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上两年就是无期,她是个聪明人,立几回功,有生之年还能出来。”盛夏抿着奶茶,示意邹玲,“尝尝我们的奶茶,正宗蒙古皇宫里的做法。”

“咦!”周凯眉梢高扬,“那我得尝尝,老米先给我一杯,当年那什么大汗喝的,跟这一个味儿?”

“我也想尝尝。”宋词一脸崇敬。

邹玲斜着周凯,又扫了眼宋词,嘴角一路往下撇。

象宋词这种小姑娘听到这种忽悠大傻子的话兴奋两声也就算了,周凯怎么也这么二傻子一样?

一轮奶茶过后,周凯又喝回了红酒,邹玲对着那瓶陈年好酒流口水,果断又倒了半杯,宋词只觉得那冰酒甜而不腻,好喝极了,赶紧跟上也倒了大半杯,米丽和老常酒就没断。众人喝着酒胡扯,越喝越兴奋,越扯越高兴。

一直喝到十一点多,米丽送醉的原地打转的宋词回去,老常则拖着拉着周凯还说个不停的邹玲出门打车,周凯脚步不怎么稳,不过自己回去还是没问题的。

盛夏没喝多少酒,跟在后面看着众人出了门,倒了杯奶茶坐到廊下,等米丽和老常回来。

邹玲酒虽然喝了不少,第二天醒的却不晚,晃进卫生间一边洗澡,一边努力回想着昨天的话。

那个盛夏和她那个小姨,十几年前就跟周凯是同伙,怪不得周凯那么信任她们,这是一起扛过枪分过赃的交情。

邹玲烦恼无比的一声长叹。

一个周凯,已经够让人提心吊胆了,现在来了仨同伙,还不只三个,那个宋词,白纸一张,眼看也要被她们带歪。

那个盛夏,邹玲想着盛夏,皱起了眉,盛夏和她那个小姨,还有那个老常,怎么看怎么是以她为主,这小丫头,一看就是个没事也要挑出事儿的,心眼也多,周凯好象和她关系好得很。

邹玲心里那股酸涩还没全涌出来,就开始头痛上了,有一个周凯就够让人害怕了,现在又多了个有事最好没事就挑个事儿的盛夏。

邹玲往脸上猛拍了两捧水,低头深吸了口气。

镇静镇静,她这是关心则乱,周凯跟这仨货认识了十几年了,不还是好好儿的,自己想的太多,担心太过。

不对,十几年盛夏那小丫头还小,现在长大了,那小丫头肯定是想打卫老板的主意,肯定在拍卖行就打上主意了,所以才一路往上抬……

她那时候敢抬价,是不是之前就打过卫老板的主意?

也是,卫老板明显独身一人,带着钱空降到滨海,明显不习惯正常人的世界,确实是只钱多人傻快来的好买卖……

可卫老板真不是她和周凯惹得起的,卫老板说的杀手公司,肯定半点虚假也没有,而且只是他那冰山的一角,其余的,只能更可怕,她感觉得出来!

不能让她和周凯打卫老板的主意,嗯,不能让她们闲着。

邹玲有了主意,急忙洗好出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拨通电话。

☆、第二五章 赶紧找事

宋刚稀里糊涂分到头一桩案子的钱,和老婆苗青翻来覆去讨论了几百个来回,掂量了几百个来回,大头没敢动,只拿了点儿零头出来,退赔了租金,挪走了米丽嫌弃无比的彩票摊儿和煎饼摊儿。又买了桶油漆,把宋家侦探社的招牌,刷的鲜亮夺目。

刷亮了招牌,又把侦探社那间屋连顶带墙刷的雪白,再买了两棵发财树一左一右摆在门口,宋家侦探社气象一新,可这份新气象新了一两个月,既没招到生意,当然更没招到财。

不过这一回宋刚十分淡定,他家这生意,摆明了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种。

这天中午,宋刚正坐着门口,端着他那个人间正道的大马克杯,紧拧着眉头,第十九回在心里预演着一会儿要怎么跟他宝贝闺女讲女孩子家不能喝酒,就是喝也不能喝醉的人生真理时,一辆黑色奥迪正对着店门停下,后座车开打开,一左一右下来两个中年男子。车子往前开走,两个男子迎着宋刚,进了侦探铺。

这是又有生意上门了?

宋刚一弹而起。

盛夏,米丽,外加周凯吃了中午饭,晃到杂物店开门的时候,宋刚和宋词,已经在店门口外等的望眼欲穿了。

周凯已经是只要不出去,从早饭到晚饭,都在盛夏她们家搭伙,吃好饭要是还没什么事,要么跟着盛夏逛各大旧货市场,要么跟米丽到处跑着买吃的,前天看老常刷鱼池看了一上午。

迎着直冲上来的宋词,盛夏侧身往旁边闪了一步,周凯闪的比盛夏还快。

“又有案子了!”宋词兴奋的两眼放光。

“进去再说。”米丽迎上宋词,捏着宋词的肩膀,拎着她转个身,推进店里。

宋刚让进所有人,最后跟进来,三言两语说了案子。

委托人叫钱南江,著名钢琴家、作曲家,滨海音乐学院院长,宋刚说到钱南江三个字,从里到外洋溢着崇敬,看的周凯嘴角往下撇成了八字。

钱南江委托的这个案子,跟钱南江没什么关系,照宋刚的话说,纯属人品高洁,见义勇为。

滨海音乐学院地下车库里,上周出了桩人命案,音乐学院保洁工周洁舲,捅死了一个叫吴松的外来人员。

是上早班的保洁工发现的,刑侦队到时,死者吴松浑身僵硬,早就死透了,凶手周洁舲手里还握着刀,靠着辆车坐着,神色平静。

周洁舲认罪认的干脆直接,至于为什么要杀吴松,说是吴松骂她,还拿垃圾往她身上砸,她一怒之下就杀了。

周洁舲这不是第一次杀人,四十多年前就杀过一个,坐了三十来年牢,这一回属于累犯,要从重,十有**是死刑。

钱南江说周阿姨在音乐学院做了快十年的保洁了,出了名的干活利落脾气好,从来不跟人争强好胜计较长短,真要是因为被侮辱杀人,这份侮辱肯定不是扔垃圾这样的小事,他觉得周阿姨应该罪不至死,就自己出钱,给周阿姨请了个有名的刑事律师。

谁知道律师和周洁舲见了第一面,当天半夜,周洁舲把自己吊死在牢房里了。

“……钱院长很难过,说是,总觉得周阿姨自杀,是因为他请的律师,来找咱们,是想查一查周阿姨的自杀,是不是真的自杀,或是有什么隐情没有。”

宋刚说完,连叹了几口气,钱院长真是人品高洁。

“这是王队长拿来的。”宋词将怀里厚厚的文件袋送到盛夏面前。

“他怎么知道咱们的?邹玲介绍的?这个王队长是哪个王队长?”盛夏手按在文件袋上拍了下,看着宋刚问道。

“是邹律师介绍来的,王队长叫王庆彬,是咱们滨海刑侦大队大队长,跟钱院长好象有点儿亲戚。”宋刚急忙答道。

“我看看。”周凯伸手示意盛夏把文件袋给他。

“你先回去吧,让宋词在这里就行,得先看看这些。”盛夏将文件袋递给周凯,和宋刚道。

宋刚忙站起来,点了两回头,哈了三回腰,出门回去了。

“我觉得这个钱南江有问题,他请的律师,见一面人就死了!”宋刚一出门,宋词就跟脱了套的猴子一样,一步窜到刚才她爸的位置,两眼放光。

盛夏斜了她一眼,没理她。

“就一刀,从背后捅进去的,心脏部位,致命伤。”周凯抖出张尸检报告,举起来看着照片,嘴角往下,“稳准狠,这个周洁舲,难道是……”

环贸公司员工这句话,周凯瞥着宋词,没说出来。

“杀手?”宋词脱口而出。

周凯被她这无缝接话接的差点噎着。

迎着盛夏和米丽一起斜过去的目光,宋词头往下缩,“我闭嘴。”

“吴松的车晚上十一点三刻进的车库,死亡时间,法医说是十二点左右,这要是往左,那就是车开进去,停好车,出来,就死了,来不及侮辱吧。”周凯抖着另一张纸,接着道。

“周洁舲死在哪里了?”盛夏抿着茶,看着周凯问道。

周凯翻了翻,“南市看守所。”

“我去看看?”米丽看着盛夏。

宋词两只眼睛瞪的溜圆,“我也想去。”

“去吧。”盛夏冲宋词抬了下手指。

宋词一声欢呼,窜起来跟到米丽身后,兴奋的一只手按在胸口,得按紧点儿,免得心跳出来了。

“就是嘛,”米丽和宋词还没出门,周凯就将那堆文件扔在了桌子上,“直接去问问不就得了,哪还用得着看这些。”

盛夏探身拿过那些文件,一张张慢慢翻着细看。

周凯坐了一会儿,无聊的打了四五个呵欠,站起来,“你慢慢看,我出去转转,回去给我那几盆花浇浇水。奶茶你要不要?”

“紫米椰果,半糖。”盛夏看着份笔录答道。

周凯抬手比划了个OK,出门回去浇花。

☆、第二六章 有事了

邹玲万忙之中抽出点儿空,给周凯打了个电话,知道从盛夏到周凯都忙着办钱南江的案子,那口气总算松下来了。

钱南江的案子,是她考虑再三选择的,就是因为钱南江那个亲戚王庆彬王队长。

王队长手里的无头案,多的能堆一屋子,钱南江这个案子她们要是能破了,以后这案子,可就多的是了,多到她们没空再打卫老板的主意。

米丽带着宋词,到南市看守所,进去也就一个转身就出来了。

宋词跟着面无表情的米丽,从看守所出来,直奔隔一条街的肉铺,宋词被米丽按在门口等着,没多大会儿,米丽拎着两条干巴巴的牛腓力出来,一脸喜滋滋,“赶紧回去,晚上吃牛排。”

“这牛肉还能吃?”宋词点着干巴难看的牛肉,脱口而出之后,才反应过来,她应该问办案子怎么办到肉铺里了?

“这叫干式熟成,两周,小夏最喜欢。”米丽爱怜的捅了牛肉一指头,扬手打了车,直奔回家。

车子停在院门口,米丽下了车,一边往里进,一边往外挥宋词,“你去跟小夏说一声,我不过去了。”

“哎!案子!”宋词急了。

“晚上再说。”米丽一把推出宋词,咣的关上了院门。

宋词一肚皮郁闷冲到杂物店里,还没开口,盛夏就站了起来,叫了周凯,又往后挥宋词,“老米回来了,咱们回去吧,宋词你回去吧,今天就这样。”

“哎!”宋词被盛夏推出门,哎了半声,后面的就咽回去了。

盛小姐和周凯脸色都不怎么好,出什么事了?

宋词在杂物店门口呆了片刻,垂头垂手,踢踢踏踏回去了。

盛夏和周凯刚进院门,正站在梯子上修剪那架古老紫藤的老常从梯子上跳下来,“刚才八哥说,他那屋里又进人了,从隔壁翻到露台,从露台进去的,进去有七八分钟,你就回去了。”

“是人?”周凯在盛夏之前,拧眉问道。

“八哥分不出是不是人。”老常答了句,见盛夏手指点着厨房,放下剪枝剪,跟进了厨房。

“但愿不是人,只要不是人就好。”周凯一边走,一边嘀咕。

“要是卡维家找上你,来的也不一定是人。”盛夏语调虽说不象平时那样轻松,可也没什么沉重的意思。

周凯跟在后面进了厨房,也许是因为盛夏的淡定,也许是因为厨房里那一片温暖,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去。

“老米和老常是什么,包括住在鸟屋里的那只八哥,满滨海,无妖不知,还有别的不能算人的那些,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你跟我们常来常往,要是他们查你屋里鬼和那符的事,肯定是找老米,不会找你,是不是?”

盛夏坐下,看着周凯道。

老常洗好手,倒了杯浊米酒给盛夏。

“周凯屋里又进人啦?”正精心的修着那条牛腓力的米丽随口问了句。

“嗯。”周凯神情凝重起来,“是卡维那边?”

“可能性最大,老常。”盛夏看向老常,“你去找一趟邓风来,那个女鬼的事,十有**他知道点什么。”

“嗯。”老常嗯了一声,转身出门。

“要不,你搬到这里住一阵子?”盛夏看着脸色有些阴沉的周凯建议道。

“不用。”周凯呼了口气,“这点小事,我对付得了。”

“嗯。”盛夏并不多说,看向米丽问道:“怎么样?”

“自杀的,心甘情愿,一丝怨气都没有,三魂六魄,半丝儿没留。”米丽修好了腓力,开始调酱汁儿。

“这就怪了。”周凯下意识的摇了下头,将注意力转向这桩案子。

“吴松一刀毙命,周洁舲被捕时清醒镇静,既没逃走,也没投案,周洁舲租住在音乐学院旁边小区一间阁楼里,刑侦队没找到任何相关的东西。”

盛夏抿着米酒,语速很慢。

“周洁舲今年六十八,四十六年前,周洁舲毒死了同居男友,因为周洁舲曾严重受虐,从轻判了无期,十二年前,周洁舲提前出狱,九年前,辗转来到滨海,一年后到音乐学院做保洁工,一直到现在。档案袋里的材料就这些。”

“坐了三十四年牢,做保洁时以脾气好从不与人争执著称,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因为被人骂了几句,扔点垃圾就暴起杀人,而且,一刀毙命,还是从后面,我觉得她是被人雇佣杀人,或者,是跟吴松有仇,这是预谋杀人。”周凯的判断直接干脆。

“这个不是咱们要查的事,案子已经结了。咱们要查的,一是周洁舲是不是自杀,二是有什么隐情没有。”盛夏转着手里的杯子,“第一条已经查清楚了,心甘情愿的自杀,搞点证据出来就行了,这个容易。第二条,隐情肯定有,只怕还不少,明天让宋刚去问问那个钱南江,这个隐情,他想查到什么程度。”

“这话什么意思?”周凯一个怔神。

“还能什么意思,周洁舲杀吴松这事,肯定有隐情,就怕这隐情揭出来,嘿。”米丽接了一句,撇了撇嘴。

这样的隐情,她们揭过几百回了,几乎回回都是恶臭不可闻,人哪,最不经揭皮,越是道貌岸然,越不经揭。

“至少,周洁舲是心甘情愿走的。”

周凯侧头看着神情平和的有几分冷漠的盛夏,突然问道:“小夏,你真是人?”

“这是什么话?”米丽冲周凯竖起了眉。

“她才十九,你说的,比宋词还小三四岁,你看看宋词,那才是我们人类小姑娘,你看看你家这个。”周凯点着盛夏。

盛夏仿佛没听到周凯的话,米丽眯眼盯着周凯,见盛夏闻若未闻,哼了一声,也不搭理周凯了。

☆、第二七章 都不好惹

米丽拌好沙拉,煮好汤,准备煎牛排前,老常拎着一兜小甜瓜回来了。

“怎么样?”老常刚进门,周凯就急急问道。

“邓风来说,”老常将瓜放好,看着盛夏道:“死的那个女人姓杨,叫杨梅,或是杨霉,哪个字他不知道。邓风来说他留意到这位杨小姐,是因为有一回他看到九局一支队副队长孙瀚去了杨小姐那里,说是鬼鬼祟祟的,半夜去,天没亮就走了。”

“九……”周凯刚要开口,就被盛夏摆手制止。

“邓风来说,后来他就留心了,说孙瀚一周至少去一回,也有两回的时候,不过不多。后来杨小姐突然死了,他觉得蹊跷,不过没敢往前凑。我跟邓风来说了杨梅是被人杀死的,还有被人用符阵困住魂这事儿,邓风来说算是一换一,没要钱。”

“孙瀚现在怎么样?”盛夏从米丽端过来的汤锅里,盛了半碗汤。

“邓风来说,至少看起来好好儿的。我走的时候,邓风来跟我一起出来,拎了俩瓜往明阳街道去了,说是去找金主任说话,孙瀚家就在明阳街道。”

“老米和你说过博物协会吧?”盛夏看向周凯,周凯点头。

“博物协会从上古到现在,改过好些回名字了,一直到近百年,在人界的非人,都是由博物协会监督,那些非人们做了什么过份的事,或是犯了案子,不是人能对付的,就由博物学会出手惩戒。

直到近百年前,科技发展到能够面对神通,政府,还有些有足够权力的组织和人,对博物协会某些处理不满,要求由人类来处理,后来,就成立了第九局。”

周凯吹了声口哨。

“刚开始的时候,第九局非常依赖博物协会,后来,随着科技的发展。”盛夏摊开手,“十几二十年前,九局和博物协会就几乎互不相干了,不过,九局和博物协会,到现在,都是还不错的合作关系。

至于九局和妖,就跟博物协会和妖的关系差不多,官兵和小偷吧。不过,几乎所有的妖,对九局的警惕,都远远超过对博物协会。从前在博物协会手里,最重的惩戒,就是一脚踢回妖界,多少年内,或是永远也不许再入人界,总还有一线生机。落到九局手里的妖。”

盛夏顿了顿,意味不明的嘿了一声,“九局办的都是重案,落到九局手里的妖,十有**,性命不保。”

周凯又是一声口哨。

老常斜了他一眼。

“那你觉得,闯到我家这个人,跟九局有关?”周凯瞄了眼专心煎着牛排的米丽,看向盛夏问道。

“九局,和卡维家,我宁愿是卡维家。”盛夏没正面回答周凯的话,瞄着紧拧起眉的周凯,慢吞吞道:“当然,对你来说,九局无所谓。”

周凯干笑了两声,目光从专心致志煎牛排的米丽,瞄向洗着小甜瓜的老常,片刻,叹了口气,“哪能无所谓,都一样。”

第二天,盛夏和米丽先往早市逛了一圈,回到杂物店,刚开了门,宋刚就进来了。

“我一早上就去了音乐学院,说了第一件事,问第二件事,钱院长说,想见见您,当面跟您说。”

宋刚一边说,一边不停的从盛夏看向米丽,再从米丽看回盛夏。

米丽根本没听他说完,就去擦桌子摆茶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