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魂很诚实的道:“怎么说是哐呢?我只是确定一下而已。”说完,他就走到风尘身边,扭头看着他,“走吧!咱们去顾家。”

风尘:“丽婶,真的把人都带走了?”

“我从不骗朋友。”夜魂说完,轻身一纵,眨眼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风尘举目望去,只见夜色下,风吹得树枝摇晃,树叶沙沙作响,再也看不到夜魂的身影。

风尘跺了跺脚,“知道你神出鬼没,知道你武功高强,可是,你不知道我没有武功吗?你这也算是朋友?”

“我怎么就不算是朋友了?”夜魂突然出现在风尘的身边,风尘吓了一大跳,指着他,道:“你是鬼啊?突然出现也不怕吓死人?”

夜魂摇摇头,“我不是鬼,我是魂。夜鬼正护着少夫人进京了呢。”说完,夜魂动手扛着风尘,咻的一声两人就如同鸟儿一般在夜色中跳跃前进,直直的朝苏城里的顾家而去。

顾家。

朱红花刚哄朱怀浩睡着,突然砰的一声,房门被人推开,朱红花扭头怒瞪着站在门口的风尘,“你搞什么?不好好的在山上守着人,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风尘咧嘴一笑,抬步就走了进去,露出了他身后的夜魂,“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情的。”

朱红花看到夜魂的出现很惊讶,指着他,问道:“你把什么人带到我这里来了?”

夜魂走了出去,周身的冷咧气息让朱红花不由的心惊胆跳,朱红花花容失色的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别喊了,你是要叫那个丫环,还是要喊西部族长派来暗中保护你,也顺便监视你的那些人?”夜魂走到桌前,不请自坐。

“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

“我叫夜魂!我是姚家的人。”

“夜魂?”朱红花大吃一惊。

姚家居然还藏着这样的人?难怪那西部族长说姚家不简单。

风尘笑了笑,走到夜魂身边坐了下来,“朱红花,我是来告诉你,我和你不是同一路人。”风尘把‘我和你’咬字特别重,看着朱红花变了几变的脸色,又道:“你,朱红花是通敌卖国,而我,只是在暗渡陈仓。我的归顺,只是为了找到更加西部族的秘密,还有顺利的走出那片鬼地方。”

“你?难道你就不怕自己体内的蛊毒发作吗?”

“哈哈哈!”风尘仰头大笑,然后像是在看傻瓜一样的看着朱红花,道:“你以为我在西部族就什么事也不干?我是白白的在那里浪费时间吗?我体内的蛊毒自出了西部族就解了。倒是你,你就准备和你的儿子一起因通敌卖国而被砍脑袋吧。”

闻言,朱红花猛的扭头看着床上的朱怀浩,不知道是过于震惊风尘的话,还是因此而想到那可怕的后果,一张脸变得雪白,呆怔地看着风尘。

“你…你…你以为朝廷会相信你的话?现在姚家都自身难保了,而且杜雅汐已经上了京城。”朱红花抖了抖嘴唇。

“朱红花,你真的很傻,你以为我师妹就真的那么容易就被你拿捏住了?你还真是病得不轻啊,你太自信了。”风尘指着她,鄙夷而笑。

闻言,朱红花低下头,眼珠子转了转。

她在确认风尘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自己站错的阵营,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是死了几回的人了,她自己倒是没有关系,可她现在有朱怀浩。

她不能不管自己的孩子。

风尘知道她在想什么,提起茶壶给自己和夜魂各倒了一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半晌,他才放下茶盏,看着她,道:“朱红花,我劝你还是不用再做墙边草了。你现在必须要做出选择,该站在哪一边,站错了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很清楚。我知道你和西部族长勾结的一切,你想想,如果西部族长知道人是你丢的,给昭明帝的蛊也被换了,那么你说说,西部族长会饶了你吗?”

朱红花抬头看着风尘,嘴唇翕翕,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完整的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风尘看着她道:“我的意思就是你们想要雅汐拿去害昭明帝的蛊,已经被调包了。你们注定就要是失败的,朝廷已经派人去攻打西部族,西部族很快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

朱红花一怔,摇头,一脸不相信的道:“不!不可能!你在骗我。”

“骗你?呵呵!”风尘轻笑,然后缓缓的道:“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你完全可以对我的话置之不理,不过,等到西部族长被抓的那一天,你觉得他会不会把一切过失都推到你身上?你可是与诸葛子沐有着很深的关系,你还有一个和诸葛子沐的孩子,朝廷会放过你吗?”

朱红花如遭雷击,呆立在当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气息虚弱地说道:“你说吧,你们到底想我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风尘暗暗松了一口气。

事情到这里已经成功了一半。

“我要你陪我们一起上京城,向皇上说出西部族的种种阴谋,至于你和朱怀浩的身分,我们一定不会道破。待到西部族长伏法之日,你就自由了,你可以带着朱怀浩去过平静安稳的生活。”

风尘看着朱红花,一字一字的说出这段话。

“好!我和你们一起去。”朱红花点头,抬眸看向风尘,“你们一定要信守承诺,事成之后,绝对不能秋后算账。”

“当然!”夜魂和风尘齐齐点头。

马车上,一直闭目养神的杜雅汐突然睁开双眼,与此同时,坐在她对面的顾怀远也双目如炬的撂开车窗帘的一角,一双鹰目警惕的巡视着马车的四周。

空气中流趟着一股强烈的气流。

这是武功高手所释放出来的。

顾怀远是一个高手,自然对这气流很熟悉,轻易就能感觉到。

两人对视一眼,杜雅汐见他眸底涌现陌生的惊慌,就问:“出什么事情了?外面有什么异常吗?”

顾怀远将手中的匣子交到了杜雅汐的手中,无声的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低声叮咛:“雅汐,外面来了一群高手,似乎是来者不善。待会如果真的打起来了,你一定要紧跟在我的身后,千万要小心。”

杜雅汐见他如临大敌,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便郑重的点头。

她一路暗暗算着时间,这个时候,应该是已到京城效外,所以,她才睁开眼睛,准备看看外面情况。

没有想到,这外面竟隐藏着危险。

话音刚刚落下,马儿就突然痛苦的长嘶一声,乱跑一阵后,砰然倒地,马车剧烈的颤动,顾怀远牢牢的护住了杜雅汐,没有让她被甩出马车。

“雅汐,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

夜风吹起马帘,顾怀远朝外望了过去,只见几十个黑衣人正手持明晃晃的长剑,虎视眈眈的瞪着马车里的他们。

看来,一场硬战是避免不了了。

“姚少夫人,请你随我们走一趟。”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出声,杜雅汐疑惑的看了顾怀远一眼,顾怀远摇头,也一脸的困惑。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很明显,这些人跟朱红花那一帮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

那么,这些人又是谁?

他们要请她去哪里?

杜雅汐稳住心中的怯意,语气平稳的问道:“是谁要请我?你们如果不说清楚,我死也不会去。”

对方既然如此大费周张的说请自己去一趟,那么一定不会现在就灭她的口。有了这个认知之后,杜雅汐心底怯意就很快消失了。

“皇太后娘娘。”

五个字从外面传了进来,杜雅汐就推了一下顾怀远,轻道:“看来是有人迫不及待的要请咱们进宫了。此行,祸多于福,你要慎重考虑清楚。就算此行,你为我做再多,甚至是赔上性命,我对你也只有感激,没有感情。”

“我的态度,你应该很清楚。你的这些话,不能打消我的执念。”顾怀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弯腰,撂开车帘,“下车吧。”

“你也去?”

“当然!”

“你不怕,危险重重?”

“我只怕,不能陪在你的身边。”

看着顾怀远一脸倔强的样子,杜雅汐轻叹了一口气,抱着匣子就下了马车。她看着那些黑衣人,微微一笑,道:“既然皇太后娘娘盛请,我们自然不能拒绝。走吧!”

黑衣人有些意外,皆是一愣。

他们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听话,配合的人。

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出现,难道她不该是害怕得尖叫,哭着求饶不愿跟着一起去吗?虽然没有说明要去皇太后那里做什么,但是很明显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杜雅汐看着站着不住的黑衣人,问道:“怎么不带路?”

黑衣人不禁打了个激灵,猛的回过神来,夜空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口哨,一辆马车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姚少夫人,请上马车。”

杜雅汐拉起裙摆,优雅的上了马车,顾怀远紧跟着跳上马车,黑衣人也不拦着顾怀远,只当他是一个侍从。

夜色中,马车绝灰而去。

杜雅汐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匣子,轻轻的放在桌上,懒懒的靠着车壁,闭目养神,那神情一派怡然自得,并不像是被人强迫去做什么事,反而像是去度街般的轻松舒服。

顾怀远的目光不禁痴痴的放在她的脸上,他暗自在想,或许就是她这种遇事不乱,总是一副春风拂面,风轻云淡的样子,让他甘心为她没有了傲骄,甘心在没有任何希望的情况下执着下去吧。

感受到两束炙热的目光,杜雅汐除了暗暗叹气,什么也没有做,一路紧闭双眼,像是什么也没有察觉一般。

约莫着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就停了下来。

“到了,姚少夫人请下车。”

黑衣人撂开车帘,夜风趁机灌进马车,杜雅汐睁开双眼的同时,也感到一股冷意。她和顾怀远前后下了马车,眼前已没有了黑衣人,只有四个太监在马车前候着。

“姚少夫人,请随咱家去见太后娘娘。”

杜雅汐颔首。

这时,一个太监就拦住了顾怀远的去路,“这位,请你在这里候着,太后娘娘只见姚少夫人一个人。”

顾怀远浓眉轻蹙,正想说些什么,一旁的杜雅汐就道:“你在这里等我吧,我早跟你说过,这里没有咱们作主的时候。”

一双好看的浓黑剑眉皱得更紧了,顾怀远并不放心让杜雅汐一个人去见皇太后,如此阵仗邀人见面,并不会是一次轻松愉快的会面。

他担心杜雅汐。

杜雅汐忽略他担忧的目光,转身就随着太监一起进了怡宁宫。

怡宁宫的大殿上,皇太后早已端坐在那里,杜雅汐进去之后,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就朝殿内的众人示了个眼色,众宫女太监鱼贯而退,顷刻之间,大殿里就只剩下皇太后、老嬷嬷,还有杜雅汐三个人。

皇太后放下手中茶盏,抬眸一道厉光就射向杜雅汐,瞧着那张与记忆中如出一辄的脸蛋,她放在扶手上的手,不禁有力紧攥。

“这一次,你不事先在自己的脸上动些手脚了吗?”

冷冷的,冰彻心扉的声音传来,杜雅汐抬步上前,不躲不闪,很是不恭敬的看着皇太后,笑道:“你请我来这里,自然就是已经查清楚我的底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我可不是太后娘娘,做事总是没有自信,总怕少了一举。”

“哼——牙尖嘴利可不会讨好,再出言不逊,哀家就让人拔了你的一口利齿。”皇太后冷冷一哼。

杜雅汐笑而不语,淡淡的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老嬷嬷见她如此不客气,眉梢挑起,不悦的瞪着她,斥道:“大胆!太后娘娘没有赐座,你也敢坐下?”

“今日我是来得了,回不去。临死之人,又何惧于心?”杜雅汐笑着反问,似乎早已预知自己的未来,但却并不因此而惊慌失措。

“你…”

“梦婷,别跟一个快死的人计较。”皇太后伸手制止了老嬷嬷,她看向杜雅汐,只觉这张脸看着很碍事,“你既然已知这些,相信你已知道了你我的关系吧?见到姨母,你竟不行礼?如此没有家教,也就只有那些不知廉耻,与男人私奔的人才教得出来。”

怒气骤然袭上心头,杜雅汐瞪着皇太后,却又忽地弯唇浅笑,“我的家教再不好,我起码是嫡生女,虽不敢认家教严谨,但怎么也比那些来自风尘女所生的外室庶女要强。”

闻言,皇太后脸上那还来不及敛回的笑容骤然僵在脸上,她指着杜雅汐,怒吼:“梦婷,你替哀家把那张利嘴给撕了。”

可恶!

卑贱的野丫头,她竟敢这样正大光明的骗自己?

她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是,太后娘娘。”老嬷嬷摩拳擦掌的朝杜雅汐走去,杜雅汐就出声喝止了她,“太后娘娘,你又何必对号入座呢?我就一个临死之人,你还不让我嘴上痛快一下?

皇太后不理她,老嬷嬷一脸阴笑的朝她走过去。

杜雅汐就凉凉的看着老嬷嬷,微笑掀唇,“世人都知我毒术精粹,你若是再敢上前,可别怪我没有事先告诉你。”

说完,她就轻轻的拍了拍一旁的小匣子。

老嬷嬷停下脚步,扭头无声的请示皇太后。

皇太后轻轻摇头,老嬷嬷就返了回去,站在皇太后身边,恨恨的瞪着杜雅汐。

“杜雅汐,你犯了欺君之罪,在你的管理之下,【济世药堂】还在运往军营的药中渗入销魂膏的成分,你犯的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杜雅汐就笑看着皇太后,问道:“那么请问一下太后娘娘,玉家算不算是我的九族之内呢?如此算起来,太后娘娘也是雅汐的九族中人,这样的话,那是不是皇上也算是啊?”

“放肆!”皇太后怒拍桌面,“凭你也配和皇室沾上关系?皇上是何等…”

“哦,我忘记了一件事情,皇上不能算是雅汐的九族中人。”杜雅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皇太后心下一惊,面上却是平静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显啊,难道太后娘娘听不出来?皇上又不是我的表哥,自然不是我的九族中人啊。”杜雅汐很痛快的提醒皇太后。

皇太后看着眼前眸子明亮的杜雅汐,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难道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的。

知道那件事情的人全都不在这个世上了,她一个只进了一次宫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不!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你休要胡言乱语。”皇太后斥责杜雅汐。

杜雅汐一脸很疑惑的看向皇太后,问道:“难道太后娘娘不记得春香了吗?”

闻言,老嬷嬷浑身不由轻颤。

皇太后抬头看着她冷笑:“杜雅汐,你到底知道一些什么?”

幸好自己抢在皇帝之前,把杜雅汐弄到这里来了,若是不然,这些话她说给皇帝听,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太后娘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找死!哀家本想让你死前去会一会你的男人,现在看来,你是一刻也不能多活了。”皇太后冷冷的看着杜雅汐,“梦婷,把东西端给她。”

“是,太后娘娘。”

老嬷嬷把一旁放置着酒壶和酒杯的托盘端了过去,这时,皇太后就看着托盘里的酒壶,道:“念及咱们终究是亲人一场,哀家就留你全尸。你可以不喝,但我一定会让人强灌给你喝,如果你喝了,我可以放姚家和杜家人一条生路。”

“我可不会相信你。”

“你找死!”

“人怎么可能找死呢?我自然是求活的,我不仅要活着,还要我的家人都活着。”杜雅汐站了起来,直直的看着皇太后,道:“太后娘娘,谢谢你给我一条生路。”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啊。”杜雅汐看着皇太后,笑道:“太后娘娘的本意是让雅汐受辱,一是出了自己上次因戒瘾而受的气,二是想要除去你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亲妹妹,你不过是想让我开口告诉你,我爹娘在哪里。不过,太后娘娘怕是要失望了,因为,雅汐一不小心,正好就知道了太后娘娘当年如何把一个宫女所生的皇子占为己有?”

皇太后不敢相信的看着杜雅汐,“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人的已经都不在这个世上了…”皇太后突然扭头看向老嬷嬷。

老嬷嬷立刻就摇头,否认,“不不不!太后娘娘,奴婢是不可能出卖太后娘娘的。”

闻言,杜雅汐低头,微微一笑。

看来,人证还有啊。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皇太后目光如冰的看向杜雅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