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姐弟两的相处,端木恬不由浮现一抹清浅的笑意,只觉得二叔的这对儿女倒是跟王府里的另外那些少爷小姐们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讨厌。

“你们都跟我一起去吧。”

姐弟两顿时欢呼。这两天受苦受难的可不是只有端木宏,端木月也是被她娘压着学琴棋书画,学女红,学莲步轻移,学规规矩矩的不能乱跑乱跳,将这位自小混迹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小姑娘给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可想而知。

她也是早就想要跑出去外面溜达溜达了,只是一直也找不到这样的机会。

别看她娘亲表面斯斯文文的好无害啊,其实身手那是相当的了得,一只手就能轻松将她给打趴下了。

哎,所以说,有个武功高强的娘亲,也未必见得就是个好事啊!

等这姐弟两又离开之后,三殿下便贼兮兮的凑了过来,轻声问道:“恬恬很喜欢小孩子?”

“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小孩。”她头也不抬的说道,“虽说孩子最纯净,可总还是有些孩子半点不讨人喜欢。”

“我们以后的孩子,肯定是最讨人欢喜的。”

“嗯!嗯?你说什么?”

她下意识的应答,答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转头看他,神色不虞。

三殿下却笑得花儿一样,轻搂她在怀里,手掌贴在她的小腹上,满含着期待的说道:“你说,这里会不会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

“没有!”

“你这么确定?”

“今天来月事了。”

“哎?”

三殿下顿时满脸失望,暗道难道是他不够卖力,所以没有能够在恬恬的肚子里播下种?哎呀,这可是个大问题,很严重的。

端木恬侧目瞅他,道:“你在想些什么?未婚生子,你这是要害我吗?”

“怎么会呢?我们早已有了婚约,两个多月后就要成亲,怎么算也不会未婚生子啊。”

“说不定…”她以笔端点了下嘴唇,沉吟着喃喃说道,“我突然不想嫁人,逃婚了呢。”

君修染顿时咬牙,怒道:“你敢!”

郡主大人淡淡的瞥他一眼,压根儿就丝毫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低头又忙活起了自己的事情。

在这几天了,端木王府很平静,外面有人却很跳脱忙活热闹。

凤美人自听说扶风国的太子殿下竟不声不响的跑到了咱大炎的京城里来之后,就一刻也没有能够消停下来,当天在他的郡主大人离开之后就转身安排忙活去了。

或许是因为凤家世代与扶风国战斗的关系,凤家人与扶风国之间可以说是积怨甚深。

想想也能理解啊,凤家的男人有太多死在了战场上,尤其凤楼的父亲就是年纪轻轻的就马革裹尸,那可都是扶风国的人干的好事!

所以凤楼一得知风玉衍竟敢这么嚣张,便怒了。当下连跳舞唱曲的心情也没有,转身便出宫,一个个的命令迅速颁布了下去。

等到第二日,他带齐人马,穿街过巷之后迅速的将珍宝阁给包围了起来。

珍宝阁正大门前,红顶巨撵上,凤楼宽袍大袖,慵懒的斜躺在那儿,眼神森森的,脸上却笑容妖娆,说道:“扶风太子驾临我大炎,怎么竟都没有来跟本王说一声?本王也好备下酒宴为太子殿下接风洗尘。”

旁边那些被如此阵仗吸引过来围观的百姓们一下子就“轰”的喧哗了开来。

什么什么?扶风太子?扶风国的太子殿下竟然跑到他们大炎的京城里来了?还是不声不响的未经同意没任何通知的跑来了?这简直是太过分了啊啊啊!

珍宝阁内的人在眼看着被包围的时候还镇定,可一看到凤楼出现就慌乱。

有黑衣侍卫急匆匆的跑去了后院,进入了主子暂居的屋内,说道:“公子,那凤楼带人将珍宝阁给包围了起来。”

那个时候,风玉衍正在执笔练字,听到下属的禀报连头都不抬一下,先将正在写的字给写完了,才说道:“凤楼?他身在皇宫之中,竟也这么快就跑了过来。不知是君修染通知的他,还是端木恬通知的他。”

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主子竟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黑衣侍卫满脸焦急,说道:“公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凤楼并没有站在门外等候公子路面,而是直接让人冲进珍宝阁里来找公子您来了!”

风玉衍诧异抬头,眉梢轻挑,缓缓放下了毛笔,轻笑着说道:“这凤楼,多年不曾听闻他的消息,怎么好像越发的蛮横了?本还想与他好好的聊几句,看来只能放弃了,只可惜这珍宝阁内这些尚未来得及带走的东西。”

说着的时候,他已转身,进入到了内室。

当凤楼出现在这个房里的时候,这里早已经人去楼空,各方传递过来的消息都表示没有找到风玉衍,凤楼站在屋中央摸着下巴沉思,冷笑,道:“跑了吗?”

转眼一见这屋内的摆设,凤美人美眸一眯,笑得牙齿白森森的,下令道:“将这珍宝阁给本王封了,里面的一应财物全部收缴,一半上缴国库,一半搬去凤王府!”

“是!”

他下面的人,没有一个觉得如此轻易的就封了珍宝阁,搜刮了这里所有的财物有什么不对,接下命令之后就迅速的四散了开去,掘地三尺也不能给这里留下半文钱的财物。

凤楼还在这个房内观察,眼角瞥见了摊在桌上的一幅字,当即走过去仔细观赏。

字是好字,凤美人却只看到墨迹未干。

他随手将字掀起,“唰”一下飘到了跟在他身旁的一个下属手中,道:“将这个收好了回头交给皇上。这可是扶风太子的墨宝,也不知能值几个银子。”

那属下在收字,凤美人迈步进了内室。

半个时辰后,凤美人突然就凭空出现在了城南的一片低矮破落的住户群中,出了那破落的小院,迎面而来就是一阵难闻的人霉臭,抬头,看到远处有一臭水沟横亘在那儿。

他转头看身后的破落院子,又转头看珍宝阁所在的大概方向,露出的牙齿反射着白森森的光,说道:“以为逃出了包围就能没事?我大炎的京城岂是任何人都能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接下去的几天,京城里就一直很热闹。

城门封锁,有大量的士兵把守在其中,任何出城的人都要经过最严格的审查,就连风玉衍都不得不被困在了城内不得出去。城内,也有大量的士兵在进行地毯式的搜索,掘地三尺也定要将扶风太子给揪了出来!

“可怜的风玉衍,竟这么快就被凤楼给盯上了。”

君修染在听说了外面的热闹之后,笑得满脸幸灾乐祸,半点没有为那所谓的表兄感到担忧。

端木恬抬头看他,问道:“他若是被抓住了,会怎么样?”

“拿他去问扶风国要钱要粮要土地。”

“…”

不过说到钱,端木恬眼中的光芒忽然潋滟,站了起来便拉着他朝门外走去。

“恬恬,突然的怎么了?”

“去拿回那二十万两黄金!”

而在这样的满城风雨中,明荣郡王府的人终于也要启程离开京城了。

一早,端木王府的一群人就出了门,与明荣郡王府的人汇合,在一起出城。

一直送出城外十里,这行队伍才停了下来,荣芩静拉着端木恬的手满脸不舍,说着:“我要回去了,你若有机会,一定要来峄城找我,我带你玩遍峄城的每一个角落。”

“费用你全包?”

“对,费用我全包了!”

“那好,我一定会去的。”

端木宏凑在旁边,好奇的问道:“峄城在哪里?好玩吗?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郡王妃听着,便笑着说道:“峄城在青州境内,距京城有足足三千里路程,那里好玩的可就多了,宏少爷若有机会,可也一定要来看看。”

“哦~郡主姐姐,那你下次去的时候,带我一起去吧。”

“好!”

这边其乐融融,那边却有人站在最后面,阴桀的看着这边。

有少女退了娃娃脸,整个人瘦削得一阵风都内吹跑,下巴尖尖,眼睛越发大,两边颚骨高高凸起,满脸的苍白和虚弱,此刻神情却阴桀,尖利的说着:“明明娘亲你才是她的亲姑母,却反倒与个外人更亲近,真是太过分了!”

这个少女,或许早已经不能被称为是少女了,因为她就是荣芩媛。

自那件事之后,她离开端木王府便一直卧病在床,躺了近一个月才能从床上下来,却依然夜夜梦靥不断,生生将她折磨成了现在的这一副鬼样子。

她看着端木恬与郡王妃和荣芩静依依惜别,既羡又嫉更恨。

她已经毁了,被端木恬给狠狠的毫不留情的毁了。

旁边的女子也是脸色难看,既有身体虚乏的原因,也是因为荣芩媛这句话。

冷冷的盯着那边其乐融融的模样,拍了拍荣芩媛的手,说道:“咱不去看这个,这豪门贵院之中哪里会有什么亲情?我们低人一等便永远只能低人一等。”

没人会来注意这母女两,端木恬也只是遥遥的瞥了这边一眼,还是因为这两人的视线实在是太强烈,让她非常的不舒服。

旁边,老郡王妃和明荣郡王荣晋之站在一起,与端木宸和端木璟告别。

“你们也请留步吧,天色不早,若再不走怕就不能在天黑前赶到前方的城镇了,就此告辞。”荣晋之拱手说道。

“一路走好,后会有期!”

丫鬟扶了老郡王府又登上马车,旁边的郡王妃和荣芩静也走过来与两位告别。

“小静儿,你就这么走了,叔叔我会想你的!”在对待荣芩静的时候,宸公子就明显没有了刚才的客套,却更先亲热,就差没有伸出他的爪子搭上荣大小姐的肩膀了。

荣芩静撇撇嘴,满脸嫌弃的神色,眼眶却不自觉的红了。

“那你记得有空到峄城来玩儿,当然别忘了要给本小姐带些礼物,不然可不招待!”

“小静静你真狠心。”

荣芩静给他翻一个白眼,然后转头看向了端木璟。

她就那么抬头直直的盯着他,并没有因为表白被拒绝,或者是看到他就忍不住伤心而移开目光,目光热烈而大胆,又有着掩藏不住的落寞伤神,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要回去了。”

“嗯,一路顺风。”

他端木璟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脸上的笑意温润浅淡,也没有任何的尴尬之色。

荣芩静低头,掩下眼里浮现的更深的失落,难得大家闺秀般的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就直接跳上了马车。

端木璟不禁有瞬间的失神,看着她转身之后便再没有回头,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堵,有些不舒服。

他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队伍终于开动,朝着远处缓缓行去,行出几里,有人渐渐的落到了最后面,并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迅速的消失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官道旁的树顶上,有人站在那里仔细张望,忽然挥手打了个呼哨,顿时有人影“嗖嗖”的朝那边窜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 婚期将至

官道旁的树林“悉索”,有人趁着明荣郡王离京而混迹在了他们的队伍之中,混出了被凤楼封锁严重的京城,又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离开了队伍。

然而还不等他为彻底脱离凤楼的追捕而松一口气,便忽然心生警兆,直炸得他寒毛根根直竖,那始终带着清濛笑意,连被凤楼带人包围也不过微感诧异并在随后悠然转身的笑容,都忽然就僵硬了。

“噌”的一声,身旁随从拔剑而出,护卫着他家公子。

“什么人?”

随着话落,有青衣冷面男子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说道:“我家主子叫我过来,问风太子要回点东西。”

这个男人面容冷峻,身如标杆笔直,很冷很硬,正是君修染那群属下的头领,白枫。

而被他拦截下来的,自然是风玉衍。

两方对峙,风玉衍看着眼前的这个冷硬男子,似想要将他给认出来,问道:“不知你家主子要什么?”

“二十万两黄金。”

风玉衍倏然眼底幽暗,君修染!

身后也有声响出现,然后走出了一个俊朗男子,正是从安。

此刻,他正一副刚遭受了巨大委屈的幽暗模样,叹息着说道:“自被风太子你拿了二十万两黄金之后,我家主子就彻底的穷了,府上连锅都快要揭不开,我们不得不收紧腰带过日子,实在是苦不堪言。就在前几天,他不得不跑去了他未来老丈人的府上蹭吃蹭喝,还欠下了一大笔的债。”

“听说明月公子富甲天下,应该是不会在意那区区二十万两黄金的,所以我家主子就叫我们过来问公子要回。哦当然,我家主子还说,你还的时候还得再加上一点利息,就按对半算吧,本金加利息,一共是三十万两黄金。”

这话让风玉衍想吐血,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看去,就见有人如蝙蝠般的倒挂在他头顶树枝上,随着枝叶的摇摆轻轻晃悠,仿似他这么大个人根本就没有半点斤两,不愧是所有兄弟同伴中最身轻如燕,轻功最好的。

见风玉衍在看他,他轻咧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又说道:“当然,风太子若是觉得心疼,舍不得把黄金还给我家主子的话,也没关系的。我家主子说了,若抓了风太子去问扶风皇帝要钱要粮的话,皇帝陛下肯定很乐意给的,而且可能还不止三十万两。”

风玉衍忽然失笑,说道:“真不愧是君修染的下属,颇有他的几分风采。”

这话顿时让顺子好一阵眉开眼笑,仿似被如何褒奖了一般,美滋滋的说道:“多谢风太子的夸奖,那么风太子您自己又怎么说呢?可愿意将黄金还给我家主子?”

“你们以为你凭你们三个,就能抓住本太子?”

随风晃荡的人在空中微微停顿了一下,眨着眼又无辜又不解还有那么点同情的看着风玉衍,道:“风太子莫非是算数没学好?连人数都数不清了?”

风玉衍心中顿时凛然,猛然转头,便看到身边确实是只有这么三个人,可是在更远的地方,树影摇动,也不知究竟是隐藏了多少人,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一袭浅紫锦袍,轻轻的散开在身后树冠上,有人懒懒的躺在树顶上,对着他盈盈而笑,笑得很温柔很亲切很那么回事儿。

君修染!他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本王觉得,堂堂一国的太子殿下,肯定不止值区区三十万两。”君修染悠闲的躺在树顶上,笑盈盈说道。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的传到了风玉衍的耳中。

风玉衍眉心轻蹙,身旁的随从全神戒备,没想到离开京城出了凤楼的围捕,却又落入到了君修染的陷阱之中。

这里是大炎,还是大炎京城附近,他明月公子有再大的能耐,也绝不会是眼前这些人的对手,况且那接应他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极有可能是被君修染给控制了。

为今之计,似乎最聪明的选择就是还给君修染二…三十万两黄金。

想到此,风玉衍不禁心脏抽搐,忍不住怀疑当初君修染会送上二十万两,完全就是为了给今天做准备。

风玉衍的眼神闪烁不定,面上却犹带着笑意,说道:“那也要你能抓住本太子,才行。”

君修染摸摸下巴,沉吟道:“看来你是不相信本王能抓住你了。嗯,既然如此,那就先抓了你再说!”

他话音落下,白枫、从安和顺子几乎是同时朝风玉衍扑了过去,劲风凌厉,杀气腾腾。

同时,林子里的“悉索”声突然间响亮了起来,正在朝这边迅速靠近。

君修染侧躺在树顶上连个姿势都没有调整一下,悠然看着下方的打斗,笑着说道:“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仅仅只是为了抓到你一个,本王可是出动了上百名的精锐下属。”

风玉衍咬牙,很想反驳一句,可君修染的话落之后,从林子里真的密密麻麻冲出了上百的劲装男子,却并没有就这么贸然冲过来意图抓他,而是将以他为中心的这一片地方围了个结实,堵住了他所有的去路。

头顶,有一张大网忽然铺盖而下,将与他主仆打斗的白枫三人也给一起笼罩了进去。

他想闪躲,然而周围全是人,身旁的白枫三人也在纠缠,绝不让他挣脱了出去,死死的将他拖在大网铺盖的范围内。

那一张网,从空中悠然飘下,覆在身上软绵轻柔如若无物,然后猛的收紧,将五个人全部都给一起捆缚了进去。

“君修染,你无耻!”

风玉衍不禁咬牙怒道,什么温润什么儒雅在这一刻全部都被他给抛到了九霄云外,五个人一起挤作一团扑倒在地,顿时就让他连动一下手指都不行了。

围在旁边以堵住他逃路并顺便看戏的人此时则迅速扑过来,嬉笑着没有几个是正经的,伸手就扯起了那张巨网,并没有先去将白枫三人放出去,而是直接继续让他们五个人挤在一起,“嗨”的一声抬了起来。

君修染站了起来,高高的站在树顶上俯视而下,笑道:“动作都温柔点,你们手上可是有一个太子殿下呢。”

“主子放心,属下们会很…温柔的!”

风玉衍忽然后背一凉,然而这网捆缚得很紧,紧得他动弹不得,紧得他前胸后背上都紧紧的贴着别人。

“哎呀,没想到我竟然也有能够与尊贵的太子殿下如此贴近的一天,真是好开心好激动好幸福啊!”耳边响起顺子激动的声音,然而这话的内容却让风太子忍不住的冒出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身后,是他的那个贴身护卫,此刻听到这般轻浮的话,不由大怒,道:“混账,竟敢对殿下如此不敬!”

“这位大哥说的是什么话?我可不敢对太子殿下有丝毫的不敬,只是因为有幸能与太子殿下如此亲近,而难耐心中激动罢了,这些大哥切莫见怪,切莫见怪。”

这话不是火上浇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