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雅汐坐在临窗贵妃椅上翻看宁三七的医书,翻了几页,却发现自己完全看不进去,脑海里一直掠过姚宸之的脸。她干脆了放下书,抬头看向坐在暖炉旁做针线活的丽婶,道:“丽婶帮我去看看宸之回来了没有?是不是在练武房?”

丽婶将针线布匹放到了竹篮里,别具深意的看了一眼杜雅汐,笑着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少夫人,少爷还没有从徐府回来。”

“哦。”轻‘哦’了一声,杜雅汐重新拿起书,继续翻看。

可翻来翻去,她心里更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我到院子里走走。”

这时,半夏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少夫人,这是门房送进来的。”

杜雅汐狐疑的打开,看着里面熟悉的字体,就对丽婶,道:“丽婶,我们出去一趟。”

105章 被要挟

丽婶见她面色凝重,便急忙瞪了半夏一眼,半夏倏的就想起了上次在环山村,她也转交了一封信,结果却害得少夫人…

她不敢再想下去,立刻追了上去。

“少夫人,我也陪你一起去。”

三人匆匆的出了姚府,赶着马车来到了聆风茶馆。平时座无虚坐的聆风茶馆,此刻却是大门虚掩,里面静悄悄的。

柳眉紧皱,杜雅汐抬头看了一眼斜斜挂在门上的门匾,心不由一颤,连忙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茶馆的大堂里,一片狼籍,桌椅被人砸成一堆堆的废木堆,平时风尘讲书的台也已经破烂不堪。

杜雅汐撂起裙摆就往后院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师伯,风尘,你们在哪里?”

后院也是一片狼籍,花花草草早已被人连根拔起,看着这些,杜雅汐更是急得不得了。继续往摆着宁三七的牌位的房间跑去。

房间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她上前把倒在地上的宁三七的牌位拿了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丽婶看着她的模样就心疼,连忙对一旁的半夏,道:“半夏,你快去其他地方寻一寻,看看人到哪里去了?”

“不用找了。”杜雅汐喊住了她们,站了起来拿着牌位就走。

丽婶和半夏面面相觑,见她离开紧跟了上去,生怕她有什么意外。

杜雅汐直接回松院,将空老头的信交到了老夫人的手里,老夫人展开一看,就问道:“丫头,你确定这是你师伯的笔迹吗?”

“确定。”

老夫人就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看向一旁的钱妈妈,道:“燕子,你拿着我的牌子去请苏大人来一趟。”

“是,老夫人。”钱妈妈不敢有所停滞,取了老夫人的牌子就匆匆出去了。

“这字笔并不像是慌乱之中写下的,如果这真是空掌柜的笔迹,那一定是在他被人控制了之后,那人让他写的。”老夫人看着杜雅汐,说出自己的分析结果。

闻言,杜雅汐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先去了一趟聆风茶馆。可我空师伯和风尘在那里已经这么多年了,又是什么人要对他们下手呢?动机呢?

老夫人冷冷的笑了一声,道:“这事如果不是有人知道了他们来自百草谷,那就是因为你的关系。”

“我?”杜雅汐有些想不明白了,她只是一个小人物,这些人犯得着在她身上费尽心思吗?

如果说是针对百草谷而来的,那还有可能。

毕竟百草谷如此神秘,珍贵的药草又多。

老夫人点点头,“就是你!有可能是为了打击姚家,要知道你现在肚子里怀的可是姚家的血脉。”

“这明明就…”

“他是。”老夫人握紧了杜雅汐冰冷的手,一字一句的道:“我选了你做姚家的当家主母,那么,你的一切我都接受。只要是你的,那就是姚家的。”

杜雅汐明白她指的是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真的能这样吗?在古代嫡庶都分得那么清,地位都截然不同,更何况她肚子里的孩子,连自己都不知是谁的。

“祖母,谢谢你!”

“不,应该是祖母谢谢你。”老夫人看着欣慰的笑了,“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们姚家连上次三七事件都度不过,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宸之不会像个正常人一样,可以爱…”

说起姚宸之,杜雅汐就想起他还在徐府,不知他现在回来了没有?便让半夏回宸院去看看,如果他回来了,就告诉他,自己在老夫人这里。

半夏回禀,他还没有回来。

杜雅汐怕他又像昨天那样喝醉酒,便让人去徐府看看。

祖孙二人在等苏大人的同时,又对聆风茶馆的事情一一的分析。杜雅汐手里拿着那封信,左看右看,突然想起了文字游戏,便就差人拿了笔纸过来,一一的找规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玄机。

这是空老头给她留下唯一的东西,她只能从这里去找突破口。

红意不可给。

一一试过之后,也就剩每间隔三个字的字组成了一句还较通顺的话。杜雅汐看着手中的纸,念头一一闪过。

这时,有下人匆匆进来,交了一封信给老夫人。

杜雅汐放下手中的纸,探首过去和老夫人一起阅读信中的内容,只见信的字迹已换了一个人,不再是空老头潦草的字体。

“不可告官,不可声张,准备好百草谷的钥匙,等我通知你们。”

杜雅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百草谷的钥匙是什么东西?她怎么可能有这东西呢?不过,对方的目标倒是明确了,证明他们是冲着百草谷而来的。

眸子轻转,眼角余光就睃到了那张自己写了字的纸上。

红意不可给。

红意?

红玉。

对了,就是红玉。难道那个红玉镯子和红玉凤头钗就是百草谷的钥匙?

“祖母,难道是师父留给我的那些东西?”

老夫人就皱起了眉头,沉吟了一会儿,就道:“把那些东西收好,不管是不是那两样的东西,我们都不能给人。”

“祖母,这事我有尺寸,无论如何都不会给出去的。”杜雅汐点点头,又问:“祖母可有手艺足以以假乱真的玉匠?我猜那人一定不知道真正的钥匙是什么,我们就弄一把玉钥匙,唬弄一下他。”

“好!这事我让人去办。”

正聊着,下人来禀,苏大人来了。

老夫人就携着杜雅汐去迎苏大人进来,老夫人朝苏大人拱拱手,道:“辛苦大人了。”

“见过苏大人。”杜雅汐朝倔盈盈一礼。

苏大人回了老夫人一礼,然后笑着对杜雅汐,道:“小姨妹不用多礼,往后私下直接唤我姐夫就好。”

“是,姐夫。”杜雅汐从善如流,笑着又朝他福了福身子。

“行啦!行啦!外头天冷,进去再说。”老夫人笑道。

几人进了大厅,就有丫环们端来新沏的茶。

“大人请喝茶。”老夫人伸手做了个请势,然后自己也端起茶轻呷了一口,一派大家主母的架势。

苏大人应了一声,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就看向老夫人,问道:“不知老夫人有请所为何事?”

老夫人看了一眼杜雅汐,杜雅汐立刻会意,就看向苏大人,道:“姐夫,今天是小妹有事需要姐夫帮忙。”

“哦?”苏大人就看向杜雅汐,问道:“小姨妹有事尽管说,只要是姐夫能帮上的忙,姐夫一定尽力为之。”

杜雅汐就起身,朝他福了福身子,谢道:“多谢姐夫。”

“别别别,小姨妹的身子不便,咱们又都是自家人,别总是如此客气。”苏大人摆摆手,调和气氛的道:“你大姐若是知道我在你面前这般摆架子,怕是又饶不了我的耳朵了。”

闻言,杜雅汐就捂唇轻笑。

心想几次相处下来,这个苏大人倒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好男人。

老夫人也是一脸的笑意盎然。

杜雅汐笑着点头,重新坐下,便将聆风茶馆的事情避重就轻的说了,她只说了空老头是自己的师伯,却没有说出百草谷的事情。

“刚刚对方又送来信,说是不可报官,等他的通知。”

苏大人就皱起了眉头,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旁边的桌面,半晌,他才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杜雅汐,道:“此事官府绝对不能不理,不过,这理也不能让对方察觉。要不这样吧,我派些人来帮你,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一定不用客气。”

他的意思也就是杜雅汐的意思,她便点点头。

“如此就麻烦姐夫了。”

苏大人摆摆手,笑道:“这本就是官府的职责,何需多谢?”

正说着,又有下人送来信。

杜雅汐直接拆开,只见上面只写了几个大字,“你们食言报官了,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她将信递给一旁的半夏,半夏立刻就拿去给苏大人,苏大人看了纸条的内容后,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桌面,茶盏里茶水就溢了出来,杯盖在上面哐哐作响。

“哼——,一些见不得光的小贼子,他们倒是监视起本官来了。”

苏大人刚到姚府不久,就收到这样的纸条,很明显那人将姚府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杜雅汐就想起现代的警匪较量,这样的戏码再正常不过了。

她看向苏大人,劝道:“姐夫也别为这些小贼子生气,他们也就这些伎俩,他们不让我们报官,很明显就是知道我们和姐夫的关系,也忌讳姐夫的能力。”

听着她的话,苏大人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

“那小姨妹的意见是?”

他觉得杜雅汐应该有了办法。

“一切都听他们的,姐夫可以派几个信得过的高手给我们,最好是一些有破案能力的官差,但一定要穿上我们姚府的家丁服。他们就暂住在姚府,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和他们一起商量,你就甩手不管,让对方认为我们是怕了他们。”

杜雅汐说着,见苏大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就知他介意最后那句话,便又道:“我们给他们来一个计中计,表面上一切听他们的,实际上,一切都由我们来主导。一时收到信息,我们就不动声色的布置好防线,争取在双方见面时,把对方拿下。”

这么一说,苏大人的脸色立马就好看了,他点点头,就道:“嗯,我看这事也就只能这么办了。”

“如此就辛苦苏大人安排了。”老夫人客气的拱拱手。

苏大人就站了起来,拱手道:“老夫人,我先回去安排,府上如果有事,就让人通知我。”

“好。”老夫人和杜雅汐一起送苏大人出府,在大门口时,杜雅汐还特别的环顾了四周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她满腹疑问的送老夫人回松院,见老夫人一脸疲色,她就服侍她睡下,自己回了宸院。

这天,一直到天黑,姚宸之都没有回来,杜雅汐也不好总是差人去问,不好在外人面前掉了姚宸之的面子。

“少夫人,少爷回来了。”紫苏眼神闪烁的来禀。

杜雅汐朝房门口看去,见空荡荡的,应问:“少爷人呢?”

“少爷,他…他又喝醉了。”紫苏小心的看了一眼杜雅汐的脸色,又道:“胡荽和虎杖扶着他回客房去了。”

“走,我去看看。”杜雅汐站起来就往客房走去,进门就一股酒气扑鼻而来,杜雅汐皱了皱眉头,抬步走到了床前。

胡荽和虎杖正在替姚宸之换衣服,见她进来,立刻低低的唤了一声,“少夫人。”

“在徐府和表少爷喝酒了?”杜雅汐探首看了一眼醉到不省人事的姚宸之,扭头看向胡荽,问道。

“是,我们拦不住。”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胡荽就摇摇头,道:“少夫人,还是让胡荽来吧。”

“不用了,我来。”杜雅汐拧了棉布,坐在床沿替姚宸之擦脸。

丽婶就朝屋里的人挥了挥手,指向房门,大伙会意,鱼贯而出。

客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姚宸之不时的呢喃声,他的眉头紧皱,模糊中,自己伸手揉额角,似乎是头痛。

杜雅汐瞧着,就伸手过去,一下一下的替他按摩。

不知道是不是人舒服了许多,他也变得安静了。突然,他抓住了她的手,杜雅汐移眸看去,见他仍旧紧闭着双眼,就知道他并没有醒来。

“宸之,你先放手,我帮你按摩一下,你就会舒服多了。”

姚宸之的手紧了几分,拉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有些口齿不清的道:“雅汐,我不放手!我不想放开你的手。”

杜雅汐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手臂,道:“我不会离开!”

他的眉头骤然就舒展开了,手却没有松开,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雅汐,你不喜欢我是对的,我不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没有担当的男人,而我却就是那种人。”

他的话饱含着忧伤,杜雅汐听着,就不禁皱起了眉头,轻声安抚他,“你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姚宸之像是听得见她的话,立刻就驳道:“我是没有担当的人,雅汐,你不知道,我曾在老君山对一个黄衣姑娘做过禽兽不如的事情。”

说着,姚宸之的眼角就流出了两行眼泪。

杜雅汐听着他的话,脑门轰的一声响,脑子里就一片空白。

老君山?

黄衣姑娘?

禽兽不如的事情?

她的心怦怦直跳,看向姚宸之的目光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压抑着心里的复杂的情绪,颤抖着声音,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房间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杜雅汐朝他看了过去,只见姚宸之已经沉沉的睡着了,房间里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声。

她很想摇醒他,她很想问他,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可是,她又害怕,莫名的害怕…

她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放下罗帐,转身就出房门。

胡荽和虎杖都候在房门口,见她出来,不由一愣。杜雅汐就吩咐他们,照顾好姚宸之,自己一个人回房去了。

胡荽看着她的背影,疑惑的看着向虎杖,问道:“阿虎,少夫人不是说要亲自照顾少爷吗?现在是?”

虎杖摇摇头,同样是一脸疑惑。

刚刚杜雅汐的面色有些奇怪,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你去问问半夏,今天府上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瞧着少夫人似乎有心事。”虎杖抬步走了进去,“你让半夏她们多注意点少夫人。”

胡荽点点头,转身就离开。

杜雅汐模模糊糊的回到了主屋,紫苏等人就围了上来,她轻轻的道:“紫苏,你们去帮我提热水进来,我要沐浴。”

她双手抱臂坐了下来,只觉全身发冷,一股冷气从脚底一直往上冒。

丽婶见状,连忙取了斗篷给她披上,关切的问道:“少夫人,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杜雅汐摇摇头,目光呆滞。

丽婶瞧着她的样子,心里就更是着急了,她可从未见过这样的杜雅汐。她蹲到杜雅汐面前,伸手去握她的手,触手的冰冷把她给吓了一大跳,“少夫人,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她站了起来,着急的取来景泰蓝描花鎏金手炉,放到了杜雅汐的手里,焦急的道:“少夫人,你快抱着,暖暖手。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千万不能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