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让其拦住肃郡王,不允其出门?孟玉欣可是想破脑袋都未想出办法,这不是难为人么?她一个女眷,又是晚辈,能去陪德妃叙言两句都得赶上德妃心情好,如今连带着还要去拦肃郡王?这要求提的简直不可理喻。

口若悬河的与德妃谈了一个多时辰,孟玉欣是实在找不出话题说了。

德妃今儿可是心思稳,没出言撵她走,反而留她在此吃茶闲聊,这一杯接一杯的茶灌下肚,孟玉欣只觉得腹胀胃鼓,红着脸与德妃道:“德妃娘娘莫怪罪,臣妾欲去净个手。”

德妃淡笑,摆了手与一旁的宫女道:“…陪太子妃去一趟。”

孟玉欣连忙福身谢过,随着那宫女匆匆离去。

德妃的淡笑消失殆尽,反而窜上一股冷漠之意,文代荷坐在一旁纳闷的问:“母妃,她可从不到咱们这儿来,今儿是怎么了?”

“她是来看着咱们的,不对,是看着肃儿。”德妃如此之言却是吓了文代荷一跳,“看着郡王?这,这又是怎么了?”

德妃无奈的看了文代荷一眼,言道:“宫里头的事,你也该多过过脑子了,不能只惦记着生子。”

文代荷满脸羞红,仔细的把近期宫里头的事像个遍,而后有些不敢笃定的问:“可是因祈家人入宫?”

“自是如此。”德妃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等文代荷再提,则言道:“是怕肃儿与祈家人有往来…”

说到此,德妃吩咐道:“你去告诉肃儿,让其准备去‘永和殿’一趟,而且不要着急,让该急的人急,记得是‘准备’。”

文代荷懵懵懂懂,却也没细问,领了此命便去后殿寻找肃郡王。

孟玉欣从净房归来,却不见文代荷,心中略有疑惑,笑着好似随意相问:“肃郡王妃去哪儿了?可是有何急事?”

“太子妃真是体恤他人,她不过是去服侍肃郡王换身衣装,祈家来人,也不是远亲,理应过去看看。”德妃说完此话,便目光直直的盯着孟玉欣。

孟玉欣虽知德妃再看她,却也忍不住浑身一惊!

越不想发生什么却越阻止不了,这肃郡王欲去见祈家人,她可怎么办?

“祈家,祈家人都在‘安和宫’为太后祭拜,恐一时是见不着的,还是待他们从‘安和宫’出来再见为好。”孟玉欣忍住心里的惊愕,把这话说出。

德妃诚然一笑,“你说的也对,那就去跟肃郡王说一声?也省得他身子不康愈,来回的折腾了。”

“是,德妃娘娘说的对。”孟玉欣这话说的自个儿都觉得心虚,德妃忽改冷笑:“你这位太子妃还真是关心人。”

“关心”二字咬的极重,让孟玉欣有些胆怯。

孟玉欣知德妃起了怀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端起茶来抿一口,算是给自己找个台阶。

可茶吃到嘴里,心里却上下翻腾。

德妃刚说欲派人去说一声,到现在都没动静儿?那岂不是肃郡王很快就去了‘永和殿’亦或直接去“安和宫”?

先到此,孟玉欣下意识的咬了嘴,刚刚那“安和宫”可是她提起的,如若被秦中岳得知,还不得要了她的命?

顾不得许多,孟玉欣又开了口,笑着道:“德妃娘娘不派人去与肃郡王说一声?也罢,正巧有事想问问代荷,臣妾替您带话过去,免得肃郡王再周折一番。”说着话,孟玉欣便欲起身前去,德妃却是猛然一拍桌子,之言斥道:“太子妃这是来看着本宫及郡王等人?”

德妃的目光透出的狠厉让孟玉欣心里“咯噔”一下,这可怎么办?

第五百六十六章 跌

耳听德妃如此惊悚一斥,孟玉欣心虚的脸色通红。

刚刚还是一副笑意涔涔,如今却雷厉严苛,德妃自肃郡王年幼犯错后便深居简出,她也对其接触不多,不了解德妃,哪知变脸如此之快?

心中想起最早皇后告诫的话,德妃不是好对付的人…

原先不觉如此,如今才体会至深。

孟玉欣则诚恳的福了福身,一副委屈的模样连忙摆手解释道:“德妃娘娘错怪臣妾了,臣妾没有此意。”

德妃上下大量了孟玉欣半晌,倒是叹言一句:“可是本宫多心了?”

孟玉欣点头却又连忙摇头,“素日鲜少与德妃娘娘亲近,娘娘并不了解臣妾,臣妾不怕委屈,只愿德妃娘娘能多多信任。”

“本宫累了,太子妃如若愿去寻找代荷那便去吧,本宫就不相陪了。”德妃说完此话,则直接起身离开。

孟玉欣连忙福身恭送心头却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虑。

德妃如此喜怒无常,这是对她的告诫?还是本就性子如此?孟玉欣也没深思,只想着该如何阻拦肃郡王别去“永和殿”和“安和宫”,快步的往后殿而去。

肃郡王听了文代荷回的话,不由得展颜一笑,二人还没等说的更细些,门口便传来了“太子妃到”的回禀声。

文代荷略有气恼,却被肃郡王拍了拍手,孟玉欣到此之时却见肃郡王已经穿戴妥当,急忙道:“祈家众人都在‘安和宫’叩祭太后,肃郡王此时去不方便,还是改日再去吧。”

“本王不去‘安和宫’。”肃郡王笑着道。

孟玉欣只觉满脸尴尬,诧异问道:“那您去哪里?”

“去庄亲王府,怎么?太子妃可要与本王同行?”肃郡王此话问出,却让孟玉欣彻底的傻了,庄亲王府?她敢去吗?

叶云水得知肃郡王与文代荷来庄亲王府不由得心中惊诧,而再知同行的还有太子妃孟玉欣时则抽抽着嘴角。

这三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别提肃郡王与秦中岳二人的兄弟仇怨,单说文代荷与孟玉欣之间,旁日见面都没有好脸色,这今儿居然同行前来庄亲王府?

叶云水只觉得头大,无论如何思忖都没想明白到底为何,秦穆戎则看着她笑道:“想这些作甚?待他们来了不久都知道了?”

说罢此话,秦穆戎则叫了小兜兜几个,挨个嘱咐道:“都去穿戴的整齐些,稍后可有客人到。”

“是谁来?”兜兜歪着小脑袋问,不是他想的多,二嫂吴嬷嬷已把他培养成不同的人着不同的装束…

“你的皇伯、皇婶。”秦穆戎说的倒是亲切。

小团子嘟嘴道:“又要穿正装了,好热!”

这冬日着正装本就是里三层、外三层,外加小团子和小豆子俩养的也是白胖白胖,屋里的炭炉又烧的滚烫,哪里能不热?

“让吴嬷嬷减两件,今儿不是入宫,不比那么正规。”叶云水吩咐着绿园和红枣,二人将几个小家伙儿带去西厢。

屋中只剩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叶云水这时才算想了明白,与秦穆戎直言道:“定是太子又除了什么新花样,单单孟玉欣一人,是绝不可能主动去找肃郡王与文代荷。”

秦穆戎冷笑一声,“估计是与祈家人有关。”

叶云水撇了撇嘴,“越不愿见的人越来凑合,她怎好意思进庄亲王府的这个门?”

闲话抱怨着,却也要更衣收拾妥当,秦穆戎倒是寻了个花样,让秦忠传话,把整个王府的人都召集到门口,恭迎肃郡王及王妃、太子妃。

秦慕云及韦氏、杨氏都在,唯独少了秦公木,对叶云水的畏惧至今未消,三房则无人出面,四方则是秦穆瑾与夏氏。

得知太子妃与肃郡王等同来的消息,这些人也不由得惊愕难以置信。

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可能的事?可看着秦穆戎一副淡漠的模样,无人敢问,都在门口躬身相迎。

肃郡王进门时看到如此架势,只脸色一愣,随即笑了。

与秦穆戎等人挨个的行礼、还礼,坦然相对,文代荷自是随着肃郡王,与叶云水之间不用提,夏氏她也接触过几次,自是熟稔,倒是行为自然,唯独孟玉欣实在觉得脸上难堪,看着叶云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挤出几句:“如此隆重相迎,实在太多礼了。”

客套话刚刚说完,秦穆戎一个颜色,小兜兜和小团子、小豆子几个上前磕头行礼,孟玉欣只觉得脸上火烧一般的尴尬。

肃郡王说欲来庄亲王府之时,孟玉欣就难以抉择。

来还是不来?不提庄亲王爷,单说太子爷与秦穆戎之间的恩怨便是难解,她一个太子妃,又是孟家的人,哪有脸面登庄亲王府的门?

可秦中岳之前吩咐了,一定要阻止肃郡王与祈家人相见,她便只能步步跟随,否则肃郡王与文代荷出宫,她怎知是否与祈家人见没见?

派去找秦中岳请示的人迟迟不归,孟玉欣倒是卖了个小聪明,硬着头皮跟着来。

可来时匆匆,心里只想着肃郡王要来庄亲王府,却是来见面礼都没带!

王府如此隆重相迎,全府齐聚此处,她如若只接礼不送赏,连自个儿都觉臊的没脸了。

将手上、身上的物件取下,挨个的给了赏,串珠、玉佩、项圈给了三个小家伙儿,而镯子、珠钗则给了姝玖、姝蕙,这一番下来,孟玉欣的身上豁然一空,没了那番华贵,多了几分素淡…

肃郡王似早有准备,挨个的给了小锦囊,瞧那里面的物件自都价值不菲。

待礼成,肃郡王才与秦穆戎言道:“今儿本是祈家众伯兄来悼念太后的日子,宫里的规矩是祭拜三日,本王倒是忘了,正打算去见一见,幸好太子妃一早便与没费谈聊,提醒了本王,在宫中又无事做,便想来见一见皇叔以及小侄子们。”

一句话便把事大概说清…叶云水看着孟玉欣,她面红耳赤,脸上的笑都僵在脸上,模样甚是难堪。

她一早跑去见德妃?又跟随来庄亲王府?是为了阻祈家人与肃郡王相见?这秦中岳倒是真能折腾,连孟玉欣都派上用场!

秦穆戎听了此话倒是淡然,与肃郡王二人对视片刻,才转身与孟玉欣言道:“太子妃乃初次至庄亲王府,自要按规矩相迎,只是太后大殡未足一年,不能开席宴请,素食淡茶,还望莫要嫌弃。”

孟玉欣连忙点头,“不碍的,不碍的。、,今儿贸然前来,别给世子与世子妃添了麻烦。”

“这怎么会?初次来府,自要好生招待。”叶云水说着话,则吩咐巧喜,“天寒地冻的,先回去把主厅加两个碳盆烧热,另外吩咐小厨房做些热点,别让太子妃空了胃受寒。”说罢,则又看着孟玉欣,“天气寒冷,太子妃上轿吧?”

孟玉欣这会儿已是有些僵木,只得点头,连忙上了轿。

文代荷朝着叶云水笑了笑,把几个小家伙儿都拽着跟他一起,“…喜欢他们,今儿都跟着我。”

叶云水也没拒,让吴嬷嬷与邵嬷嬷跟着伺候,韦氏、杨氏在此自觉有些碍眼,则先行告退,叶云水也没留,带着夏氏一起往“水清苑”而去。

行程之时,只见秦穆戎与肃郡王二人都没行轿,反而散步似的往这方走,显然路程上还有话欲说。

秦穆云与秦穆瑾跟在其后,秦穆戎则与肃郡王行至在前,无人开言,只听那脚踩雪地发出的“咯吱”声。

半晌,肃郡王率先开口,“你在怨我?”

秦穆戎只“嗯”了一声,随即道:“也怨不得你,只怨那人眼睛瞎,脑袋不灵光,能想到你的身上去。”

肃郡王淡淡一笑,“那是有人去报了信儿,在太后临走之前,我曾去过‘安和宫’。”

“仅仅如此?”秦穆戎出言相问,肃郡王则驻步看他回答,“也是你聪明,在此之前拒见祈家人。”说完此话,肃郡王自嘲一笑,“一辈子被人看着,恐怕何时闭眼,何时才算有我的出头之日。”

“你倒是想错了,在此之前拒见祈家人并非我率先所提,而是云水。”亲你骂人丝毫未遮掩,倒是让肃郡王皱了眉,淡言一句:“你有福气。”

“都是熬出来的…不过也的确是我的福气。”秦穆戎说完此话,二人则继续往前走。

肃郡王直接出言:“那南方军令牌可是在你手上?”

“在不在又能如何?只是个牌子,当不得真。”秦穆戎未认未拒,肃郡王半丝不吃惊,倒是仰头长叹,“不知这安稳日子还能过多久?”

秦穆戎之直言道:“你想安稳即可稳,除非你心有不干。”

肃郡王眉禁似锁,一脸正色,“你可甘心?”

“我只想安安稳稳的活着罢了,不过你今儿跑来之后,估计这份安稳又成了奢望。”秦穆戎说完此话倒是怅然一叹,“罢了罢了,许久未见,不知你是否可以吃上几杯?不醉不归?”“这可要先问二弟妹,她不允自不敢,不过是否先去给皇叔请个安?否则我历来这温文守礼的名号岂不是要瞎了?”肃郡王恢复之前的平和,二人相视一笑便转个弯,往“翰堂”而去。

孟玉欣在“水清苑”的正厅里是如坐针毡。

叶云水让花儿上了茶点,文代荷笑脸涔涔,夏氏在一旁作陪,小家伙儿们都齐坐一旁看着孟玉欣也不说话,这反倒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四大五小,还有一堆伺候的丫鬟嬷嬷,可屋中却鸦雀无声。

“世子爷和肃郡王还未到?”孟玉欣下意识的把心里话说出口,却又觉出不对,不知该补什么话。

叶云水笑着道:“兴许是先见庄亲王爷,稍后才到。”

孟玉欣连忙言道:“本妃理应去拜见庄亲王爷,如今却先来世子妃这里,逾越了。”

叶云水自不会把她这话当真,只得昧着良心寒暄:“太子妃初次来此,不放放下心来,好生的歇歇?出一次宫也是难得,庄亲王爷自不会怪罪。”

“还是庄亲王爷宅心仁厚,如若不是跟随肃郡王与肃郡王妃来此,本妃已有多年未出宫了。”孟玉欣回了词句,文代荷则接话刺道:“怪不得说来庄亲王府,太子妃一定要跟着,原来也是想家了,可还要回孟家去看看?”

孟玉欣故作没听到,则看着小兜兜转个话题道:“小侄儿实在可爱。”

“皇婶,你脸上流汗了。”小兜兜笑着指了指,孟玉欣连忙用帕子擦了,心里头就似又把火在烧,可这屋中的炭炉又烧的滚热,让她只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叶云水这会儿也是烦上心头。

这话怎么说?又说什么?明知身边有个看守,自是半句正经话都不能提,可提那闲言碎语,叶云水也实在找不出来,这么傻愣的坐着也实在不合适,思忖半晌,则让小兜兜几个找东西玩,也是寻点儿话题。

几个小家伙儿跑到门口唏嘘半晌,也不知在说什么,孟玉欣是终于寻了个话由子,笑着道:“别看是三子,可也是三个小淘气包,整日里招灾惹祸的,不让人省心。”叶云水随意一笑,孟玉欣连忙摆手,“怎可说这样的话?男丁怎能不淘气?惹火也是可爱。”

“这可都才三四岁而已。”叶云水刚刚说完,就见小兜兜几个从外面进来,胳膊上站着小隼,且其嘴里还叼了个两指多粗的大虫子,指着便喊道:“娘,皇婶,你看小隼抓吃的了!”

孟玉欣往那方一看,吓的惊嚎出声,立即脸色刷白,指着那小隼惊嚎叫嚷:“杀了,快杀死它,快!”

话语说此,小隼从兜兜胳膊上扑扇翅膀飞起,直飞冲前,虫子直弹孟玉欣身上又掉落地上,再被啄起飞走,孟玉欣跌坐在地…

第五百六十七章 滚

这一切好似事先排演过一般,简洁、快速、让人目瞪口呆。

刚刚还在说男丁必是淘气,淘气也是可爱,可如今这一眨眼的功夫孟玉欣就勃然大怒,让文代荷不屑的冷笑。

装大度?装宽容?装和煦?能装到什么时候?

按说刚刚小兜兜拿着小隼进来,文代荷也被吓了够呛,可再惊吓去也未有孟玉欣这般失态。

心中燃气一股喜意,不知世子妃会如何处置这件事?但无论如何也孟玉欣恐怕是得不着好。

叶云水恼怒之余也是万般无奈。

小兜兜和小团子定不是故意使坏,因为他们心中还分不清远近、亲疏的关系,何况带着小隼进屋已是习以为常,应是想弄点儿花样给孟玉欣和文代荷瞧。

可却没想到孟玉欣反映如此强烈,更是之言要弄死小隼。

这隼乃是秦穆戎熬出来的,傲气、不羁,更是能懂人言人语,孟玉欣的指责应是惹恼了它,故而才有后续飞起扔虫这一幕出现。

让花儿扶孟玉欣起身,孟玉欣捂着胸口在不停的喘着粗气,看着小兜兜、小团子也没了好心气,直言斥道:“怎么连这种畜生都带到屋中来玩,还有没有规矩?简直不可理喻!”

小兜兜和小团子、小豆子都挠着头,有些不知所措,似是不知到底犯了什么错?

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如此斥责过他们,出去惹了祸,也都是祖父和父亲指点下次该如何做,叶云水顶多是嚷嚷着又滚了一身脏,让去换好衣裳随即再举一反三,让这祸事闯的更地道。

但孟玉欣这一举动却是把几个小家伙儿给吓到了。

小豆子最委屈,颠颠的跑到叶云水的身后,抓着叶云水的裙角嘟囔道:“娘,我怕。”

叶云水摸摸他的小脸,上面有点儿湿润,显然是真的吓坏了!

小兜兜站在一旁,小团子往其身后躲了一步,拽着他的衣角往叶云水那方靠拢,却被文代荷给抱过去,“都到皇婶这里来,别怕,别怕…”

叶云水沉了脸,孟玉欣见其丝毫反应都未有,不免继续道:“世子妃,这样纵容犯错,将来岂不是更惹事端?规矩不能落下。”

“关你什么事?”叶云水一句顶回,却让孟玉欣愣住,似觉出叶云水徒然冷漠,她也有些畏缩。

叶云水的性子她可是一清二楚。

当初拎着掸子打的皇后妹妹,那可是她们孟家的人。

可即便如此,孟玉欣气在心头,又不愿就此离去,只得缓言道:“二弟妹,本妃可不是让你责罚这几个小侄子,可该管教必须得管,总这般纵容长大以后可怎么办?是非不分、善恶不明,这…这岂不是给庄亲王府丢了脸面。”

“丢王府的脸,又不是丢你的脸,关你何事?”叶云水说完此话,便让两位嬷嬷带着小家伙儿们先下去,夏氏自知在此不合适,则领着姝玖和姝蕙也跟随而去。

只剩叶云水、文代荷,孟玉欣也沉下脸面,直接言道:“本妃知你对孟家人心存隔阂,今日前来本欲与uni好生亲近一番,孰料却出这等糗事,按寻常人家来看,好歹也要让孩子们认个错便罢了,但二弟妹如此狂言包庇,可是针对本妃?”

这番话语一出,可算是叶云水见过孟玉欣说的最多的一次。

如此伶牙俐齿却每每装成懦弱无能,这孟玉欣还真是能惺惺作态。

孟玉欣这番自驳自辩却是让叶云水冷笑,出言道:“笑话,要杀我的鹰宠,要责我的儿子,我还要感恩戴德不成?”

“你!”孟玉欣有些心气涌上,“一个女人纵要知三从四德,知礼仪鲜卑,之前屡次当街横行不提,居然还养鹰宠这等猛禽,实在不懂规矩,怪不得教出这等逆子,看来要寻宫中的嬷嬷好生的教教你才行。”

叶云水倒是转身坐在一旁,挑眉言道:“下斥责令?可你还不是皇后,让宫嬷嬷教我?太后派来的宫嬷便在此,自三字诞下便由其教养,你可是要责太后用人不淑?何况我愿养这猛禽,关你何事?这里乃是庄亲王府,不是‘延庆宫’,不愿看可以走啊!”

“我没这般说,你休要波污水喷人。”孟玉欣立马回言,说旁人可行,涉及到太后,她是万万不敢沾,这可不仅是要她的脑袋,而是要孟家所有人的脑袋。

叶云水沉言道:“你没说?难不成刚刚那番话是我听错了?”

“定是你听错了。”孟玉欣坚定言道,看心里却在忐忑打鼓,这叶云水果真不是好惹的,一两句话就能揪住错,孟玉欣心里后悔不已。

不过是个畜生,让她吓的如此歇斯底里,本性外露,这可该如何收场。

叶云水看着孟玉欣那一副故作镇定的模样,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一口,淡然言道:“即使太子妃认定刚刚没说此话,那就给孩子们赔礼道歉,然后从这儿滚出去。”

“你,你说什么?”孟玉欣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没听错,给我的儿子赔礼道歉,然后滚!”

“滚”字出口,手中茶杯重落,叶云水显然已经是怒在心头,这也就是孟玉欣罢了,如若换个人,如此斥她的儿子,她早便不忍,可今儿孟玉欣是与肃郡王、文代荷同行而来,如若她真与孟玉欣动了手,这二人也逃不了干系。

虽是厌、虽是烦,可孟玉欣乃是太子妃…

文代荷在一旁也有些担忧,叶云水的脾气她可是听文贵妃提起过许多次,旁日里不多言语,可但凡是惹恼了她,她可不管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连庄亲王府的大公子都能亲手打一顿板子,这除却叶云水外也无人能做得出来,何况这孟玉欣还是针对她最疼的几个孩子?

“太子妃,错便是错了,何必如此狡辩?认了便罢,一时硬气可也得想想后果。”文代荷在一旁提点一句,孟玉欣的眉头更深。

她心知,文贵妃本就寻不到机会打压孟家人在后宫的势力,如若叶云水把此事上奏,再加上文代荷一言两语的附和,她定没有好果子吃,可此时利弊都有,她文代荷也会受牵连,叶云水肯这般不顾文代荷,把此事闹大?

心存此念,孟玉欣起身便欲出门,言道:“离开可以,道歉休想,不过终归本妃乃太子妃,你已亲王世子妃是否要率众恭送?”

“道歉,滚!”叶云水的声音更轻,更冷,脸上的狠厉表情让孟玉欣从心里凉到外,这叶云水会浑到连肃郡王的脸面都不给?

吴嬷嬷与邵嬷嬷听了叶云水的吼声,则带着小兜兜、小团子和小豆子从内间出来,小豆子脸上的泪痕已经被擦干,小兜兜和小团子也有些木讷,显然这件事让三个孩子都有些愕然。

这一举动虽没有半句言语,却已表明了态度。

不道歉,不允走,叶云水是绝不会善罢甘休。

孟玉欣有些难为情,心里杂乱的好似一锅浆糊,可再看叶云水那副表情、文代荷眼神中的幸灾乐祸,孟玉欣实在不敢再硬气试探,端起手随意的福了福,口撂一句:“今日之事自不会如此罢休!”说罢,便转身快步的离开了“水清苑”的正厅。

随身的宫女太监簇簇离去,文代荷则挨个的过去抱几个小家伙儿,哄着,安慰着,小豆子和小团子终归年岁小,趴在文代荷怀里撒娇的撇嘴,小兜兜则到叶云水跟前,认真的说着:“娘,我错了。”

叶云水一愣,“为何说错?”

小兜兜摇头,出言道:“不知道,不过娘生气了,肯定是我错了。”

叶云水心里一酸,把小兜兜抱在怀里猛亲几口,小团子和小豆子也从文代荷怀里出来,跑到叶云水这儿来撒娇。

“世子妃,这件事肃郡王也是身不由己。”文代荷想了半晌,终究是直言相谈,对叶云水,她不想虚言糊弄,也不敢糊弄。

“肃郡王之事与世子爷谈便可,你我二人不必说此话,说不明,也讲不清。”叶云水长叹一声,开始教着小兜兜,和蔼言道:“今儿的事你们都吓到了,这是娘的错,可旁日你们在府内、府外都有人纵着,从未得过半句斥责,今儿太子妃如此斥责你们,娘也不得不告诉你们,这世上,可不是所有人都如娘、如你们父亲、祖父这般疼惜你们,纵使是亲人,也有远近亲疏。”

指着文代荷,叶云水继续道:“你们可与二皇婶撒娇,却不能与太子妃胡闹,为何?因为她嘴上笑灿疼爱,可心里却并不喜你们几个,不要把所有人的笑都当成喜爱,不要把所有人疼惜的话都当成亲近。”

文代荷在一旁越听越尴尬,只得出言劝道:“世子妃,他们还都小,哪里懂这个道理?”

第五百六十八章蠢

叶云水长叹一声,满脸无奈。

哪里是她愿如今就给几个小家伙儿套上夹板,而是不教不行了。

一直都以为教习些惹祸的招子,不教成案板鱼肉,可却忘记了教他们识别亲疏远近,识人识务…

“该懂了。”叶云水看着几个小家伙儿,嘴唇颤抖着道:

“旁日总觉得他们小,可这环境,哪容得人有爽快无忧的童年?”

文代荷挨个的搂着,也是真心的喜欢,体贴,想着孟玉欣,她也带着气,口中言道:

“都别怕了,皇婶自会与贵妃娘娘告上一状,绝不能饶她。”

“告状?”叶云水立即摇了摇头,“这个状不用告她便熬不过去。”

“为何?”文代荷纳罕相问。

叶云水挑眉看向文代荷,轻言道:“肃郡王来此,她却跟着,孟家与庄亲王府什么关系?何况祈家人如今就在宫中,自觉聪明,可这个错她担不起!”

听了叶云水的话,文代荷沉思半晌才反应过来。

可这想的多,纳闷难解的题也多,文代荷正有心欲问几句,门口却已有声音,乃是肃郡王与秦穆戎二人来此。

文代荷上前行了礼,肃郡王倒是坐在一旁吃上了茶,开始与叶云水谈起茶道,半句与孟玉欣有关的话都未提。

秦穆戎一如既往的淡然,文代荷早就知他冷漠的脾性,甚至连往他那方看一眼都不敢,只得一直盯着肃郡王,这太子妃走了,终归也的提两句不是?

叶云水与肃郡王说了半晌的闲杂话,小兜兜几个依旧没什么心思,都坐在一旁听着,看着,偶尔拿两块点心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