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宸墨脸色一变,风一天悄悄按住他的手,不动声色地问,“这皇长子不过是一岁多的娃儿,如何当皇帝?”
“太后垂帘听政啊!”小二讶异于风一天的见识浅薄,“就凭太后这文韬武略定能把国家治理得有条不紊。”
小二还在得意洋洋说得唾沫横飞,二人却不再与小二废话,立刻上了马车商议对策。
司宸墨满目哀伤,“这就是娘亲!她可是我真真的娘亲啊!难道权力就这么诱惑人吗?”
风一天道,“如今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全玉京的百姓都坚信她是在救国救民,众口铄金啊!而且你听那小二满口浮夸之词,很多都不是他的能力所能说出来的,可见也是有人在百姓中悄悄教授这些言论。”
“看来我们暂时还是不要回宫的好,她这么着急要举行登基大典,就是想赶在我们回来BBS.jOOY O o.NE T之前把大局定下来,想必宫里也全是她的爪牙,此时入宫,是羊入虎口。”司宸墨思忖道。
风一天点头表示赞同,“此时还没人知道我们己回京,着人去把曹子瑜叫出来再议,另叫他顺便带个死囚出来,先救了漓儿再说。”
“嗯,就这么着吧!先找个地儿安定下来!”司宸墨看了看在马车上一直昏迷的雪漓,缓缓点头。
于是,二人租了一处小四合院,暂时安顿。深夜时分,曹子瑜携了夜露而来。
一见面,他便和二位兄长相拥,“你们总算回来了!再不来这天下可要大乱了!”
“别急,稍后再说。人犯可带来?先救雪儿要紧!”司宸墨拍着他的肩安抚他。
曹子瑜抹了抹眼睛点头,“带来了!在外面!”
“嗯!我们先出去,让风一天给雪儿抬伤。”司宸墨便携了曹子瑜出去说话。
“二师兄,你可知太后她后日便要举行登基大典,废了你,立皇长子啊!”曹子瑜迫不及待把这次太后发动的政变告知司宸墨。“而且,我己被她罢免侍卫统领之职,皇宫和京城全是他的人!”
司宸墨点头,“我早己知道,所以才把你叫出来,可有人跟踪你?”
“没有!我一路十分谨慎。”曹子瑜摇头。
“那就好!发生这么大的事,难道端亲王就没一点行动?”司宸墨问道。
“别提了!”曹子瑜叫苦不迭,“教中出了大事,不知是什么人冒充我们的人在各门各派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如今,各派人士联合围攻我们总教,教中告急,教主己经回去主持大局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可有通知端亲王宫中之事?”司宸墨眉头紧皱。
“有!估计己经收到,但是还没有教主的回音。”
“你过来!”司宸墨思索良久,附耳在曹子瑜耳边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可记住了?”
曹子瑜双手抱拳,“是!曹子瑜记住了!二哥放心!”
司宸墨又交给他一个小口袋,“这个拿去!这次辛苦你了!”
“二哥说什么话!自家兄弟的事说什么辛苦不辛苦!曹子瑜先走了!”曹子瑜接过口袋,极为谨慎地藏在身上,飞奔而去。
司宸墨转身入内,风一天己给雪漓过宫换血完成。此时,雪漓安详地卧于榻上,肤色如常,呼吸均匀,司宸墨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二人将囚犯处理掉以后便开始商议对策,直至天明。
这看似平静的玉京城里暗隐着翻天覆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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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一早,大越皇宫内宫。
才刚刚学会走路的大皇子轩辕瑜身披簇新的龙袍,在宫中跑来跑去,一不留神摔倒在泥地里,龙袍沾了一身泥。
太后勃然大怒,“嬷嬷们呢?都干什么去了!今儿可是大日子!误了事哀家揭你们的皮!”
一群嬷嬷急急忙忙将轩辕瑜抱起来,七手八脚给他换上新的龙袍,连连作揖,“小祖宗,可别跑了!奴婢求你了,这可会要了女婢的命啊!”
轩辕瑜哪管那么多,随手抓起梳妆台上的胭脂盒又蹭了一脸的胭脂,搞得嬷嬷们手忙脚乱。
刘嫔如今一身太后朝服,站在太后身后笑容满面,春风得意,终于扬眉吐气。皇上不待见如何?受冷落又如何?她一样可以当
太后,一样可以全倾朝野!
太后嗑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过于张扬的笑容上,她自知得意过度,慌忙稍稍收敛。
“准备去登基大典!”太后将头昂得高高的,权利的回归使她终于找到了踏实感。
在她的观念里,女人未必就比男人差了分毫,凭什么天下就是男人的?她为何不可做一代女皇?不过,这个愿望终于快要实现了!小皇帝?不过是一个过度罢了,终有一天,这天下是她的!
太后牵着轩辕瑜的手,宫女太监肃立而起,簇拥着他们准备走出凤藻宫。
此时,一声尖细苍老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太后和皇后一时方寸大乱,“他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守城的侍卫都是废物!竟无任何人禀报他回京的消息!”太后暗自琢磨。
不过,毕竟时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她很快便沉着下来。这皇宫内内外外已全部换成了她的人,谅他司宸墨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只见司宸墨亦一身龙袍,领着侍卫直闯凤藻宫,身后好跟着老态龙钟的靳公公。
“儿臣参见母后!”司宸墨如往常一样向太后请安。
太后却没有只字片语回复,司宸墨亦不等她开口,便自己起身。
他假装无意之中发现,大惊小怪道,“瑜儿!你怎么可以穿着这身衣服玩?这可是要杀头的!赶快脱下来!”转身又把矛头指向刘嫔,“刘嫔!你怎么管教皇儿的?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也能纵容?”
刘嫔自司宸墨进来就没了底气,此时被呵斥,早乱了方寸,颤声道,“不是…不是臣妾,是…母后…”
太后一皱眉,索性道,“没错!是哀家给瑜儿穿上的!哀家顺应民声,接纳百官联名,要废了你这被妖女迷惑的昏君!”
“废帝?”司宸墨冷笑,“大越律例,没有后宫废帝一说,母后凭什么废了儿臣?”
“凭什么?就凭这万名请愿书!就凭这百官联名信!”太后甩出厚厚两扎信笺,“律例乃人定的,当然也能应时改之,哀家今儿就要改了这律例,铲除妖女,废黜昏君!来人!把这昏君给哀家拘禁起来!”
“谁敢上来!朕治你们谋逆之罪!”司宸墨一声怒喝,凤藻宫侍卫惧于他的威严,一时不敢上前。
只见司宸墨双眼微眯,下令,“来人!给朕把这帮妖言惑众,意欲谋反之人通通抓起来!”
不知从何处突然涌现大批侍卫,将凤藻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原本守卫凤藻宫的侍卫个个被刀架住脖子,缴械投降。
太后大惊,皇宫侍卫明明早已由她的人张瑞统领,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司宸墨的人,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张瑞!”她竭声大喊,“你滚出来!你是怎么办事的!还不将这些叛军通通就地诛杀!”
司宸墨一声冷笑,“带张瑞!”
却见张瑞被人五花大绑而来。
太后倒退一步,不知这形势是如何发生了巨变的。
凤藻宫外忽传来急促整齐的脚步声,似有上千人将凤藻宫围住一般,曹子瑜一身大将军服迈步进来回禀。“回皇上,御林军已经控制整个皇宫,那些在大殿联名造谣生乱的官员也已经尽数拘捕,正在押往刑部大牢途中!”
太后终于绝望,满脸死灰,跌坐在椅子上,喃喃念道,“这一夜之间,怎么会乾坤颠倒?”
司宸墨却淡淡一笑,“母后,难道不知道,若想掌朝政,得先抓兵权吗?没有兵符,母后也敢篡位,儿臣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原来前夜他交给曹子瑜的便是号令十万御林军的兵符和任命曹子瑜为大将军的诏书。
曹子瑜连夜带兵将玉京提督和皇宫侍卫统领张瑞捉拿,接管了玉京和皇宫的防御军务。
这一切做得悄无声息而且极为谨慎,没有一个活口跑出他的控制,是以,身居内宫的太后竟然毫不知情,殊不知瞬息天下已换。
其实,太后如何不知这兵权的重要性?
奈何兵符被司宸墨带走,遍寻不着,她才会急急忙忙要趁司宸墨回来之前举行废帝并立新帝大典,可惜,司宸墨竟然如同从天而降一般,刚好赶在大典之前出现,难道是天意!?
“曹子瑜!”司宸墨的声音忽而变得沉重起来,“把犯上作乱的主谋,当今太后和嫔刘氏带下去!”
凤藻宫顿时哀号震天,刘嫔爬到司宸墨脚下哭着磕头,“皇上,皇上饶命啊!臣妾是受太后怂恿,什么都不懂,是太后恐吓臣妾,一切与臣妾无关啊!请皇上明察,请皇上看在瑜儿年纪尚小,不能没有娘亲的份上饶了臣妾。”
司宸墨一脚踢开她,“与你无关?那妖妃祸国的谣言也与你无关嘛?”
“这…这是…琳妃在散布谣言,不是…臣妾…”刘嫔战战兢兢打量司宸墨的脸色。
“哼!不知悔改!”司宸墨不屑地冷哼,“带琳妃!带宫女阿单!”
琳妃虽眼瞎失语,在阿单的搀扶下倒是一身傲气进来,阿单一看见刘嫔就指着她说,“就是她,常常来看娘娘,还把娘娘写的字拿去到处散发!”
“刘嫔,你还有什么话说?”司宸墨沉声道。
“皇上…皇上…臣妾错了,臣妾…知错了…求皇上饶命…”刘嫔伏在地上哀求。
司宸墨冰冷的表情不为所动,侍卫便上前拖起她就走。
正在一边玩耍的轩辕瑜忽然大哭起来,嘴里直换着“娘!娘!”
刘嫔原已绝望,此时见他大哭,心中真真切切悲戚万分,却又看见了一线生机,哭得涕泪磅礴,“瑜儿,瑜儿,娘舍不得你!你快求求父皇,求父皇饶娘亲不死啊!瑜儿!”
轩辕瑜竟似听懂了她的话,跌跌撞撞跑到司宸墨身边,小手抱着他的腿,仍是“娘,娘,”叫个不停。
B BS.JOoYOO.NE t 司宸墨心中便有酸涩的感觉泛起。这孩子才一岁,连母妃这个词都发不出来,就只能叫着那个单字“娘…娘…”
“娘…娘…”司宸墨似看见年幼的自己,发现善良的养父养母倒在血泊中时,也是这般呼唤,“娘…娘…”可娘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同时,也想到了丢失的芥儿,想到,如今瑜儿已是他唯一的孩子…
“娘!娘!”轩辕瑜还抱着他的腿,直着嗓子喊个不休。司宸墨微一吸气,低声道:“把刘嫔押回冷宫,永不许出宫半步!”
刘嫔喜极而泣,拉着轩辕瑜一同跪下,“谢皇上恩典!臣妾一定改过自新,好好抚养瑜儿长大!”
而琳妃似乎知道下一个就是她,竟然对着司宸墨一笑,丑陋的皮肉牵扯起来,格外诡异,稍后,她唇角流出一缕鲜血,表情更为痛苦地扭曲起来,竟然服毒自尽了!
她缓缓倒至地面,食指在唇角一抹,沾着血在地上写下几个字:臣妾没错。而后七窍流血,气绝而亡。
司宸墨忽觉得这后宫的惨烈竟比战场更让他心酸,当他把目光集中她他所谓的母后身上时,竟不知该如何处置。
太后亦看出了他的迟疑,目光涌动,深情的唤着他,“孩子,你要把娘亲怎么样?我可是你亲生的娘亲啊!”生死关头,她终于把“哀家”这个称呼放下了。
司宸墨似有所动容,眼眸中的内容渐渐多了起来。
“皇上!千万不可心慈手软啊,皇上!”靳公公忽然跪在司宸墨面前流涕。
“大胆*****才!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刚刚营造的母子深情被破坏,太后怒不可遏。
靳公公这一次却是拼了一死的心劝诫司宸墨,“皇上!老奴今日敢出来说话,就抱了必死的决心,但是请皇上允许老奴把话说完。皇上,外界传闻你冷心寡情,但是老奴知道,皇上一生为情所累,亲情,兄弟情,兄妹情,爱情,没有一种是皇上割舍得下的,然皇上,也正是皇上过于注重感情,才导致诸多时候,当断不断,该狠不狠,以致酿成更大的错!皇上,珍惜皇上者,皇上必珍惜之,可对于心术不正,蛇蝎心肠之人,皇上万万不可心慈手软,给自己留下祸根啊!”
“放肆!靳公公,哀家看你果然真是活腻了!竟然把哀家比喻成蛇蝎心肠之人!”太后怒指靳公公。
靳公公完全没有了平日里作为一名公公一直保持的谨小慎微,反而和太后争锋相对,“老奴确实活腻了!看透了这宫里的尔虞我诈,丑闻无数,更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毒辣的女人,连自己的孩子和孙子也要毒害!”
“来人啊!掌嘴!看这死奴才还会不会胡说!”太后气得浑身发抖。
只是这满殿侍卫并无一人听太后的命令,靳公公便继续控诉太后,“若你不是蛇蝎心肠,又如何会篡自己儿子的皇位?若你不是蛇蝎心肠,又如何会诬陷皇后娘娘是妖后的同时还要害死二皇子?若你不是蛇蝎心肠,又如何会在皇上中剑之时,在皇上的金创药里加活血的药?害皇上重伤难愈?”
此话一处,惧大惊。司宸墨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后,目光里扭曲成痛。
太后微微慌乱,“你胡说八道!哀家从没在皇上药里做手脚!”
“哼,太后别不承认,这宫里没事可以瞒得过我们这些当公公的,若你要证据,老奴也拿得出来!”靳公公如今对太后已无半分尊敬,说话便是你啊你的,直来直去。
太后到底是做了亏心事,也担心靳公公果真有证据,看了眼司宸墨,极力给自己辩解,“皇上,那药原本无毒,只是会慢慢造成伤口恶化,一直无法痊愈而已,哀家只是怕皇上渐渐强大,怕皇上夺了哀家的权。”
司宸墨只觉得自己心肺皆痛到了极致,痛至深处,竟然哼出一声笑来,“母后,这可真是朕亲生的母后啊!难道权利果真有如此之好嘛?”
太后亦付之以冷笑,“若不好?皇上今日又何以会大动干戈,甘愿担上拭母之罪名呢?”
这话确实将了司宸墨一军,若他今天办了太后,便也是个为了皇权不惜牺牲母子情的禽兽,那是他自己最憎恨的人,可是,若不办,太后又会放过自己吗?
靳公公眼见司宸墨犹豫起来,大急,不顾一切道,“皇上,别心软啊!千万不要成为母子情的俘虏,她根本就不是你的母后!”
“什么?!”太后和司宸墨不约而同大惊。
靳公公老泪纵横,“这个秘密,老奴原本不想说,打算就此带进棺材,可实在不忍看皇上一生受制于这个蛇蝎女人。反正这是宫中丑事,丢的不是奴才的脸,就一五一十全说了吧!当年先皇还在封地为王,未曾称帝。最宠的便是嫡王妃,而太后不过是不受宠的侧妃,却在嫁入王府前便于端亲王有情,嫁入王府后仍于端亲王有染,并且怀了孕。与此同时,嫡王妃亦身怀有孕。因侧妃,即太后并未受王爷宠幸,是以不敢在王府产子,肚子实在藏不住时便请求王爷让你回娘家,一直住到孩子出生才回来,且立刻将孩子送了人,巧的是,嫡王妃亦在同一天产下一子,取名轩辕夜,这是王爷唯一的儿子。太后老奴说的可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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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司宸墨自己也知道,是以太后并不否认,只是哼了一句。
靳公公继续道,“那时王爷已经开始征战,且战况不错,侧妃便有了日后当皇后娘娘的愿望。这些娘娘只是在暗地里与贴身心腹商量,却不料被老奴听见,老奴感念嫡王妃平日里待老奴如同家人,便格外关注侧妃的举动。孩子满月当天,王府大办酒席,侧妃却见不到自己的孩子,心中十分不满,便与丫鬟谈起自己的梦想,并发誓要改变命运,要让自己的孩子袭王位甚至以后继承皇位。老奴便上了心。后来侧妃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大大赢得王爷欢心,地位竟扶摇直上,而善良的嫡王妃却完全被王爷忽视,连孩子都不让嫡王妃见一面,一直由奶娘带着,适逢一日,侧妃想念孩子的紧,便托人带进府,谎称是亲戚的孩子,终于得和孩子相见,可这一切却瞒不过老奴,老奴担心侧妃果真会对嫡王妃的孩子不利,便找机会将孩子调换。于是,送出王府的便是真正的轩辕夜,而王府的便是侧妃自己的孩子!”
“胡说八道!”太后气急,“哀家怎么会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识?来啊!将这老奴拉出去斩了!”
“老奴话已说完,便可瞑目了!世事早已看透,这些年背着这个秘密好累啊!”靳公公涕泪交加中发出满足的笑,而后忽然以头跄柱,头上鲜血淋漓,撞出碗大个洞。
司宸墨一直沉浸在靳公公的话里难以自拔,对自己是轩辕夜一事更觉匪夷所思,是以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而当他有所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
靳公公是宫中对他最好的人,这份惨烈于他痛如切肤。“公公!”他大叫一声,上前扶起奄奄一息的靳公公。
“皇上…”靳公公拼尽最后一口气,“皇上…老奴原本就想带着这个秘密告老还乡,可是,终究舍不得皇上…如今,老奴真要回去了…不能再在皇上身边伺候…皇上要…小心小人…不要太善良…天冷…要记得…加衣…皇上身子…骨…寒…”
似乎还有千言万语要叮咛,却已力不从心,靳公公头一歪,死在司宸墨怀里。
“公公——”司宸墨一声长唤,唤得声泪俱下,心中百转千回,公公,你是对朕最好的人,为什么要走?朕可以把你养在宫中,或者送你告老还乡也可以,至少朕还有个念想,想你的时候还有个寻处,为何你偏偏要走?
太后完全被这一幕所震撼,亦被靳公公的话搅乱了心智,口中喃喃念道,“不会!不会!哀家不可能不认识自己的孩子?不会…”一边念一边往外走。
司宸墨发现她欲出去,大喊一声,“站住,不许走!”
他后闻声向他跑来,“宸儿,你是宸儿!快叫娘亲!我是娘亲啊!不许叫司家那个女人娘亲,哼!她抢走了你,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司宸墨无言以对,原来养父养母真是她杀的!
“你这个蛇蝎女人!朕今天定要你血债血偿!”他放下靳公公揪住太后的衣领。
太后便抓住他的衣袖,“宸儿,你这么大力把娘亲弄疼了!你不要相信老太监的话,他胡说的,娘亲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孩子呢?你就是宸儿,不是轩辕夜,轩辕夜早死了!”
司宸墨觉得她神态有异,便只是直直盯着她,亦下不了手,心中也不敢确信,他身上有个半月印记,很容易分辨,当娘亲的怎么可能认错?
“珠儿!”门边忽然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
太后扭头一看是端亲王,便用力挣脱司宸墨的手朝端亲王奔去,“景颐,你来告诉宸儿,告诉他啊!他不是轩辕夜,他是我们的孩子!快啊!”
司宸墨和端亲王的目光在空中对接,疑惑,伤,从司宸墨眸中溢出。端亲王,他知道真相吗?他期待他的回答…
端亲王拉住太后的手,轻声叹息,“珠儿,他是轩辕夜,不是我们的孩子!”
“你胡说!你胡说!”太后不相信地看着他,猛烈摇头。
“端亲王,你早就知道了?”司宸墨惊讶地问。
端亲王缓缓点头,“是的,其实臣一直有种感觉,觉得皇上不像臣,但是也未曾怀疑,直到那天看见皇上胸口的半月印记。”
他低下头看着太后,“珠儿,你这当娘亲的,从来都没有机会看一看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子,我们的孩子是没有印记的。”
太后双瞳突然放大,死死抓住端亲王的衣襟,反复重复着几句话,“我毒死了自己的儿子!不可能!我毒死了自己的儿子!不可能!不可能!景颐,你告诉我!我没有毒死自己的儿子,我没有!你告诉我啊,景颐!”
端亲王被她摇得直晃,双唇微微颤动,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景颐,你为什么不理我?不要不理我!全天下就只有你对我最好!如果你也不理我,我怎么办?”她拉着端亲王的手摇晃,神态突然娇憨得如十几岁的少女。
端亲王睁开眼,睫毛上沾了几滴水珠,“我没有不理你,珠儿,我不会不理你!”
“景颐,我们的孩子呢?满月了吗?抱来给我瞧瞧!”她忽而又奔向司宸墨,很天真的笑着,“宸儿,你是宸儿对不对?娘亲好想你!”
司宸墨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惊愕地看着她。
太后却突然一脸惊恐跑回端亲王身边,指着司宸墨问,“你不是宸儿,你是谁?你要杀我?不要杀我!景颐,他是坏人!珠儿怕,他要杀珠儿!景颐,他们都是坏人,他们欺负珠儿!珠儿要回家,珠儿不要在这bBS·JOoYOO·NEt里!”她呜咽着缩进端亲王怀中,双肩不住颤动。
“她怎么会这样?”司宸墨惊讶地问。
端亲王忍不住把太后拥进怀里,含泪一笑,“她回到从前了,十几岁初嫁王府的时候,人人都瞧不起她,连仆人也欺负她,每一次见到臣就让臣带她回家。这样也好,那时的她是最善良最纯真的时候,就让她把后来那些痛苦的挣扎忘记了吧,让臣带她回家,回到臣的家乡,臣和她相识的地方,好吗?皇上?”
司宸墨只是表情木然地直视着前方,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该说不好,“那教中…”
“俗世凡物臣已无心眷恋,只愿此生田园牧歌,望皇上成全!”
司宸墨唇角微微牵动,目光深远悠长,不知是自语还是在回答他的话,“田园牧歌,真是有福之人啊!”
“谢皇上!”端亲王跪行君臣大礼后,温柔地对瑟瑟发抖的太后道,“珠儿,走!我带你回家!”
“真的!”太后忽然两眼放光,满脸红润,真如年轻女子般光彩照人,“景颐,这一回你可再不能骗我了!可是…我爹那一关怎么办?”
端亲王牵起太后的手,宛如哄着一个孩子般柔声细语,“放心吧,我会去求你爹的!”
“太好了!景颐!珠儿想去逛庙会,想吃张大婶卖的汤圆,还想去放纸鸢,有好多好多事情想做,对了景颐,我上次给你绣的荷包你带着吗?”
“带着呢!我一直都带着,你看!”
…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方才还闹腾腾的凤藻宫一片寂静,徒留司宸墨伫立在原地,太阳将他的影子投在地面,老长老长…
他环视凤藻宫满地鲜血,地上躺着的有爱过他的人,有他亲近过的人,瞬息便灰飞湮灭…
清晨的初阳已是霞光万丈,烧红了半壁天空,而天下在手的他却忽然感到那么空,那么空,究竟要什么才能填满?
“皇上?皇上?”曹子瑜进来唤了几声,司宸墨都似没听见一般,神情茫然。曹子瑜轻轻叹息,带着御林军悄悄撤退。
就这样,一直站着,太阳从东边滑至西边,月亮悄悄爬上了树梢,他亦浑然不觉…
眼前忽多了一个红衣女子,满目惊惶,一见他便扑入他怀里,泣声埋怨,“怎么这么久也不托人带个信,担心死我了!”
他如梦初醒,抱紧了她呢喃。“雪儿,我只有你,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