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水将几人的表情都收在眼中,索性又在那刚刚燃起的火苗上浇了一勺油,“既是来了,就过来伺候世子爷用饭吧。”

秦穆戎并未拒绝,而是招呼着叶云水道:“你坐下一起用。”

叶云水笑着道了谢,便坐了秦穆戎一旁用饭,洗翠和盈絮连忙上前伺候,沈氏那三人的脸色则是越发的难看了。

“还是贱妾才伺候吧,她们都刚来的,不知世子爷和叶主子的规矩。”米氏抢了先,夺了盈絮的位置。给叶云水夹了一个酸辣瓜条放了碟子里,叶云水也没拂她面子,径自的吃着。

洗翠上前伺候秦穆戎用饭,虽是提着一口气有些胆颤,可那羞红的脸和轻柔的动作却凸显着她的体贴周到,几乎夹的都是秦穆戎瞧过的菜,倒是让叶云水多看了她几眼。

沈氏一脸嫉恨的看着洗翠,目光又转向了小米氏,却见她绞着帕子咬着下嘴唇,一张脸更是憋的通红,看到沈氏投了目光过来冷着脸别过头去,洗翠这般越过她去伺候秦穆戎用饭,显然惹恼了小米氏,而沈氏那目光无非是火上浇油,让小米氏更是气了。

叶云水先是用完了,则是交待着她三人道:“宋嬷嬷查了最近的黄历,后日算的上是个好日子,你们可是能准备出来?如若来得及的话给个信,也好让那边的一同搬。”

沈氏还在气刚刚服侍用饭的事,抿着嘴不吭声,米氏瞧了没人吭声便说道:“贱妾昨晚就吩咐下去了,后日搬没问题。”

看米氏这样回答,沈氏也不得不应,“贱妾这边也没问题,反正东西也少…”说完,还朝着秦穆戎看了一眼,目光里满是幽怨。

叶云水也不理沈氏那酸溜溜的话。“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吩咐人把那边院子里的屋子收拾出来,毕竟有些日子没住人了…”

“梧桐苑”后面有五个小院子,其中柳氏的院子没有动,沈氏和米氏二人各占一个,其余的人则安排了一个院子中,空一个是为了那第四个妾的名额而留出来的。

叶云水这般的安排不得不更让三妾警醒,提第四个妾是必然的事,可瞧着洗翠和盈絮二人这做派,沈氏三人心头已是积了怨恨,把她们早早的都打发都一起去斗,提谁上来叶云水都没意见,不过一个妾的位分而已,叶云水还不那么在乎。

秦穆戎用了饭就去“翰堂”了,留下一屋子的女人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感觉不对就只能都看叶云水一个人。

叶云水也没空搭理这些人,宋嬷嬷和钱嬷嬷二人早起来回这两个院子的事,一条接着一条的,都等着叶云水拿章程,叶云水一边听着钱嬷嬷说着“梧桐苑”的事,眯着眼扫过众人的脸色。听的最仔细的却是米氏,而洗翠和盈絮二人却不知神游何处,一脸的茫然,小米氏低头看着帕子上的花,沈氏则是满心思的不耐烦,似是还未刚刚的事生气。

“如今那边的院子已有几个月没住过人了,需要修缮一番,老奴请了胡丵总管来瞧大约需要花费八十两银子,另外新来的姑娘们每人添增分例的物件,请叶主子给个示下,是按几两银子的领?这人数多了些,胡丵总管的意思是府里出一半,叶主子您出一半。”钱嬷嬷回完话就站了一边等吩咐。

叶云水却是冷了脸子,那内院总管胡廉生的外甥亲家就是“梧桐苑”的婆子,上一次她打罚了,连周大总管都过来说上两句甜话象征性的求个情,叶云水顺水推舟送了人情,却唯独这个胡廉生连声都不吭一个,如今却还想从她这里拿银子?

“这话说的没道理,太子爷赏了的人却要我花一半的银子养着,倒不吝那两个银钱,道理上却说不过去,虽是我拿着卖身契,可人却是给世子爷预备的!如若按照他的道理说,这养人的银子我却是要跟太子殿下去要不成?”叶云水冷了脸,这才让屋中的几个人目光都聚了过来。

钱嬷嬷也叹气,“老奴也觉得不妥,可这事儿还得叶主子拿个主意才是。”

“你就这么原话去回了他,他如若再有什么话就叫他直接来跟我说!”叶云水对这位胡丵总管本就心有不满。虽然她不苛待奴婢,平时赏钱也给的足,可不代表她就是个冤大头。

钱嬷嬷得了指示立马退下了,叶云水则是看着坐了这一屋子的女人,“没什么事就都散了吧,洗翠和盈絮留下,我有话要说。”

洗翠和盈絮二人有些不知所措,沈氏三人悻悻退去,心里却还惦记着叶云水留下这二人到底为什么?

可看着叶云水那不悦的脸色却也只能犹犹豫豫的走了。

洗翠比盈絮要活泛些,见沈氏几人离开了,先是上前给叶云水磕了头,“奴婢听叶主子的吩咐。”

“不用动不动就跪,你如今可不是普通的奴婢。”叶云水侧目打量着她,“留你二人也没什么旁的事,前儿个你们来时正赶上院子里的事多,忘了赏你们物件。”叶云水指了下花儿,花儿则是端了两个盘子过来。

“一人一个,都拿着吧。”叶云水发了话,她二人犹豫着接过了盘子,却不知这到底是何物。

“行了,下去吧。”叶云水说着便转了身不理那二人,洗翠和盈絮也只能退下去。

叶云水送了二人一人一只玻璃种雕翡翠镯子,与当初送沈氏、米氏她们的是一模一样的…下午的时候。秦穆戎回来时叶云水正坐在塌上逗弄着姝蕙玩。

姝蕙虽是发不出声音,可那一张绽放的笑脸却表达着她的喜悦和快乐,叶云水把祁善送来的那些个小物件都摆了跟前,一样一样的轮换着,又让丫鬟们用碎布头缝的一个又一个的小布偶,用笔点了鼻眼和嘴巴,放在姝蕙的手中。

姝蕙那仅能握住大人一根手指的小手,朝着那布偶不停的伸着,不时的蹬蹬腿儿,叶云水瞧着她便心中发酸,多好的一个孩子。却是不会说话的…秦穆戎看着榻上玩的乐呵的一大一小,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阳光洒在她们的身上,发出莹莹光辉,那绽放的笑容格外的美,其中没有虚伪,没有不耐,有的只是无忧无虑真诚的笑,是他在她的身上从未见过的笑…花儿从外面进来,抬头便看到秦穆戎正站在门口,连忙福身行礼:“世子爷。”

叶云水听见外面的声响,扭头看去,正瞧见那一双幽深的目光正看着她。

秦穆戎踱步进屋,没有让她下榻行礼,“坐着吧,不用多礼了。”

叶云水把姝蕙抱过来给他看,“瞧姝蕙才几日,就出落了,这眉眼更似爷的模样。”

秦穆戎看着摆满了塌上的小物件,目光停留在一个草编的小花篮里,“这也是祁善弄来的?”

“瞧爷说的,小公爷哪会送这等便宜玩意儿来,这小花篮是婢妾编的,怎么样?”叶云水小时最大的乐趣就是捡些柳枝、芦草编些个小物件自娱自乐,那是她在孤儿院里最好的玩具…秦穆戎没想到这却是她亲手编的,拿着那花篮却是有些愣了,再看她挂满微笑的脸,不由得伸手过去摸着她的头发,目光中带着些同病相怜的味道…叶云水知他又是误会了,定是以为她之前在叶府被嫡母欺负,只能玩这些穷人家孩子的玩意儿。

叶云水也不点破,又让花儿送进来些芦草,那灵巧的双手将芦草拧成一股一股的,穿插着左拧右拧的,不大一会儿就编了一个草做的蚂蚱,“送给爷啦!”

秦穆戎拿在手中不由得挑眉道:“第一次送爷礼物就送这个?”

叶云水一愣,她好像还真从未送过秦穆戎东西…连忙又从秦穆戎手中把草蚂蚱拿了回来。“那这个不算数了,回头送爷个好的!”

秦穆戎又夺了回来,仔细的拿在手中瞧,“这个挺好!”

就是这一会儿,门口传来了青禾回话的声音,“回世子爷、叶主子,王侧妃请叶主子过去一趟。”

秦穆戎看着叶云水,意在问她是何事?叶云水摇了摇头,心中却是在想,王侧妃这时候寻她去能做什么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让

前几天王侧妃刚刚送了人。叶云水也给洗翠和盈絮开了脸,王侧妃找她还能有何事?

秦穆戎不去那房里也不是她说的算的…心里几番琢磨都猜不透王侧妃还能有什么事找她过去。

“爷,婢妾还是过去看看,自从进了王府还一次都未过去请安。”

叶云水看着秦穆戎,显然是想让他给拿个主意。

秦穆戎对此也颇为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去吧,今儿不去许是明儿还会来找。”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某些观点上秦穆戎与叶云水的意见还是相同的。

叶云水见他也是这般想,便让青禾先去回话,“去给‘易安堂’来的人回话吧,就说我稍后就过去给王侧妃请安。”

青禾退去回话,秦穆戎也跟着起了身,“你先过去,多带着丫鬟婆子不碍的,稍后我去接你。据说今天弹劾爷的折子摞了一尺多高,爷还第一次被人弹劾贪财好色。”

叶云水替他收拾着衣装,嘴上念叨着:“好色乃人之本性,谁不乐意瞧美的?老百姓买菜还得挑个品相好的,扔了那歪瓜裂枣呢。贪财这可是乱扣帽子,让他们把家底都露出来亮亮,哪个不比咱们王府多?”

“让那些言官们听了你这话还不被气死。”秦穆戎被她逗的一笑,“我先去问问老四具体的事,不行爷就按你说的上折子自辩。”

叶云水惊讶的张着嘴,却看到秦穆戎调侃的笑,连忙抱怨道:“爷也会排揎人了,吓唬婢妾!”

虽是被弹劾了,却感觉秦穆戎并未有半点儿不悦反而是心情还不错,叶云水送了他出门,才坐了梳妆台前由花儿替她梳头更衣,带了四婢之外还带了秦穆戎特意安排的那四个会拳脚的婆子,万一有事也起码有个能去报信儿的,打点妥当后,一行人朝着王侧妃的“易安堂”而去。

“易安堂”中,韦氏、丁氏都在,冯侧妃正与王侧妃二人吃茶谈天,叶云水的软辇落了那院子时,她就看到了韦氏和丁氏跟前的丫鬟,心里略是一沉,心中猜测这人在的这么全,定是谁又出什么幺蛾子,想拿捏她了。

丫鬟们唱名,就见门口帘子一抬,丁氏满脸带着笑的出来迎她,挽着叶云水的手便是道:“说是小嫂要过来才没走,快随我进去吧。如今小嫂可是金贵人,累不得。”

叶云水心中腹诽,累不得还把她叫过来?

手上不动声色脱开了丁氏的手,叶云水也带着笑的说话:“还让你亲自的迎出来可是折杀了我!”

一般说着,叶云水扶了花儿和青禾的手进了屋子,丁氏脸上带了一丝尴尬也跟着进了屋,杜鹃和墨兰还有两个婆子留在外面,另有两个婆子跟了进去,算是贴身保护叶云水的安危。

“易安堂”的主厅宽敞明亮却显得空落清冷,没有一点儿暖和人的热乎气,屋内的陈设甚是低调,瞧着比大户人家的夫人屋里贵气不了几分,是王侧妃故意显她朴素无华?可越是这般越会让人觉得虚假的很。

王侧妃和冯侧妃在上座,韦氏坐在下手的位置,叶云水进来时王侧妃才撂下茶杯,目光直打量着她的肚子。

花儿和青禾扶着叶云水行了礼,她便是坐在一旁,“不知侧母妃叫婢妾来有何吩咐?”她一个怀着孕的女人就这样被招来,难不成还是来玩的?索性直截了当的问。

丫鬟给叶云水上了茶,叶云水却是连碗边都未碰一下。

王侧妃看在眼里只是挑了下眉,“送去的两个丫鬟本是伺候你的。你却还给了世子爷,今儿叫你来只是问问情况,如若能入世子爷的眼还好,入不得别徒添了麻烦,给我送回来也成,另外也惦记着你的身子如何?我近日来身子骨不爽利,不然便过去瞧你了,你虽是怀着孩子可总窝了院子里也不妥当,适当的出来溜达溜达更有利于生产。”

这话说了半天还是问洗翠和盈絮二人的事。

“侧母妃请放心,洗翠和盈絮二人都好的很,婢妾不会慢待她二人的。”叶云水也不多说废话,能少说一句就不多说一句,而且说完就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的,让人看她都没了说话的兴致。

王侧妃看着她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脸色不悦的道:“如今瞧你总是精神头不足的,院子里是否事太多了些?旁的闲事能让别人做就莫自个儿操心才是,王府里凡事都有个规矩在,特别是你这怀了身子的,更应该恪守严规,大度宽容,既是你抬举了洗翠和盈絮,就让她二人多替你分担一些…”

叶云水左耳听右耳冒,说白了不还是想让她把床让出来给人睡?

“侧母妃说的是,上次您教训了婢妾之后,婢妾深刻反省了自己不够大度,前儿个太子殿下也赏了人,十六个都是漂亮绝色的,如今都搁了院子里头,世子爷选中哪个婢妾都抬举了她。”叶云水对这绕弯子的说辞已经快熟记于心了。你绕弯子我也绕,绕到秦穆戎来了就好。

“胡闹!”王侧妃冷声的斥了句,“说起这事儿却是你的不是,我们这是王府,那些个舞姬都是什么身份?弄回来乌烟瘴气的,今儿还被御史弹劾不务正业,你应该时刻辅佐世子爷,而不是跟着添乱!”

“侧母妃这话说的婢妾不敢认罪,那十六个舞姬是太子殿下赏的,宫里都去得,王府为何来不得?再说了,婢妾是侧妃,往日里爷坐着婢妾只有站着的份儿,爷说话婢妾只有听喝的份儿,爷说往东婢妾就不敢往西,哪里还敢爷说的话婢妾还嘴?再说也没这样的规矩,而且婢妾胆子小,漫说旁的,就是世子爷大声说句话都能吓的婢妾半夜做恶梦…”

叶云水说完还拍了拍胸口,那最后一句则是说王侧妃刚刚冷声喊的那一句了。

王侧妃瞧她这模样冷哼的叹气,早就知道这叶云水是个牙尖嘴利的,这会儿却也是说不过她,按说这事儿虽然是叶云水揽下来的。可硬往她身上扣帽子却也扣不上去。

心里一计较,王侧妃的语气略缓和了几分,“你的性子这么软,那十六个舞姬还不翻了天?往后那院子里还有规矩在?没得带坏了孩子!不如把姝蕙送了我这儿来,我亲自教导的好!”

叶云水的心里一怔,却没想到王侧妃的目的在姝蕙身上?她一个女儿家又不碍着什么,怎么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侧母妃的身子骨也不爽利,婢妾哪敢再给您添麻烦,自个儿的孩子还是自个儿带着好。”叶云水这话再明白不过,要孩子走是不可能的。

冯侧妃在一旁看着没说话,韦氏则瞧瞧的给丁氏使了个眼色。

丁氏在一旁坐了半晌。这会儿却站出来道:“侧母妃的确身子骨不好,不能麻烦了她老人家,小嫂要信得过我的话,姝蕙给我带可好?我那院子里可是一个孩子都没有,怪寂寞的慌…”

叶云水一撇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不好,你们院子里的事更多。”叶云水没给丁氏好脸色。

丁氏被叶云水一句话就给噎了回来,脸色憋的通红,还挤了几滴眼泪出来,用帕子抹了抹哀怨的道:“小嫂莫怪罪,我也是没有办法,三爷他身子骨又不康健,我却还爱孩子如命,瞧见人家院子里都有个小的,就我们院子里空空落落的,这才唐突了…”

说着,丁氏坐了回去嘤嘤而泣,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欺负的有多惨。

“三夫人也莫见怪,姝蕙虽不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却也是养在我的名下,是世子爷的庶长女,可如若养了你院子里头,还道是我苛待庶女,善妒不容了,如今我们院子里也是空落的,只有大夫人院子里热闹着,连小孙女都有的,您若是实在爱孩子爱得紧,不如跟大夫人商量商量,从那儿过继一个不更好?反正都是这一个府里住着。”叶云水说话间把话头扔去了韦氏那里。

韦氏一怔,丁氏脸色悻悻的叹口气,“大嫂房里的都是年纪不小了…”这么一句却是把话题遮过去了。

刚刚韦氏和丁氏二人使眼色,叶云水看了个一清二楚的,王侧妃恐怕是想借机打丵压叶云水一番,而丁氏则想借孩子的话题让叶云水主动说请叶重天来给瞧病,这群女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索性叶云水手拄了桌子上。打了个哈欠。

果真,叶云水刚想了这事,就听得冯侧妃在一旁说话道:“我们老三也是个命苦的,如今还得了这个病,太医都瞧遍了,都束手无策,如今可就只剩下没求过叶太医了!”

冯侧妃说完这话,目光就瞧向了叶云水。

叶云水手拄着头歪在小桌上闭了眼睛,瞧那模样像是睡着了似的…冯侧妃被这无声的拒绝也给难为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看向了王侧妃,可王侧妃又能说什么?总不能这会儿把她叫醒然后逼着她请叶重天来给秦慕方瞧病?

第一百九十八章 没病

叶云水是在装睡。反正她是怀孕的,用这一招谁都挑不出毛病来!而且这也是叶云水往后拖延时间的最好的办法…冯侧妃许是真心想给秦慕方瞧病,可如若是那般的话定会让三夫人直接偷偷摸摸的去寻自己说,秦慕方那毛病毕竟不是什么体面事,哪会直截了当的拿到台面上来说?

就算是冯侧妃和丁氏二人急功近利豁出去脸面了,可这中间掺和进王侧妃和韦氏,还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不得不让叶云水多想了!

想从叶重天那里下手?没给秦慕方治好再被栽赃个下毒谋害皇室宗亲的罪名,连带着叶云水和叶家全都一窝端了?叶云水哪怕是躲过一劫恐怕往后也没了再往上爬的资本,娘家本就出身不过硬,如若再被全打压了,那她可真就是大海里的一片孤叶,怎么都翻不起大浪了!

叶云水闭着眼假寐,心里却是在想着王侧妃这一群人的心思。

没人叫她是绝不会睁眼的,重拳难敌四手,这么多人对付她一个,就算脑子再好使也容易犯错误,索性装睡谁也不搭理。

屋子里静的可怕,就像是个无人的冷窖一般,尽管已经是春季,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王侧妃和冯侧妃看着叶云水都不言语。韦氏脸上多了一分不屑,丁氏满眼的急色和恼意,不时的看一下冯侧妃,询问着是否叫叶云水醒来。

忽的,一个丫鬟蹑手蹑脚的为王侧妃续茶,却碰响了瓷碗,心中一惊,紧那手提的水壶也落了地,发出几声刺耳的声响,叶云水睁开眼,茫然的看着周围,“哟,怎么着了?我刚刚又睡着了?”

王侧妃立马叫她丫鬟跪下,“连这么点儿小事都做不好,还要你何用?吓着了叶侧妃你个贱婢哪负得起责任?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小丫鬟立马跪地不停的磕头,“王侧妃饶命、叶主子饶命,大夫人饶命…”

王侧妃本是看向叶云水,意在她如若说句话,就免了这丫鬟的罚,孰料叶云水一声不吭的拍着胸口,却仍是没喝那茶碗中的水,“倒是没吓着,不过却是醒了,最近总是困乏的慌,动不动就坐着睡着了,给侧母妃赔罪,让大夫人和三夫人笑话了!”

那丫鬟又不是她院子里的。她为何要出面保?谁知是不是故意的演个苦肉计给她瞧?叶云水从不多事,也不做烂好人,打罚那小丫鬟的都是王侧妃的命令,又不是她说的,即便是怪罪也怪不到她头上。

两个婆子站在那里看着跪地的小丫鬟不知是否该动手,王侧妃冷喝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拖了出去!”

小丫鬟哭的是泪流满面的,嘴里喊着饶命被拽了下去,叶云水低头不说话,全当是没看见似的。

韦氏半晌都为开口,如今却侧头看着叶云水道:“小弟妹刚刚说句话,侧母妃就免了罚了,你倒是不开口了,不过是碰了个茶碗而已,你还真记心里头?”

叶云水瞪了眼睛道:“什么时候的事?刚刚睡着了可不知道,再说了,大夫人这话说的不妥当,侧母妃这‘易安堂’要打罚个小丫鬟,也轮不到婢妾来指手画脚的,婢妾也是懂规矩的,哪能做那逾越的事。”

韦氏被这一通话说的倒成了不懂规矩的了,心里也是憋着气。

冯侧妃看了一眼王侧妃。待她点头了才与叶云水说道:“不知叶太医如今是否忙的抽不开身?何时能得见他一面给你三弟瞧一眼身子。”

叶云水摇了摇头,“侧母妃莫怪罪,这婢妾却是不知道的,何时休沐这要问宫里头。”

问宫里头还能问谁?有胆子就去问太后,叶重天是太后的专属御医,不问她老人家问谁?

冯侧妃叹了口气,掩饰住心头的不悦,“老三也是个没福气的,唉…”

说着丁氏又提了帕子要哭。

王侧妃则是对着叶云水说道:“都是自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瞧你三弟妹如此心诚的,你改日不妨送个帖子去,请叶太医抽时间来瞧上一眼,如若真的无药可医了,却也死了这条心了!”

叶云水哀叹了一声,目光扫过屋中的人,“侧母妃这话说的婢妾不敢认同,三爷本就没有病,你们却非得说他有毛病,这不是难为人吗?本来婢妾不愿意说的,毕竟是三爷和三夫人的事,婢妾没有插嘴的道理,可这会儿婢妾也不得不说了,三夫人,您就算是与三爷有矛盾,也不能这般诋毁自家的爷啊…”

叶云水这么一说,王侧妃和冯侧妃都惊诧的看着她,而三夫人更是瞪圆了眼睛嘎巴半天嘴没说出话来,好容易把这口气顺了下去才是说道:“小嫂。您也知道话不能乱说,三爷他本就是…”

“三爷很康健!”叶云水抢在她跟前说着,目光却是扫过这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面色坚定的坐着。

叶云水的意思很明白,这屋里头各院子的丫鬟婆子全都有,您自个儿说三爷有毛病?什么毛病?那毛病能是随便出口的?如若是从三夫人嘴里亲自传出来的那王府可就成了大笑柄了!

这个时代,即便男人不行那也会赖到女人不能生的身上!就算是回到现代,那也不是随便就对外人讲的事!

敢说王府的三爷那方面不行事?那不是找不自在吗?

叶云水这么一说,丁氏还真就没法还嘴了!扫了一眼冯侧妃,却见冯侧妃也是一脸的羞愤,那眉头皱的如一团乱麻似的!

王侧妃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叶云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说她,说她对?那寻叶太医看病的事就没戏了,没病还请人来做什么?如若说她不对,非咬定了秦慕方有病,那传了出去可就乐子大了!

看着众人都不说话,叶云水面色带着恼意的数落着三夫人:“按说上有两位侧母妃在,还有大爷、大夫人在,轮不到婢妾来说三夫人的不是,您恼了三爷贪玩不归家,却给落了这样一个帽子,让三爷颜面扫地,您是何居心?就算三爷做的再不对。您也不能拿这种事出来开玩笑啊!我这般说您定是会拿话来搪塞我,那我倒要问问你,几位太医都瞧过了,说三爷是什么毛病?”

三夫人被说的满脸通红,支支唔唔的说道:“说…说三爷,是…是心郁气结,太医都是乱说!”三夫人也急了,那些个太医各个都说了一整套的说辞,她哪里记得住?终归就是开了一堆药可却是不管用。

“心郁气结算得什么病?您还说太医乱说?这就是给了哪位神仙也是说不出所以然的毛病,因为根本就没病!”叶云水很不满的白了丁氏一眼,“如今我瞧着三夫人就是心郁气结。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您和三爷闹个小毛病生了闷气,那也算是心郁气结,偶有身体不适,这却是用药治不得的,终归原因还在您的身上,就莫要再到处寻医问药的,污了三爷的名声!”

叶云水这一通说辞反倒是成了丁氏的罪过了,丁氏是脸红跺脚说不出话,“你,你血口喷人,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三爷是…”

“闭嘴!”冯侧妃这旁日里最和善的人如今却也是红了脸发了火,“旁日里容你胡闹,你却是拿这话来糊弄我这个老婆子的人了,如今三爷身子骨不成,就是你闹腾的,瞧瞧你那院子里,左一个右一个,连我都瞧着烦了,他一个爷们儿能不厌烦?你却还狡辩说不是!”

冯侧妃这是脸上挂不住了,只能拿自个儿的儿媳妇儿作伐子,丁氏心中何尝不明白?可她却是欲哭无泪冤枉死了,想解释却还不能把三爷不行事的话说出口,可不解释又觉得自个儿心里憋屈,这一来二去说不出话,她索性坐在那里就开始泣不成声的哭上了!

王侧妃瞧着这闹的不成样子,不得不出言斥责叶云水道:“你这个嘴也是够厉害的,有些话委婉着劝阻就是了,就算你三弟妹有错,也要给她留几分体面才是!”

韦氏也在一旁溜缝儿的道:“你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她,这不是给她下不来台嘛,有话好好说,别这般的刻薄…”

叶云水心中腹诽道:你们觉得下不来台就往我身上赖?我还不乐意捡这个不是呢!

说着,叶云水眼眶一红。她也委屈的哭上了,边哭边是说道:“婢妾也是一时情急才说了那番话,也是为三爷不值,三夫人本就有错婢妾也说不得,呜呜呜…医者仁心,好歹婢妾也算懂那么点儿皮毛,瞧见你们非说三爷有病,婢妾心里着急才劝慰了三夫人几句,结果却落得个为人刻薄的下场,呜呜呜…”

丁氏看叶云水也哭上了,倒是愣了,而且瞧见叶云水这架势还是越哭越凶,比她哭的声还大!

王侧妃这会儿却是头大了,心里想的几个事都未等达成,却还落个叶云水在这里哭,她又没死,怎么瞧着跟哭丧似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乱套

叶云水还真就不是假哭。真的流眼泪了。

怀了身子的女人情感最是脆弱,心里也不用太酝酿,只要一想自个儿前前后后受的这些个委屈马上眼泪“刷刷”的往下掉,而且连她自个儿都止不住了!

瞧着叶云水这越哭越凶的架势,众人全都愣的不知所措了!

丁氏瞪了眼睛看她,冯侧妃也是脸色晦暗,韦氏则坐了一旁不停的瞧王侧妃,似是在等她发话是劝慰?还是斥责?

王侧妃被叶云水哭的头直疼,不得不软硬话都说上两句:“瞧瞧你这小脸子还不容别人说两句了?才说你一句你就哭个不停,那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呢,哭坏了身子后悔都来不及!”

“就是的,要保重身子!”韦氏只得跟着溜缝儿,她与叶云水坐的是最近的,“三爷许是真的没毛病,可你也不用那么数落三夫人,有话好好说,没得伤了和气!”

叶云水不停的抽泣着,低着头用浓重的鼻音说着话:“侧母妃和大夫人说的没错,婢妾往后再也不多嘴了,免得说了实话,招了嫉恨不说还影响妯娌间的感情。我把刚刚那话收回来还不成么,三爷有病,他有病还不成么,呜呜呜呜…”

叶云水这话一出,却是让屋子里所有人都脸色沉的像锅底一般,王侧妃更是愤恨的瞅了一眼大夫人韦氏,忍着马上骂她一顿的气,想什么馊主意招惹她来,这哪里咱们是拿捏她?简直是这一屋子人全被叶云水一个人给涮了!

感觉到王侧妃那不善的目光,韦氏也是心里一颤,瞧着叶云水就心里恨的痒痒,这个小妮子看着年岁不大,可那心眼子却比谁都多!谁说上两句她都能对付回来,如今又咬住了三爷没病,她们这一屋子女人谁都没辙,这话只有三夫人自个儿能说,可她又是个心里装不住事的,被噎上两句就开始发蒙了!

旁人谁能说三爷什么?还不招来闲话?

韦氏看着丁氏,丁氏却左右为难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叶云水依旧是呜呜的哭,谁说什么都止不住眼泪…

而就这么会功夫,门口丫鬟急急的唱名道:“世子爷到!”

王侧妃心里一紧,没想到这会儿秦穆戎来了,她的目光猛的看向叶云水,却见她一脸委屈的望着门外,看着那走进门的魁梧身影,王侧妃的脸色更阴沉了…

其他几人的心也是跟着一紧。世子爷怎么会来的?

秦穆戎看一眼沾满泪痕还在不断抽噎的叶云水,本就冷峻的脸越发的黑沉了,给王侧妃和冯侧妃二人行了礼,秦穆戎才走向叶云水问道:“怎么跑这儿哭来了?”

王侧妃冷着脸道:“世子爷这会儿来,可是不放心云水?”先发制人,免得被说欺负二房的人。

“是不放心。”秦穆戎的声音就像冰块一样冷,“叶侧妃平日里胆子小,又不太会说话,倒不是怕她受了委屈,而是怕她不懂事惹了侧母妃不悦。”

王侧妃的心就像是被钩子狠狠戳了一下似的,她胆子小不会说话?她还委屈?这话怎么听着都与她不沾边!

冯侧妃连忙解释道:“世子爷莫恼,不过是说起你三弟的身子不康健,云水的意见又不同,这说着话却急了,怀孕的人都心娇,爱掉眼泪。”

秦穆戎挑眉道:“我刚还见了三弟,没见有什么不妥,为何说起他有病?”

丁氏那张脸憋的通红,王侧妃知道秦穆戎心里明白却不肯说,面子上像是为了全三爷的脸面,不肯说出糗事。其实还不是打她们的脸?

冯侧妃没想到一个泪包没送走又招来一个冷面阎王,如今只想着赶紧把秦穆戎和叶云水送走,她们也好松口气。

可未等冯侧妃那话说出来,叶云水则是哭着与秦穆戎说道:“三夫人与三爷吵嘴,非到处说三爷身子不康健,婢妾以前没说,今儿扯到要让婢妾请父亲来给三爷瞧病,婢妾才忍不住说的,三爷本就没有病,哪就这样的污蔑人的!婢妾一时心急说的直白了些,大夫人说婢妾刻薄…婢妾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说着,叶云水那本是差不多止住的眼泪又哭上了!

秦穆戎眉头一紧,虽然叶云水哭着说的不清不楚,可他也听明白其中的涵义,直接吩咐外面的侍卫道:“去‘逍遥居’把三爷请来,告诉四爷就不用跟来了!”

王侧妃和冯侧妃二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各自的悔着,恐怕今儿这事是不能善了了。

韦氏坐在一旁不言不语,反倒是丁氏有些坐立不安的,目光一直盯着冯侧妃瞧,上有婆婆在,再得不到秦慕方的好,她死的心都有了,这里最委屈的人就数她了!

秦穆戎一直背着手站在主厅中央,叶云水则坐了旁边的锦凳上,心里只想着秦穆戎的心思,她自个儿已经闹了一通了,秦穆戎不可能感觉不到。难不成他不依不饶的还想折腾出点儿事来?

屋内静的吓人,没有人多言语一句,没过多久,门口便有丫鬟请安的声音,秦慕方阔步走了进来。

“二哥叫我何事?”秦慕方给两位侧妃请了安之后,便看向秦穆戎,刚刚来的路上他也问了侍卫,可惜侍卫却是不知这院子的事。

秦穆戎转头看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是冷着脸问道:“你身子哪儿不舒坦?刚见了你怎么没提?”

秦慕方被问的一头雾水,“二哥这话问的,你瞧我像有不舒坦的模样?”

秦穆戎瞧向王侧妃和冯侧妃,“这各个都说你有病,要请叶太医来给诊治,你小嫂说你没病,说了三弟妹几句被批了刻薄,叫你来是问问到底有病没病,有病就说出来,我亲自向太后为叶太医请一天休沐假给你瞧病,如若没有的话…两口子打架别满嘴胡沁的,让两位侧母妃和这么多人跟着担心!”说完,秦穆戎冷哼的瞪了他一眼,却是勾起了秦慕方的火气。

如果秦穆戎不说两口子打架的事。恐怕秦慕方还不明他说的是什么,可一说出这话则立马脸色通红,就像是炉子里烧红的炭,看向丁氏的目光恨不能吃人了似的!

丁氏被秦慕方的眼神吓的赶紧摇头,“不是妾身…”

秦慕方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下不来台,哪里还顾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拽着丁氏就往外走,“你这个娘们儿整日出来胡说八道,你才他**有病,整日出来丢人现眼了,还不给我滚回院子里去!”

丁氏被拽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韦氏连忙上前劝着:“三弟,有话回院子里再说,你这样说往后三弟妹还有没有脸面了!”

秦慕方冷眼回头骂道:“什么脸面不脸面的?爷的脸都他**让你们当屁股踩了,还要什么脸?念您尊长叫您一声大嫂,往后我们院子的事您能不能少跟着掺和?您想干嘛自个儿去,别总撺掇着别人犯坏自个儿偷着乐!”

韦氏被说的目瞪口呆,秦慕方这会儿气红了眼,谁上前他喷谁,治病这事儿等于在他的伤口上狠狠的撕了一把,他不恼才怪呢!

况且秦慕方也不是傻子,秦穆戎叫他来干嘛?不就是为了让他犯一次浑,大家好消停的过日子?秦慕方心里明白,上一次他招了秦穆戎的忌讳,如若不让秦穆戎遂了意,他指不定还会想出什么法子整治自个儿,索性他就浑到底拉倒!

冯侧妃听他这话险些被气的昏了过去,王侧妃抖着手指着他道:“你给我回来!”

秦慕方早就气红了眼,连王侧妃的话也不买账了,“自家事自家知,没得让外人指手画脚的,侧母妃您还是先操心好大哥的事吧,二哥那边十六个舞姬听说各个都是美人,别改日少一个两个的说不清楚,搁大哥的院子才见着人,只怕肚子都大了,那可是太子殿下赏的金贵人,不是花街上拉回来的破烂货!”

秦慕方这话是连秦慕云也给骂了,明摆着是骂他上次把丁氏院子里的两个绝色丫鬟偷了的事!

秦慕方骂秦慕云也是有道理的,红豆的事背后就是大房的事,可受害的却是三房,他岂能不恼?

王侧妃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韦氏连忙上前替她抚着胸口,“侧母妃您消消气,别跟三爷一般见识!”

韦氏不说话还好,她越说王侧妃是越气,不是她挑唆的。王侧妃也不想用这招对付叶云水,结果招了叶云水那泪包就罢了,还惹来了秦穆戎,更是被秦慕方个小字辈的给臊了个没脸,指着韦氏便是骂:“你个不省心的,就不能看着他点儿,那双不要脸的手都伸到别的院子去了,我这张老脸跟着你们丢尽了!”又一套茶杯落地,摔了个粉碎!

韦氏心里何尝不委屈?可她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心里忍着听着心里憋屈着。

屋子里闹腾的鸡飞狗跳的,反倒是秦穆戎和叶云水二人闲下来看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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