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放消息出去,方芳又研制出了威力更为奇强的新型兵器,毕竟早已见识过这些兵器毁灭地的威力,即使边国现在手中有枪有炮,也必会有所忌惮,不敢贸然出兵。当然,这段时间,方芳再潜心研究,三哥和九弟两人全力配合。即使哪一日边国探出虚实,那时我们可能已经研制成功。三位觉得呢?”

三人想了想,如今也似乎只有这样的缓兵之计,才能最大可能地避免战争的爆发,便纷纷表示赞同。

苏墨沉又将三人的工作进行了一些分工,仔细交代了一番后,才让众人回去溴。

行礼退出去的时候,苏墨逸故意磨蹭了一下,放慢脚步,不跟苏墨风和方芳一起。

毕竟从龙吟宫到宫门口,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他不敢想,三人同路会是怎样的情境祷?

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好过。

虽不想跟两人一起,可又不想让苏墨沉瞧出端倪,只得没事找事佯装跟苏墨沉问了问这,又问了问那,见两人走得有些距离了,方才起身告辞。

在他抬脚迈过龙吟宫的门槛时,蓦地一个抬头,就看到远处的方芳竟突然回过头,朝他看过来,虽然隔得有些远,可是,他分明还是看到了她凌厉的眼神,心中顿时一慌,脚下就乱了方寸,门槛一绊,他整个人的身子朝前面扑去。

他是有功夫的人,完全可以轻松化解,可那一刻,他竟是忘了要稳住身子,满脑子都是某一夜某个女人也是跟他现在一样被门槛绊倒的一幕。

所不同的是,最后女人狼狈跌倒了,而他没有,因为一只大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九弟,你没事吧?”

他一怔,顺着白璧纤长的大手往上,明黄入眼,他就看到了苏墨沉眉眼弯弯、笑得颠倒众生的模样。

“四哥。”

一时窘迫,他红了脸脖,不知该说什么,恍恍惚惚抬起头朝远处望过去,方芳似乎正收回目光,转头的刹那,他好像看到她唇角一勾。

于是,他的世界再次凌乱了。

人,果然不能做亏心事。

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他今日才总算真真正正见识。

可偏生苏墨沉还不打算放过他。

“九弟可是心中有人了?”

“没没有!”

“没有?”苏墨沉依旧笑得绝艳,凤眸的目光轻轻瞟过远处.女子的背影,片刻又落回在他的脸上,“能让一个沉稳的男人变得不淡定,这世上怕只有一个情字。”

苏墨逸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蓦地一凉,他垂眸,苏墨沉已将一个小瓷瓶置在他的手上。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无论是跌打摔伤,还是咬伤,涂上它都会很快痊愈。不过,虽说情到浓时,人会情不自禁,四哥还是希望九弟悠着点!”

说完,也不等羞愧难当的苏墨逸做出回应,苏墨沉就低低一笑,转身入了殿,留下苏墨逸一人木桩一般杵在那里,又是羞愧,又是气恼,又是崩溃,又是凌乱。

那一刻,苏墨逸再次想撞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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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宫道,苏墨风和方芳一前一后地走着,都没有说话。

方芳从后面望着那个不徐不疾、脚步翩跹的背影,突然想,如果能够一直这样走下去,该多好,虽然他一个字都没有跟她说,但是,最起码他在她的眼前,只要他回头,她就在他身边。

可是,今日从龙吟宫到宫门口的路似乎变得特别的短,她只觉得没有用多少时间,他们便出了宫门。

宫门口,各自的马车侯在那里。

分道扬镳,各自朝各自的马车走过去。

那一刻,方芳想笑。

所谓形同陌路是不是就是他们现在这个样子?

不然,就算最普通的朋友,就算最寻常的同事,见了面也应该打个招呼,分手的时候也应该说声再会吧?

没有,都没有!

他们就像从不相识,哦,不,是他对她就像从不相识。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对所有人所有事,都能温润如玉,为何独独对她淡漠至此?

即使,他不爱她。

但她也没有让他那般讨嫌吧?

她爱他,所以将自己放得那么低,那么低,但她不是没有自尊的女子,她也不是死缠乱打的人,所以自从那夜南望山上他决然离去,她脚踝刺痛难忍,几次摔滚在下山的山路上,她就告诉自己,不要再不知廉耻地去讨好这个男人。

爱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事,例如,她爱他,他爱着别人,别人心里却没有他。

在爱的世界里,付出和回报似乎永远都不是对等的。

既然这样,她便不会再去强迫什么,即使,她爱他如斯!

见她走过来,侯在马车边上的小翠连忙迎了过来,“姑娘!”

她进宫很少让人陪着,可是今日小翠见她又是发热,又是醉酒,脚上又是伤痛,放心不下,所以执意跟了过来。

“你还好吧?”小翠轻扶了她的手臂。

“嗯,我没事!”

小翠掀开帘幔,她弯腰,准备进去。

“方芳!”

一声低醇好听的男音从身后传来,在嘈杂的宫门口,宛如籁一般飘进耳里。

她一怔,恍惚间,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地愣了一会儿,才猛地回过头,就看到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男人。

苏墨风!

那一刻似乎所有的嘈杂都不见,地万物都失了颜色,眼中只有一人,那人一身白衣胜雪,站在落日的余晖里,风华绝代。

“能一起喝杯茶吗?”

男人开口,温润如玉。

方芳再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者是自己醉酒未醒,又出现了幻觉,就像今日一样,她还不是以为是这个男人送她回的家,结果,结果却是苏墨逸那厮,而且,还被那家伙占尽了便宜。

眼前又浮现出男人被咬破红肿的唇,她直觉得气又不打一处自来。竟然,竟然还说她是怡红院的姑娘!

见她咬牙切齿,脸上表情极其丰富,却一句话不说,苏墨风微微敛眸,“是不是不方便?”

“不,不是!”

方芳回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怎么会不方便呢?

随时都方便,方便得很。

唯恐是自己的幻觉,她不动声色地抬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痛得眉心一蹙,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她的小动作尽数落入男人眼底,他只是淡淡一笑,转身,带头就走。

方芳连忙拾步跟上,心跳踉跄。

那一刻,她悲哀地发现,只要这个男人稍微一句温语,她所有故作的冷凝依旧形同虚设。

两人进了就近的一家茶楼,苏墨风要了一间雅阁。

沿着木质楼梯而上,软履踩在上面,咚咚咚轻响。

方芳只觉得喧嚣的茶楼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她和他的脚步声,伴随着她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强烈地撞进耳朵里,脑中仿佛突地充入热气,翻滚,就连呼吸,都觉得吃力。

他约她喝茶?

他竟然主动约她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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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执琴弓,割我若弦【010】

茶楼,雅阁

方芳和苏墨风对面而坐。

小二手端托盘进来,将托盘中的一个青瓷茶壶、两个杯盏轻轻放在两人面前的楠木桌上,躬身道了声,“二位请!”

便退了出去,退出之时,还很识趣地将雅阁的房门顺手掩上。

方芳紧紧攥着手心,强自压抑住狂乱的心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如常一般溴。

男人低垂着眉眼,唇角一抹微弧浅浅,轻拢着袍袖,白璧纤长的大手提起桌案上的茶壶,将两人的杯盏撞满茶水。

一股清雅的茶香萦起,沁入心脾,方芳禁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透过热茶袅袅的雾气,静静看向对面的男人。

剑眉长、皓月薄唇,温润沉静的样子,俊美得无法比拟祷。

男人伸手将杯盏递到她的面前,微微一笑。

那一刻,她的心都颤了。

多久了?

有多久他没有这样对她笑过了?

她已经不记得了。

似乎这一年来,他对她都是清冷的样子,清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这茶里面加了姜片,可以去发热和风寒。”

他淡笑着,轻轻开口,她闻言,心口却重重一撞。

愕然抬眸,怔怔望着他,甚至忘了去接他手中的茶盏。

他知道?

他知道她发热?她染了风寒?

一颗心从未有过的澎湃,她幽幽开口,“苏墨风….”

男人唇边笑容微微一敛,见她半不接,便将手中茶盏置于她的面前,“我是医者,今日听你说话,观你气色,大概就知道了你身子的情况。”

方芳没有说话,就看着他。

“还有…”男人伸手自广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到她的面前,“这个是跌打扭伤的药,外敷在脚踝上,每日两次。”

方芳依旧没有说话,依旧只是看着他,一瞬不瞬。

男人弯了弯唇,准备将瓷瓶也置于她面前的桌上,她却突然伸出手,将瓷瓶接了过来。

瓷瓶上残留着他的温度,她五指收拢,紧紧地攥进手心。

那般用力,就像攥住了自己的幸福一样。

“你怎么知道?”她沙哑地开口。

如果说知道她染了风寒,是因为听她声音,观她脸色,那脚踝呢?是因为看她走路是吗?

他有心的,对不对?

他对她有心的,对不对?

不然,她伪装得那般好,他怎么能看出来,不是吗?

她殷殷地看着男人,等着他的回答,等着他告诉她答案。

然而,男人接下来的话却直接让她从云端跌入尘埃。

“其实,方芳,你没必要这样。”

男人低低叹出一口气。

方芳脸色一变。

“真的,你没必要这样折磨自己!我想了很久,所以还是决定跟你好好谈谈…”

这个女人对他的心,他懂,他都懂!

但是,他自己的心,他也懂!

他知道,他给不了她想要的!

他不是一个绝情的人,从来不是,但是,他对她却格外的清冷寡淡,因为,他也爱过,他也爱而不得,他知道那种痛苦,他更知道拖泥带水只会让人越陷越深、痛苦不堪,所以,他不想给她太多的幻想。

他以为她会知难而退,她会放手!

可是,他低估了这个女人的执着和坚强。

为了他,她将自己搞得遍体鳞伤,他不爱她,却并不表示他无情,他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也会心疼,也会动容。

所以,他才决定将她约出来好好谈谈,都是红尘中为情所困的人,他不想因为自己毁了这样一个女人。

“方芳,你是个好女孩,真的,只是我…”他没有说完,他知道她明白。

方芳没有说话,就看着他,他看到她紧紧攥着瓷瓶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知道自己很残忍,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他又能怎么样呢?

世事就是这般无常,在乎的人似乎始终不对。

他不会勉强别人,也不想勉强自己的心,那样,对谁都不公平。

“方芳,你应该有自己的幸福…”他顿了顿,脑海中又晃过今日龙吟宫的情景,她的冷讽和某个男人的凌乱,他缓缓勾起唇角,接着道:“譬如九弟…九弟就很优秀,他…”

方芳突然就笑了,笑得眉眼弯弯。

她垂下眉眼,似乎窗外的大街上瞬间喧嚣起来,各种嘈杂透窗传入耳中,吵得她胸堵气闷,叫嚣着欲要冲破心房找到出口,双眼被逼得通红,耳边嗡鸣一片,就连呼吸,都开始浑浊。

原来,约她喝茶是想将话说清楚,原来约她喝茶是想将她推给另一个男人!

那姜茶算什么,瓷瓶中的药又算什么?

可怜她是吗?

她不需要!

轻轻摩挲着手中瓷瓶上的花纹,她笑着,不敢抬眼,怕眼底的落寞苍凉被这个只是同情她、可怜她的男人看到,她笑着,尽量笑得云淡风轻,“谢谢三爷替我考虑得如此周全,不过,我想说清楚两点,第一,我从没有为了什么人刻意折磨自己,是人都会生病,是人都会受伤,我不过是比较倒霉,在生病的同时,脚又崴伤而已;第二,我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只是不希望三爷强行来安排我的幸福,毕竟在方芳看来,九爷好不好,也不是三爷说了算。”

方芳一口气说完,心口空泛泛的疼。

许久,都没有听到男人的回应。

心中悲怆更甚,她抿了抿唇,抬起眼,只见男人微微侧着头,一双黑眸正一瞬不瞬地凝着窗外。

刚开始,她以为他在沉思,很快,她发现不是,因为她在他的深瞳里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一怔,循着他的视线望出去。

果然,在窗下的街道边上,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前,两个女子正在买糖葫芦,笑得开心至极的模样。

两人装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主仆,方芳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是千城和春兰又是谁?

难怪!

难怪这个男人听都没有听她在讲,因为只要那个女人出现,他的眼里便再无旁人。

微微一笑,她张嘴,刚准备说话,骤然,眼前白影一晃,她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对面的苏墨风已身而起,翩然跃出窗外,驾着轻功直直朝千城的方向而去。

接着,她就听到街上行人的尖叫声、惊呼声、一个男人痛苦的闷哼声、以及千城惊喜的声音。“风哥哥!”千城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墨风。

而苏墨风此时,正扣着一个贼眉鼠目的男人的手腕,男人痛苦地求饶,一个精致的钱袋掉在两人的脚边。

也就是到这时,方芳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有小偷偷取千城的钱袋,而苏墨风及时地擒住了小偷。

及时?

那一刻,方芳又禁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