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水轻轻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抱住他:“你不会的,你绝不会重蹈覆辙。”

  沈伏息低头望着萧水那风华绝代的容颜,将笑未笑:“谁又说得准将来的事呢?我爹他当初又哪里不是自信满满,以为自己武功高强,不会被灵珠控制?”

  萧水惊愕,小小声喃道:“你……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也服了灵珠?”

  她的手已开始颤抖,沈伏息感觉到,却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是,小姐猜得不错,我也服了。”沈伏息很干脆道。

  萧水身子有些不稳,若非沈伏息扶住她,她恐怕会摔倒。

  沈伏息始终微笑着:“小姐不要怕,我绝不会做出父亲当年的事,我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没想过危害武林,我只是想夺回,属于沈家的东西,杀掉那些害过我沈家的人。”

  其实沈伏息说到现在都没有说重点,他留在萧水身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萧水面色苍白,她心情巨大起伏,这样下去对她怀中胎儿不利。

  沈伏息将她抱起,走到床边轻轻放下,为她盖上被子,卸去头上发钗,温柔的眼神仿佛回到了过去。

  但过去就是过去,再也回不去了。

  “小姐,我留在你身边,最开始是为了另一颗灵珠。”沈伏息终于说出了事实,“那颗珠子就在你体内,若有了它,我便也许不会死。”

  萧水浑身僵住,呆呆地望着沈伏息。

  沈伏息轻抚着她的脸颊,笑得有些苦涩,“小姐不要怕,现在即便是我死,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萧水担心的却并非这件事,她急忙道:“那珠子怎么会在我体内?我从来就未见过啊……”

  沈伏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姐莫急,听我慢慢说。”

  萧水还真的安下了心——什么时候,他对她的影响竟已如此之大?

  沈伏息走到桌边托起一尊金色器皿抿了一口,紫红色的液体侵染了他的双唇,红得似血。

  萧水望着他,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沈伏息缓缓道:“小姐可还记得萧掌门将你琵琶骨打断那件事?”

  萧水如被雷击中般愣在那里。

  原来,原来在那时萧君亭就已开始计划了。

  原来,原来她体内真的有什么见鬼的灵珠。

  原来,原来她经常感到的流动内力就是那颗珠子!

  可是——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是她啊!?

  沈伏息看了萧水一眼,轻声说道:“的确,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是小姐呢?为什么不是四姑娘?为什么不是其他人?”

  如果是别人,这一切都不会再有问题。

  他可以活下来,她也可以和他在一起。

  可现在问题出现了,还是很大的问题,天大的问题!

  “……你是试探过四姐,才来我这里的。”萧水肯定道,目光有些呆滞。

  看来萧盈并未全说谎,沈伏息的确是先认识她的,只是在她身上搜寻无果,才来自己这里的。

  萧水忽然陷入深深地迷茫当中,她不自觉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在重复着——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是她啊……

作者有话要说:萧姑娘知道真相了 接下来所谓武林正道也该出场了 估计那架势可以与当年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媲美啊!

那个,现写现发的,大伙先凑合看,我呆会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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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53、053 ...

  唐雪衡生出来就有唐门大少爷这个身份,他从小就在门人的阿谀奉承中长大,他以为自己就是天底下最伟大最完美的人,因为他从没错过,也从没见过比自己强的人——至少他从未听别人说他有错过。

  后来,唐雪衡又做了唐门的掌门,唐老太太死后,唐门门人更是对他唯命是从,完全按照他的意思做事。

  但他的想法总是很奇特,一些无法领会他意思的门人都被他残忍处决,这让他在唐门中的名声并不好。

  唐诗诗利用这一点,暗中笼络了不少门人,只求一个将唐雪衡一举歼灭的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风平浪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伏息宫沉默并不代表江湖那些名门正派也沉默。

  自从萧水在客栈那番几乎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的宣言发出后,神剑门已经完全和她撇清了关系,她现在应该是开心的吧,她已经和神剑门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事实上萧水的确很开心,她在笑。

  她坐在椅子上,靠着厚厚的垫子,秋风冷冽她却不觉半分。

  她面前有桌,桌上有炉,炉上有壶,壶中有酒,酒香扑鼻,醉心怡人。

  煮酒的人并不是萧水,是沈伏息。

  他靠着躺椅,仪态闲适安逸,面对着萧水,他也忍不住想笑。

  他们为什么会笑呢?难道这酒里有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当然不是。

  他们笑当然有他们的原因,那是因为他们在伏息宫中避世已达四月之久,然而平静和安稳不会永远伴随他们,该来的总要来的。

  今天,该来的已经来了。

  唐门,神剑门,燕山派,武林盟,四大门派联手攻上缥缈峰。

  沈伏息端起桌上的酒杯,轻抿一口,舒服的眯起了眼,时间在这一款仿佛静止了,一切都美的宛若画卷。

  萧水笑的更开心了,她开口问道:“你今天可有什么事要做?”

  沈伏息略微垂眸凝视着她已快分娩的腹部,幽幽叹道:“没有。”

  萧水意味深长道:“好,那我们来下棋吧,下个通宵局,今日会很长。”

  沈伏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当然是件很好笑的事,而且好笑极了。

  四大门派攻上缥缈峰,这架势简直就是当年晋江城大战的翻版。

  只是结果就不一样相同了。

  沈伏息捏着酒杯的手一紧,眼神莫测飘忽——他算到了总会有这一天,但他却绝不会走上父亲的老路。他可以天下第一,但不可以死。

  萧水也端了一杯酒,不管今日结果如何,她已决定了要走沈伏息娘亲的老路,无论他是生是死,她都会与他站在一起。

  寂静。

  沉默。

  让人窒息的静默。

  殿外漂泊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殿内的人也如同雨声一样沉稳平静。

  轻轻地,忽然有一人落至他们面前。

  沈伏息仿佛早已料到,没有半分的惊讶,而萧水面上也完全见不到一丝异色,他们都闲适淡定的喝着酒,仿佛面前这个人根本没出过一样。

  来人见此,忍不住讥笑道:“我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

  沈伏息道:“既然知道,又来这里作甚?”

  当来人的目光落在萧水腹部的时候,他的眼睛立刻睁得大大的,有点发直,他的脸和他的耳朵也都红的可以媲美萧水所穿的朱色衣裳。

  他当然不是害羞才脸红,他那是被惊讶和暴怒给憋红的。

  他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们这对狗男女!”

  萧水一把将酒杯摔在地上,抬手使劲地掏耳朵:“哎呀呀,我听到了什么?好刺耳好刺耳,相公你听到了没?”

  沈伏息就然在喝酒,他喝得很慢很慢,而且他的眼睛还在盯着酒杯,一直没有移开过,只听他悠然地说:“为夫一定是喝醉了,不然为夫怎么会听到唐门掌门说出那等不堪入耳的脏话呢?”

  他说完话才把眼神转向了来人,那人一身玄色长衫,干干净净,只有少许几道雨水痕迹在下摆上。

  沈伏息凝视着唐雪衡的脸有些感慨,为什么同一张脸却可以说出那么多不同的话呢?

  唐雪衡想说什么,却被萧水抢了先,萧水也盯着桌上温着的酒壶,仿佛无限惆怅地说:“的确,像这位兄台如此种人,究竟是怎么当上唐门掌门的呢?过程一定很黑暗吧?”

  萧水轻抚着肚子,抬眼对上沈伏息的眸子,两人相视一笑。

  唐雪衡气的拔剑就朝沈伏息刺去,沈伏息自始至终都没挪动地方,他抬手捏住唐雪衡的剑尖,不紧不慢不慌不忙不愠不火地将手指往前挪动一寸,只听“喀嚓”一声,剑应声而断。

  唐雪衡立刻松手,却已来不及。他被沈伏息注入剑中的内力所噬,踉跄着险些倒下。

  沈伏息似乎怔了怔,但终究没有收手,他闭上了眼,不再说话,若高僧入定一般。

  萧水也不说话了,她在等沈伏息说,因为她知道沈伏息还有很多很有趣的话要说。

  沉默中,雨慢慢地停了。

  唐雪衡在不远处盘膝而坐疗伤,他也在等,他在等救兵到来。

  沈伏息何不趁着这个时候将唐雪衡一举拿下呢?

  他如果会这么做,那他就真的不该叫沈伏息了。沈伏息是骄傲的,他骄傲到根本不在意唐雪衡的死活,也完全不觉得多唐雪衡一个或少唐雪衡一个有多大不同。

  缥缈峰上此刻已围满了四大派的人,沈伏息依然躺得安稳,萧水面色不变,但毕竟是女子,心中也有些担忧。

  她望向沈伏息,沈伏息只是回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萧水怏怏收回视线,睨向依旧在运功疗伤的唐雪衡。

  这样一个不堪一击的男人当初可以给沈伏息下毒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情。

  沈伏息虽是个人人不齿的大魔头,但他却比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每个人都要有情有义。

  萧水正思索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她武功已并不低微,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她都不放在眼里。现在,沈伏息可以很放心的让她离开他的身边。

  渐渐地,打斗声越来越近,在唐雪衡疗伤即将完毕之时,沈伏息忽然勾起嘴角,脚尖点地翻身而起,一掌袭至唐雪衡的左胸。

  唐雪衡猛地睁开眼,可沈伏息人已至他面前,他急忙伸手去挡,却抵挡不住沈伏息强势的掌力,再次被重创,身子后飞,狠狠撞在墙上。

  沈伏息站在原地拍拍手,微笑着对萧水说:“我去去就来,这里夫人应该搞的定。”

  萧水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一下头:“好,你动作快一点。”

  沈伏息又笑了,笑得温柔体贴,笑得温润如玉。

  他们两人的对话就仿佛在谈论极其幸福的事情,完全不像是即将要取人性命的这等大事。

  唐雪衡想开口辱骂,但他只能抿紧双唇,因为他一旦张口,血就会喷溅而出,那样很不美。

  真的很不美。

  沈伏息转身而去,他悠悠然地跃身而起,不一会,轻轻落地,人已至缥缈峰外,伏息宫口。

  这里围满了人,所有打斗的人都停住了,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送货上门”的大魔头。

  沈伏息微笑着朝前迈了一步,四大派的人竟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沈伏息笑得更开心了。

  他左右一看,满地血腥,望着那血液的颜色,他体内气流涌动,热血沸腾,就连双眼也跟着红了起来。

  萧君亭往前迈了一步走出人群,他望着沈伏息的模样忽然紧紧蹙眉。

  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青年竟然像浮云一样悬空立在那里,赤红着双眼,虚幻的仿佛和缥缈峰融为一体。

  萧君亭略有惊异,莫非沈伏息已将灵珠和血液融为一体?

  那岂不是更难对付了?

  萧君亭神情变幻莫测,与之一起到来的人也开始不安。

  当然,神剑门掌门都神色不定了,他们哪里还有安心的理由呢?

  沈伏息却不管这些,他望着这群无礼的自视甚高的所谓名门正派之人,眼波似秋水一样荡漾开去。

  “谁,是你们的头儿?”沈伏息轻抚着窄袖,众人可以看到已蔓至他手背的灵珠藤,那细细的一条条的纹络美不胜收,却也毒可致命。

  萧君亭眉峰跳个不停,他死死盯着沈伏息的手,他来这之前根本没想到这样一个年轻人竟能将灵珠吸收入血脉,他这步棋走的实在太差了!

  见到自己家宫主,伏息宫人战意更胜,说实在的,这四个月来本本分分的日子已经将他们逼得无趣之极,他们现在没有服过灵珠就已经热血沸腾了。

  沈伏息斜睨了他们一眼,轻轻扬手,算是批准了他们无声的请求。

  伏息宫人见沈宫主素手微扬,士气猛涨,怒吼着冲向侵占他们领地的不速之客。

  四大派的人见了忍不住连连后退,可退了几步萧君亭回过神来,似乎该退的是伏息宫的人才对吧!?

  萧君亭思及此大怒,飞身而起掌风袭去,伏息宫人前地瞬间炸起,烟雾蒙蒙,扰人视线。

  沈伏息看得很安静,但他绝不会袖手旁观,他从袖口中拿出一颗紫蓝色的珠子,这当然不是灵珠,但这珠子的威力却一点都不小。

  只见沈伏息后撤几步,身子隐入旁边竹林之中,不一会,紫蓝色的珠子被扔了出来。

  见到这珠子,伏息宫人立刻不管三七二十一退避到了最近的竹林里。

  这珠子虽小,杀伤力却极大,伏息宫人没有不知道的。

  但四大派的人不却不知。

  看到伏息宫人忽然撤退,四大派的人正云里雾里,不想横天飞来一颗小珠子,他们的目光随着珠子落地,只听“嘭”的一声,比萧君亭所制的爆炸声更刺耳的声音传来,他们的身子也随之不可抑制的被炸飞。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修。

。。。

。。。。

54

54、054 ...

  当烟雾散尽,伏息宫人掩身的竹林也跟着灰飞烟灭。

  通往伏息宫内的青石板路上,满是血污和残花败叶。

  沈伏息一个人从竹林中走出,他望着地上歪七扭八的死尸,双手合十唤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他第一次这么做。

  并不是因为他不想杀他们。

  而是因为他不想给自己和萧水即将出世的孩子造太重的杀孽。

  空气中布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这一刻,似乎连风都变的阴森冰冷了。

  可一切都及不上沈伏息的心冷。

  他抬眼左右望去,他的视线移得很慢很慢,仿佛在回想伏息宫外曾经的模样。

  没错。

  眼前这个衰败残破的地方就是他的伏息宫。

  这里就是天下第一的,令人闻风丧胆的,名震江湖的伏息宫。

  沈伏息微微勾起嘴角。

  他在笑。

  嘴角勾起,无疑是在笑。

  可如果是别人经历这些事,绝对笑不出来。

  但沈伏息不同。

  他笑得很开心。

  他想怎么笑就可以怎么笑。

  他想什么时候笑,他就可以什么时候笑。

  他想笑多久,他就可以笑多久。

  他慢慢地走在尸体中,偶尔踢开一个看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些尸体中随便翻开一个,就是名震江湖的大人物。

  杀死他们其中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你的名字响彻天下。

  那么,沈伏息他要找的是哪一个?

  伏息宫外,缥缈峰上。

  四大派的人都倒下了。

  沈伏息看过的所有尸体都是一副惊恐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的确,他们来之前绝对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就算曾预料到自己会死,也绝对想不到会这么轻易的死去。

  沈伏息他不过是动了动手指,就已顷刻间取了他们的性命。

  他们到死都无法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炸开,就可取了他们如此众多之人的性命。

  沈伏息一直走到缥缈峰边缘才停下,他望着峰底,身子一动也不动。

  伏息宫人在这时走了出来,他们完全看不出沈宫主在想什么,他的目光在他们看来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深渊。

  良久,待伏息宫人整齐地站在他身后时沈伏息终于开口了。

  他轻轻地说:“伤的医,死的葬。”

  伏息宫人应下,开始搬动地上的尸体。

  沈伏息微微闭起眼,他没找到那几人的尸体。

  萧君亭,萧绰,魏知,薛白萼。

  风动,掀起沈伏息淡青色的锦衣下摆,他外罩的重纱长袍也跟着飞扬而起。

  但风过去了,他的衣裳却还在飘。

  他就那么站着,盯着峰底,一动也不动。

  除了衣裳飘得越来越剧烈之外,没有任何人变化。

  伏息宫人还是很懂事的,他们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安静的搬移尸体,虽然他们知道会有事发生,但宫主不开口,他们绝不会多话。

  半晌,沈伏息心不在焉地转身,问左右:“夫人那里如何?”

  一位身着白袍,系黑色腰带的伏息宫人停住手上动作,躬身道:“禀宫主,夫人还在殿内。”

  沈伏息道:“把她叫来吧,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