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师对碧玉莲花的介绍极其简单,至少两千年历史,工艺精湛但磨损严重,用途不明。

拍卖师喊出十万的底价,周凯刚要举手出价,却被盛夏一把按住,“等他们先出价。”

“谁?”周凯还没反应过来,邹玲已经扬起了手,周凯意外的看着邹玲时,他旁边的盛夏,也扬起了手。

邹玲回头看向盛夏,她旁边的黄云生也回过头,看到盛夏,忙凑近邹玲,耳语了几句。

邹玲的手再次扬起。

随着盛夏和邹玲默然无声的一替一次的举手,拍卖场里越来越安静。

眼看已经过了二百万,周凯凑到盛夏耳边,声音里跳动着激动和兴奋,“我帐上还有二百六十万现金,接着来!”

盛夏再次举手,拍卖场中由嗡嗡低语而安静,又由安静再嗡嗡低语,邹玲和盛夏之外,突然有第三个人举起了手。

周凯闷声笑着,和盛夏低低道:“这样的东西,你那儿有不少吧?我看不如咱们找邹玲做个局……”

盛夏没理他,看着前面的邹玲头也不回的接着扬手,突然扬声叫价:“一千万。”

场中瞬间寂静之后,一片哗然。

邹玲回过头,一脸无语的斜了盛夏一眼,一声没吭,只扬了扬手,继续照规矩加价。

这一回,盛夏没再跟进,也没有别人跟进,拍卖师激动的声音都哑了,一捶下去,抬手抹了把汗,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粒破旧的碧玉莲花,难道这真是个宝贝?

盛夏看着落了锤,站起来往外走,周凯忙跟着站起来,一起出了拍卖场,左右看了看,低低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法宝?”

“什么也不是,我就是想要。”盛夏随口答了句,双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往前走。

这是第二次了,她熟悉的东西,他也盯上了,这次看,他是真的不惜金钱,这些让她生出熟悉之感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法宝?

盛夏脚步微顿,呆站着出了神。

她来历不凡,要真是个法力高深,威风凛凛的传奇大人物,身上的法宝肯定不少,肯定件件都不简单。

盛夏举起手,看着手腕上那一串乱七八糟饰物中间的那粒玛瑙珠,和三只青铜疙瘩。

作为一个传奇大人物,她身上的法宝,肯定也是传奇之一,她忘记了,别人可没忘记,比如那个卫桓。

“你没事吧?”周凯看着呆站在路上,直着眼睛想出了神的盛夏,伸手在她面前挥了下。

“没事。”盛夏垂下头,接着往前走。

她得想办法接近那个卫桓,看一看,探探底,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第二二章 请客

“上回邹玲给咱们介绍了那么笔好生意,还没谢她呢,要不,你问问她哪天有空,就请到家里,让老米用心好好做一顿,对了,她喜欢吃什么?”盛夏主意定了,立刻行动。

这会儿,通往卫桓最方便的路,就是邹玲了。

“你想把那东西偷回来?”周凯会错意了,两眼亮闪,“邹玲这个客户,明显的人傻钱多,不过最好等等,咱们刚跟她竞过价,立刻就动手,嫌疑太大。”

“你想哪儿去了。”

盛夏暗暗叹了口气,她不是不想偷,可那个卫桓,明显是个偷不得的。

“那个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一眼看过去挺喜欢的,可没喜欢到非它不可。我早就想好好请邹玲吃顿饭了,再送份厚礼,以后还指着她介绍生意呢。”

“这倒是,虽说邹玲跟我关系不错,不过,情份这东西,也是个能坐吃山空的。”周凯虽说心里还是有几分疑惑,不过盛夏想跟邹玲拉近关系这一条,他是不怀疑的。

“对了,你跟邹玲怎么认识的?酒吧?一夜情?”盛夏和周凯信步往回走,长路无聊,正好问问。

“跟邹玲一夜情?就她那样的?小夏啊,你不相信我的人品,但你不能怀疑我的品味。”

“这句话得告诉邹玲。”盛夏竖起一根指头。

“邹玲现在,比年青的时候,好看多了。”周凯摊了下手,表示不在乎,“她上次说过一句,她和白巧,都是光着脚从穷困极了走出来的,白巧是不是我不知道,她肯定是。”

经过个烤红薯的小摊,盛夏买了一只,从口袋里摸了只小巧的小勺子出来,边走边吃边听周凯说邹玲的过往。

“邹玲是长姐,还有两个妹妹,说是还有一个妹妹,一生下来,被她爹溺死了,好象……”

周凯皱着眉头想了想,顺便从盛夏手里抢过勺子吃了口烤红薯。

“总之她爹跟她妈离婚了,离婚的原因,她没说清楚,大概既有溺死这个妹妹的原因,也有她爹嫌她妈只会生闺女的原因。她们娘四个过的挺苦,邹玲和她两个妹妹,个个学习都好的不得了,穷人家孩子懂事嘛,后来邹玲考进了国立大学法律系。”

盛夏低低吹了声口哨,国立大学法律系可不是一般的难考。

“她毕业前一年,到一家律所实习,国立大学的学生么,去实习的,当然都是有名的大律所,那年她妈病重住院,说是尿毒症,非常严重了,要换肾,她想钱想疯了,有个案子,对方给了她一笔钱,要她复印一份卷宗,她就……”

周凯摊了摊手,“当时我正好因为我父亲的事,也委托在那家律师事务所,那家律所的一个合伙人,跟我父亲是发小,我当时,还比较有温度有热血啊什么的,就替她还了那笔钱,那位伯伯也觉得邹玲本性不坏,帮了很大的忙,这事,就算替她抹过去了。”

“那她妈妈?”盛夏主动将勺子递给周凯。

“邹玲今年都四十出头了,那时候她还不到二十岁,二十年前的医疗水平,那笔钱没用完,人就死了,我陪她回去料理的后事,家里是真穷。回来后我又给了她一点钱,就出国了,她后来一边在那家律所打工,一边读到了博士,就这样。“

“那邹玲两个妹妹呢?”盛夏想着周凯那句,个个学习都好的不得了。

“不知道,我就是偶尔热血了一回,哪有功夫管什么妹妹弟弟的。这个天吃羊肉最好,晚上吃羊肉锅子吧?”周凯随口应了句,就岔开了话题。

“嗯,你给邹玲打个电话吧,问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把宋词也叫过来,让老常烤个全羊,人少了吃不了。”盛夏将吃空了的烤红薯皮丢进垃圾桶里。

“让她回电话,她是个忙人,经常不方便接电话。”周凯摸出手机,飞快的按键发信息。

……………………

邹玲和黄云生办了手续拿上那只破烂的碧玉莲花,黄云生一把抢过捧在手心里,紧跟着邹玲出来,上车回去环贸大厦。

从专用电梯进到卫桓办公室,黄云生哈着腰,一脸谄笑,小步紧趋将放着碧玉莲花的小盒子放到卫桓桌子上,再哈着腰退到邹玲侧后,垂手垂头恭敬站好。

邹玲无语的看着黄云生,看他这样子,活脱脱就是电视里的最反面的那个狗腿子太监。

“价钱抬到了一千万零五千。”邹玲干脆直接的说正事。

卫桓眉梢往上扬了扬。

邹玲看着他扬起的眉梢,沉着解释,“有个四十九号,一直紧盯不放,抬到五十万时,我就给您打过电话,您没接,发了信息,您也没回,抬到一百万时,又打过电话,打了十几通电话,您一直没接。因为您没有限定最高价,电话又没能打通,我没敢放手。”。

卫桓打开盒子,拿出那只碧玉莲花,托在手心里看了看,放到桌面上,看着邹玲道:“以后有类似限定最高价什么的,你记得提醒我。”

“好。”邹玲噎了口气。

难道他连这个基本常识也不知道?

看来这一千万就是当了回冤大头。

这事跟周凯有没有关系?

邹玲一个转身的功夫,想了一堆的可能性。

看着邹玲出去了,黄云生连哈了几下腰,“老板,跟咱们抢东西的那个,就是上次死活不卖给咱们青铜疙瘩的那个盛夏,就是那个狐狸精的外甥女。”

卫桓正要捏起碧玉莲花的手,僵住了。

☆、第二三章 吃吃喝喝

邹玲一请就到,五点半刚过,就到院门口了。

宋词连蹦带跳去开了门,一脸崇拜的仰视着邹玲,带着她绕过厨房,进了后面的小花园。

小花园真不算小,将近一千平,带着点儿欧式风格,靠东边的阳光房里,周凯正弯腰往正中间的铸铁炉子里放木柴,旁边,盛夏蹲在只小炉子小铁锅旁,正不停的炒着什么。

阳光房门口,一大片红砖空地,上风口竖着一排木屏风挡风,空地正中架着只大铁架子,架子上放着只大铁锅,锅下火光雄雄,阵阵羊肉的浓香从锅里飘出来,诱的邹玲满嘴口水。

铁锅旁边架着长案板,老常正把肥瘦相间的大块羊肉和羊排穿到半米来长的铁签子上,再放到烧的红旺的炭火上,老常旁边,米丽正飞快的切着葱姜蒜香菜。

“邹律师来了!”宋词赶在邹玲前面,愉快的扬着声调叫了句。

“进屋坐,外面冷,又有烟。”米丽手下不停,笑着招呼邹玲。

老常扫了眼邹玲,接着烤她的羊肉。

邹玲多看了老常几眼。老常跟米丽差不多高,精瘦黑粗,和漂亮的米丽站在一起,象扑克牌的两个面。

“快进来。”周凯已经添好了木柴,站起来拍着手招呼邹玲。

阳光房里温暖如春,邹玲脱了大衣,和包一起放到旁边,凑过去看盛夏在炒什么。

“炒米,吃完烤肉,得喝杯蒙古奶茶。”盛夏不等邹玲问,先解释道。

“你喝什么酒?小夏家里都是好酒。”周凯指着旁边桌子上一排红酒黄酒。

“有白酒吗?五十二度最好。”邹玲伸头看过去。

“你喝白酒?”周凯先惊讶了一句,接着拎出一瓶酒,“有,这个怎么样?”

“咦,五十多年了,现在市面买不到这个。”邹玲接过,闻了闻,“真是透瓶香。”

宋词被米丽指挥着,一趟趟端上沙拉,包肉的菜叶,浓白的羊骨汤,一锅菌菇汤,酱汁,老常端进那只大铁锅,米丽端了一盘子还在滋滋作响的羊肉羊排。

周凯不客气的拎过一根烤羊排,咬了一口再让邹玲,“你别客气。”

邹玲盯着铁锅里的杂菜炖羊肉,不客气的盛了一碗,咬了一口酥嫩的萝卜,见米丽拿了个小白酒杯准备给她倒酒,忙摆着手,伸手拿过只红酒杯,示意米丽把白酒倒进红酒杯里。

“豪气!”周凯啃羊排之余,冲邹玲竖了竖大拇指,拿过挑了半天的红酒,给自己倒上。

盛夏盛了半碗炖羊肉,倒了半杯女儿红。

老常开了瓶冰酒,宋词还没怎么喝过酒,在红酒白洒黄酒冰酒之间挑花了眼,盛夏点着老常,示意她也喝冰酒。

米丽犹豫了下,也倒了半杯白酒,她陪一陪邹玲。

邹玲一口气吃完了一碗杂菜炖羊肉,半杯白酒喝完,舒服的叹了口气,“这羊肉炖的真好,这酒真好,奢华大餐。”

周凯一声嗤笑,“虽说这羊是现杀的,可在她们家,这一顿真不算什么,你有空常来。”周凯不客气的代盛夏邀客。

邹玲斜着他,哼了一声。

“邹律师接了环贸的业务?”盛夏看着邹玲问道。

邹玲一个怔神,“你怎么知道?拍卖会,”邹玲看向周凯,“是你的主意?故意的?”

“跟你在一起的那个黄云生,老米认识,他跟了环贸的老板卫桓,你跟他在一起,除了你接了环贸的业务,难道,还有别的原因?”盛夏接过米丽递给她的奶茶。

邹玲舒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嗯?”邹玲一口气没舒完,眉梢高挑,“那你抬价,是因为看到黄云生?故意的?”

“不是,我真看中了那个东西。”

邹玲斜瞥着盛夏,根本不信。

价钱从十万抬到三十万五十万,一句看中了就是想要,说得过去,抬到上千万,这份任性是需要极其巨大的财力来支撑的,她可没看出来她有这样的财力。

贫穷和爱情无法掩饰,巨大的财富,也同样掩饰不住。

邹玲手指划了一圈,“盛小姐,把十万的东西抬到千万……”

正啃着块烤羊排的宋词听到千万,噎的呃了一声,隐隐约约觉得头上有片闪着金光的乌云笼上来,又有生意了?上回死了俩,这回……

“总共只能拿出四百多万,包括他的钱,最后叫那个价,是试探一下。”盛夏极其坦诚,“环贸有签约律所,好象还在合同期里,你跟原来那家,分工合作?”

“你想干什么?”邹玲从盛夏看到举着红酒杯、听的津津有味的周凯,一脸淡然喝着汤的米丽,埋头专心吃羊肉的老常,再扫了眼鼓着一嘴肉,眼睛都瞪圆了的宋词。

“这位卫老板这么有钱,又这么大方,好奇一下。”盛夏嘿笑几声。

“你听着,还有你!”邹玲神情极其严肃,“别打卫老板的主意,别打环贸的主意,这个,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为什么?你知道什么?”盛夏满脸的惊讶加好奇。

这话什么意思?她知道卫桓不是人?还是知道黄云生不是人?她怎么知道的?

“总之……”邹玲对着盛夏兴奋的乱扑闪的两只大眼,再看到周凯一脸同样的兴奋,和下意识捻动的手指,抬起手,猛一巴掌拍在额头上。

盛夏是什么货色她不知道,可周凯是什么货色,她一清二楚,她真是酒上头昏了头了,她刚才那些话,不是劝,而是用尽全力的挑逗啊!

“我告诉你你出去!还有你。”邹玲两句话之间半分停顿也没有,手指点着宋词和老常。

盛夏赶紧冲宋词和老常挥手,示意她们快出去。

宋词气的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刚一拍桌子,就被旁边的老常一把提起,拎着她出了阳光房,顺手关上了门。

“认真说起来,我是卫老板的私人律师。”邹玲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里的那股想暴揍人的恼怒,她竟然被逼到透露客户的信息!

镇静,她得想想怎么说,尽可能的少透露,又要让那货别再想着去碰卫桓这个杀手头子!

“环贸老板是卫老板表面上的身份,他不靠这个挣钱,他手下有一群杀手,靠杀人挣钱。”

邹玲掂量半天,唉,别的不提,直接说这个吧,那货是个知道轻重的。

“咳!”盛夏一口奶茶呛进喉咙,一只手拍着桌子,连咳带笑。

“那个黄云生,是你?和你?那个?杀手?”周凯先点着米丽,见米丽点了头,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第二四章 打主意

邹玲被盛夏和周凯笑的脸都青了,气的啪啪拍着桌子,“周凯!你给我听着……”

“知道知道,你放心,我比你知道,杀手么!哈哈哈哈,不能惹,我知道不能惹,肯定不能惹。”周凯笑的跺起了脚。

这话听在邹玲耳朵里,简直就是战斗前兴奋的冲锋号角,急了邹玲眼都红了,“我跟你说……”

“你放心,”米丽一把把急的就要窜起来的邹玲拉回椅子上,“他说的是实话,别说卫老板,就是那个黄云生,我们都不敢随便惹。”

“对对对,惹肯定不会惹,闲着没事惹他干嘛?我不是笑这个,我是笑杀手,这个好,哈哈哈,没法跟你说,总之你放心。”周凯笑的声音都有点儿变了,冲邹玲挥着手,挥一下笑一声。

“也不能算一点主意没打。”盛夏笑眯眯看着邹玲。

提着颗心,在椅子上还没坐稳的邹玲,后背一下子又绷直了。

周凯的笑声呃的噎住了。

盛夏说完这一句,冲玻璃门外急的上窜下跳的宋词招了招手,宋词一头扎进来,老常跟在后面,边走边吃,坐到桌子边,开始盛第三碗羊肉。

“杀手不杀手,这个我们真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个,我们请不起杀手。不过卫桓收购环贸集团的那笔钱,有点儿来路不明吧?”

那个博物协会轮值会长赵明刚去了趟环贸当天,黄云生就跑到W酒吧,一句一个’真正’的拜访,一个晚上,就把这件事得瑟的满滨海城几乎无妖不知了。

博物协会这个人界非人管理组织,由几大修真门派轮流坐庄,百年一轮,博物协会对外说起来,那可是个历史悠久学问精深的地方,有不少真正的、有学问的人,这个协会,就算不是筛子,也算不得铁板一块。

象老曹和邓风来这样的,很快就打听到不少八卦,比如卫桓跟他的钱,全是凭空冒出来的,这会儿连博物协会也正在懞头中。

邹玲斜着盛夏,没答她这句话。

盛夏笑眯眯看着她,接着道:“不少钱呢,听说至少十几个亿?这么一笔钱从无到有洗出来,可不算小工程,光律所肯定不行,卫老板人大方钱又多,给我们点活儿做做怎么样?我们什么都能做。”

周凯狐疑的看着盛夏,直觉中,他觉得她这是在指东打西,不过从这个东要打哪个西,他有点儿想不出来。

宋词已经惊的嘴巴半张成了个O字。什么都能做?什么意思?

“不行!”邹玲断然拒绝,“姓卫的不是白巧,也不是赵氏集团,是真惹不起,这件事不行!”

邹玲不管盛夏指哪儿打哪儿,总之不她不能让盛夏和周凯这一对祸害靠近卫桓和环贸,她简直可以肯定,要是让他们靠近,指定得出事,还得是大事。

“唉。”盛夏一声叹气里没多少失望,“不行就不行吧,我们最近闲着,要是有案子,记得介绍给我们,什么案子都行,保证能破。”

盛夏口风一转,“对了,白巧怎么样了?判下来没有?”

“死缓。”邹玲神情一黯,“赵丽娜没拿出那份遗嘱,白巧也没提,她认罪态度又好,找的律师,”邹玲顿了顿,“我替她找的,很好的律师,拿了情绪崩溃做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