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夫人。”夜魅应了一声,眨眼间就消失在眼前。

肖老二彻底的惊呆了,站着一动不动。

老夫人冷静的吩咐,“燕子,让人去报官。”然后看向肖老二,问道:“袁氏祖孙三人,你是要运回布坑村去葬?还是由我们处理?”

钱妈妈连忙应道:“是,老夫人。燕子立刻让人去找苏大人。”转身就匆匆离开了。

家里出了命案,而这袁氏母女又是城民亲眼目睹进了姚家大门的,自然是不能偷偷处理了。

这事就得由官府来处理,她们只需配合。

只有官方的结果,苏城的百姓才会相信。

肖老二回过神来,看着眼睛瞪得老大的袁苗氏,心中不忍,叹了一口气,道:“还是把她们带回布坑村去吧。”

老夫人就点点头,“好!不过,你得等官府判了她们的死因之后,再把她们运走。”

“这是自然!”肖老二连忙就是。

“走吧!”

“是,老夫人。”

环城河的依水亭。

唐丽容发了暗号,约了周海芬夜里亥时末相见。

她要问周海芬,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眼睁睁的看着紫苏送了命?

夜风吹来,吹起她的裙摆,吹痛了她的眼睛,想到紫苏已经惨死,她就痛彻心扉,觉得很是对不起已故的哥嫂。

大哥、大嫂把紫苏托付给她,可她却没有照顾好紫苏。

正是花样般的年龄,她就这么的去了。她每每想到紫苏的笑脸,想到她甜甜的唤自己姑母,她的心就不停的滴血。

唐丽容咬紧银牙,隐在袖中的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周海芬,今天你若是不能给我一个很好的解释,我就让你为紫苏匕首偿命。

突然,静谧的环城河边传来‘当’的一声兵器碰撞声,她立刻警惕的转身,举目望去,就见有两个黑衣人在凉亭外五米左右的地方打斗。

一股杀气扑了过来。

她转动了下眸子,眸光乍寒,握着匕首的手又紧了几分。

周海芬,你是连我也容不下了吗?

“快走——”突然有个黑衣人冲着她吼了一声,唐丽容随即敛回心神,撂起裙摆就往一旁跑去。

当当当…耳边传来杂乱的声音。

唐丽容跑得更快了。

“呃?”眼前一暗,她惊慌的抬眸看去,就见一米外有一把冰冷的剑尖正对着她,像是在等她自动的冲过去。

她急急的煞着脚步,可慌乱之中,已是不能顺利的煞住脚步,眼看着就要像串糖葫芦一样的串在剑上时,倏忽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拽到了一边。

“你没事?”

唐丽容一脸惨白的摇头。

那边,没有等到猎物自动撞上来的黑衣人,挥剑就朝这边刺了过来。

“跑——”

那人用力推开她,跳出去就和那个黑衣人缠打了起来。

唐丽容根本就没有时间细想,站稳了身子就立刻朝巷子里跑去,终于让她跑到了一条有光线的巷子里。她停了下来,靠着墙就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脑子里则在迅速的猜测,这到底是谁想要了她的命?

“看你还跑到哪里去?”

冷戾如从地狱最底层传来了声音,让唐丽容嚯的站了起来,一脸警惕的看着对方,见对方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来,她抽出了袖中的匕首,眸光恶狠狠的瞪着对方,道:“你对底是谁派来的?你为何要取我的命?”

“等你下了地狱,阎王爷自会告诉你真相。”

“哼——谁死还不知道呢?”唐丽容握着匕首就扑上去和黑衣人打了起来,惊慌之下,她本想趁对方缠打在一起时,抽身离开。

想不到还是被追了上来。

既是如此,她还不如放手一搏。

136章 雅汐,你是我的!

片刻,唐丽容一脸不敢相信的倒地,口吐鲜血,她全身抽搐了几下,就颓然气绝。

黑衣人吹了口哨,然后,看也不看地上的唐丽容一眼,纵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环山村,杜家。

杜雅汐端坐在床前,手端着药碗一口一口的喂姚宸之喝药汁,而姚宸之则是享受的倚靠在床前,她舀了药汁递过来,他就张嘴喝下,嘴角洋溢着甜蜜的微笑,仿佛此刻他喝下去的不是又苦又臭的药,而是又香又甜的糖水。

丽婶从门外进来,站在杜雅汐身侧,等她喂完药后接过空药碗,就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老夫人来的信。”转身就拿着空碗出了房门,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这两小口子。

这几天,因为紫苏的事情,大家的情绪都很低,也因为姚宸之的病不乐观,大家都很默契的没事不进屋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杜雅汐接过信,展开。

姚宸之就细心的注意着杜雅汐的表情。

柳眉紧皱,杜雅汐拿着信到了外间的炉子里烧了,端了一杯温水进来,“漱漱口,刚喝了药,嘴巴苦。”

姚宸之接过杯子,就道:“雅汐,别忙了!我喝几口就不会苦了。”

这些天,她表面上平平静静的,可他知道她的心里是难过的。被一个视为姐妹的人出卖,这种感受不可能会好,所以,她喜欢给自己端茶倒水,喜欢陪自己坐着,姚宸之都没有说第二句话。

她默默的为自己做事,自己就默默的接受,放在心里,回味珍惜。

“好。”杜雅汐站在床前,等他喝完水就接过空杯子撂至一旁的几子上,坐在床沿上握着他的手看着他,道:“宸之,祖母信上说,袁氏母女,还有唐妈妈妈都被人灭了口,祖母没能揪出对方是谁。”

姚宸之点点头,看着杜雅汐,问道:“祖母可有提及二房?”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只是杜雅汐并不相信这事与二房有关系。

浅浅颔首,杜雅汐拍拍他的手背,语气中没有一丝起伏的道:“傅氏中了风,瘫在床上。姚景之迷上了赌博,以赌坊为家。听说巫丽子有了身孕,傅氏将二房的家业都交由她在打理。”

这个巫丽子像是在她抬扛一辈子了,自己的买山种草,她竟也跟着翩翩起舞,把老君山脉旁的望牛山给买了下来,听说已开始让人开荒了。真不是她哪来的勇气,她是懂药理,还是知道怎么种草药?

想到姚敬远和夏樱的离世,傅氏的中风,姚景之的嗜赌。姚宸之就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想不到二房会变成这样。”

“宸之,你可怜他们?”

姚宸之摇摇头,“不管傅氏和姚景之变成怎样,我都不可能可怜他们,但是十叔和十叔婶的确是没有做过对不起我们这一房的事情,想到他们这么离世,我的心里多少是有些为他们难过的。”

杜雅汐握紧了他的手,轻声的道:“你就是太善良了。祖母在信上说,巫丽子买下了望牛山,也准备种草药,那望牛山就和老君山依着,你说她能有什么好动机?我就不明白了,我又没招她惹她,她为何就一直要跟我过不去呢?”

至今想想,杜雅汐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巫丽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既然有了身孕,为何不好好的养身子呢?

二房还有那么多的产业,难道还不够她忙的吗?

“她种她的,咱们种咱们的。这就和咱们开药房,他们也开药房一样,不必放在心上。”姚宸之不堪在意的道,见杜雅汐微微的蹙起了眉头,思忖了一下,就目带期盼的看着她,道:“雅汐,你能不能陪我到院子里的鸳鸯藤架下坐一会?这些天没有出房门了,我想看看外面葱绿的竹叶,勃勃生机的一切。”

杜雅汐迟疑的看着他,“外面风大,我担心你的身子。”

他这是想岔开话题。

“没事!你可别忘了,我也是一个大夫,虽不曾为他人诊过病,但我自信也不会太错的。难道人信不过我?现在有你有孩子,还有祖母,我又怎么会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呢?”姚宸之携过她的手,轻轻的摇晃了几下,颇有一种撒娇的意思,“好不好嘛?”

哑然失笑,杜雅汐目光温柔的看着他,轻轻颔首:“好!你先等一下,我让胡荽进来扶你。”

出去唤了胡荽,又让忍冬和半夏在鸳鸯藤花架下放了一张贵妃椅,上面铺了一块厚厚的棉垫,以至于坐下去不会太冷。当杜雅汐和胡荽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姚宸之走到鸳鸯藤花架前时,不禁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呆了。

只见鸳鸯藤花架上,翠绿的叶子间有规格的系着红绸带,还吊着不少打着吉祥如意字形的络子,风吹过,红绸带飘飘,络子下系着的叮当发出了脆耳的声音,像是一曲由风亲自弹奏的风之曲。

花架下,忍冬在铺贵妃椅,半夏在起炉子煮水。

杜瑞兆,杜雅兰,小青萝则是整齐的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姚宸之。乌溜溜的眸子中,盛满了担忧,关心,还有开心…不知为何,杜雅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鼻尖不由一酸,心里酸酸软软的。

杜雅汐看着花架的三个小家伙,惊喜的问道:“这是你们三个布置的?”

三个小家伙就脸红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杜瑞兆就指了指身后的花架,道:“红绸带是青萝和雅兰一起剪的,络子是雅兰打的,我只是替她们把这些东西都系上去。”

杜雅兰笑了笑,道:“叮当是我请苏齐大哥到镇上帮我买回来的。”

“这些络子,我祖母拿去寺庙开过光了。”小青萝定定看着杜雅汐,道:“祖母说,佛祖会保佑少爷的,有了这些东西,少爷很快就可以好起来的。”

原来这些东西都是有讲究的。

全都是大家的关爱。

这些关爱透过叮当声,一点一点,一声一声的传递到了姚宸之的心里。

姚宸之望着绿荫中的点点红,听着悦耳的风吹叮当声,眼角已是湿润。

多么贴心的小家伙,他们的行动,让姚宸之感受到炙心的暖流,滚烫滚烫的从心间流过,让他身体里的水分一下子就全部蒸发,然后凝聚在眼睛里,化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水滴落下来。

他从胡荽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轻拭眼角,绽开灿烂的笑容对花架下的几个小家伙,道:“谢谢你们!我听说,你们找了蝈蝈,可不可以拿来给我玩一下?”

“啊?”三个小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怎么像姚宸之这么大的人还想着玩蝈蝈?

那不是小孩子才玩的吗?

杜雅汐心知姚宸之是想和这几个小家伙拉近距离,真心的想跟他们一起感受一下童趣。

“你们就去取你们的蝈蝈过来吧。”杜雅汐指了指姚宸之,道:“他小时候都没有玩过蝈蝈,你们就教教他吧。”

闻言,三个小家伙眼睛一亮,不敢置信的看着姚宸之,“姐夫(大哥哥,少爷)没玩过蝈蝈?”

姚宸之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他小时候又是被病痛折磨,又是看不见的,而且姚府也没有人找蝈蝈来玩,他自然是真的没有玩过。知道蝈蝈这东西,还是上回见这三个小家伙趴在一起斗蝈蝈,也就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

不过,他现在想玩蝈蝈,一是想和这三个家伙亲近一番,二是想借此感受一下童趣,三是想幻想一下以后他的孩子玩蝈蝈的情景。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他担心自己熬不到孩子出生的时候。

“你们愿不愿教我?”姚宸之眸光清澈,笑容浓浓的看着三个小家伙。

三个小家伙齐齐的点头,“愿意。”然后就各自回去取蝈蝈了。

杜雅汐和胡荽扶着姚宸之到鸳鸯藤花架下,姚宸之伸手轻轻的推一下络子,叮当就发出当当当的声音,他不禁弯唇轻笑,慢慢的坐了下来。

炉子上的水开了,忍冬沏了一壶竹叶茶,姚宸之接过茶,轻呷了一口,茶水入喉就散发出竹叶独特的清香味,瞬间就充溢在喉间,口腔,让人忍不住继续品下去。

喝着竹叶茶,旁边是竹屋和竹林,竟有一种赛过神仙的感觉。

“这茶是新制的?”姚宸之放下茶盏问杜雅汐。

杜雅汐点点头,“这竹叶茶,当采春天的新叶,其中晨间未晒太阳,还有露珠的最好。”

姚宸之就看向一旁的半夏和忍冬,微笑着问道:“一定是你们采摘的吧?”

半夏和忍冬就摇摇头,“这是亲家夫人和丽婶采的,少夫人制的,我们可不敢居功。”

“那你们都不为本少爷做点事儿?”姚宸之奇怪的看着她们。

“呃?”半夏和忍冬不由一愣,眸光错愕,两人皆是像看陌生人一般的看着姚宸之。少爷这是生气了?可不像啊,他嘴角还有笑意。难道是和她们开玩笑?可不会吧,少爷从不和她们开玩笑的。

看着半夏和忍冬一愣一愣的样子,杜雅汐就好心的替她们解围,“你们别当真,他在跟你们开玩笑呢。”

真是开玩笑?

半夏和忍冬更是下巴跌落,满脸愕然。

少爷居然会开玩笑?半夏扭头看了忍冬一眼,两人就齐齐朝姚宸之福了福身子,“不知少爷要奴婢做些什么?”

姚宸之摆摆手,“你们没听见少夫人说的话吗?我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不必当真。”

“是,少爷。”两人齐声应道。

这时,三个小家伙就提着蝈蝈跑了回来,杜雅兰一脸兴趣勃勃的将自己的蝈蝈笼放到了桌上,抬起微带婴儿肥的脸蛋,眨巴着她那如黑玛瑙般的眼睛,道:“大哥哥,我的蝈蝈给你玩。”

“好!谢谢四妹。”姚宸之欣喜点头。

杜雅兰就一本正经的应道:“不用谢!”说完,她就看着姚宸之拿过蝈蝈笼,好奇的看着里面的蝈蝈,杜雅兰就开心的笑了,脸颊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可爱极了。

众人不由微笑。

杜雅汐就对一旁拿着蝈蝈笼站着不动的杜瑞兆和小青萝,道:“你们也拿蝈蝈过去,一起玩吧。我有事要去找一下老何,这个大小孩就交给你们了。”杜雅汐拍拍姚宸之的肩膀,姚宸之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去吧。让他们陪我玩会。”

“那行!”杜雅汐吩咐胡荽和半夏,“胡荽,半夏,你们留在这里照顾少爷。”

“是,少夫人。”

杜雅汐就朝忍冬示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往竹林的新屋走去。

“丽婶呢?”

忍冬:“丽婶和夫人到镇上去了。”

“哦。”杜雅汐心里有些烦躁,总觉得闷闷的,心神不宁,有种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感觉。

“桑枝呢?”

“还是一个人呆在屋里,少夫人放心,我和半夏都有劝她,晚上也是在那里陪着她,相信她很快就可以走出来。”说起桑枝,忍冬就不由的轻叹一口气,自从紫苏的事情爆发后,她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心情,大家都是能够理解的。

毕竟四人是一起吃着苦长大的,感情比亲姐妹还要亲近。而紫苏和桑枝的情分又还要更深一点,不仅仅是因为一直同屋居住,更是因为紫苏曾救过桑枝的命,所以,她一时之间,感受不了全伤心难过都是情有可原的。

“你和半夏多关心一下她。”杜雅汐轻声交待。

忍冬点点头,“我们知道的。少夫人也不必一直难过,少爷看着心里也一定不好受的。”

“好。”杜雅汐颔首答应。

身边的人都能看得出姚宸之为她而担心,她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呢?不过,紫苏的事情固然让她伤心难过,可眼下她更担心的是姚宸之的身体。

进了新屋的院门,忍冬就喊道:“何大夫,你在里面吗?”

嘎吱一声,老何就顶着两个熊猫眼探出头来,他看到杜雅汐时,先是一愣,随即就拉开房门,侧开身迎杜雅汐进屋。

“少夫人,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你让人喊我过去就成。”

杜雅汐进了屋子,里面一股浓浓的药味就扑鼻而来,她看着桌上乱七八槽的药材,不禁皱了皱眉,就吩咐一旁的忍冬,“忍冬,你去沏茶过来。”

“是,少夫人。”

忍冬出去后,杜雅汐就看着老何,开门见山的道:“老何,宸之体内的蛊毒拖不了多久了吧?今天,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替我准备一些药材,我要催产。”

“催…”老何一脸惊愕的看着杜雅汐,然后,坚决的摇头,“这个不行!说什么也不能拿小少爷和少夫人的安危来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