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顿时爆出一声喝彩,不懂的不过是看个热闹,而懂的却知道杨毅的这一下其实是极为难得的,高强压着她的枪头,她上挑横扫都来不及,只有下点能借势,而人也随着腾空,却正好能躲过那一记飞斧,而且她此时人在高处,在这一瞬间,却是占了地势。

  高强仿佛也没想到她会如此,表情有些迷茫,他此时手中只有一斧,又在下面,杨毅只要顺势而下,就正好能取一记先手,杨毅也是这样想的,就见她身子一扭,就准备踢向高强,不过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她心中突然一凛:“我不是此人的对手,夏卓敬先前就看了出来,那么提醒我小心是……”

  她正这样想着,猛地手中用力,原本向前的身子迅速后退,一个翻腾就落在了高台下,随即她双手抱拳的笑道:“高壮士武艺高超,在下不是对手。”

  这个变化太过迅速,这次高强是真的愣住了,而此时夏卓敬也适时的站起:“看来这次的武状元还真的要让这位高壮士得了,青山,林家果然是藏龙卧虎啊。”

  林青山还要再说什么,夏卓敬又道:“本将上次受伤,看来还是没好,却要先失礼了。”

  他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一个个纷纷起身送他,林青山也关怀的让他保重,他这一走,不过一会儿,林青山也找了个理由离开了,他一回去,高强就立刻拜倒:“属下失职,未能将那小贼斩于台上!”

  虽然也有遗憾,林青山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道:“这倒也罢了,以你来看,那杨毅的身手如何?”

  “那小贼身手灵活,想也是经过一番苦练的,但最多也不过比孙志高上一筹,而且以属下来看,他并不懂得真气运转。”

  听他这么说,林青山的面色阴沉了下来,他虽然本身功夫一般,却也知道,是否懂得真气运转,可以说是两个级别的,夏卓敬能够从百人统领做到一军主将,自然有种种原因,但他能升的这么快,还有一条最重要的,就是他在一次大难中突破了这一层,也就是因此,他才能屡立战功。

  不过这些现在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若那杨毅功夫不高,那夏卓敬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他的毒,已经解了吗?

  

  第40章

  

  林家军全灭,之后紫竹寨又在山中扫荡了两天,虽然不能说将青龙寨的所有人都扫了个干净,但那少有的几个漏网之鱼也就只敢往山中跑,所以林家一直弄不准,自家的家兵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到了现在,他们也知道,自家的军队恐怕是凶多吉少,可是,就算是败,怎么连一个人都没逃出来?而且还有博伊,此事已经不仅仅是林家的问题,还关乎到北边,博伊可是北明王手中的重将,就这么折到了这里,他们总要给一个交代!

  也就是因此,他才会在明知道夏卓敬将要手掌大权的情况下,还让手下这么去试探,关于夏卓敬手中的兵力,他们是有数的,所以需要试探的,就是那个杨毅。

  他和夏卓敬都不可能长久的留在斥丘,他这边也许还能拖延,但夏卓敬那边却很有可能随时接到上面的任命,所以,就算赛龙舟上的机会不是太好,他也不得不逼着那个杨毅下场。

  当然,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若是能杀了那个杨毅,是最好的,虽然这会得罪夏卓敬,但他们本就把夏卓敬得罪的很了,也不差这一件,反正夏卓敬也不会在现在和他们翻脸的。

  想不到那杨毅却是个机灵的,虽然身手一般,却不上当,找到个机会就退了下来,不过总算试出了他的水平,可是这却更令人费解。当然,他是知道杨毅手下还有一帮山贼,而从他们从孙家得到的消息来看,那些山贼也算是训练有素的,可是,再训练,也不过是山贼,顶天了,也就是一般正规军的实力,和他的家兵相比,那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夏卓敬又有突破?

  在林青山为此事烦心的时候,那边夏卓敬也正在和杨毅谈论着相同的事情:“这次却是委屈定之了。”

  在大概的解释了一遍,为什么会让她这样下场后,夏卓敬这样说,杨毅听了心中苦笑,嘴上还要说:“将军客气,只是这林家实在胆大,将军以后,却要小心提防。”

  “却是本将累了定之。”

  一听他这么说,杨毅连忙跪下:“将军这话严重,属下实在无所适从,属下实没有抱怨之心……”

  不等她说完,夏卓敬就拉住了她:“定之太过小心了,本将并非此意,定之可知,那林青山这次却是为何而来?”

  “不是为那些家兵吗?”

  “这是其中之一,还有一点,却是来和本将做交易的。”他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定之可想好了,要在何地经营吗?”

  他突然跳到这里,杨毅一愣,之后道:“属下觉得,凡州的巨岗更好一些,此地不仅临海,而且还紧挨着巨阙山,地形却是最好,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巨岗……可是有巨阙族的那个地方?”

  夏卓敬当然不可能悉知大赵的一州一县,但对于这有外族的地方,他大多都还是有些印象的,此时微一思忖,就想了起来,杨毅称是。

  “巨阙族,却不是好相与的。”

  夏卓敬看着她道,杨毅微微一笑:“属下也是如此想的。”

  她这么一说,夏卓敬就明白了过来,连他都知道这里不好动,那么当地朝廷的辖制力也就可想而知了,而且,其他各方面在这里想来也没多少布局的,从这个方面来说,这里还是个空白地带,但要在这里站住脚,却要搞定那个巨阙族。

  “高山上的民族大多民风彪悍,习俗古怪,定之到了那里,却是要辛苦的。”

  这话虽然说的是勉力,但杨毅也知道,其中却是带了几分怀疑,因此道:“属下出身粗鄙,在这里,也许更合适。”

  夏卓敬看了她一眼,道:“即是定之已考虑清楚,那本将也就放心了,不知定之对武艺有什么想法?”

  杨毅一愣,还没回答,夏卓敬又道:“以定之来看,那高强的身手如何?”

  “以属下来看……此人应该和当初袭击将军的那人不差上下,实是要比属下强上几分的,若无意外,属下不是那人的对手。”

  “那定之是否觉得,今天是否是出现了意外呢?”

  “属下本是这样想的,但现在想来,那恐怕是个陷阱,若我当时真的踢下,恐怕此时已不能喝将军在这里说话了。”

  夏卓敬嘴角含笑的点点头:“若只是单比身手的话,其实那个高强也许还要比定之错一点,之所以他能胜过定之,是因为他已经懂得了真气的运用,虽然还只是最初级的,却也和以往大大不同。”

  杨毅的脸差一点变成了囧字形的,真气的运用……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

  夏卓敬见她面色古怪,还以为她是惊讶的,开口道:“功夫一说,其实分有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为力,第二个层次为气,第三个层次为神。在力这一层,注重的一是力量,二是招式;气这一层,则是真气的运用;至于神……则只是传说,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人达到。”

  “敢问将军……这真气,却要如何运用?”

  虽然心中囧囧有神,但既然他提到了,杨毅也自然顺着问了下来,夏卓敬道:“这却要你自己领悟了。”

  杨毅一愣,夏卓敬又道:“在力这一层,还有典籍,但在气这一层,靠的却是个人的感觉,本将当年,也是在经历过一次生死大难才感觉到的。”

  他说完,见杨毅的表情更为怪异,以为她是在担心,因此又道:“不过定之也不用太过忧虑了,第一,能突破到气这一层的人毕竟不多;第二,若是在第一层达到了顶峰,却也不见得不能以下克上。”

  杨毅抬起头,在听到夏卓敬说什么力、气的时候,她直觉的把这当成了先天、后天,在她的概念中,那后天的再厉害,也不可能超过先天的,那就像是种族的差异,一只兔子再牛,只要它还是地球上的兔子,就不可能杀的死狼,怎么这里的兔子还能变异?

  “当然,这要练气那一层的人是只是摸到了一点门道,并不精深,比如今日的那个高强,若定之在招式上更有侵淫,最后那一下,也不见得不能取之。”

  他说着,顺手摘下一片树叶,向后抛去,然后身体突然腾空,双手向下按,两脚分开,然后身体一扭,再之后,身体侧倾,然后那个树叶顺着他的身体擦了过来。

  这一下他做的快若迅雷,杨毅却已经看清,他这是在模仿今天最后的那一下,虽然夏卓敬只有一个人,但她已可以看出,若是她当时顺势而下,那么起码面临着两个陷阱,第一,是那把飞出去的斧头;第二,是高强的上挑,不过她若是能做到像夏卓敬这样,用两脚卡着高强的脖子,再顺势斜躲,那么最起码,却有可能重创高强的。

  “我练武多年,说出来,只有两字心得,第一位顺,第二为逆,定之若有心在这上面发展,不妨体会一下。”

  “属下多谢将军教导!”

  这一次可以说是杨毅最真心实意的一次感谢,若是在现代,这两个字不算什么,真这么说出去,说不定还有装13的嫌疑,但在这个有着真实功夫的世界里,在她本身也是习武多年的情况下,这两个字,无论她是否能从中体会出什么,最起码,夏卓敬的用心都是好的——无论他的用意是什么。

  “定之要为我经营地方,我却没有什么能送与定之的,也只有这两个字,算是我多年体会。”当下,他又把自己的一些理解说了一遍,真的来说,他的这种解释绝对没有现代武侠小说中的词句来的诱人高明,但杨毅此时可以说已经把这个身体原有的功夫融会贯通了,这些天她在这上面也从不敢懈怠,现在再听夏卓敬这么一讲解,自然是更有体会。

  林青山在和高强分析夏卓敬,夏卓敬在给杨毅讲解功夫,这一年的赛龙舟,可以说是少了两个主客,但是这些对于斥丘的平民却没有太大的影响,虽然很多自诩为有才华的人很有些遗憾,但是一般的民众,对这一天的要求只是热闹好看就好,因此,在这个时候斥丘城内还是一片的欢腾,不时的,还能看到烟火在空中绽放。

  斥丘如此,渝州下辖的其他县城当然达不到这个程度,但在此时也都是欢天喜地的,不说烟火表演,家家户户却是都要蒸粽子,炸菜角麻叶的。

  这粽子有甜的也有咸的,有放肉的也有放枣放花生的,香香甜甜,再配上焦焦脆脆的麻叶,孩子们最是喜欢,孩子们高兴,大人们在这个时候也会避免生气,因此真是家家开心,户户如意。

  而在这个时候,和渝州紧邻的门州川北,则陷入了恐慌,蝗虫,铺天盖地的蝗虫,在下午的时候还只是少量的,而到了晚上,则几乎是满天满地的蝗虫。

  今年没有什么大的天灾,算得上是风调雨顺,稻子的穗都结的满满的,眼看丰收之日可见,却突然间出现这样的灾难,人们看着那在薄薄的月光下涌动的黑影,只觉得一片绝望。

  “天老爷!天老爷!给条活路吧!”

  有人发出这样的凄厉的喊声,更有的在哑然的喃喃:“县太爷不是说是谣传的吗?不是说是谣传的吗?”

  

  第41章 蝗灾(上)

  

  仁和十四年五月初五,蝗灾在门州全面爆发;

  仁和十四年五月初六,蝗灾蔓延到渝州;

  仁和十四年五月初八,蝗灾在斥丘显露端倪;

  ……

  仁和十四年五月初十,远在京城的丰庆帝终于得到了有关蝗灾的消息,届时,蝗灾已经在南部四州吞噬一空,没有任何准备的民众,只能无力的用网、用家禽进行绝望的抵抗,而这种抵抗也是要偷偷摸摸进行的,因为,蝗兴则皇兴!

  因为读音近似,在碰上那种深信天命或者对自己太过不信任的皇帝的时候,这一句令无数的平民百姓颠沛流离的话就会出现,丰庆帝虽然说不上多么有自信,但是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他必须采取有力措施,否则,这种蝗兴带给他的只是灭顶之灾,但是他无能为力,在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南部四州已经糜烂,而他的这个消息,甚至不是由各级官府层层上报而来的。

  “方搏,祖宗的基业怕是真要败在朕的手中了。”

  仁和帝仰着头,单手放在自己的左眼上,嘴角充满了苦涩,苏方搏立刻跪了下来,头抵在地上:“陛下!”

  这一句充满了悲镪,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家三代朝臣,就算再单纯,也知道下面会面临着什么,他暗暗的吸了口气,才道:“还请陛下振奋,满朝上下还有诸多忠臣,我大赵朝养士两百年,民心向赵,陛下只要振奋精神,铲除恶贼,必能中兴!”

  仁和帝没有说话,中兴这句话,他在早年是信的,在他还是一个皇子的时候,他也想着中兴大赵,重振祖宗基业,他想着,他只需要励精图治,只需要真心爱民,只需要任用贤臣,他就能被四海敬服;只要他不贪图美色,只要他不荒废朝政,他就能做一个中兴之君,他就能把这大赵朝的国祚再延续两百年!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登基十四年,没有漏掉过一次早朝,没有令自己喝醉过一次,他几乎批阅每一个送到他手中的奏章,就算对宫中的一个侍卫,他都温言相对,为的,就是能从对方嘴里更清楚的知道民俗民情。

  登基十四年,他只有六个孩子!只选过一次秀!

  他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可是,回报给他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无力回天,此时,他所能想到的,只有这四个字。

  “陛下!还请陛下振作!”

  苏方搏不断的磕头,仁和帝终于回过了神,然后,他用一种几乎可以说是梦呓的声音道:“振作,朕要如何振作?朕还要怎么振作?朕、朕……”

  他说着,只觉得喉头发甜,连忙长吸了一口气压下这口血,但即使如此,他的指尖还是在不停的颤抖,苏方搏此时只顾着磕头,也没有发现,仁和帝有的感觉他又何尝没有,在他看来仁和帝是少有的明君,少有的贤良之君,如果不是在如此情况下,甚至有可能成为千古圣君,但是,时不我待!

  在仁和帝继位的时候,南北明王的格局已成,而且扎根甚深,而且这一任的南北明王都是少有的枭雄之才,若是早个二十年,或晚个二十年,北明王先切不说,南明王这边却是……

  想到这里,他心中突然一动:“陛下,臣还有一计!”

  仁和帝看着他,他吸了口气,道:“夏卓敬,南明王的二世子!”

  “夏卓敬?”仁和帝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是他立刻就想到了这个人是谁,“忠勤伯?”

  苏方搏点了下头,仁和帝摇了下头:“此计,已经失败了。”

  “陛下,此一时彼一时,先前我们是太急于成事,引起了南明王的注意,下面,我们只要小心从事必能有所成果。”他越说,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忠勤伯先遭中毒后遭调职,世态炎凉这一点必深有体会,南明王手中将帅虽多,但大多上代遗泽,这一代并无太过出色的将领,而南明王本身也是文治通达,武功平平,待那时……”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接着道:“忠勤伯身有余毒,又为何家过继子,届时必会被委以重任,只要陛下稍加点拨,必有奇效!”

  仁和帝沉吟了片刻:“此计,倒也可行,只是怕……”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夏卓敬身份合适而又没有自己的底蕴,南明王在那个时候,就算对他有所防备,也绝对不会不用,而如果有他们的支持,那么不说别的,夏卓敬总要能建立自己的势力的,而一旦他成势,南明王必定不容,届时两虎相斗,他不是没有可能坐收渔人之利。

  当然,这么做也有可能养虎成患,可是,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出路了,就算此计不成,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

  “要如何行事?”

  “请容臣细思。”

  仁和帝看着他:“此事,朕就拜托给方搏了。”

  先前苏方搏在说的时候已经抬起了头,听他这么说,又连忙磕了下去:“微臣惶恐,微臣必竭尽所能,不负圣上所托!”

  两个君臣,在片刻间就定下了这个计策,而此时的夏卓敬则完全没有想到,他又一次成为了别人的饵,此时,他正在给杨毅送行。

  斥丘城外的十里亭一片荒芜,一排柳树,不见一丝的绿色,刚下过雨的地上带着一种浓重的湿气,天空阴霾,仿佛还要下雨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更显得阴郁。

  刚经历过蝗灾,斥丘因为是州府,又有几大世家,存粮丰富,因此目前还没有大规模的灾民出现,但这必定是早晚的,现在才过去还不到半个月,普通民众家里也还有些余粮,而要再过一个月,一般市民家中的粮食恐怕就要告磐了,而豪门贵族家的赈灾,显然不可能持续下去,其实就算是现在,各个施粥点也不过是在应付。

  “定州此去,一路还要多加小心。”

  夏卓敬端起一杯酒,开口道,杨毅连忙双手接了:“属下定然竭力!”

  夏卓敬点了下头:“若有何难处,定之尽可告知于我。”

  杨毅连忙称是,做出感极涕零状,又说夏卓敬已为她开创了大好条件,若还不能成功就是自己的错,哪还能再麻烦夏卓敬?这自然是客套话,但夏卓敬也的确给她创造了一定的机会。

  她现在已经是巨岗的千总,虽然只是一个正八品的小官,但毕竟是有真正的官身了,而且她此去,夏卓敬还让她带走了一百二十人,剩下的百十人连同家眷,也依然在紫竹寨没有动,而且她现在的包袱里,还有五百两的银子。

  五百两并不多,但杨毅知道,这恐怕是夏卓敬能拿出来的最大数目了,不管怎么说,夏卓敬是真的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而且,因为有夏卓敬的提醒,紫竹寨此时粮食充足,起码两年内没有太大的问题,这样一来,不仅是她,她带的这些人也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夏卓敬看说的差不多了,就走了出去,让杨毅和杨震李卫能说一些体己话,其实要说的,这几天早已经说过了,此时相对,也只是重复,各自叮嘱保重罢了。

  又说了一会儿,孙志咳嗽了一声,杨毅看了下天色,知道不能再耽搁了,长吸了口气,道:“爹,二叔,我先走了。”

  杨震和李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她点头,她看着两人的黑眼圈,想着这两人对自己的关心,想着以后再见面还不知道要等多久,然后突然跪下磕了三个头。

  杨震和李卫也没有阻止,只是仰着头,抑制着眼中的泪水。

  磕罢,杨毅站了起来,没有说一句话走了出去,在外面,她对夏卓敬抱了一下拳,然后翻身上马:“走!”

  下面的人同时跟着喊了一声,然后,一队一队,迈着相同的步伐,跟了上去,黑色的长队绵延下去,一直走出多远还都是整齐的,夏卓敬看在眼中,心中有些恍惚:“若是此人能留下来整兵……”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不过一晃而过,他自然可以把杨毅留下来,但待他将来展露头角,又怎么还会在他手中?

  他在看着杨毅,杨震李卫自然也在看着她,而杨毅,只是在看着自己的前方,她不能回头,她不允许自己回头,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没有回头的权利。

  他们要到凡州,走的就是东门的另一条路,这条路,杨毅没走过,好在他们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向导,这向导正是蒋长虹,说起来倒也有几分巧合,蒋长虹在那日夏卓敬进城的时候见到了杨刚,他当时没想起来,回去后,慢慢的就记了起来,想起来后,自然又是惊疑又是忐忑,后来见也没人来找自己,也就慢慢放下了心。

  再后来那一天赛龙舟他也去看了,挤在人群中,自然也就看到了杨毅,当时他就有几分攀附的心理,虽然他一直说自己眼光毒辣,二世子夏卓敬难出头,但其实,也是想找个后台的,而且夏卓敬就算再难出头,对他来说那也是棵大树了。

  不过还没等他想到怎么来攀附,蝗灾就出现了,像他这种职业,太平日子也许还能过活,像这种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还有谁会让他介绍景物?因此虽然家中还有些余量,他也和自己的婆娘一起天天去那几家大户人家设立的施粥点领粥,而那一天,就碰到了杨毅。

  

  第42章 蝗灾(中)

  

  夏卓敬的这个巡查虽然只是挂个巡查的名头,但遇到这种灾荒,自然也是要做做样子的,他出去,杨毅当然也要跟着,如果是在现代,这种场合她是不会参与的,领导下去视察,下面人更大的心力恐怕都要应对领导,说是对灾民重视了,真实效果,却是很难说的,领导若真有那份心思精力,还不如多对下面的官员敲打敲打,多做一些布置。当然,在现代,也没有她参加的余地,即使在这里,她也不过是个添头。

  她跟着夏卓敬可有可无的四处看,对于蒋长虹则如同救星,如果在先前,他也许还会讲究一些技巧,而在这个时刻,他还哪有那么多心思,直接就扑了上去,差点被当做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