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星换回自己的衣服,把拳赛装备都收进柜子里,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

老李在背后问:“明天还来么?”他怕霍星拒绝,诱惑道:“知道今天押红毛的有多少吗?”

他用手指比了个数字,“三万!明天,这个数可就到你这边了。”

霍星眸光微闪,说:“来。”

老李拍了拍他的肩,“那成,我就不送你了,下一场马上开始了。”

这种拳赛几乎通宵进行,喧嚣永不停止,活脱脱的不夜城。

已入初秋,深夜的风到底与夏天不一样,割着脸,真有那么点狠绝的味道。

霍星到家的时候,陈晚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的睡容非常安宁,有那么一刹那,霍星觉得自己在看一幅静物素描。

等洗完澡出来,陈晚听见动静便醒了。

她声音昏沉,“你回来啦。”

霍星挨着她坐下,“这段时间所里比较忙,天天都要加班。”

陈晚嗯了声,还是关心的问题,“危险吗?”

霍星说:“不危险,整理一下案卷,费时间。”

陈晚揉了揉眼睛,“那我晚上给你留门。”

霍星低笑,“不用。你困了就睡,我有钥匙。”

陈晚说:“你对门的邻居好八卦。一会过来借剪刀,一会又借盐的,逮着机会就问我这问我那的。”

霍星明白过来,“张奶奶?”

陈晚瞌睡醒了,表情缱绻,“她问我是不是你对象,我说是你妹妹。”

霍星:“…”

陈晚扬起眉毛,“这种老太太我见多了,恨不得把你户口本都调查一遍。”

霍星问:“那后来呢?”

陈晚又躺回沙发,两腿搭在霍星身上,得意道:“后来我给她推荐了两只股票,老太太回去研究了,再也没来烦我。”

霍星:“……”

陈晚翻身坐到他身上,搂住脖子,眼色如秋水。

“警察叔叔,群众有困难,是不是可以向你求助呀?”

霍星低眉垂眸,笑容极淡。

陈晚身体软,声音更软,抵住他的额头,呵气如兰。

“警察叔叔,夜太黑了,我害怕。不信你摸摸,心跳得好快。”

她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胸口按。大口呼吸,柔线起伏,陈晚没穿内衣,原始的悸动隔着衣服更为凶猛。

霍星却抽回手,掐住她的腰轻轻一提,人就被放平到了沙发上。

陈晚屏息等待,却没有意料中的吻。

霍星摸了摸她的脸,“睡觉吧。”

陈晚万般不情愿,却还是体恤他加班辛苦,乖乖地守起规矩。

睡觉的时候,霍星从身后将她搂住,夜沉,酣眠,他抬眼,看见窗帘一角被风卷高。

摆摊这事没戏后,陈晚在家待了五天就闲不住了。

她又跑去古街找那位年轻摊主。

说起被抓,小年轻也愧疚,一直道歉说:“真对不住了,我去上厕所的时候手机搁摊子上了,兄弟的电话我没接着,害得你被逮。”

陈晚说:“没事,你对我够照顾了。你在这摆摊一个月能挣多少?”

小年轻说:“像现在这旺季,能有个万把块。淡季就不好说了。”

陈晚算了一下,“说实话,没我画画挣得多。”

小年轻乐呵道:“你那是手艺活。”

陈晚说:“如果我们合作呢?”

小年轻狐疑。

“你东西照卖,再多加个生意,我就是你请的员工,画画的收入咱俩按比例分。”

小年轻明白了,神色复杂,压低了声音说:“你被城管抓,其实是有人举报的,你抢了别家生意,当然容不下你。”

陈晚一点也不意外,表情轻描淡写,“所以才要和你合作嘛。”

小年轻摇头,“不成,一条街上都是打过照面的,关系再不好,面子还不能撕破。”

陈晚不勉强,“那行。”

小年轻憨厚地笑,“对不住了啊。你这样子,不像是只来旅游的,”

陈晚说:“我男人在这边。”

“哟!嫁过来的啊?”

陈晚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你男人干嘛的?”

“打工的。”

小年轻说:“现在谁不是打工,日子凑合过就行了。”

说话的功夫,隔壁摊主喊他,“晚上还去吗?”

小年轻一听就明白,“去啊,都说来了个厉害的,打了半个月,场场都赢,这不是等着送钱吗?”

隔壁摊主说:“今晚可就不一定了,来了个黑人,在美国打过那个什么叫KG个几把玩意的比赛。”

陈晚:“…”她善意提醒,“那叫WWE职业拳赛。”

“对!对!就是这个名!”

小年轻嘿嘿笑:“地下拳赛我们这也有,可以下赌注,就跟买□□一个原理。不过奖金多多了。”

陈晚知道,类似于黑拳,宋明谦带她在美国看过一次,太血腥暴力,陈晚看了半小时就离开了。

小年轻突然问:“你想去看看吗?出了个厉害的,开打以来就没输过,牛逼的要命。我老婆也吵着要去,要不一起去玩玩,就当给我老婆做个伴。”

陈晚仍不放弃和小年轻合作摆摊的事,想了想,便一口答应。

小年轻的老婆微胖,双下巴挺明显,见着陈晚自来熟,女人间的聊天话题跟洪水开闸似的,相谈甚欢。

晚上八点,小年轻开着面包车,把五六号人拉去了派乐地。

隔壁摊主夸夸其谈,介绍起派乐地一脸自豪,全市最高档,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陈晚:“…”

小年轻的老婆嗤声,“一个吃喝嫖赌的地方有啥好说的。”

坐电梯上到最顶楼,这里的气氛比陈晚想象中热烈。展厅改造的拳赛场地,正中间是塞台,观众和拳手几乎是零距离接触。

这种观看方式,视觉冲击更为强烈。

小年轻的老婆牵着陈晚,凭着体型优势,硬是冲到了前面几排。

陈晚问:“你押了多少?”

“五百!”

“押谁赢?”

“同胞!”

陈晚笑了下,“你还挺爱国。”

“今晚那个黑种人也厉害,要不你也玩玩?”

陈晚努努嘴,“我先看看军情。”

休息室里。

老李把霍星当活佛一样供着。激动起来,脸上褶子更明显了,一道道像是槽开的伤疤。

“今晚这场面可不是盖的,那黑人老鬼实力也强,就这赌金你猜猜有多少。”

霍星看他一眼,没说话。

老李比划了个数字,赌金接近三十万。

霍星专心往手上缠纱布,头也不抬,“押我的有多少?”

“一半一半。”

老李给他发了支烟,霍星咬嘴里,任他点火。

“兄弟说实在的,黑鬼真有本事,全世界跑,专门吃这口饭的,你悠着点,真撑不住了,千万别硬扛。”

老李劝慰出自真心,霍星被烟气熏得微眯眼睛,没再说话。

时间差不多了,老李领路,先把门拉开。光线伴着喧哗,如同把锋利的剑从门外刺进。

霍星起身,身架挺拔,像一头伺机待发的豹。

欢哄声如同潮浪贯穿耳膜。

小年轻拉起老婆,“来了来了!”

陈晚跟着抬头,这一眼…

一眼万年,全身过电。

作者有话要说:霍哥你这么能打,打得过晚妹吗…

第45章

霍星只穿了红色拳裤,裸出上半身,肌理流畅匀称,并不是健身房刻意练出来的壮硕身材,而是真刀实枪,岁月打磨的琥珀。

对手一身的粗糙黑皮肉,登台亮相就是个空中劈腿,嚣张至极。

全场欢呼,呐喊,叫嚣声此起彼伏。随着铃声一响,瞬间安静。

两人一黑一白,霍星一向沉稳肃穆,相比之下,黑人就张狂得多,嚼着口香糖,面露凶光。

第一次交手也是他先出拳,胳膊长是优势,霍星连退两步,堪堪躲过这一下进攻。

黑人迅速换手,手肘一弯,力道改变方向,直接从霍星的右脸擦过去。

霍星没躲完全,被他带着往右边栽倒。

他倒地后飞快跳起,面不改色,加快步伐移动。

开场就是强强对决,观众情绪高涨,叫声震天响地。

这个黑人满世界的□□拳,拳头染血,确实厉害。

霍星心中有数,防守不占上风,便只能以硬碰硬。

他眼色下沉,精光绽露,对着黑人的腹部抬脚扫踢,黑人闪身,避开之后露出嘲讽的笑。霍星接连踢了三下,动作行云流水,风都仿佛生了劲。

黑人避闪不及,挨了第三脚,仰面倒在地上。

霍星比他起身的速度更快,屈膝,下蹲,手肘向下,对着黑人的脸垂直砸落!

黑人滚了半圈,只见他弹跳站起,霍星蹲下的动作把后背完全暴露,下一秒,黑人抬脚踩了下来。

全场倒吸一口气,惊呼声整齐划一。

小年轻的老婆捂住了眼睛,“哎呦妈呀,血!血!”

霍星半边脸贴在地板,半边脸被黑人踩在脚底,黑人占了上风,一鼓作气压在上方,抡起拳头朝他太阳穴上打。

一下,霍星猛力挣扎。

两下,全身肌肉紧绷,青筋凸起。

三下,他神色里有了痛苦,牙关紧紧咬住。

额头迅速肿胀,新鲜的伤口送来粘稠的血,起先是一滴一滴,然后连成下坠的线。

嗜血的快感让生性残暴的黑人拳手更加生猛,他嘴里念念有词,表情狰狞狂热。

论体格,两人旗鼓相当,但凡任何一方占先机,都是巨大的胜算筹码。

霍星开始剧烈挣扎,他借助腰胯的力量,想将对手拱起。同时浑身迅速扭动,只要黑人松一分力道,就能翻身脱险。

台下观众情绪亢奋到极致。

两极分化的声音如同对垒。

一方高呼,“起来!起来!用力!”

一边嘶叫,“打死他!打死他!”

这一刻,众生可悲。

他们用金钱做权杖,只在这窄小的拳台上指点江山。

黑人情绪亢烈,身上泛着油光,踩在霍星纹丝不动。

他举高手臂,为即将到来的胜利预贺,大块肌肉滚着一层光。

霍星皱眉难忍,不断地蓄力,使劲,一次次却没能成功。

吊顶的灯倾泻而下,光线惨白。

额头上的伤口再次崩开,霍星尝到了血腥味。

小年轻一阵抱怨,“完了完了,五百块打水漂了,这回压错宝了!”

他老婆捂着胸口,惊魂未定,“这黑人真野蛮,还不松脚,都快被踩死了。”

他们离拳台近,霍星脖颈上凸起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

“妹子,你怕不怕?”小年轻的老婆拉了拉陈晚,一转头吓住。

“妹子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看不了就别看了,我跟你出去透透风。”

陈晚眼里生了颗钢钉,一动不动注视着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