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停一停吧。”白巧没看盛夏,语调微冷。

“好。”盛夏爽快答应,转身出门走了。

☆、第十六章 结案

宋词投身侦探界,经手的第一个案子,还没等她摆开架势,就结束了。

宋刚对着盛夏分给他的二十一万八千,手抖心颤,这才几天?他和他闺女可还什么都没做呢,这案子就结束了?这钱一分就是二十多万,他感觉这不是查案子,这是抢银行呢。

宋词满肚皮全是郁闷,直觉中,她觉得这案子从接下来到现在,肯定不是什么事也没有,是人家什么也没告诉她。这实在太让人郁闷了。

没过几天,报纸上大幅的唁告出来,陈清死了。

宋词正端着个小锅排队买新出锅的卤肉,隔着玻璃,看到店里电视新闻上跳出来陈清那幅黑白分明的唁告照片,两只眼睛瞪的溜圆,一个转身,往盛夏那间杂货店狂奔而去。

杂货里,米丽正在换茶叶重新沏茶,盛夏坐在对面,正专心的剥南瓜子吃,周凯歪在藤椅里,一只脚踩在只矮凳上,手指慢慢敲着椅子扶手出神。

宋词一头扎进来,“陈清死了!”

盛夏被她这一声尖叫,手里剥了一半的南瓜子碎了,米丽一脸嫌弃的斜瞪着宋词,周凯上上下下打量着宋词,嘴角开始往下扯。

“陈清死了。”宋词看了一圈,一头冲到盛夏面前,再叫了一句。

“你说头一遍我就听到了。”盛夏接着剥南瓜子。

米丽接着沏茶,周凯又开始敲起了椅子扶手。

“哎!你们!陈清死了!”宋词从盛夏看到米丽,再看到周凯,这一声陈清死了,简直要带出哭腔了。

“人都是要死的。”米丽收起三只杯子,放到旁边茶海里,从温水重新拿了三只干净杯子。

“你们,都不是人。”宋词被米丽这一句话说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唉,我说小姑娘,你可不能骂人,谁不是人啦?我是,她也是,正宗,人。”周凯不干了。

宋词带着不忿斜了他一眼,猛一甩手里的小锅,一头冲了出去。

“啧,年青就是好,多有热情,多有热血,多……”

“傻。”米丽不客气的接了句。

“我不是……”周凯话没说完,宋词再次一头冲进来,直冲到盛夏面前,“你都知道的是吧?你们都知道是吧?”

“赶紧去买……这是要买什么?赶紧去。过几天再来。”盛夏又一只南瓜子捏坏了,扔了南瓜子,没好气的冲宋词摆着手。

宋词悻悻然的环顾了一圈,甩着两只胳膊出门走了,这回没再回来。

“唉,真没想到啊。”周凯端起茶,抿了口感慨道。

“真没想到?”盛夏挑眉斜着周凯。

“就是感慨一下,陈清那份遗嘱,就是他中风前一周立下的,他肯定知道白巧怀了孕这事,也许是因为这个,才立的那份遗嘱。我觉得吧,是那份遗嘱让他中了风,现在,又要了他的命。”

周凯一下下拍着椅子扶手。

“陈清把名下资产都留给白巧,他对白巧倒是真爱……”

米丽一句话没说完,对着盛夏和周凯一起斜过来的目光,舌头一个打转,“我就说说。唉,人哪,都太能算计了。”

“你刚才和那小丫头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周凯上身微微欠身,看着盛夏问道。

“明知故问么。”盛夏嘴角往下扯了扯,“你刚才不是说了,中风也许是因为遗嘱。那位赵小姐,接手赵氏,这才一个月,这些可都是你说的,一个月,就已经把要紧的部门都抓在手里,业务上也能上手了,这不是个简单的,你那份遗嘱,得来的也太容易了。”

“我也这么想,不过,应该不是针对我,也许不只放给我一个,这儿漏一点,那儿漏一下,总有一天会传到白巧耳朵里,唉,真是一场龙争虎斗。”周凯再一声感慨。

米丽看看盛夏,再看看周凯,撇着嘴,“老常说过,这人哪,要不是心眼全用在你斗我我斗你上,早几百年就比现在强多了。”

盛夏专心剥瓜子,她觉得她不能算人。

周凯一口气叹了一半就没了,他这种被主流视为渣渣的渣,不配叹这口气。。

没几天,果然爆出了新闻,中风的赵氏集团董事长陈清死于谋杀,凶手就是白巧。陈清和白巧的渊源,翠山园的爱巢等等,自然也跟着一起爆了出来。

滨海的大报小报,网站页面各种圈子,全都挤满了这些爆炸八卦。

宋词再次进了杂货店,不过这回是一声不响进来,闷头坐了半个多小时,一句话没说,又一声不响走了。

这样的事情,这一千多年里,盛夏和米丽经过见过听过不知道多少回了,连议论两句的兴致都没有,盛夏忙着吃螃蟹,米丽忙着收拾打扫老常那间屋,老常过两天就回来了。

晚上,盛夏和米丽吃了饭,又让米丽蒸了两只螃蟹,当零食慢慢啃了,洗了澡,正要睡觉,院门突然被人拍的啪啪响,响声没落,米丽的手机又响起来。

米丽跑到一半,赶紧去拿手机,盛夏出屋去开了门,院门刚开了一条缝,周凯半扶半架着邹玲,用力挤进来。

“她喝醉了,只能麻烦你们了。”周凯一只手拖着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的邹玲往里走,一只手抓着手机,手机里,米丽还在喂喂喂。

“你人都进来了还打什么电话?”米丽刚接起电话,就同时从话筒和院门听到了同样的声音,顿时一肚皮没好气,一句话没说完,看到周凯架着的人,“哎!赶紧抬出去!我们家又不是旅馆。”

“是邹玲。”盛夏接话道。

米丽呃了一声,急忙迎过来,接过烂醉如泥的邹玲,拖到廊下,按在了摇椅上。

“她醉成这样,你把她拖来我们家干什么?”米丽点着周凯鼻子质问。

“这么大一个滨海市,我就认识你们俩,不拖你们这儿,还能拖哪儿?”周凯抹着满额头的热汗,一肚皮的没好气,“她喝成这样,打车到我楼下,往楼梯口一瘫,一声声叫着我的名字,我能怎么办?只能把她拖到你们这儿来了。”

☆、第十七章 塑料情

“你怎么不能把她拖你家去?你家那么大地方,还塞不下这么个人?”米丽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点着周凯,一句话堵了回去。

“米小姐,米姐,米大姐,我单身,一个人住,她醉成这样,我把她拖到我那里,孤男寡女这一夜,到明天她要我负责,让我娶她怎么办?”

盛夏被周凯这话说的噗一声笑呛了。

“你别笑!”周凯点着邹玲,“女人十有**都是这样,特别是象她这样的,你帮她是因为看着她可怜,可她不这么想,她觉得你帮她是因为你看上她了,你帮了她就得娶她,这谁受得了?“

米丽和盛夏一起斜着周凯。

周凯摊着手,”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告诉你们,这事我最有经验。象她这样,喝的烂醉,跑到你家门口,你不管不是人,管吧,等明天她酒醒了,就得琢磨:他竟然把我带回他家了,孤男寡女,他竟然不忌讳,他为什么不忌讳呢?肯定是因为他巴不得,他爱我,他想娶我。”

盛夏哈哈大笑,“你这话,等邹律师醒了,我一定要告诉她。”

周凯耸耸肩,表示不在乎。

“我们明天还得开门做生意,可没法熬夜照顾人……”

米丽的话没说完,就被周凯打断,“我照顾她,能不能找间屋?这个天,外头太冷了,最好在客厅里。”

盛夏点头,推开客厅门,周凯和米丽架进好象醉睡着了的邹玲,把她放到长沙发上。

米丽到厨房榨了半扎梨汁,又拿了一碟子绿豆糕进来,“梨汁醒酒,能喂就喂点,这绿豆糕是晚上刚做的,热水茶叶杯子都在那边。”

盛夏看着米丽交待清楚,和米丽一起,出客厅回去睡觉了。

睡到半夜,盛夏被一阵猛烈的干呕,和接下来的痛哭吵醒,坐起来,披上衣服往外走。米丽也忙起来,顺手抄了件披肩又搭在盛夏肩上。

客厅里,邹玲一只脚盘在沙发上,双手捧着杯热水,头往后靠在沙发背上,正痛哭不已,眼泪汤汤。

周凯坐在旁边沙发上,一只手托着包抽纸,举在邹玲面前,没精打彩的看着她哭。

盛夏进屋,坐到周凯对面沙发上,看着哭的难过无比的邹玲。

米丽抽抽着鼻子,看到垃圾桶里盛着秽物的塑料袋,再仔细看了遍沙发周围,松了口气,还好没弄脏。

米丽拎着垃圾桶扔到外面,洗了手,才回来坐到盛夏旁边,看着还在痛哭的邹玲,和周凯道:“这是怎么了?失恋了?”

“我也不知道。”周凯打了个呵欠,用手里的纸巾拍了下邹玲。“邹大小姐啊,你这到底怎么了?别哭了行不行,半夜三更的,你这么鬼哭,要吵的四邻不安的,能不能别哭了?”

“她们是谁?这是哪儿?”邹玲猛抽了口气,顺手抽出四五张纸巾按在脸上,从盛夏和米丽,打量到整间屋子。

“托我找你介绍生意的朋友,盛小姐,米小姐。”周凯的介绍简单明了。

邹玲再次猛抽了口气,看着盛夏和米丽,“遗嘱的事,是你们告诉白巧的?”

“嗯。”盛夏点头。

邹玲将杯子塞到周凯手里,双手捂着脸,又哭起来。

“唉,你瞧你,怎么又哭上了?这不关你什么事吧?”周凯头痛之余,关切的问道。

“我跟白巧,”邹玲一声抽泣,“朋友,无话不谈,我以为无话不谈,我很佩服她,象她那样,光着脚从穷困极了走出来,难极了你们知道吗?我没想到,她和陈清,我。”

邹玲再次痛哭出声。

盛夏一只脚蜷到沙发上,叹了口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是光着脚自己从穷困中走出来的,可白巧,却不愿意,也没光着脚走,她和陈清谋了双鞋。

周凯也听明白了,“你是因为白巧杀了陈清,才喝的烂醉?你这个人!”

周凯点着邹玲,后面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一声接一声叹气。

“白巧跟陈清一直有联系吧?”盛夏看着邹玲,问了句。

米丽赶紧咽回打了一半的呵欠,兴致十足的看着邹玲,关于白巧和阿清是从一开始就算计,还是后来相遇旧情复燃,她一直很好奇。

“她说是到滨海之后又遇到了陈……”邹玲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呆了片刻,肩膀耷拉下去,“她一开始就没跟我说实话,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了。”

邹玲一只手捂在脸上,不痛哭了,改痛苦了,“我没想到,她竟然……她怎么下得去手?她连……”

“她当年能和陈清联手算计赵丽娜,今天当然也能下狠手杀了陈清。”盛夏语调悠然。

“我一直觉得,她和陈清是真爱,两个人那么般配,两个人都是为了彼此,不惜牺牲自己。”邹玲语调怅然。

她活了四十来年,从来没有过爱人,也没爱过,她最羡慕这样的爱情。

米丽一声嗤笑。周凯嘴角往下撇成了八字。盛夏笑个不停。

邹玲从周凯看到米丽,再看到盛夏,一只手按在额头上,悲伤的叹了口气,慢慢蜷成一团,趴在沙发上,“我想睡一会儿,明天还要见几家会计师事务所,好多事,让我睡一会儿。”

“沙发上不舒服……”米丽站起来,话刚说一半,就被邹玲打断,“就这样,我不想动,这样最好。”

“那行,你觉得好就好,你呢?”米丽看着周凯问道。

“我坐着也能睡。”周凯伸直两条腿,表示这样也很舒服。

“那个柜子里,有垫子,褥子被子枕头,都有,你拿个垫子过来,再给邹小姐拿床被子,离天亮还早呢,好好睡一觉吧。”米丽指着旁边一个顶天立地的大柜子。

周凯忙站起来,拉开柜子,一边谢着米丽,一边拖出只垫子。

米丽和打着呵欠的盛夏出门回去,接着睡觉去了。

☆、第十八章 损友们

第二天早上,邹玲洗漱之后,跟着周凯进了厨房,虽说已经经历过到处放着古董的客厅的洗礼,进了厨房,还是有几分目瞪口呆。

她见过的豪宅不少,可厨房奢侈成这样的,这是头一回看到。

“邹小姐坐吧,你昨天醉的厉害,米姨给你熬了点儿白粥。”盛夏刚刚进来,招手示意邹玲。

“我不喝白粥,还有别的吗?”周凯几步窜到米丽身边,伸头四下看。

“生滚鱼片粥。”米丽随口答了句,她只准备盛夏想吃的。

“这个好!”周凯不用米丽和盛夏招呼,自己拿了碗,盛了碗生滚鱼片粥,尝了一口,啧啧有声,“鲜,香,这米真香,你也尝尝?”

周凯看着伸头看过来的邹玲,一边一口接一口吃粥,一边让邹玲。

邹玲犹豫了下,摇头,她不吃鱼,太腥气。

米丽从蒸笼里取出韭菜鸡蛋蒸饺,另一只锅里的蟹粉生煎也好了,米丽掀开锅盖,撒了把黑芝麻,又撒了把香葱,将底面焦黄酥脆的生煎盛出来,放到餐桌上。

邹玲瞪着桌子上还在滋滋作响的铜钱大小的香煎野菜饼,刚刚出笼,鲜香诱人的韭菜蒸饺,和米丽刚刚送上来的生煎,以及旁边一碟生菜碧绿,漂亮诱人的小小的三明治,简直不敢相信,“这都是现做的?早上起来做的?这太浪费时间了吧!”

周凯呛着了,米丽好象没听到邹玲的话,盛夏伸筷子挟了只生煎过来,示意邹玲,“邹小姐尝尝,比外面卖的强。”

邹玲的筷子在韭菜蒸饺和野菜饼之间犹豫了下,挟了只蒸饺,一口咬下去,就顾不上别的了,几口吃完,又挟了一只,中间喝了一口薄薄的白米粥,就吃一口蒸饺喝一口白粥,一口气吃了四五个蒸饺,喝光了一碗粥。

“真好吃,谢谢你。”邹玲已经饱了,可看着蒸饺,还想再吃一两个,这么好吃的韭菜饺,她好象就很小的时候吃过一回。

“邹小姐要是喜欢吃,以后常来。”盛夏已经吃好了,站起来,“要喝杯咖啡吗?”

“别吃了,你看看,一盘子快让你吃光了,吃撑了不舒服。”周凯下巴冲着蒸饺碟子努了努,一脸的我都是为了你好。

邹玲斜了他一眼,没理他,只看着盛夏道:“我想要一杯,浓一点。”

盛夏打开冰箱,拿了咖啡壶出来,放到桌上,米丽站起来,拿了温热的牛奶和糖粉,和几只咖啡杯过来。

“冰滴?我也要一杯,静置多长时间了?”周凯眼睛亮了。

“现在喝正正好。”盛夏接了句。

邹玲倒了大半杯,没放牛奶也没放糖,抿了一口,品了片刻,满足的叹了口气,“太香了。”

周凯也倒了杯咖啡,再倒了一勺半牛奶进去,眯眼品起来。

“你得回去换换衣服吧?你不是还要见什么会计师事务所的人?”周凯喝好咖啡,抬起手表给邹玲看,以示时间不早了、

“这是你家?”邹玲突然想起来什么,看看米丽,又看看盛夏。

“不是。”周凯和米丽异口同声。

“是我们家,不是他家,知道他为什么把你带到了我们家么?”盛夏指指米丽,笑眯眯道。

周凯顿时一阵猛咳,“你一身酒味,能呛死人,得好好洗个澡,这会儿路上肯定堵,你要来不及了。”

“听几句话的时间肯定有,为什么?”邹玲看着盛夏问道。

“周凯不敢把你带到他家,说你肯定是故意喝醉了设的套,目的是要嫁给他。”米丽一边说一边笑。

“他说你这样的女人,表面上坚定不移的要独身,其实最恨嫁不过,要是他把你带回他那间屋里了,你肯定就缠上他了,要挖空心思不惜一切的嫁给他。”盛夏看看一脸干笑的周凯,又看向错着牙的邹玲。

“你家里没镜子吗?你长这么大,没照过镜子吗?”邹玲上身前倾,手指几乎点到了周凯脸上。

“一句玩笑,你看看几点了,真要晚了。”周凯上身后仰,再次把手表举到邹玲面前。

邹玲手指点着周凯的脸,哼了一声,站起来,看向米丽和盛夏,“打扰两位了,回头我请两位吃饭。”

“别客气,以后有机会,再介绍些生意给我们吧。”盛夏笑眯眯道。

邹玲呃了一声,苦笑不已。

她介绍给她们的头一笔生意,把委托人查成了杀人犯,还以后

唉,最近怎么净遇到这种不是杀就是死的事儿呢,得去烧烧香了。

环贸顶层那间大客厅里,卫桓拎着那只铜铃,看了一会儿,挂在了客厅一角的印象派雕塑上,退后几步看了看,弹了个响指。

一缕青烟从铜铃里飘逸而出,凝成了一张清晰的人脸,和只是一团烟雾的身体。

“没想到你还能活着。”一心对着卫桓,声音里透着浓厚的寥落。

“嗯,让你失望了。”卫桓打量着一缕青烟的一心,声调淡淡。

“没失望,死心而已。”青烟摇动,叹了口气,“这一两千年,我一直在想,要是我没失手落进摩罗手里,要是我还活着,我是不是应该能超过你了,现在我知道了,就算我一直活着,与天地同寿,还是望不见你。”

“你现在比以前会说话多了。”卫桓倒了杯酒,坐到了沙发上。

“这是哪里?你把我从摩罗手里带走,总不是善心大发吧?”一心转圈打量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