出那样的希望:希望他能改变,希望他能与自己成为一样的人。

原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喜欢他……那么久了。

裴彦书一回过神便慌忙摇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你道歉的意思!”他从来没有真的责怪过她,做这样的努力也只是为了达到她的期许,不要她再看不起他而已。

“我明白。”她垂眸,遮掩去一些并不想被看见的情绪,然后抬首认真道,“裴彦书,你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吧。”

廿伍

“若惜?”

一大清早,就看见一个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人,赵明安难免惊讶。

说是意料之中,因为知道前日与她说了那些话,她无论如何都一定会再来找他。意料之外是,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

才不到两天的时间,她已经想清楚了吗?

他紧盯着她面容,却并没有能够得到任何启示。她神色沉稳淡漠一如以往,当日那番话曾对她造成的巨大影响此时已经看不到一点痕迹。

卫若惜却并没有要掩藏的意思。她今日来,本就是为了这件事。

所以她直截了当道:“你说得很对。”

赵明安微讶。

她坦诚:“我喜欢他。”

是他期盼的答案,他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此事,到此为止。”

……果然。他预感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此时却还是很想用力敲一下她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的些什么!

“为什么?”

“我怕麻烦。”

他眯眼,这么荒谬的理由,她的态度竟然是……很诚恳。

“这就是你困扰了这么多天最后所得出的结论?”

“我困扰是因为想不明白。现在既然清楚了,以后就不会再困扰了。”

她认真说着,眉宇间的坦荡与她的说辞一样真挚。

……怎么会有这种人?!

他静默半晌,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陡然骂道:“卫若惜!你不仅迟钝,你还自私,固执,莫名其妙!”

相处了十几年,第一看他发脾气。卫若惜并没有觉得奇怪,相比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她平静得太不正常。沉默一刻,仍是平淡道:“或许吧。”

以前觉得,那些个儿女情长猜来猜去的事,真的很无聊。喜欢不喜欢,直接说出来就是。若是彼此都喜欢,那就皆大欢喜,若是有一方不喜欢,便另觅佳偶好了,何必兜兜转转暧昧不明?

现在仍是一样。她不能选择直接说出来,那样的话,不管裴彦书怎么想,漠姨都非把他们绑在一起不可。而她更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猜测裴彦书的心思上,有那样的时间与精力,为何不去救助更多的人?

感情本身是个麻烦,若对象是裴彦书,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就当她自私固执又莫名其妙,所以情愿放弃这个麻烦。

赵明安被卫若惜气得不轻。在她心里摆在第一位的永远都是行医救人,那她自己呢?自己的感情就不争取,自己的幸福就不在乎吗?

他寻思着是否该再找若惜谈一谈?可是,若惜的脾气他偏偏比谁都清楚,她下定了决心的事情,任什么人来说都是绝不会更改的。

他正烦恼着。这日,晌午休息的时候,医馆却忽然闯进了个不速之客。

来人一进门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指着他的鼻子声泪俱下道:

“小安子!你!你到底对若惜做了什么!”

赵明安好气又好笑:“裴兄,你说什么呢?”

裴彦书气呼呼道:“你别想抵赖!你,五天前那天下午在大街上,是不是意欲对若惜不轨?”

五天前的大街?他拉若惜去看“美人轩”那次?

“有人跟我说,你在大街上对若惜拉拉扯扯,气得她火冒三丈,最后还转身就跑!”当天傍晚他一听到这个消息时,急得立刻冲了回去。本想找若惜问清楚,谁知道吃了个闭门羹!然后,这两天他再想找机会问她,就怎么也找不到人了!

“你知不知道女儿家的名节有多重要!你这个混蛋!”

“裴兄!”赵明安及时挡住挥来的一拳,心思一转却故意逗他道,“你这么激动干吗?我虽有损若惜的名节,但自然会负责到底的!”

“你说得容易!怎么负责!”

“我会娶若惜啊。”

裴彦书挥到半空的拳头倏的停下,整个人亦完全僵住。神色就像是刚生吞了只鸡蛋,说不出的别扭古怪。不知过了多久,他喉头发出一声奇怪的吞咽声,声音微哑低吼:“这可开不得玩笑!”

“我是认真的!” 赵明安赶忙强调,“若惜这样的好姑娘,能娶到她是我三世修来的福气!”

裴彦书凝神看他半晌,突然咬牙切齿道:“好啊!你个可恶的小安子!你原来早就对若惜心怀不轨了!”

赵明安心里好笑,面上却更加严肃道:“裴兄!这怎么是心怀不轨呢?我喜欢若惜,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的。你放心,我一定会三媒六聘正式把若惜迎娶过门!”

“迎娶过门?!”裴彦书气得够呛,“你想得倒美!若惜才不会嫁给你!”

“为什么?” 他装傻,困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啊?”

“你……你人品不好!”

“裴兄……”

他控诉的眼神让裴彦书也不好意思再当面坚持诬陷人家品质有问题了,只好改口道:“若惜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

“因为……”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开心道,“因为她最听我娘的话。我娘不答应,她也不会答应啊。”

“你娘为什么不答应呢?赵某自问并无配不上若惜之处啊。”

“你笨啊!因为我娘只答应我跟若惜啊!” 裴彦书得意洋洋地笑。多好的理由!

赵明安面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那就是说,裴兄你要娶若惜了?”

“不要!”他拒绝得很流利。

“为什么?”

“因为……”裴彦书忽然一楞,怎么会有“为什么”这个问题呢?这不符合对话进展啊。

(对话应该是这样的:

他亲爱的娘亲大人说:“彦书乖乖,你要娶若惜知道不?”

他立即拒绝:“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