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自然也要谢,但比起这个,我更欢喜感动的是你问都不问一句就选择信我。毕竟你的口齿有多厉害,我可有切身体会。」顾清池看着沈明珠,眼中情意深深:「可喜可贺,我们都没变。」

最后一句话有些突兀,且让人摸不着头脑,然而沈明珠连半丝疑惑犹豫都没有,便点头附和道:「是啊,这真是可喜可贺。」

随即沉默,忽然,沈明珠伸出手,握住了顾清池的手,轻声道:「不要变,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你。」

「我也是。我们都不要变。苟富贵,不相移。」

「喂!不是应该苟富贵不相忘吗?你堂堂状元竟会记错这个?」

「怎么可能会记错这种话?你不要侮辱状元的智慧。只是我肯定不会忘记过去的人和事,所以只能说苟富贵不相移了,无论是国公之子还是顾家二小子,我就是我,不会改变。」

「行了,不用特意说明,今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呢,真是一场好戏啊,可惜我最不愿意看戏了。」沈明珠感叹了一句,接着四下里望望,喃喃道:「好像我该走了吧?国公爷和夫人都走没影儿了呢,怎么个意思?都不招呼我一声。」

「他们以为我会受打击,所以才故意留下你来安慰我吧。」顾清池笑着道。他没有猜错,国公爷和狄夫人就是这么想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商议

「嗯,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看你现在模样,好像也不用谁安慰,那我走了,真是的,本来都要睡着了,谁知让你这边一闹,我在暗香阁都听见了,不得不赶过来,明天要是起晚了,去钟婶那里你替我解释。」

「一定一定,不过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她。」顾清池认真嘱咐,却见沈明珠嫣然一笑:「行了,我是那么没有成算的人吗?这种事告诉钟婶做什么?摆明了没有用,还要让她担心。」

回房路上,沈明珠见秋屏提着灯笼一个劲儿低头吃吃偷笑,她便敲了敲对方的肩膀:「秋屏,咱们俩这会儿可都靠着你手里的灯笼照明,我说你敬业点儿行不行?在那儿低头耸肩偷笑什么呢?」

「没…没有笑啊,奴婢才没有笑,奴婢只是说…刚刚大少爷看着娘子的眼神,简直太…哎呀,怎么说呢?反正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他那双桃花眼会化成一滩水,啧啧,那份儿喜欢爱恋真的是都快溢出来了。」

「放心,就凭你这容貌,将来也总有男人看你的眼神柔情满溢。」沈明珠打趣了一句,接着心中就是一愣,暗道我现在听见这样话怎么心里都不觉着很别扭了呢?难道真是认命了?还是被顾清池那厮每日里甜言蜜语喂着,所以对这种话都有了免疫力?天,习惯还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啊。

正想着,忽听身旁秋屏断然道:「以色侍人能有几日好?娘子别笑话奴婢,奴婢虽然卑贱,却也心比天高,盼着能如娘子般,有个人真心喜欢我,而不是只看重我的美色,美色终究会过去,只有两情相悦才会长久。」

「两情相悦也未必长久。」沈明珠叹了一声:「等到你成婚了,就会明白,那些旖旎啊浪漫啊都是虚的,柴米油盐过日子才是实的,在这样天长日久的消磨下,别说美色不能长久,什么都不会长久。真真正正能长久的,就是将那些情啊爱啊慢慢转变,变成亲人般的感情,那才能够长久。」

「奴婢不信,似大少爷那般痴情,难道将来也会变?」秋屏语气都激动了,显然对这种说法十分气愤。

「当然会变。」沈明珠看着愤愤不平的秋屏,忍不住嗤笑一声,摇头道:「到底还是个女孩儿,再怎么稳重聪慧,对人性还是看不透。实话和你说,你们大少爷这会儿的情深似海,那是因为他没得到我,等得到了,当然,我不是说他就肯定会弃我如敝履,事实上我们都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但也绝对不会像现在那样,看见我就激情澎湃,如同你说的,眼里柔情似要化成春水溢出来。这要是成了婚还日日如此,他那眼睛就是变成洞庭湖,也不够春水泛滥的。」

「扑哧」一声,秋屏又被逗乐了,只听沈明珠继续道:「激烈的东西都不可能长久,就如同那烟花,多么绚烂,但瞬间过后就会成灰。所以啊,就算我和顾清池将来成婚,我也希望那份爱恋能慢慢转变为对亲人的依恋,细水长流。当然,浪漫旖旎也不是不能有,但偶尔来一下子就行了,毕竟人生几十年,也要有点儿调剂才好。」

「原来是如此吗?」秋屏喃喃自语,好半晌后冷静下来,方由衷佩服道:「娘子看的真是透彻,奴婢到底天真了。」

「没事儿,都打这时候儿过,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比你还天真呢。」沈明珠挥挥手,又打了个呵欠:「好了,回去睡觉,困死了。」

「老爷打算怎么处置蓝姨娘?」

虽然沈明珠这种乐天派此时正睡得香甜,顾清池也以不比她差的没心没肺态度进入了梦乡,然而这一夜注定很多人都是睡不安枕,辗转反侧。还有些后怕惶恐的花姨娘陆清言不用提,就是英国公夫妇两个,这会儿也是无心睡眠,于是索性披衣起来,点了一根蜡烛放在床头,开始就今晚发生的事情进行商讨。

「你看着办吧,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英国公淡淡说了一句,他对蓝姨娘不能说全没有感情,但此刻那点感情明显抵不过心中怒火,所以竟是连话都懒得帮对方说一句。

狄夫人淡淡道:「若是在别家,似她这样的,就沉了塘也不为过,她要败坏的可是池儿一世的名声。老爷想一想,今晚若没有明珠,即便那婉娘承认了罪过,可有她前面的铺垫,人人也都会认为是她绝望之下不得不这么说,和屈打成招也没什么两样。池儿才回来几天?这还没正式入族谱呢,就发生这样事,老爷您说,蓝姨娘是不是该死?」

英国公点点头,他心中恼火的也就是这个,先前顾清池就透露出不愿意做世子的想法,他没有答应,结果蓝姨娘就来了这么一出,虽然过程中无人死亡,但这女人着实是其心可诛。一念及此,便冷声道:「我说了,夫人看着办就是。」

狄夫人知道丈夫这么说,便是同意她全权处理,死活不论了。因叹气道:「这若是依照我从前的脾气,实话说,蓝姨娘别想活,大度也有个底线,我儿子在外吃了二十年的苦,好不容易才回来,她一个姨娘就敢如此陷害,我若还容忍她,我还配做母亲吗?只是如今,老爷也看到了,咱们那位未来的儿媳却是个心地善良宽厚的,若就因为这事儿便处死蓝姨娘,她小小人儿不知这大宅门的厉害,不免要说我太狠毒,就是池儿,他的庶母和庶弟都这样对他了,还想着再拉瑞儿一把呢,你说他们俩都这样,我又怎能轻动杀机?所以罢了,就当给两个孩子积德吧,我的意思,把蓝姨娘安置到哪个乡下庄子里,度过余生就是,虽然不能如在府里这般锦衣玉食,好歹能保住性命,做错事,总归要付出代价吧?」

「夫人宽厚。」虽然之前放话说全权交给妻子处理,死活不论,然而到底是将近二十年的枕边人,还为自己生了个儿子,听说狄夫人愿意放蓝姨娘一马,英国公心中还是很欣慰的,于是点点头拉住妻子的手由衷说了一句,语气里含着几分感激。

第二百三十八章:追随

狄夫人笑道:「不是我宽厚,是池儿和明珠宽厚,我说过,依照我从前性子,容不下她。」

英国公点头道:「池儿也是个好样的,唉!但愿瑞儿那混账东西日后能够理解他这份苦心,别再一味地纨绔下去。可惜啊,若是池儿在府里长大,或许言儿和瑞儿也不至于这样不成器,我素日忙于政务,疏忽了对那两个不成器东西的管教,若有他这么个哥哥…唉!」

狄夫人淡淡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老爷也不必太自责,我也有责任。唉!你忙于政务,我忙于琐事,只想着他们在亲娘手底下,怎么也能好好教育,哪成想这人心不正,就是教孩子,也是教出歪材来,这才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英国公无言点头,忽听英国公夫人又道:「依老爷看,那个婉娘怎么办?」

英国公皱眉道:「这个奴婢看着楚楚可怜,后来好像又有些气节,但其实却有一股子妖媚惑人的气质,夫人想是不愿意伤她性命,既如此,就把她发卖了吧。」

狄夫人沉吟道:「不好,若是卖出去,难保她不四下里宣扬此事,俗语说,家丑不可外扬啊。我想着,不如叫她跟着明珠去,这会儿她身边就缺少帮手,我看那婉娘还颇信服她的样子。二来,也可以让明珠借机看看她的品性,若真是不错,日后她嫁进来,婉娘自然也跟着回府,到那时,找个奴才配了,岂不好?只是万万不能再给老三了,恕妾身直言,人家都宁可痛快死了,也不愿再去老三手下受苦,实在是老三这事儿做的也太过分了。」

英国公道:「那就依你,只怕明珠要抱怨,咱们总把麻烦事丢给人家。」

狄夫人笑道:「她保管愿意的,最起码这样可以保住婉娘一条命。唉!她这样善良,我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宅门后院若没有点杀伐果决,日子很难过得顺心。」

英国公就在床上躺了下来,一面道:「这个你就不用去操心了,我看她虽善良,却也不是愚蠢之辈,当日药林大会,她那前夫偷了她的药,她不是也选择了针锋相对吗?再说池儿对她痴心一片,日后怕是不会再纳妾室,既没有了勾心斗角,怎么就知道日子不顺心?」

「这也是个烦恼事,听说她在青山县,就是因为前夫要纳妾,她不肯,这才拿了休书出门。可池儿和那张扬不同,他可是官员,又是国公府未来世子,如果明珠能多生几个孩子倒也不愁,怕就怕的是她不好生养,难道池儿这一脉就不开枝散叶了?」

「这些都是日后,现在愁来何用?倒不如好好儿睡一觉,这会儿有三更了吧?」

话音落,街上就响起了梆子声,夫妻两个细细听了,狄夫人便笑道:「果然是三更了,老爷时间料的倒准。」说完吹熄烛火,也躺了下去。

「太太说要把你给我?」

看着马车前挽着个小包袱怯怯站着的婉娘,沈明珠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见婉娘又福了福身,轻声道:「是,张妈妈过来告诉奴婢的,说以后奴婢就跟着秋屏姐姐服侍娘子。」

话音落,就见顾清池从远处施施然走过来,到得近前,看见婉娘,不由惊讶道:「这是唱的哪一出儿?」

「太太说让她以后服侍我。」沈明珠一脸茫然地看着顾清池,却见婉娘忽然跪下哭道:「求娘子收留奴婢吧,不然奴婢就无路可走了。」

「好好好,起来说话,那个…咱们可说好了,跟着我,那绝对不是在府里伺候人这么轻省的,可能要上山下田的采药,还有做药也不是个轻快活儿,这些秋屏都有体会…」

不等说完,就见婉娘垂首淡淡道:「娘子放心,奴婢不怕吃苦,秋屏做得的,奴婢一样做得。」声音虽轻,却是满含坚定。

「就你这个小身板儿?」秋屏在一旁实在忍不住了,上下打量着婉娘,随即撇嘴摇头:「我都怕你在山上采药弯腰的时间长了,就能把腰给折断。」

「奴婢知道我的身子差,不过娘子说过,什么事都要靠自己努力争取。奴婢从前身子弱,性子也弱,只知道随波逐流。可昨晚娘子的话如雷声隆隆,将奴婢震醒了,奴婢也想靠自己努力争取一把,还请娘子成全,给奴婢这个机会。」

「得!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沈明珠叹气:「上马车吧,今天先去顾家住一天,明儿咱们一起回小河沟村,那个…你真想好了?乡下的条件可不如府里,还动不动就有蛇虫鼠蚁出没。」

婉娘面色一白,但旋即坚定点头,喃喃道:「还是那句话,娘子和秋屏做得,奴婢也能做得。」

「这死心眼儿,我原想着求求夫人,让你去伺候姑娘们,不用再去三少爷面前伺候,这不是也挺好的吗?」沈明珠叹了口气,却见婉娘面对自己的提议丝毫不为所动,只好摇摇头,和两个丫头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西角门后,沈明珠照旧掀开帘子四处看着,忽见西角门又驶出一辆马车,她忍不住惊叹道:「不愧是国公府,出门买菜原来是用马车去买的,好大气魄。」

顾清池原本骑在马上,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方淡淡道:「那不是买菜马车,是蓝姨娘,老爷和太太商量过,要将她送去乡下庄子。」

「这样啊。」沈明珠点点头叹道:「这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害人终害己,何必呢?咦?怎么陆清瑞也没过来送一送?蓝姨娘到乡下后,他和母亲一年怕也只能见几次面了吧?」

顾清池冷哼一声道:「他还在祠堂里跪着呢,就是有心想送,也不敢出来。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今天我从祠堂路过,还听见他哭着练习和父亲求饶的言语呢,敢情昨晚儿那硬气只是一时的。」

「慢慢来嘛,你不能指望一颗歪了十几年的小树用一晚上功夫就能变成顺直的大白杨,对不对?不过老实说,你用那种方式激励他,是不是有些残酷了?」

「似他如今这德性,下了重手还不知道能不能扳过来,若是不下重手,怕就真成一滩泥水了。」

沈明珠把手搭在车窗框上,下巴枕着手,苦恼道:「我当然不是真的同情他,就冲他把婉娘折磨成这样,下什么重手教训他都是应该的,我只是替你烦恼,万一将来他真的就把你当成仇敌怎么办?你说你成了国公府少爷,啥还没得到呢,先收获把你当仇人的弟弟一枚,冤不冤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衣锦还乡

顾清池淡淡道:「我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他爱咋咋地,想报仇尽管冲着我来,我接招便是,谅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我失踪二十年,就让爹娘祖母煎熬了二十年,如今我回来了,也没什么能为他们做的,就把这个当做补偿吧。」

沈明珠忍不住就回头看了安安稳稳端坐着的婉娘一眼,喃喃道:「所以你身世大白,我受你牵累,也和国公府有了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然而上天安排这一切,就是为了让我们两个来狠抓国公府的素质教育吗?」

「哈哈哈…」顾清池先是一愣,接着便爆发出一阵大笑声,以至于在马上都笑得弯了腰,一面笑一面点头道:「别说,经你这一提,好像还真是这样。」

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就来到顾家,钟氏和陶乐芳在屋里听见狗叫,便都接出来,顾清池也不下马,只对钟氏道:「娘,我衙门里还有太多事,得赶紧回去做完,就不进去了。本来说明儿请假送你们回去,如今看来也够呛,我自然还是要和上官说一说,但你做好心理准备啊。」

钟氏连连挥手道:「赶紧去赶紧去,别耽误了衙门里的事。明天我们自己回去,用不着你请假陪着。」说完见马车里下来三个女子,不由一愣笑道:「怎么?狄夫人觉着你身边伺候的人不够,又给了一个?」

「唔!可以这么说吧。」沈明珠看向婉娘,将她介绍给钟氏和陶乐芳,一面道:「顾大哥呢?又去了工地上?」

「可不是,他如今把那工地看得比自己孩子还重要,你看看,媳妇肚子都这么大了,也不肯耽搁在家里陪两天媳妇。」

话音未落,就听陶乐芳笑眯眯道:「相公忙得是正事,娘难道没听说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明珠肯把这样大的事情全权托给他,这是多大的信任,他自然要全力以赴的。我这肚子虽大,也不觉着怎么难受,何况还有娘陪着我。」

说完不动声色向婉娘看了几眼。待众人进屋,说了几句话后,秋屏和婉娘跟随钟氏去厨房忙活,屋里只剩下她和沈明珠时,她便轻声道:「这也是国公夫人给清池的吗?他还算老实,没把人留在身边,而是给了你。但你可别因为这个就掉以轻心,我看这女子虽柔弱,却自有一股媚意天生,这样的人,一般都容易自恃美貌生出些不该有的想头,你须要当心。」

「不会,她已经吃够了苦头,断断不会再痴心妄想。」

沈明珠就小心将婉娘的来历和昨晚事情说了一遍,只听得陶乐芳目瞪口呆,接着摇头道:「我从前在闺阁中,也有几个交好的朋友,素日也有吐露苦恼说家中争斗厉害的,如今和这宅门中的手段一比,那些竟不算什么了。听你所言,狄夫人还是能够掌控国公府的,她下面的姨娘竟然就敢做出这种事来,那那些家中妾室受宠正室不能立威的,更不知要是什么样子了。」

想到此处,忽然想起当日父亲给自己定的婚约:布政使之家,又何尝不是大宅门?一念及此,不由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耳听得沈明珠还在旁边嘱咐她不能和钟氏说,她便点点头,一把握住沈明珠的手,哽咽道:「当日若非妹子和小叔伸出援手,我的命运只怕更加不堪,此时想起,还忍不住心中后怕。」

可不是嘛,要是当年顾清池和沈明珠不施以援手,陶乐芳即便被赎出教坊司,也不过是被某个富贵人家收为小妾,似她这种真正温柔贤慧的人,在那大宅门里还不被吃的皮骨不剩?若是没人赎她,下场更悲惨,除了自尽,便要抛却羞耻做那皮肉生意。沈明珠和顾清池虽然是为了顾清轩救她出风尘,但于她却是真真正正的恩同再造。

「好端端的说这样外道话作甚?」沈明珠微笑,暗道你真正应该谢的是顾清池,若非那厮将你父亲扳倒,你还不得嫁去布政使家受气?不过这真相你还是一辈子都不要知道的好,不然小叔子成了杀父仇人,这以后还怎么相处?

闲话不提,第二日众人回到小河沟村,远远地看见村口有孩子玩耍,看见他们便都跑了回去,钟氏就笑骂道:「这定是不知哪家孩子淘气,在村口做些顽劣勾当,生怕被我们发现了。」

陶乐芳挺着肚子,身旁春枝扶着她,闻言便笑道:「我看那里还有好几个女孩儿,应该不至于是和男孩子们一起淘气吧?再者这孩子不少,从前也没见他们这么拉帮结伙的。」

沈明珠也点头道:「可不是?我还奇怪呢,难道村口添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

一语未完,忽见村中几条小路上都隐隐约约有人走动,不过片刻功夫,便都来到村口,钟氏奇怪道:「这是怎么说?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倒像是迎接谁似得。」

一边说着,便回头往身后看,却未发现身后有人或者马车存在,忽听春枝笑道:「老太太,这些人是来迎接您的吧?」

「可是胡说,从来也没有过的事,来迎接我做什么?你个小丫头,什么时候倒学会了清池那些自负骄傲的做派?」钟氏训斥一声,却听旁边沈明珠也笑道:「别说,春枝大概还真说到了点子上。婶子难道忘了?您如今的身份可是今非昔比,从前你不过是这村里的普通妇人,如今因为二少爷,却也是诰命加身的,乡亲们焉能不礼敬?」

说完陶乐芳等人也都频频点头,此时已经堪堪到了村口:谑,好一派熙熙攘攘的热闹,大概村里除了那些七老八十实在走不动道儿的,能走动的人都出来了。

小河沟村的里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村中人都管他叫做乔伯,此时便迎上前笑道:「大妹子,从池哥儿高中状元,你这还是第一次回乡,这可是真真正正的衣锦荣归啊。」

他老伴儿在身旁数落道:「什么大妹子,人家已经是诰命夫人了,你再乱叫,当心治你得罪。」

话音落,便引来后面村民们的附和,纷纷大叫着「诰命夫人」之类的言语起哄,倒把钟氏弄得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连连冲乡亲们行礼道:「千万莫要折杀了我,什么衣锦荣归?我不过是在外面日久,思念乡亲父老,所以回来看看。再说你们不是不知道,池儿如今认了亲生父母,我只是抚养他长大而已。」

「那又如何?你也是他的养母,这俗语说的好,生恩哪有养恩大?我看那孩子倒不是个为了富贵就不认爹娘的,难道他高中状元,敢不上奏朝廷请封你为诰命?」

第二百四十章:御赐

钟氏赧然道:「诰命倒是给了我,英国公夫人早已经是一品诰命,她也不稀罕。」

众人都笑道:「这便是了。也别说不稀罕,靠着丈夫爵位封的诰命哪里能比上自己儿子挣回来的?池哥儿终究是知礼的,他倒是回来过几次,对我们也仍如从前那般和气,真真难得。」

一面说着,就簇拥钟氏回家,到得自己房子前,钟氏便疑惑道:「怎么这房子仍如从前一样呢?不是说那几间房不够用吗?明珠你空着这么大的院子作甚?再起几间小厦子岂不好?」

「那多影响咱们家的形象啊?作坊都在后院呢。」沈明珠说完,梁氏就越众而出道:「婶子,我带你看看厂房去,现在已经不能叫作坊了,该叫厂房才对。」

「好啊好啊。」钟氏欣然点头,陶乐芳也十分好奇,几人就跟着梁氏来到后院,接着便见人群中绝大多数妇人和少女纷纷行礼离开,然后钻进了厂房中,钟氏惊讶道:「她们…如今都是在咱们家做工吗?」

沈明珠笑着点头,里长老婆陈氏便笑叹道:「说起来沈娘子真是咱们村的大贵人,要不是她,咱们村里哪能过上这样富裕日子?大妹子…哦不,夫人你是不知道…」

钟氏笑着打断她道:「就如从前一般叫我大妹子吧,我是个什么出身?你叫我夫人我还觉着满身不自在呢。」

「那好,那我就托大了。」陈氏也就从善如流,喜滋滋和钟氏描述沈明珠对全村致富以及妇人们发现自身价值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只听得钟氏嘴都合不拢了。

在后院走了约莫两三刻种,沈明珠就劝道:「从京城到村子里也走了大半天,虽是坐车,可颠簸着也累,不如早点回去歇息吧。」陶乐芳只是站在后门看了看,说了几句话,这会儿早回去了,她毕竟已有七个多月的身孕。

回到房中的钟氏又留了几个往昔相熟的人叙话,其中就有梁二伯。梁氏则和春枝婉娘秋屏等人一起在地上预备饭菜,中午在青山县饭馆里用的午饭,因为菜色不太对口味,所以几人都没吃多少,知道她们今天回来,梁氏早已经预备好了食材,此时忙的不亦乐乎。

一直说话到傍晚,众人才各自告辞离去,陶乐芳看着窗外天色,担忧道:「这会儿太阳都下山了,怎么相公还没过来?不知是不是工地上又有什么事脱离不开。」

沈明珠疑惑道:「应该不至于吧?早知道该让顾大哥和我们一起走…」不等说完,就见顾清轩手里提着一个明黄色的袋子进了院门,面上满是激动之色。

陶乐芳诧异道:「那是什么?难道竟是皇上的赏赐?不然再没人敢用这样颜色的袋子。」话音未落,钟氏已经唬的下了炕,连被安置在西屋的英国公府车夫都抢了出来。

「娘,乐芳,明珠,看看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顾清轩进了屋,见众人都站在堂屋里,他便兴奋地举起那个明黄色口袋,激动道:「真真是皇恩浩荡,本来我按照明珠吩咐给工人们发完月饼就要回来的,结果清池打发了一个小厮过来找我,说是皇上要赏赐明珠东西,可你们已经走了,皇上知道缘由后,就准许他代领,要我在家里等着,一直到快晌午,他才拿着这个袋子过来,说里面是刚刚进贡的上好细盐以及皇家的月饼点心。」

「难怪皇上这么高兴,原来是终于做出盐来了,只不知是矿盐还是海盐?」沈明珠笑着说完,就听顾清轩道:「是海盐,清池说这是才从天津口快马运来的,天津临海,应该是皇上在那里先命人晒盐,看看效果如何。」

沈明珠雀跃道:「那很好,海盐更鲜美。」说完一家人将口袋打开,果然里面是一包约三斤重的雪白细盐,钟氏和顾清轩等人也罢了,毕竟沈明珠之前做的盐也不比这差多少,那车夫却在旁边险些把眼睛瞪出来,喃喃道:「我的老天,这是盐?怎么跟藕粉似得?别是唬我吧?」

「这可是皇上赏的,你敢说是唬你?」春枝在旁边笑着打趣了一句,唬得车夫身子一抖,连声道:「我该死了…」

「不必如此。小丫头不懂事,吓唬你呢。」沈明珠十分不好意思,忙命秋屏将人扶起,接着四下一望,就看见灶台上的勺子和平时用来装杂物的空袋子,于是舀出一半盐来递给车夫,笑道:「这些盐给你拿回去吃,大过节的却连累你不能回家和母亲兄弟团圆,倒要留下来。这些盐我们留一半就够了。」

这姓罗的车夫不过二十三四岁,尚未婚配,赶车却是一流好手,据说是因为脚瘸了才从战场上退役回家,因为骑术超群,被英国公的老部下推荐来英国公府,于是英国公就让他做了车夫,不到一年就成了府里最好的车夫,不然顾清池也不会派他来送沈明珠等人回家。

罗林看着那半袋子盐,连连摆手惶恐道:「这可是皇上的赏赐,奴才是卑贱之人,哪里敢用?没得折杀了我。」

秋屏也劝道:「是啊姐姐,虽说皇上赐的吃食可以随意送人,然而赏给仆役,到底有不恭之处,万一被人说是大不敬就糟糕了。」

「唉!讲究真是太多了,一个不注意就会疏忽掉。」沈明珠无奈点头,放下袋子,想了想又直接把灶台上那个装盐的袋子拎起来,送给罗林道:「这个是我自己提炼的,应该不会比皇上赏的差很多,你拿回去吃吧,肯定比你们现在用的盐强。」

罗林忍不住就偷偷看了秋屏一眼,只听她笑道:「这个没有限制,罗大哥你拿回去吧,娘子炼的盐也很好呢,一点儿吃不出苦涩味儿来,连国公爷和老太太都赞不绝口。」

「这…怎么好意思呢?」

罗林还是有些局促,却见沈明珠笑吟吟看了秋屏一眼,然后笑道:「让你拿你就拿着,一个大男人,又是军伍出身,扭扭捏捏的像什么话?总不能还不如秋屏爽利吧?」

罗林这才接过那袋盐,郑重谢了沈明珠。此时村民们又看见顾清池手中拿着的袋子,情知是皇帝的赏赐,因一传十十传百,转眼间引来了一大批人聚集过来,于是钟氏就张罗着在院中摆了桌子,将那袋子供在桌上,任村民们前来观赏参拜,如此直过了半个多时辰,小河沟村的人都拜过了,一个个啧啧赞叹羡慕着离去,他们这才将袋子仔细收好。

第二百四十一章:试做红娘

经此一事,饭菜都凉了,梁氏无奈,只好又热了一回,大家方用了晚饭。因为饿了一天,倒也吃的香甜,满满一大桌子饭菜,最后竟所剩无几。」

饭后众人围在一起说话,梁氏便感叹道:「虽说是衣锦还乡,我却知道这都是明珠的面子…」

沈明珠正磕着瓜子儿和秋屏说悄悄话,听见这话便连忙道:「婶子胡涂了?这和我有什么相关?都是顾清池有出息,状元爷的高堂啊,皇帝封了诰命的,大家能不过来攀交情吗?」

钟氏笑道:「自然也是有这些原因。然而即便如此,也万万不会有今日盛况,咱们村子里统共多少人?好嘛,除了走不动的,竟然全来了。池儿中了状元,又不能给人家好处,凭什么让人这样的捧场?有数的,无利不起早。能来这么多人,还不是因为你这作坊让大家赚了钱?所以他们便通过这种方式来讨好你呢。」

沈明珠摇头道:「不可能,我在小河沟村住了这么些日子,也没见他们对我这样恭敬,婶子你多心了。」

钟氏笑道:「你是个年轻人,别人纵然想巴结,总还要顾忌下脸面辈分,我就不一样了,好歹辈分在这里摆着,其次才是这个诰命身份。」说完又笑道:「我今日不知怎的,总回想起当日你来投奔的那天,俏生生的小妇人,在街门外和我说话。真是…那时做梦也没想到,你竟能让整个小河沟村都改变了。」

「娘说错了,何止是小河沟村?您没听说么?连皇上都夸明珠是『功在社稷』,她的药,必定能让整个天下都改变的。」

顾清轩很少这样坚定兴奋的高声说话,说完还拍了拍自己胸脯,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想到自己竟然也会在这其中起到重要作用,还真是有点儿抑制不住激动兴奋啊。」

这话从老实憨厚的顾清轩嘴里说出,只引得大家都笑起来,又去打趣沈明珠,她忙谦虚了几句,总算让人把话题从她身上岔开,这才有空闲继续逼问秋屏刚才的问题。

「娘子,奴婢都说了,我和罗大哥真的没什么,到底要怎样您才能相信啊?」秋屏拱着手:「求您,奴婢没有您那胸怀,可禁不起这样的玩笑,娘子饶了我吧。」

「这样啊。」沈明珠挠了挠下巴:「那看来我确实冤枉你了。真是的,本来还想来个乱点鸳鸯的,谁知你这只鸯死活不干,那算了。」

秋屏大大松了口气,可一颗心还没来得及放进肚子里,就见沈明珠一拍大腿,接着兴奋低声道:「有了,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一个人选可以乱点鸳鸯的嘛。虽然婉娘曾经做过三少爷的房里人,但罗林应该不会嫌弃她的吧?实话说婉娘还是很不错的,身体性格虽然都稍嫌柔弱了些,但男人不都喜欢这种小鸟依人的女人吗?」

「娘子您胡说什么?罗大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把婉娘配给他,他会生气的。」秋屏急了,连忙悄声阻拦,却见沈明珠不满道:「生什么气?莫非他以为婉娘配不上他?除了不是完璧,论相貌才情,婉娘哪一样不比他强?再说他还是瘸了脚的呢,婉娘若是完璧之身,轮得到他吗?」

「娘子,话不能这么说。罗大哥虽不如大少爷那般英俊,但也不错的,更何况他身上有股铁血气息,这样的男人就算瘸了脚又如何?也比满京城的纨绔公子强。」

「那你觉得婉娘很不堪吗?」沈明珠见秋屏入了自己的套,心中有些小得意,眨巴眨巴眼睛又问秋屏,果然见这丫头哑口无言,于是她悠悠道:「罗林至刚,婉娘至柔,他们俩配在一起,就是刚柔并济,简直是天作之合。哎呀,我现在才发现,罗林和婉娘相配果然比把你配给他更合适。」

「根本没有,婉娘和罗大哥根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他们怎么会在一起?」秋屏无可反驳,只好噘着嘴气呼呼发出类似诅咒得言语,却见沈明珠笑得如同一只大狐狸:「还说你对罗林没意思,若真是没意思,我把他和婉娘撮合在一起你急什么?」

秋屏愣住,好一会儿才垂头捏着衣角道:「奴婢只是觉得…觉得那天晚上婉娘诬陷大少爷,这事儿做的不地道。」

「是不地道,但还不允许人家改过自新吗?你也看见了,今天大家吃完饭,可是她抢着把桌子收拾了的。」沈明珠打了个呵欠,然后拍拍秋屏的肩膀:「傻丫头,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真的看中了,赶快下手把他拿下。就如你所说,罗林身上那股子在军伍中磨练出来的男人味儿可是很迷人的,你不先下手为强,等到别人发现了这块璞玉,抢先占为己有,那时你哭都没地方了。」

秋屏心神狠狠震动了一下,忍不住就往西屋看了一眼,暗道真像娘子所说的那般,我喜欢罗大哥吗?这…这不可能吧?我和他说上话还不满半年,也就是在跟了娘子后,他被大少爷派了接送娘子的活计,这才说了几句话,我…我就喜欢他了?可若真是不喜欢,为什么我不愿意让娘子把婉娘配给他?为什么我想到他和别的女孩子成婚,心中…好像还酸溜溜的。

啧啧,貌似又要撮合成一对儿了,敢情我穿越过来,还顺带接了月老给的任务?顾大哥和陶小姐虽然两情相悦,但他们最终能成,那我也是起到了不可估量的重大作用啊。如今又一语点醒秋屏,来日是不是还要再把婉娘给找个人配了?一旦嫁进国公府,不是连贴身丫头们的婚事都要我承包吧?难道我上辈子是月老手中那段专门绑人手指头的红线?

沈明珠在心里暗自想着,虽是抱怨口气,其实却还挺得意的。

中秋过后,钟氏又在小河沟村住了几天,便仍回京城去了,陶乐芳临盆日期渐近,当然是在京城生产更有保障。

第二百四十二章:怕什么来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明珠简直忙到飞起,幸亏有皇帝赞助的各种工具,令制药作坊的产量提高了不少。可即便如此,生产出来的药物也是远远供不应求,只是北疆西疆下的订单都已经让她和谭掌柜焦头烂额了,哪还有余力供应民间?即便厂房人手都可以增加,可原材料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长出来的,烽火山脉中草药再多,一年也不可能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斤的产出。

好在军方也知道回春药铺和沈氏药厂的难处,更因为沈明珠是英国公未来的儿媳妇,英国公那基本上就是军方老大,一旦大战开始就要挂帅出征的,谁肯为难他未来儿媳?更何况沈明珠为了国家百姓,连制盐方子都贡献出去了,年前几万斤雪白细盐就运到了边疆,那种震撼对于三军将士来说,比天上下金条还要巨大。

连顾清池都说过,沈明珠现在在边疆的威望大概比英国公还要高出一截来,也幸亏她是个女人,若是男人的话,就只能做无名英雄了,皇帝和英国公都不会允许军中出现比他们还要得人心的偶像。

好不容易忙到腊月初,总算将军方订单全部完成。看着最后一批药从作坊运出去,沈明珠只觉得身子发软,再转回头看看身后上百名妇人,也是个个憔悴,唯一不同的是,这些人目光中都闪烁着渴望的光芒,眼巴巴盯着沈明珠看。

知道大家伙的心思,沈明珠便强行振作精神笑道:「今年咱们药厂的生意无比红火,多亏了大家没日没夜的辛苦。从今天起,咱们便放假了,这一个月时间,大家伙儿回去准备过年,每人发二十两银,原本想着发十两,另外十两给你们买些猪肉面粉发下去,只这会儿我和梁嫂子也没有精神了,索性就给你们钱,缺什么你们自己去买吧。另外也请大家回去宣传一下,就说今年但凡为沈氏药厂提供草药超过一千斤以上的乡亲,每人有五两银子奖赏可拿,让他们在腊月二十之前过来领取,过期不候,我和梁嫂子也得过年啊。」

这更是意外之喜。因为沈氏药厂需求草药的数量巨大,许多村民都把土地卖给了沈明珠,靠采药为生,为沈氏提供草药超过一千斤的人,最少也有百八十个,五两银子,那就是另外一笔意外之财。

当下人人兴奋,听说第二天才领银子,便一个个先回家去了。

第二天,谭老掌柜坐马车过来,他是来给沈明珠送银子的,最后一批药被军方收走,同时那边也和谭老掌柜将账目彻底结清,所以今日老人家亲自守着两箱子银两和银票给沈明珠送过来了。

梁氏和妞妞青词秋屏婉娘等在院中给络绎不绝的村民们发放银两,沈明珠就和谭老掌柜坐在堂屋中闲聊,提及这半年多的忙碌,不但沈明珠,就是谭良也心有余悸。

「如今看来,我倒要庆幸咱们大夏东边南边都是临海,没有战事,不然若四个地方的军队都来下订单,真的是死都完不成了。」

听了沈明珠的话,谭良面色一变,连忙叫道:「沈娘子千万别这样说,辽东那边部族众多民风彪悍,我大夏也是时刻警惕,更不用提南边的水军…」

不等说完,忽听院门外起了一阵骚动,接着就见人群分开,有两个军官打扮的人走进院中,看那黝黑面色,应该是常年风吹日晒造成的,两人均是面带笑容,但沈明珠敢对天发誓,她不认识这两个人。

「但愿不是怕什么来什么吧?」谭良眼珠子都不会动了,眼睁睁看着那两人走到面前,两人都对沈明珠抱拳施礼,为首一人便含笑道:「在下杭州水军成大风,因公事进京,特意前来拜会沈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