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忘了,翟亮以前犯过事,他拿刀捅过人,岳原嘴上狠,实战可能下不了手。”

袁国江沉默了,钟波看得出他正在紧张思考,便沉默吃菜,给他时间。

过了会儿,袁国江抬起头来,“那翟亮的不在场证明怎么解释?”

钟波顿了一下,问:“他几点到夜总会的?”

“十点一刻,他女朋友贾晴晴还在上班,他在器材室等她,十一点二十分,贾晴晴下班,然后两人一起离开。”袁国江对案情倒背如流。

“有多少人看见他了?”

“至少三个,一个后门的保安,一个是和贾晴晴一起的女同事,另一个就是贾晴晴自己。”

钟波沉吟片刻,“除了贾晴晴,另外两个最后一次见到翟亮分别是什么时候?”

“贾晴晴提前下班,她同事高慧替她顶了接下来的班,高慧没再和翟亮见过面。两人还是从夜总会后门出去,因为翟亮的摩托车停在后面车库里。保安说亲眼看见两人一起离开,离开时间约为11点25分。”

钟波无话可说,这确实是个矛盾,他所有的假设都没有以此为前提。

袁国江看着他,“所以我说他有非常牢靠的不在场证明,不过撇开时间问题,你的推想也很有见地,至少在逻辑上能够站得住脚。”

钟波苦笑了下,“我本来就是胡乱猜的。”

“也许不是瞎猜。”袁国江居然反过来鼓励他,“这案子之所以拐进死角,很可能是因为我们被现有的证据束缚住了手脚,导致眼前的僵局:熟人个个都能洗脱嫌疑,只能归咎为惯犯打劫,但又缺乏进一步的证据。也许是该换个角度考虑。”

他饶有兴致望向钟波,“如果这案子交给你,你会怎么查?”

钟波想了想:“既然没有特别明显的嫌疑人,不如假定一个。”

过去查案没进展时他也曾用过这种办法,设定一个最有可能的嫌疑人,搜查证据,成功率虽然不高,但也不是没有。

袁国江若有所思,“翟亮?”

钟波点头,他对翟亮的质疑始终没有消弥,“不管人是不是他杀的,我总觉得他难逃干系。”

“具体你打算怎么查?”袁国江脸上现出期待。

“先把岳原跑去灌酒的原因找出来。”

“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感情上的?翟亮暗恋林惜?”

“可能不是单恋这么简单,否则岳原犯不上动那么大肝火。”

“他俩不是哥们儿嘛!虽说‘朋友妻,不可欺’,但就为这个要人命是不是忒狠了!”

钟波笑笑,“那就要看岳原心眼是宽是窄了。”

顿一下,他又补充,“另外,林惜的态度也很重要。”

袁国江撇了撇嘴,“她不是都跟岳原订婚了嘛!”

“我只是猜测,彭奕珍说过,林惜人很娇气,也许她一方面享受着翟亮的关心,一方面又接受岳原的示爱。”

“脚踩两只船,她图什么呀!”

“翟亮长得不错,城府又深,现在电视剧里流行的不都是这类男孩吗?”

袁国江摇头失笑,“我老了,完全搞不懂。不过我明白你意思了,翟亮人帅,但是没前途没钱,还坐过牢,所以林惜选择了岳原,但心里对翟亮还有点旧情难了。”

“差不多就这意思。”

“你有没有发现,”袁国江再次笑道:“咱俩的办案方式是颠倒的,我只根据现有证据来追索,你呢,总是喜欢先找动机,你真应该回来跟我继续搭档。”

他越说越来劲,“怎么样,回来吧!回来我就把这案子交给你,我看得出来,你对它有兴趣!”

钟波摇头,“你又想往我脖子上套绳子把我拉回去,我不会上你的当。”

“你说得没错,我是想让你回来。”袁国江正色道,“现在局里人手不光不够,能花功夫踏踏实实查案的人也少,就算肯下功夫,也不见得有那个头脑和感觉。像你这样的人才,却躲在办公室里理文件,你不觉得是种浪费?”

“我哪是什么人才。”钟波嗤笑着举筷夹菜,顺便提醒他,“我在南分的时候就没破过几个案子,你可以回去翻翻档案,有几个破掉的案卷里写着我的名字?”

“对,你直接负责破获的案件是不多,但即便这样我也要说,你是我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好刑警之一,做刑警不光靠努力,更重要的是直觉,你有非常敏锐的嗅觉,我一直很相信你的判断。”

他的坦言赞美让钟波心头卷过感动,他和袁国江在一起合作了六年,绝对是默契的、同仇敌忾的六年。

此刻,这六年的时光像过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飞速闪现。

“我不用你立刻回来,就当私底下协助我。”袁国江不死心地继续劝说。

“你也知道我那儿警力有限,前一段我把重心都放在这上头,又迟迟出不了结果,我的压力也很大。这两天局里又给我派新活,我不好不接,但以后就更没精力跟了。我知道你对这个案子有感觉,我放手给你去查,你需要什么支持,我都会给你,这总可以吧?”

这是袁国江抛给钟波的一个诱饵。钟波虽然犹豫着,但还是强烈地感到自己心动了。

见钟波不说话,袁国江又推波助澜:“你就当帮我一把吧。说真的,我也怕这案子拖着不破,凶手放在外面,搞不好哪天再干一票,到时候别说上头会给什么态度,光舆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我们淹死!咱们兄弟一场,你不会就这么不管吧?”

他坐钟波对面,用极诚恳的目光注视着他,喝了酒的脸通红,额头上的皱纹更加清晰。他比钟波大三岁,今年37了,这两年他似乎老得特别快,眼神里时常布满焦虑和不耐烦。

钟波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翌日晚上,岳原案的相关资料以及翟亮当年捅人的案卷都摊在了钟波家的饭桌上。

袁国江反客为主,殷勤地张罗来一壶好茶,两人趴在案边把案情从头到尾又理了一遍。

订婚宴于晚上7点30分在丽园饭店开始,翟亮9点30分离开,10点15分,翟亮到莺歌夜总会,其女友贾晴晴委托同事高慧领他到器材室等候,翟亮在房间里一直呆到贾晴晴下班,他们走出夜总会时间为11点25分,后门的保安亲眼目睹两人离开。

11点30分,岳原给翟亮打电话,告诉他自己迷路,方位辨识不清,让翟亮想办法接应他,通话时间为10分钟,这期间,贾晴晴一直在他身旁。

翟亮大致判断了岳原的方位,推断可能在市区一个建筑工地旁——事后证明是错误的——紧接着,他把晴晴抛在路边,让她自己拦车回家,他骑上摩托车飞奔去找岳原。

他开的摩托车以最高时速110公里计算,从夜总会到市区附近的建筑工地费时约需30多分钟,翟亮在十二点过五分时又给岳原拨电话,但岳原手机已关机,翟亮开始担心岳原,很快打给朋友张浚求助,自己继续前往建筑工地。张浚又通知韦树明,韦树明找了几个朋友,大家分头寻找,但除了找到岳原停在酒吧的车子,他们一无所获。

周六凌晨一点十分,找岳原的几个人赶到丽园饭店门口碰头,均一无所获。一点半,翟亮第一次报警,未果。

翌日清早,拾荒老人姚某在南段铁轨附近的小树林里发现一名受伤严重的年轻男子,经报案后,该名男子被火速送入医院。

上午8时,翟亮第二次报警。经核查,于次日早晨确认小树林里发现的男子确系失踪了36个小时的岳原。

基本可以判定的是:岳原出事的时间段大致在11点40分到12点06之间,亦即在与翟亮通完电话后到翟亮回拨电话给他但未果的这段时间内。

“除了林惜和翟亮,其他几个参加聚会的人散席后行踪都明确吗?”钟波未及细看厚厚的案卷。

“都很明确。”袁国江流畅地叙述,“张浚直接回了医院宿舍,他跟人同住,接到翟亮电话后才又出门;韦树明去赶了另一场应酬,证人有一个包厢那么多;另外一位叫李绅的,是岳原的大学同学,目前研究生在读,也是住学校宿舍的;范艾青回去陪她妈到邻居家打了几圈麻将,子夜时分收场回家睡觉;林惜的高中同学肖嫦11点20分开始和在美国出差的男友通电话,到12点10分才结束。”

“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都很牢固吧。”袁国江叹道。

“只能把不在场证明的问题暂搁一边了。”钟波说,“我想先查清楚林惜和翟亮的真实关系。”

“哦,他们的秘密?”

钟波点头,“把关系理清,是案情分析的关键。你有没有注意到?岳原酒醉后去的那座废墟,正是林惜和翟亮一起就读的初中六中,基于这点,我认为岳原是明白自己要去哪儿的,他去六中绝不是因为迷路,一定有他的目的,而且这个目的,十有八九跟林惜和翟亮有关。”

袁国江边听边赞同地连连点头。

“如果真相确实如此,就不存在岳原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方位的情况。”

“也就是说,翟亮在说谎!”

“对!”钟波眼眸闪亮,“如果他和岳原的死没关系,他为什么说谎?!”

袁国江咂了咂嘴,有点烦恼道:“是啊!可他偏又有人证足以证明他当时不可能出现在现场!这真是太蹊跷了。难道他真的买凶了?可电话是岳原打给他的呀!他不可能在三十分钟内又下杀人的决心又买凶吧?这怎么解释?”

钟波见袁国江着急起来,不觉笑道:“如果事情这么简单,你就不会想把它搁置了。别急,得一步步来。”

钟波用笔把参加聚会的人员逐一圈出来,一共八人,除了岳原、林惜、翟亮三人外,另外五人中,张浚、韦树明和李绅是岳原的初高中以及大学同学,范艾青和肖嫦分别是林惜的初高中同学,其中张浚和范艾青都曾跟翟亮做过同学。

“翟亮是林惜的初中同学,两人直到现在还保持联络,如果真要有点什么,肯定得追溯到初中时期。还有岳原和翟亮,是否真的是互不设防的铁哥们,还是面和心不和?要揪出这三人之间的真实关系,我觉得没有比找他们最亲近的朋友了解更合适了,更何况这几个朋友还是他们的同学。”

袁国江道:“要再找他们一个个问一遍,工作量不轻啊!”

钟波解释:“你原来做的这些笔录我会仔细读,但读资料效果肯定不如当面聊好,有些线索往往就藏在一两句看似无意的话中,可能连当事人自己都不会发现。”

袁国江笑起来:“你做事比我细致。”

送走袁国江,钟波草草清理了碗具,又洗了个澡。他没喝多少酒,但还是出去走了一圈,让头脑冷静下来。

晚上十点,他在台灯前坐下,翻开案卷,开始阅读。

No.5

韦树明西装革履,油光满面地坐在属于他的高级真皮软椅里。他是钟波约访的第一个聚会成员。

韦树明是岳原的高中同学,两家长辈在生意场合作过,也算世交。韦树明读完高二就远赴美国镀金,但三年未满即回国,此后随父亲经商,他自称不是读书的料。

“这案子不好搞吧?别说你们,我们这几个跟他很熟的朋友都摸不着头脑,怎么会忽然出这种事!”

钟波直扑主题:“岳原事先没告诉你这是他跟林惜的订婚宴?”

“没有!只说晚上要聚聚,而且让我非去不可。他喜欢玩浪漫,尤其认识了林惜后,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对她好才能让她满意。”

“他们俩不在同一所大学吧,听说还是通过共同的同学介绍才认识的。”

“没错!不就是翟亮嘛!那天聚会他也去了。”

钟波很顺利地把话题引到翟亮身上,“你跟他熟吗?”

韦树明很干脆地摇头,“他是岳原小时候的朋友,听说在社会上混过,跟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

他脸上有藏不住的鄙夷,“岳原请客时倒是见过几次,不过我们从没攀谈过,勉强算点头之交吧。”

“听说岳原和他关系很好?”

“是啊!”韦树明有点不屑,“不是我说谁坏话,其实岳原没必要跟这种人混在一起,不是一条道上的,强绑在一起只能让大家都不舒服。”

钟波心头一动,“难道翟亮并不愿意和岳原走得太近?”

“这个嘛!是我个人的感觉。”韦树明拿手小心抚了下梳得一丝不苟的板寸头。

“你想想,我们在一起嘻嘻哈哈,中间摆着张阴沉沉的脸,彼此不都得难受?也就岳原看不透,以为什么场合都把他带出来就是对他好。”

“岳原为什么那么关照翟亮?”

韦树明耸肩,“翟亮坐过牢,出来后前途不顺,岳原觉得自己有义务帮朋友。他就是那样的人,重情谊,讲义气,为了朋友你让他两肋插刀都干,连彭阿姨都担心他不适合做商人,太容易感情用事。”

“他帮助翟亮,就因为小时候曾经是朋友?”钟波觉得这个理由不太有说服力。

“那不是!”韦树明低头喝了口咖啡,认真想了想才道:“岳原高二时,他父亲出了意外,那段时间我在国外,也没机会跟他说说话,那时候他应该蛮痛苦的。”

钟波耐心听他说下去。

“翟亮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又和他重逢的,想必经常宽慰他吧,岳原这人很感性,别人对他好,他会记一辈子。”

说到这儿,韦树明忽然停下来,醒觉了似的反问:“你是不是觉得翟亮有什么问题?”

钟波神色不改,“只是随便问问——岳原和他母亲的关系怎么样?”

“彭阿姨?”韦树明放下杯子,一挑眉,“岳原一直是个听话的儿子,尤其在他父亲过世之后,他很孝顺,除了林惜这件事,几乎什么都听彭阿姨的。”

“他母亲反对的事,他跟你提过?”

“对!他很爱林惜,又担心彭阿姨的态度影响林惜对他的感情,所以就想出生米煮成熟饭的这一招来。”韦树明无奈似的笑了笑,“他订婚,大概是怕时间拖久了,林惜跟别人跑了。”

钟波想起林惜怀有的身孕,“岳原的担心有道理吗?林惜会不会真跟别人跑?”

“这谁说得准!”韦树明又笑,“结了婚的夫妻还有离婚的,别说他们只是男女朋友。我想岳原就是因为这个才担心。”

“他跟你提到过这种担心?”钟波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蛇的尾巴,“他有没有说得更具体?比如…林惜可能也喜欢着别人?”

“啊? 哦,我是随便猜的,呵呵!”韦树明一脸对刚才的话不负责任的表情,“没有,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假想敌,他的患得患失心理完全是因为他太爱林惜。”

蛇尾巴哧溜一下溜进洞里。

聊天间隙,韦树明起身去给自己续咖啡,站起来时探身往钟波面前的杯子里瞄了一眼,还是满满的。

韦树明在咖啡机前一边操作一边解释,“这种咖啡豆是我一朋友从巴西带回来的,很新鲜,比星巴克那种千篇一律的味道强多了。”

钟波只得应景地举杯啜了一口,咖啡已经凉了,香味也淡了许多。他没品出跟星巴克的有什么分别,反正咖啡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味道,他偏爱绿茶和普洱。

等韦树明坐回椅子里,他们的谈话继续。

“你印象中,整个订婚宴上,岳原有过什么异常举止么?”钟波转了个话题。

韦树明仔细回想,“他的情绪一直很亢奋,对林惜说了不少肉麻的话,呵呵。不过以前跟他俩一起吃饭,这种场面也常有,我们都见怪不怪了。我想这算不上异常吧。”

“林惜的情绪怎么样?”

“她当然开心极了,一直在等这一天嘛!”

听上去一切正常。

“那么散席后呢?岳原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去喝酒?”

“这点我也想不明白,”韦树明现出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聚会上我们也要了酒的,但他没喝几口,说要开车送林惜回家,多数时候喝果汁,不过结束时林惜没让他送,大家各自回家。”

“结果他去泡吧?”

“是啊!”韦树明苦恼地皱起眉头,“把林惜送上车后,我问他要不要我送,他说不用,他可以打车走。我还打趣他说太听女人的话不好,林惜不让你开车,但没不许你坐朋友的车。他也只是对我笑笑…”

他忽然顿住,脸色变了几变,“他那时候的情绪好像是有点不太对头,整个人没精打采的。也难怪后来会去喝酒。都怪我当时没留心,如果坚持送他回家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他一脸懊恼。

钟波问:“他为什么会忽然情绪低落,吃饭时不还好好的?”

“可能,可能是婚前恐惧症吧。”韦树明费劲地猜测,“我没经历过,所以也不懂,也许结婚真的是件可怕的事,一开始他很兴奋,过后又害怕了,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岳原出事前打过一个求救电话,你知道吗?”

韦树明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哦,你是说他打给翟亮?我知道。他先给翟亮打,然后翟亮给张浚打,之后张浚又打给了我,我当时在KTV跟人唱歌呢,听了消息赶紧跑出去找他。其实我也奇怪,他怎么会想到先打给翟亮呢,明明最后一个跟他在一起的人是我。”

“他的车是你发现的?”

“对! 那间酒吧离丽园饭店很近,以前我带岳原去过,他很喜欢那里。那天晚上我们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翟亮说听电话里的声音,他似乎喝得醉醺醺的,我就想到去那间酒吧看看,果然他的车子在门口,但找不到人。”

钟波在韦树明的办公室里坐了近一个小时,后来的谈话绕来绕去没什么意义,他便起身告辞了。

韦树明与他握手道别,并诚恳地请求,“钟警官,请你们务必要把凶手找出来,我替岳原和彭阿姨谢谢你们。”

下午四时,钟波在四院对面的茶餐厅约见了第二个访谈对象张浚,他是岳原小学和高中的同学,就读于某医科大学,目前在第四人民医院心脑科实习。

张浚长得不合理想中医生普遍的清高形象,人很瘦小,眉目不怎么清晰,是那种容易被人忽略掉的大众脸谱。

他一边落座一边道歉,“不好意思,刚从一个手术上下来,晚了几分钟。”

钟波看看他额上密布的细汗,“做医生很辛苦吧?”

“没办法,就是忙。这个礼拜只有今天中午有空档,明天要跟老师去外地开会,得下周才回得来,我想你也许不愿等,所以…”

钟波感觉得出来,他是个很注重前后逻辑与顺序的人,有点罗嗦,但也许做医生需要这样的特质。

两人要了一壶清茶,气氛很适合聊天。

对岳原为人的描述,张浚的回答和韦树明大同小异。

“岳原特别仗义,又没什么城府,爱帮助别人,我们坐前后桌,关系不错,他还常借参考书给我。我不太爱跟富家子弟打交道,但岳原人很好,一点坏脾气都没有。”

钟波直接把话题拉到案发当晚,“翟亮接到岳原电话后就先打给了你?”

“嗯,对。”张浚忙点头,并伸手推了推眼镜。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跟岳原在电话里具体说了些什么?”

“大概说了些。”张浚思索着说:“岳原告诉他自己喝醉了,让翟亮尽快去找他。”

钟波盯着他的脸,“岳原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吗?他让翟亮怎么找?”

“是啊!翟亮说岳原醉得厉害,描述自己的位置都语无伦次的,他只能靠猜。”

“他是怎么猜的?”

“他觉得岳原离市区不会太远,就让我们分头在附近找找。我后来也给岳原打过电话,但他手机还是关机状态,我估计是没电了。当时没太担心,岳原是个大活人,就算迷路一晚上,等酒醒了自己也能回去。”

“其他人当晚也像你一样,不怎么担心?”

“是的。韦树明还开玩笑说,搞不好岳原正躺在哪条街的马路牙子上睡大觉呢!”

“但你们不久就报警了。”钟波回忆,“凌晨一点半。”

“哦,那是翟亮坚持要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