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问得多可爱。”慢慢踱到他身边,弯下腰拈住他的下颚:“而我只告诉你一点,俄塞利斯,我会以我的方式来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一切,正如这个可怜可悲的女人。她还真是执着不是么,所不同的,她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承受她的执念,我却有。”

“你到底想做什么!”情急下一把抓向她的手腕,却抓了个空。

她松开了拈着他下颚的手指站直身子忘着他:“而作为补偿,我会让她看着你的弟弟和你的凯姆?特倒在你的面前,就像孟菲斯那样。那段本该夺去她所爱之人的历史,我亲手变更给她看。当然,”不再理会俄塞利斯的神色,拾起面纱重新戴到自己头上,她转身朝大门走去:“你也要给我看仔细。”

呕吐。

自踏出宫殿的大门后,混乱的大脑被风一吹,苏苏就开始吐了起来,吐得昏天黑地,似乎要把胃里能够掏出来的东西尽数倒出,只是除了水还是水,当水都吐不出来的时候,便对着地干呕。

侍卫在门口处看着,惊慌却不知所措。

在他们回过神想要知会那些女官的时候,呕吐的势头终于轻了些,苏苏匆匆离开,逃似的,带着一嘴酸涩的味道。

她不知道刚才她究竟看到和听到了些什么。那些混乱的画面和让人费解的话语,很多都曾在梦里出现过,她曾以为那不过是些错乱的噩梦而已。可为什么那个男人只是抓住了她的手,她便真切地又重复了那些梦境。

而这绝对不是幻觉。

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那些人和物,极真切的熟悉感,她到底是在哪里见到过的…想不起来,一想头就疼,裂开似的疼。

她想起自己还在那瞬间看到了辛伽,站在那些陌生却又熟悉感极强的人背后,穿着和他们一样古怪的衣服,那神情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人。而他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他们在看什么,在做什么,而SALANG,到底是谁,这个不段闪现在那些画面中的名字,她听着那里头的人念着这个名字,在梦里,在刚才一瞬间那男人给她看到的景象中,就好象是在叫着她自己。

这真是一种说不清的奇特感觉。而这感觉让她头疼到恶心,甚至恐惧。

一种原始的,发自内心的恐惧。

跌跌撞撞跑回自己的寝宫,守门侍卫被她的脸色吃了一惊。彼此间互相看了看,而苏苏已在这瞬间奔进了宫内。

有种体力透支的感觉,她需要好好躺一躺,然后再把之前那段经历在脑子里整理整理。

想着,推门进屋。

太阳早已西沉,房间内还没点上油灯,靠着月色那一点点光斜射进屋,几乎是一团漆黑。

关门的时候小秃没有像往常一样拍着翅膀表示它的迎接,木架上空空的,这会儿怕是飞去厨房蹭吃的去了。

抹了抹嘴,苏苏走到桌子边摸索着上头的油灯。

手刚触到油灯冰冷的灯柱,她的动作突然一滞,又在转瞬间,整个人朝后急速一退。

却已经迟了。

飒飒两道破空轻响,一左一右两条极细的锁链突兀间从房间角落内射出,黑暗内割出一丝锐光,在她侧身回避的同时先后卷住了她的咽喉。苏苏迅速伸手扣住这两根链条,随着它们朝上猛一抽拔凌空一个翻跃,借力卸开锁链的拉扯力,趁着锁链松缓的刹那抓住链身朝自己身边用力一扯。

两道身影从房间角落的黑暗中扑了出来,借着冲力挥刀朝她砍来,头一侧迅速避过,刚顺势扣住其中一名袭击者的手腕,头顶突然猎猎一阵轻响。

抬头便见上方一道身影大鸟般凌空朝自己扑下,手里一柄似刀非刀,似钩非钩的物体随着身形斜斜削了过来。

来不及回避,因着咽喉处再次被扣紧。眼前一阵发黑,凭着本能苏苏一脚勾起边上的椅子朝那道身影直踢了过去。撞到那人的一瞬,房门突然被推开。

“苏苏?!”

熟悉的声音,和那道显现在眼前的身影一样的熟悉。而被撞那人几乎是立时弹起身,手里那把尖锐的武器脱指飞出,朝着那道身影直射而去!

“辛伽!”

一声惊叫,而随即喉咙尖锐地一痛。反手用力抓住那两道紧缠着自己咽喉的锁链,目睹那把武器准确犀利地扎入门口来者的胸膛,苏苏脚下一空,整个人被吊了起来。

番外

懂事之后,我开始发现自己同周围人的不一样,譬如我的肤色,还有我的五官。

他们叫我雅塔丽娅,而我的祖母习惯叫我雅儿。

时常的,她用她生硬笨拙的发音念着我的名字,她说雅儿如果我们还在中原该多好,你会比现在快乐得多,没有人会对你小心翼翼,每个人都会发现你长得有多美…可惜…

我不知道中原是个什么地方,祖母说那是个土地辽阔,美得让你无法想象的地方。

美到让我无法想象,我不知道那会是怎样一种美,因为我觉得尼尼微城外那片绿色的沼泽已经很美了,特别是候鸟回归的季节。而比这样的景色更美,我有些不明白,当年我的祖父母为什么要从那么美的地方背井离乡来到这里成为别人眼里的异类。

祖母说那是因为一场无可避免的浩劫。如果不跑得远远的,那么他们,还有我族里所有的人,都得死。我想那真是一场浩劫,可我不懂为什么发生了这样一场浩劫,每每在谈到那个地方的时候,祖母的眼里总是无比眷恋。

据说那场浩劫的源头是我们祖辈女性血脉里传承着的那种力量,我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因为正是这力量令我们在这远离家乡的国度里得到一片栖息之所,而周围那些人之所以对我们即隔膜又小心翼翼,也是因为于此。他们排斥着我,却又敬畏着我,因为我们是一些可以同神对话的女人。

而事实上,我们只是比别人能更早,更多地看到一些东西和事情而已。

宫里人称我母亲为‘大祭司’,而从我懂事开始,他们把我称作为‘巫女’。据说这是个无上荣耀的称谓。无上荣誉的意思就是想什么就能要什么,并且自由出入宫闱和神庙,不受任何禁忌限制。而对于刚懂事的我来说,无上荣誉只意味着可以随时随地吃到我喜欢的枣糖,离那些恭顺却让人不愉快的目光远远的,躲在王宫某个不为人所注意的角落,安静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这很好,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

第一次见到辛伽,我五岁,他三岁。

如果说辛伽的父王烈是个伟岸如神祗般的男人,而辛伽,则更多的像他的母亲妮尔蒂丝,美得像只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妖精。

“你是巫女?”这是他见到我时的第一句话。

我点头。

“我的巫女?”他笑,咧着嘴里一口还没长全的奶牙。

我再点头。

“你手里的是什么。”

“糖。”

“好吃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正打算把手里那只还在挣扎的甲虫往嘴里塞,为此我不得不有点心疼地用手里的糖把那只虫换过来,因为无论谁,只要把手伸向他的虫子,他就会瞪着眼睛尖叫,叫得让你忍不住想逃。

后来,他吃掉了我的糖,丢掉了手里的虫子。

再后来,在他还有着作为一个孩子的快乐的时候,他会时不时跑来跟我要点糖吃。

而这一点点记忆,以后很久很久的那些日子里,成了唯一能让我为之快乐的东西。

如果没有记错,那个时候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和他头发的颜色一样,衬着他的脸看上去白得像是天上的云。

三岁时的,妖精一样美丽,云一样洁白,会尖叫得让你感到害怕的辛伽。

第二次见到辛伽,我八岁,他六岁。

正式成为阿舒尔神殿侍奉的巫女,于是出入帝王的宫殿成了家常便饭。烈这个征服欲强烈并多疑的男人,每每计划一件事情的时候,他会召见我来肯定某些东西。当我肯定的时候,他会赏赐给我许许多多的东西,并且抚摸我的头,像个父亲。更多的时候他似乎得不到他想要的,因为我的犹豫。而那时候整个宫殿的气氛会让我感到恐惧,虽然他依旧微笑着,笑容像个温和的父亲。

‘读不透你眼睛里那些东西,我会感到不安,我的孩子。’周围无人的时候,他曾这么对我说过。

我相信。

而那天我再次见到了辛伽,这个常年幽居深宫里的小王子。

乍见到他时我几乎认不出来,三年不见,他还是那么瘦瘦小小,而年幼他一岁的弟弟已经比他高出足有半个头。脸依旧是白得没有一点瑕疵,只是不知为什么,这颜色不再让我想到天上的云,而是想起了我去世不久的老祖母那张落葬前被我不小心窥见的脸。那是种了无生气的苍白。

或许是因为他的头发,还有眼睛。我想。

任谁在见到一个原本黑发黑眸的孩子突然间头发变白,而眼睛像火山玻璃似的流动着暗红色的光,都是会难以接受的。虽然他依旧是那样的美。

牵着老侏儒的手往烈的寝宫内走着,无视我的存在,无视任何人的存在,他哭得浑身发抖。我不知道他在害怕些什么,他只是去见他的父王而已,那个我几乎每天都得去面对的男人。后来终于知道了原因,却再也无法回到那样一个时间去安慰他几乎被撕裂的心。以至走到现在这一天,那是无可挽回的…

至今,每次当我走过的时候,那条走道里似乎都还能听见他当时的哭声。有时候清晰,有时候模糊,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听见,而每次听到,这声音就像我感觉着他的呼吸时般令我安心。

六岁时的,妖精一样美丽,死尸一般苍白,哭得让你感到心脏发疼的辛伽。

后来的日子,见到辛伽的机会渐渐多了起来。

每个巫女都有一位王子或者公主作为侍奉的主人,从被称为巫女的那天开始,到生命的结束。我母亲的主人是烈,我的主人是辛伽。

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分,作为巫女,我们都必须为主人奉献自己每一部分,即使是感觉,思想。这就是我们的力量为我们家族在这国家赢得一席之地,赢得尊敬,赢得权利的代价。我们每个人活得无比荣耀,只是我们并不为自己而活。

而这样的日子原本我是抗拒的,我无法想象今后只为一个人而活的日子,我无法想象如母亲般终年死守在阿舒尔神庙最深处的地方一个人以祈祷度过余生的日子。我不知道那样一种生活,表面的光鲜对于我们来说到底还有什么意思。甚至想过逃走,如果真的逃了,我现在会是怎样,不知道…总之…不会是现在这样。

可是天让我见到了辛伽。即使他那个时候只有三岁,我的抗拒在他如画的眼睛里烟消云散,直到现在,我依旧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你是巫女?”

“我的巫女?”

是的,我是你的巫女,辛伽。

有那么一段日子,每次见到辛伽的时候,他看上去总是很害怕,那是种深入骨髓的无助,对于这样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

“雅塔丽娅…他又在打她了…”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雅塔丽娅,你看到他的样子吗,他想杀了她…”

“雅塔丽娅,他们说我不是他亲生的,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诽谤我们。”

“阻止他!雅塔丽娅!她身上都是血!阻止他!他听你的!阻止他!”

“雅塔丽娅…我想杀了他…”

于是在日复一日他的害怕我的探询中,我慢慢了解了这样一段故事。

亚述王烈的妻子妮尔蒂丝王后,她是个美到连拥有凯姆?特第一美女的法老王阿普雷迪三世,都为之惊艳的女人。她是亚述大元帅桑穆亚唯一的孙女。

第一次随桑穆亚出席宫廷宴会的时候,已经拥有二十八名妻子的烈对她几乎是一见倾心,多次婉转的示好,可是年少天真的妮尔蒂丝根本无意领会。却对同样出席当天宴会,那个不喜过问政事而将王位拱手相让的烈的兄长席达一见钟情。

席达是个女人般美丽,并且温和的男子,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很敬重他,不光光因为他是这国家主宰的哥哥,也因为他出色的头脑,曾令他一度是烈最优秀的军师。后来因为身体的缘故而隐居在了远离尼尼微的北方城镇,只在一些重要的日子里才偶然露一次面。

也就是这为数不多的一次露面,造成了三人间直到席达去世,都无法平息的纠葛。

烈爱上了妮尔蒂丝,妮尔蒂丝爱上了沉默寡言的席达。

原本,对于王室来说,这种平凡的感情风波实在是种很容易解决的事情。烈有不包括情妇外二十八名貌美如花的妻子,和多得需要按岁数和日期来排列才能接受他召见的子女,席达却连一名妻子都没有娶过。在他年轻力盛的时候他把他的所有精力都贡献给了他的弟弟,等弟弟不需要他的扶持的时候,他的体质已让他无心流连于爱欲。

这样一个兄长,感情上相让一次,这是无论哪个帝王都做得到的举措。而命运这东西,却偏偏是让人无法去想当然的。

随着妮尔蒂丝对席达感情的加深,烈对她的迷恋却也就像着了妖火般燃烧得让他无法控制。清醒时他看着妮尔蒂丝美丽的身影追随在席达左右,有时候落寞,偶而的因为席达一个微笑而快乐得像个孩子。而这是他倾尽所有地对她好,都无法在她脸上读到的。

他开始嫉妒,那种他从出生到作为一个统治者,从未有过的感觉。那种据说强烈起来,就像蛇的毒牙在你身上啃噬的感觉。那种年少时不懂,而现在每一天每一刻,我无时无地不被烧灼着的感觉。

那感觉带走了一个帝王的理智,几乎是轻而易举。

不到半年的时间,烈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和名义杀死和遗弃了他所有的妻子,在那段可以说是后宫里所有人人心惶惶的日子。他自以为是的挣扎和克制,无非是将那些得不到的痛苦和欲望,加诸在了那些曾经也被他爱过,宠过的女子身上,有些甚至不堪忍受到自杀。

之后将被他调回尼尼微养病的席达重新遣回北部城市,并在他离开当天迫使他同前来亚述结盟的一个国家的公主结成联姻。

三天后烈娶了妮尔蒂丝。

对于她的家族来说这真是件无比荣耀的事情,亚述国的王后,这个他从未给过任何女人的称谓,不同于之前他二十八个妻子,她一人独享着他的爱和宠,以至当她看到她祖父那双激动又期待的眼睛的时候,根本无法拒绝这对她来说无异于绝望的婚姻。

于是成婚,于是在婚姻中彼此折磨般地交战,于是在一次烈带兵主征归来后,得知她怀了他的孩子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欣喜,有的只是猜忌。因为那段时间他的哥哥席达又回到了尼尼微,因为身体状况的恶劣,他是被妮尔蒂丝主动派人接回首都治疗的,当着烈的面。

她的抗拒直到现在。

他看着。

他沉默。

直到辛伽的头发和眼睛在他六岁生日时一夜间变色,烈被隐藏和克制了许久的愤怒,终于无法控制地爆发。

席达的头发是纯白色的,偶然一些情绪表露的时候,他的眼睛会溢出一层漂亮的,暗火般的光彩。所以他曾被宫里的祭司定言为妖子,所以他无心于当时王位的争夺,而将那一切给了自小和他最亲,也是诸多王子中最强悍的弟弟烈。

可是在他六岁前,他的头发和眼睛和所有人一样,都是黑色的。

而这和辛伽的状况几乎一模一样。

一时间流言蜚语在王宫里野草似的疯长起来,各种各样的,绘声绘色的,添油加醋的。

席达回尼尼微三个月,烈带兵出征两个月,妮尔蒂丝怀孕两个月,早产一个月。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每个人都不说,每个人眼里都暧昧。

这暧昧和辛伽的发色和眼睛让烈无法忍受。长久压抑的感情,长久得不到的回报,长久地忍受着自己所爱的女人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的身影,种种情绪,让他在这件事上无法再有耐心去用自己的理智来判断。

他漠然看着席达因为无法忍受这样的猜忌和自身的压力而病情加重,最终寂寞地死在深宫,连远道赶来尼尼微的妻子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他漠然地拒绝承认着辛伽是他儿子这一身份,即使妮尔蒂丝在那段时间里曾经试图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拒绝相信着一切辩解,即使面对着这个曾经让他不惜一切去爱着的女人。而那女人在绝望里的哀求竟让他不知不觉萌生出一种奇特的感觉来。于是变本加厉地折磨着她,变本加厉地折磨着自己,并为此快乐着…

那是每次看着他的眼神时,我所感觉到的一些东西。

很清晰的感觉,就像周围的风,那些星星,那些黄沙试图传递给我的一些东西,而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知道有些什么东西要发生了,在我母亲又一次匆匆来到我身边,只是为了在我耳边对我说,‘他变了’的时候。

没错,烈变了。

山变是变,水变是变,变这个词对于我和我母亲这样的人来说,往往不单纯只是指变化这一层意思。

那是种未知的变数。而我和她在那样一种未知中守着彼此的主人,忐忑不安。

那的确是段难熬的岁月,如果说有什么可以敌过这些年来能力付诸给我的代价,这就是那段时间里辛伽一双眼。

母亲说,烈开始变了。

可其实开始发生变化的,又何尝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最初的恐惧,每一次辛伽带着茫然的眼神和颤抖的身躯蜷缩在我的宫门外,我朝他飞奔而去的时候,感觉到的是心脏每一次愈渐加剧的疼痛。

他苍白的脸。

他暗红色的眼睛。

每一分每一毫所散发的无言的惶恐。

那时候他会不停地说,说的频率很快,以至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对我说着些什么。他很用力地嚼着我塞给他的糖,就像每次我觉得不开心的时候那样,很用力地咬,很快地说着那些只有他听得懂的话,而最多的一句,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父王要那样对待他的母后,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用那样奇怪的目光看他,为什么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全的母后,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天了始终没有理睬过他…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对于当时不到十岁的我来说,我不知道该怎样用最精准的语言去让他明白他母亲的失语症,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对他说那个我所感知的环境,它对我的威慑,那种黑暗和压抑,并不比对他小几分,弱几层。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仔细辨认了那些话之后,将更多的糖放进他的手心,摸摸他的头,然后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我害怕,或许那个时候,对于还不到十岁的我来说,我所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东西,比他所能感受到的恐惧更多一些,多到我试图在神前那一坛烟火中将这一切焚烧殆尽。

慢慢的辛伽开始不再问我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童真的眼睛已经过早地读出了我眼里的黯然。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他,他父王的喜怒无常,他母后的沉默,他周围奴仆们日渐大胆的对他的不敬。那些曾经珍宝般将他呵护在掌心的人,看着他的目光,就像看着某种多余的东西。

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懂得了什么叫收敛,什么叫做无心快语的罪。

妮尔蒂丝情绪失控后,辛伽依旧会经常到我这里来,除了我这里他无处可去。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感觉到了他一些异常的变化。

过度集中的思维在得不到舒解的时候,它需要通过某些方式去化解。

有时候,他来到我的宫里,而我在忙着我的事情,他会坐在我身边看我做着一些常规的占卜。往往一个仪式完成,转头,已不见他的踪影。于是找遍整个宫殿,然后会在某个角落找到他,他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目光注视着前方可是循着他的视线你不会找到什么可以值得注视的地方,而他脸色是平静的,平静地掐着自己的手指,平静地看着血从手指的伤口里流出来,那一瞬我深切感觉到自己唇齿间的冰凉。

最后一次看着辛伽当着我的面哭泣,那是一次狠狠的毫无防备。

他走到我身边,捧住我的脸看着我,然后用几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对着我尖叫:“扎尔塔斯说我是杂种!!扎尔塔斯说我是杂种!”

不许我在他疯狂的眼神下溃逃,而我就此记住了那样一种眼神那样一个辛伽,此后将近二十多个年头,不再见到妖王如此狂乱的模样。

扎尔塔斯是他唯一的弟弟,也是妮尔蒂丝同烈的第二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