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戎归来时已快近午时,文贵妃本欲留他用饭,可秦穆戎却并未留此,“皇上吩咐了些事,还要抓紧去办,改日再来探望文贵妃娘娘。”

怔了片刻,文贵妃则给叶云水使着眼色,似是在让她问问太子的事怎么办。

叶云水正在思付如何开口,秦穆戎则率先开口道:“文贵妃娘娘还是劝一劝皇上,太子这般被禁不是长久之事,朝堂乱,对皇上的身体也有影响,有些事还是从长计议。”

未等她们问秦穆戎便说出此话,叶云水心里头犹豫,看来他与明启帝相谈此事时也波及到秦中岳的事!

文贵妃怔了片刻则立马点叉“本宫听你的,听你们的。”

叶云水没再多言与秦穆戎给文贵妃行了礼便出了宫。

二人这一路上一句话都未谈,直接回了庄亲王府让丫鬟婆子们都出了屋,叶云水才出口问道:“穆戎,皇上可是难为你?”

秦穆戎的眉头皱紧,出言道:“他问了问老头子的身子,随即便问起我,太子是谁当最合适?”

叶云水心中震惊不已,本是已做好这种心理准备,可明启帝这话可实在让人心神不宁!

这种话来问秦穆戎,他能怎么回答?

说秦中岳不适合当太子?还是说旁的皇子合适?这话无论怎么回都是错,而明启帝就是在逼着他说放秦中岳出来?

“穆戎,这,你怎么答的?”叶云水有些惊慌,她想起刚刚在宫中秦穆戎主动提出让文贵妃给秦中岳个台阶下,看来也是无奈之举。

秦穆戎咬着牙,那声音叶云水都能清晰听到,声音虽是不大,可却听得出秦穆戎心底之恨,“只答皇上认为谁合适,那谁就合适,还能说何?”

“今儿文贵妃也提起此事,皇上也曾寻文贵妃娘娘给个台翰,放太子出来。”叶云水继续道:“她问妾身的意思,妾身说等你见皇上归来再议,可还未等提,你便开了。,乐裳还被囚了“安和宫,里出不来,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只要秦中岳出来,一切的题就都解了,皇上这是在拿所有人撤气。”秦穆戎冷笑,“这几日再进宫也不合适,我会找机会寻肃郡王,让他与德妃娘娘说一声,索性这方还没筹备好,借此拖延点儿时间也可。”

叶云水点了点头,不奈如此,还能如何?

秦穆戎与叶云水去了“翰堂”,小家伙们正聚在老爷子身边玩着。

见到她们二人来此,一窝蜂的跑上前,兜兜拽着秦穆戎便是道:“爹”爷爷说你教的那个用浆子糊仇人家的门把手不合适,应该再添点儿辣椒沫子!”

叶云水抽抽嘴角,这爷俩儿旁日里针锋相对,怎么一教起孩子使坏来,爷俩儿一个赛一个损?

秦穆戎看了一眼庄亲王爷,补了一句:“还可以掺点儿白川,你们都要学会举一反三,灵活多用。”

庄亲王爷看着秦穆戎却没如以往那般硬气,反而言道:“去宫里?现在什么情况?”

自老爷子为太后守灵一动不能动,秦穆戎给背回庄亲王府之后,他对秦穆戎便有意和缓,可又拉不下来为父这脸面。

那股子有意亲近、却又端着架子的模样让叶云水看着便想笑。

秦穆戎坐在一旁,口中道:“瞧着现在的宫里头还不如皇陵看着顺溜,一窝活死人!”

庄亲王爷抽抽着嘴,叶云水则先将孩子们带回,秦穆戎来此定有话要与老爷子商量。

天气转冷,没让小家伙们跑着回“水清苑”,出门就都钻进了暖轿当中”小团子看着兜兜道:“大哥,你要过生日了,能得什么礼物?”

说到这话题,小兜兜开始掰着手指头算:“大伯能给,二叔能送,爷爷不用提,要什么给什么,可是现在不知娘带不带咱们进宫了,要是去的话,皇祖母肯定也给,可惜老祖宗不在了…”

说到此,小兜子闭了嘴,小团子则拽着叶云水问:“娘,老祖宗干嘛去了?”

小豆子也转头看向叶云水”却让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祖宗累了,咱们不能去打扰她,她得好生休息。”说这话,叶云水的嘴唇颤抖着,姝蕙比另外三个更懂事,则拽着叶云水道:“娘,你教我绣花吧。”

“绣花?”叶云水抽抽着嘴,这辈子她什么都能学,就这东西学不会,从来都是花儿给她准备好,可自个儿没学,倒是忘记了姑娘们从四五岁都开始接触斜线了?

“娘回头问问两位嬷嬷,让她们教你,可好?”,叶云水实在不好意思说自个儿不会。

花儿认真的点了头,便坐一旁看着小兜兜几个人玩。

叶云水看着这几个孩子心里头忽然没了底,之前争、抢、斗,是为了保命,如今却是为了这几个孩子,她与秦穆戎这一代便不安稳,到了兜兜这一代,又会是什么一番场景?

无论如何思忖,叶云水都想不出来…

回了“水清苑”,叶云水带着孩子们一起用了饭,吴嬷嬷与邵嬷嬷则带着他们去睡晌午觉,叶云水觉得心不够静,便去一旁提起笔,抄抄经。

想起她最初嫁到庄亲王府来做的最多一件事便是抄经。

那时为了保住命提心吊胆,而此时则为一家人的安危担忧,人这一辈子就没个安稳的时候…

忽然想起刘皎月当初寻的那个和尚,能看出她非当世之人,更称其为妖孽,可此人撂下话便远去,五年,如今已走过去四年,这一年的时间真的会发生什么事吗?

正在思忖,便听天空一声凄惨鸣叫,叶云水一怔,便觉熟悉,抬眼朝窗外望去,却见一个黑影在院子上空盘旋。

是小隼?

第五百五十三章 忍

叶云水连忙撂笔出了屋,又听一声鸣啼,那黑影朝着…翰堂,方向而去。

看来小隼是寻着秦穆戎而去…

可听那叫声极其惨烈,叶云水站在院子里也没进屋,没过多大一会儿,秦穆戎则从外归来,模样有些冷峻,手里捧着那小隼,沾了一手的血。

叶云水看着惊愕不已,“这怎么弄的?”

秦穆戎摇摇头,问道:“不知,你瞧瞧这还能救活吗?”

爪子断了,翅膀上的羽毛都少了一缕,后脖子处有一道很深的。子…

那一双锐眸鹰眼依旧极其骇人,让叶云水有些不敢去碰它。

“试试吧”从来都没给小畜生医过,也不知行不行。”

叶云水让huā儿拿来了药,秦穆戎捧着小隼,小心翼翼的清理了伤口,那小隼欲啄叶云水的手,却被秦穆戎给捏住了嘴。

用小木棍将断了的爪子绑上,又在其脖子上穿了两针,用棉布裹上,其余之处涂了药,这郭晨虽不难,但却整整折腾了快一个时辰。

叶云水长舒一口气,“只能如此了。”

秦穆戎松开它的嘴,便放了一旁的椅子上,叶云水吩咐丫鬟们拿来点儿干小米什么的,正琢磨是不是让人再去园子里挖点儿虫?

秦穆戎看她那副张罗样则指着它便道:

“不用过于管它,这又不是家养的畜生,养好伤它还会走的。”

叶云水不知秦穆戎为何如此说辞,纳闷的道:“还走?这一时半会儿可养不好。”

“成王败寇,输了一次,它总会去战第二次,哪怕再是遍体鳞伤,甚是丢了这命也决不放弃”直到战胜为止。”说到此,秦穆戎弹了一下小隼的脑袋,“比人更直接,没有人类的阴损招子。”,

“让爷这般一说,咱们活的都不如这些小畜生了?”

叶云水调侃一句,那小隼却跟着鸣叫一声,秦穆戎挑眉将它从椅子上推了下去,小隼扑扇翅膀没飞出多远,却因爪子被捆着只能单腿蹦着走,就像个小母鸡似的,倒是让叶云水笑了出来。

“许久都没看到你笑了!”秦穆戎摸着她的脸,叶云水低了头,丫鬟们识趣的都悄悄离去,只留下她们二人在屋中。

靠在秦穆戎的身上,叶云水呢喃道:“这段日子,感觉过的人心疲惫。”

“辛苦你了!”秦穆戎亲了她的面颊,索性屋中无人,则直接抱着叶云水坐在怀里,仿若自言一般的道:

“有些事,就在让时间熬着,熬的人心烦意燥”可破釜沉舟,兴许就一败涂地。”

“爷比妾身有耐心,妾身是忍不住心里头的气,发泄不出委,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稳”不过这也是有爷纵着,惯着,否则也养不成这样的脾气。”叶云水看着他,“不过越是忍到最终之时,却是最难熬。”,

“爷最喜欢看你打人!”秦穆戎捏捏她的小鼻子,“发火、怒骂、动手,看着就心里头解气。”

“合着爷是为了这个才喜欢妾身的?”叶云水瞪了眼,秦穆戎则亲上她撅着的小嘴,呢喃道:“怎么都喜欢!”

二人亲热半晌,便只得分开,门口一群管事的等着向叶云水请示事,他二人也不能就此不理。

秦穆戎离开庄亲王府”叶云水则沉着应事,管事们回完话,便有其中一名说起了兜兜的生辰,“…小世子的生辰虽不能大办,可府中是否要开上些席面?另外前来送礼的,是收还是拒?还都要世子妃定个章程。”

叶云水思忖片刻,出言道:

“暂且不大办,只在这院子里摆几桌席即可,府外来送物件全都退回去,宫里头的赏赐接着便是。”

管事们也是叹口气,按说小世子的生辰可都是大喜日子…

叶云水瞧着便让他们都摆手下去,几个小家伙儿倒走出奇的没凑了她跟前来,出去一看,却都围着那小隼好奇的看,可一个敢伸手的都没有。

“娘,它怎么受伤了?”,小兜兜指着问,“谁咬伤了小锁?我去给它报仇!”

“小锁?”叶云水认真的教,“是隼。”

“小锁是名字,你看它脑门多像个锁头。”小兜兜指着它,小隼却不停的张合着嘴”明显是吓唬,不是真啄。

叶云水抽抽着嘴,这小子给人起名字还上瘾了,老二和老三的小名就都是他随口叫的…

“兜兜,有些事你可以出头,但要它自己愿意才可,就好似你虽为兄长,有义务照顾弟弟们,但却不能让他们养出惰性,没了你他们就都不成,人的精力有限,就好似你父亲教的那些招子,不是让你们去害人,更多是让你们自保,你要会,他们也都要会!”

叶云水初次如此认真的跟小兜兜说这些话,小兜兜拧着眉半晌,点了点头,回话道:

“放心吧娘,我会看着他们学怎么射箭打人的,等我学会骑马,也看着他们学,不过那辣椒粑粑包子什么的,也得让他们先扔石头子准点儿再练练!”,

叶云水翻了白眼,这小子到底像谁啊?

日子过的很快,小兜兜三周岁生辰是在“翰堂”办的。

本是准备在“水清苑”摆上两桌席面便罢,可庄亲王爷非要参与,故而秦穆戎则直接让人把席面支到翰堂去。

召了大房、四房的人过来凑个喜便罢,其余递帖子欲来恭贺之人也都婉拒未请。

秦慕方还被侍卫单独看着。

叶云水当初让秦忠将其看管起来之后,本打算庄亲王爷归来再放其出来,可惜老爷子回来后只说了一句关着好,索性再也不管,秦穆戎则直接吩咐侍卫将秦慕方带了“翰堂”小院的屋子里,至今未出。

秦慕方被看管后,凡是前去打探他悄息的人全都被拘了起来。

一连二、二连三,无一不是跟府外头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索性都打了板子撵出去,关门不提。

三房这般清理后,倒是把王府中其余的人都吓了个好歹,连秦公木也不敢“嗷嗷”着疼,只安心的养伤。

可秦公木这段日子他也见到叶云水几次,几乎都是看着就跑,根本不敢往拼凑合,那一顿板子显然是落了心里阴影,反倒是让叶云水觉得轻松些许。

如今倒觉得落这恶名声也不是坏事,起码让不想看到的人都离自个儿远远的。

故而,今儿大房只有秦慕云一个人前来,连韦氏都没见着影。

庄亲王爷只字不提,反倒是觉得只有秦慕云一人挺好。

小兜兜自也得了不少礼物”拿着物件还不忘分给小团子和小豆子,倒是让庄亲王爷更是欣慰。

这一场席面还没吃完,门外便来了侍卫回报:“回庄亲王爷、世子爷,宫里头来人,皇上与文贵妃娘娘的赏赐。”

庄亲王爷没起身,秦穆戎留了黄公公在此伺候着,便与叶云水率众一起到门口叩恩。

一群小家伙儿也跟看到了门口,看着那大大小小的箱子便叽喳的叫嚷起来”还没等叩恩,小兜兜便上前问那宣旨的太监,“有弓箭吗?”

“文贵妃娘娘怎么会忘了小世子求的物件?纯金雕的!”宣旨太监笑着回话,小兜兜则点了头,“弟弟们有吗?”

“哼,都有”小世子放心吧,可是让咱家先把这旨意宣了?”传旨太监笑着给秦穆戎和叶云水鞠了躬”言道:

“皇上与文贵妃娘娘特意让咱家来送贺礼,因不能大办,怕委屈了小世子,另还特意嘱咐的,不用行大礼领赏,都是自家人。”

“谢皇上和文贵妃娘娘恩典!”,秦穆戎拱手相谢,叶云水也笑着福了福身”可心中却是纳闷,这传旨太监是文贵妃身边的,难不成文贵妃还有什么嘱咐不成?

传旨太监把物件念了,旨意送上,则看着那箱子接二连三的被抬进府内。

待忙碌的差不离,那太监则凑了叶云水跟前悄声道:“文贵妃娘娘让咱家跟世子妃说一声,太子殿下向皇上领罚了,二十个板子!”

叶云水瞪了眼,那太监立马继续看着宫里头的人搬箱子,秦穆戎发现叶云水神色不对,却也没声张”待宫里头的人全都撤下后,才凑近问道:“怎么了?”

“太子出来了,罚了二十个板子。”,

叶云水此话一出,秦穆戎倒是笑了,“别说二十个板子,就是二百个,他也是骨肉无伤,无妨,终归也要做戏似的养伤些时日才有脸面出来,你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去见一见德妃娘娘。”

叶云水点了头…

小兜兜和团子、豆子回到“翰堂”也没再上桌,直接围着那一堆箱子挨个的掏物件玩,庄亲王爷收敛了笑,问起秦穆戎,“可还有旁的事?”

“太子被罚了二十个板子。”秦穆戎淡言”可却让一桌子人都愣了!

秦慕云自不知道太子为何被禁,可秦慕谨多少知道点儿风声。

太后薨、皇后殉葬,太子只二十个扳子,就此了事?

不明真相之人觉得这二十板子莫名其妙,得知真相的人只觉得这二十板子不是打了秦中岳的屁股上,而是抽在明启帝的脸上…

二十个板子便又换回了太子之位,这绝非秦中岳的手腕硬,而是明启帝的心太软,软的根本担负不起一国之君的重任!

庄亲王爷听了那话,冷哼一声的撂下筷子,随即又举起在手,狠扎了一筷子那面前的肘子,喝道:“吃!接着吃!”

可夹了一口肉入嘴,庄亲王爷便呛咳出来,叶云水连忙起身为其拍着背,秦穆戎倒是伸手夹了一块咽进肚子里,秦慕云和秦慕谨都不敢动筷,夏氏在一旁看着孩子们,更是往后缩了缩。

这一瞬间”气氛便僵硬起来…

庄亲王爷的猛咳声好似敲击人心的锤子,让所有人都心里堵的难受。

秦穆戎依旧在旁吃喝不停,淡然如常,庄亲王爷看他半晌,却低头感叹不已。

叶云水心知,秦穆戎故作一副没心没肺之相,其实心中的恨却比在座所有人都更胜一筹,老爷子看他那副模样心中怎能不酸?

秦穆戎的这番隐忍,让庄亲王爷连连摆手,哽咽着扬了扬头,颤抖着手举起筷子,轻言道:“吃,继续吃,本王孙子的生辰,喜事,喜事啊!”

所有人都随着老爷子举了筷,可惜菜入口中,味同嚼蜡,这一顿饭吃的没了滋味儿,也迅速的就草草结束。

庄亲王爷摆了手,让所有人都撤回去,只叫秦穆戎留下,“你在这里陪我一晚。”

秦穆戎点了头,“送云水和孩子们回去,就回来。”

庄亲王爷直接让人抬他回了屋,秦穆戎则先送她们回去。

回了“水清苑”,秦穆戎则先把孩子们都安顿好,临走时让叶云水先睡下,“老头子恐怕是有事要交代,回来的会晚些。”

叶云水躺下,他才出了门。

看着秦穆戎的背影离去,叶云水又坐起身来。

哪里能有睡意?

庄亲王爷单寻秦穆戎独自陪伴,恐怕是有事商议,叶云水知秦穆戎与三皇祖父之间是有联手之意,这一路人还有祈善、沈无名,可单单他们之间联手只是保命,如若想安稳,宫里头便也要加一把手。

单单有肃郡王恐怕不够,看来真的要去寻德妃娘娘了…

虽然不愿见此人,可叶云水没有选择,见她不能似见文贵妃与乐裳那般随意,自要好生的思付一番,如何做这个交易!

时间过的很快,黑夜渐渐褪去,一缕澄光在那片清冷中绽放,光芒闪耀,阔亮,让那雾月散去,曙光映照大地。

秦穆戎依旧未归,恐怕是与庄亲王爷谈了一夜。

叶云水没有如以往那般带着孩子们去“翰堂”而是直接去了“议事厅”,听管事们仔细的回差事。

正欲走出“水清苑”,却是秦风从外进来”拱手回道:“世子妃,叶老爷在门口请见。”

叶重天?他怎友忽然来了?

叶云水点了点头,再问道:“单他一人?可还有别人?”

秦风摇头,回道:“只叶老爷独自一人。”

看来应该是有事商议,否则不会一人独来…

第五百五十四章 诊

请叶重天进来,叶云水则转回院子。

小家伙们得知自家外祖父也来探望,各个都准备好行礼,叶重天一进门就被团团围上,挨个的亲一口,掏了送玩的物件,才算罢休。

叶云水自知叶重天不是来贺小兜兜昨日生辰的,让嫫嫫们带着小家伙们下去,她则与叶重天单谈起来:“一早这般焦急,可是有事寻我?”

叶重天略有犹豫,随即才开口说道:“肃郡王的身子一直调理的不错,可惜德妃娘娘前日不慎着凉,一直腹痛难忍,几位太医行了几副药也不见好转,皇上便寻我出方子,单是诊脉瞧不出病状,还需细诊,旁的人德妃娘娘信不过,故而我只能奏明皇上,请你进宫为德妃娘娘诊一番抑或寻些法子,皇上也允了,我这才一早出了宫,直接奔你这里来。

叶云水听了这话心中也有数。

德妃哪里是什么病痛不逾?估计是秦穆戎给肃郡王已经去了信儿,而德妃寻她,恐怕也有细谈之意,否则哪会废这一番周折?

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让叶云水自个儿都有些惊诧。

皇后死了,秦中岳的太子位此次没倒,难不成德妃有心要出面争一争?如若真是这样,那宫里头恐怕有一番好戏看了!

并未急着过去,叶云水先让秦风去“翰堂”给秦穆戎去个信儿,这方则与叶重天问起肃郡王来:“他的病症可是有缓?能挺多久?”

叶重天苦笑,叹了一口气,言道:“此事我也正有心与你商议一番,自第一次为肃郡王诊脉至今,还从未再探过脉、也未用我开方子捉药,只隔几日便召我进宫去,谈谈养生,聊聊诗画,其余半句不谈,这可让我如何是好?半点儿用处都未有,却还要在此占个位子,进宫便是提心吊胆,生怕皇上再召我问话,这种状况让我如何答?”

叶云水很意外的皱了眉。

虽说肃郡王曾言,请叶重天为其贴身太医是太后的令,可压根儿不让叶重天开方子下药这是为了遮个幌子、掩人耳目?还是压根儿不信任叶重天,也就是不信任庄亲王府,在防着?

见叶重天依旧在等她出主意,叶云水只得道:“不用你探病,便不探,外人问起,便只摇头叹叹气便罢,入如若是皇上召你问起,只言你能力浅薄,只能帮着多延点儿寿,肃郡王吉人天相,自是福气满钵,那些虚话你自是能说上几句,不用我说。”

叶重天心中有话,却憋住未问出,只点头应下,“只能如此,只能如此了!”

“你也不用担心,这日子能过舒坦一日是一日,只装什么都不知道便罢了。”叶云水说完这话,则又与叶重天问起叶府的情况。

叶萧飞风生水起,虽当上了小官但因不是科举出生,难免被人看扁,可身后有叶云水这庄亲王世子妃撑着腰,面上都还让他三分,可世人如此,叶萧飞也明自个儿半斤半两,没洋洋自得,这些日子都跟着祈善身后跑腿儿,忙的连人影都见不着。

叶萧云自被秦穆戎塞入军队之后,倒是去了几分文人酸腐,多了几分男子气概,前些时日归来,还给叶重天磕了头,道了错,然后又转回军中,至今未归。

叶张氏与叶倩茹、陈耀冲又回了南边去,偶尔来往书信…

看着叶重天口中平淡的说着家中之事,叶云水忽觉他有些老了,不再有几年前初见时的儒雅风姿,而是年长之人的絮叨。

似是看出叶云水的审度之色,叶重天尴尬愣住:“多嘴了,实在是多嘴了!”

“父亲如若觉得孤单,可让母亲归来,抑或偶尔去南方探望探望,肃郡王为人顺和,不会不给你这情面。”叶云水呼出此言,却让叶重天的脸上涌起一股羞色,连连咳嗽半晌,算是转移这话题不谈。

而这一会儿功夫,秦穆戎则从外归来,叶重天起身互行了礼,秦穆戎则与叶云水说起进宫之事,“你与岳父大人同去便可,我此时进宫不太合适,送你过去,我便到‘楚香楼’等你,让秦忠也跟着你。”

秦穆戎与肃郡王接触,始终是忌讳,虽然皇后如今不在,但他也不愿明启帝心中起疑。

叶云水点了头,边去内间换了衣裳,小兜兜说什么都要跟着出去,“…在家呆了许久了,娘进宫不能带我们,那爹去哪里,我们都跟着去!”

“不去陪爷爷?”叶云水这话问出,几个小家伙儿都眼巴巴的瞅着她,秦穆戎则道:“老头子昨晚没睡,这会儿歇了,带着吧!”随即挨个的摸那几个小家伙儿脑袋,“去让嬷嬷给你们换衣裳,爹带你们吃好东西去!”

没等叶云水点头,立即一窝蜂的全跑了!

姝蕙站在这里有些犹豫,平时小兜兜他们玩,她都跟着叶云水去“议事厅”,如今出去,却不知她自己是否也能去?

“换衣裳去吧,让邵嬷嬷给打扮的漂亮点儿。”叶云水这般说,姝蕙立即露了笑,小脸红彤彤的跑着便往西厢去。

全都收拾妥当,则齐整出行,叶重天本事心情忐忑而来,可这再次进宫,却好似出去游玩?身边一群小家伙儿叽叽喳喳的,倒是始终没忍住笑,挨个的抱,挨个的逗。

送叶云水与叶重天到宫门口,秦穆戎则让秦忠、秦风在此侯着,而他则带着孩子们往“楚香楼”而去。

叶云水递了牌子,没多久便有德妃跟前的太监前来恭请,“世子妃可来了,德妃娘娘可侯了您许久!”

“让娘娘久等了!”叶云水笑着给了赏,太监脸上笑褶子更多了几道,亲自扶着叶云水上了软辇,则往德妃的“永宁宫”而去。

德妃并未出来,依旧在寝殿卧床,反而肃郡王得知叶云水到此,一直等候在门口,远见叶云水到来,特意迎上几步,拱手道:“有劳二弟妹了!”

“肃郡王严重了,都是臣妾应当孝敬的。”叶云水行了福礼,则直接进了寝殿,叶重天自是又被肃郡王拦下,只在外殿等候。

叶云水这还是第一次到“永宁宫”,这一路行往寝殿,四处够供的佛,不似宫殿,倒似佛堂。

四处所陈物件也多是******门口,宫女先给叶云水福了身,“世子妃稍等,奴婢去回禀德妃娘娘。”

叶云水点了头,宫女匆匆进去,没多大会儿工夫,他则在外听到寝殿内传出一声,“请世子妃进来吧!”

叶云水也未再等有人出来邀请,而是直接进了寝殿。

沉香袅袅,透着一股浓重香气,一挂竹帘轻摇,偶碰出一声叮当却在这寂静的寝殿中格外清脆。

德妃躺卧在床,转头看向叶云水,言道:“有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