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寓,刚刚打开电灯来不及看清,屋里又漆黑一片。一闪一灭的顶灯灯泡,应该是失修坏掉了。无计可施,目前还算是半个残废,只好认命的躺在陌生的房间里,没敢碰床,就依在沙发边。

拿出手机,摇摇晃晃的小瓷猫,那件毛衣留在耶路撒冷没带来,现在也是孤零零的吧。想着几天前还那么亲密的一处,现在却天各一方,有些感伤,但也还好并不想哭,可能还是累了。

闭上眼睛,计算着日子,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不知道Bluma的事会不会耽误。更重要,不知道远在黎巴嫩的那个人,好不好…半夜醒过来,身上觉得冷,不得不爬到床上,躺下不久又睡了。第二天睁眼,天已经大亮,才有机会认真打量这民居。

简单整齐,屋角有个祈祷用的小神龛,落着灰尘的家具,应该很久没人住了。坐起来有些咳嗽,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在陌生地方,开门前心里敲了阵小鼓,告诉自己要勇敢。

敞门,扑面的海风,淡淡的腥味。放眼望去,很深的蓝。远处有港口码头,就着地势发觉在靠海很近的山腰,也许就是海法有名的卡尔梅勒山吧。天气比耶路撒冷暖,但湿气重些嗓子不舒服。

一天没出门,下山不方便,只去街上买了些简单的食品,换了个灯泡。

可一个人吃饭不香,同层的另一扇门像是没人住,连个像样的邻居也没碰到。就抱着饭碗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一个个频道换。晚间的时候,又看了几次手机,什么也没有。睡下以后,咳得不重了,但是胸口依然疼。

因为安息日又来了不能出门,一直自己傻坐着,听见走廊有动静才向外张望。

几个穿着黑袍的犹太女人,蒙着头巾,后面是留着传统发型的犹太牧师。

同层的门开了,鱼贯而入,又撞上。

站累了就回到沙发上坐着,仔细听隔壁的声音。老房子隔音并不好,像是很多人在说话,应该是祈祷吧,刚刚见到的许是弥撒队伍。很多犹太定居点都有聚众祈祷的地方,有些是宣扬秘密教义的。

想着在国内时认识的犹太朋友,都很开放随和,相比刚刚看到的,还是生活在几千年痛苦里的极端教徒,好像耶稣钉在十字架上受难的一幕不断重复。

刚这么想,隔壁啊的一声惨叫,下了一跳,起身太猛,扶着沙发咳嗽起来,胸口振得很疼。

躺下休息,依然听着隔壁的声响,还是絮絮不止的,可也不真切,傍晚前还是鱼贯而出,落锁的声音,一切归于平静。

来这刚两天,就不喜欢了,甚至害怕。

晚上睡着耳边也老有那声惨叫,屋里只有自己,也许,这幢楼里也只有自己。闻着淡淡的腥味,不知道是海还是别的。自己吓自己,结果夜里醒了好几次,天还不亮,就烧起来了。

不是第一次发烧了,但却是第一次生病没有人在旁边。骨折那天,他回来就带着去医院,又照顾了好久,所以从没绝望过。不像现在,惨遭遗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在家的时候,不是健康宝宝,可也是爸爸疼妈妈爱的,每次生病忙前忙后。海法离大家那么遥远,谁会来管她?越想越忧虑,也悲观起来,房间变成了牢笼。

本来是来养病的,结果反而添了病,陌生的环境,总觉得隔壁发生过什么,而这座老楼里隐藏了太多神秘。身体本就不舒服,身边冷冷清清,不断积累的情绪终于再也忍不下去。

把能开的灯都开着,独自缩在被子里,不管会不会违反纪律,不管是不是有人监听检查,找到他的电话就拨了过去。

烧得晕晕乎乎的,大半夜,一次次打,好久都没人接,着急得手都发抖,呼吸一乱胸闷得厉害。播通了,即使没人也不舍得挂断,就贴在耳边等着。希望能听见熟悉的声音,哪怕,哪怕是批她、骂她一下。好几次,就这么打着等着,睡了又醒。

使馆为什么会安排她来这儿?是疗养吗?还是处罚?浑身烫得厉害,勉强爬起来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以为能出汗就退烧了,要不连个买药的人都没有。

天快亮了,坐起身懵懂懂得看着窗外,打了那么久都没人,他是忙公事还是不管她了?无计可施,只好给饭店拨,阮家兄弟应该已经起来张罗早餐了。本该是开学的日子,却一个人孤零零被放到这儿,无家可归,想着想着更伤心了。

电话终于通了,是明放的声音。

“喂…”

“庄非啊,在使馆休息的好吗?不着急回来,好利落再说。”

一时不知道拿什么话接,咳了两声。

“明放叔叔,参赞回去了吗?Itzhak去学校了吗?”

“不用担心,都很好。”

“参赞在吗?”

“我…去照顾生意了,你好好养病。”

很唐突就挂断了,一片嘟嘟的忙音。看着手机,甚至有点不敢相信。真是难过了,趴在枕头上掉了会儿金豆儿。是不是他设计这么罚她的,因为她进警局的事?

被遗弃了,丢在半山腰异教的鬼屋里。揉着眼睛还要小心身上的伤,坐在床头裹着被子,越想越害怕,噼哩啪啦,衣服前襟都哭湿了。

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孤独一人死了都没人知道。勉强举着电话又打给他,竟然已经关机了。听着希伯来语的语音提示,好久都愣愣的,然后很生气很绝然的把手机放到床边,不去看了。

看着屋顶,那盏自己换过灯泡的顶灯。站在椅子上,当时忍着胸前的疼,俯视整个小屋,表扬自己勇敢很能干,胸口那么疼还操持这些。

可现在呢,想爸爸了,也想妈妈,揉揉眼睛,特别委屈。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都不管她了?!瘫在床上,等着天亮了才又睡了会儿。

到了下午,有点烧傻了,热得踹开被子,穿着睡衣扶着墙在屋里走,然后又回到床边拿起手机坐在沙发上,觉得他会给她打电话,也许半夜他也睡了,上午他有公事,过一会儿他会打了,那两天他总是很上心的样子。

门上有声音的时候,正在回忆逾越节里的事,他说的话,他的亲吻,还有他离开了。

咚咚的响了一会儿,开始觉得是幻听,过了一会儿才知道是敲门。第一直觉是害怕,想到听过的那声惨叫,缩在沙发里不敢动,门敲了好一阵,停下以为没人的时候,猛然又响了起来。

走路都打晃,天旋地转。勉强贴在门板上,侧耳听外面的声音。如果是异教徒,那…那…那怎么办?什么也听不见,只有自己呼噜呼噜紊乱的呼吸,想咳嗽又要忍着,脸涨得通红。

敲门声又静下去了,楼道里没有动静,握着把手,手心里密密的汗,后背有嗖嗖的凉风,下了半天决心,才轻轻开了锁。

又是那样的腥味,扑面而来。看不见蓝,眼前一片黑蒙蒙的影子,把景色全挡住了。抬头没瞅太真切,因为那熟悉的驼色就扑了上去。那是他的毛衣,他喜欢的颜色。

“你怎么去贝鲁特…呜呜呜…我不想待这儿了!我想回耶路撒冷…呜,我不养伤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打架了,回去罚我吧,让我回去吧!”又哭又咳,抱着他的腰,不依不饶的求。

靠在他身上,手圈得紧紧的,外衣质地柔软,胸口温暖。背上有些发凉,气息也不畅快,可还是开心起来。背上是他拍了拍,温暖的想闭上眼睛了。

“现在不能回去!” 头顶传来声音。

烧到燥热,可心里还算清醒,被陌生的低沉嗓音一激,吓得全身哆嗦,松开手想逃开,竟然完全没劲了。脚下发软,胸口疼的突突跳。勉强抬头,看着那张靠近的模糊面孔,像他,可不是他。

来人又近了几分,抬起了一只手。

骇人的窒息,气提不上来,尖叫都卡在嗓子里。只觉得眼前发黑,下一刻就愣愣的倒了下去。

…抄手把她的身子捞起来,看着悬在臂上的那张通红的脸孔,应该和亦诗相仿的年纪吧。乱乱的卷发盖在额上,伸手只摸了一下,孔谦不禁皱眉。

以为对弟弟已经太了解,现在才发现自己错了。

她烧得很烫,呼吸里还有明可辨析的杂乱声音。本来只想见见当事的另一方,没想到却碰到这么个病着的小女孩。

准备好的一肚子说教都派不上用场,只能先把她放回床上,赶紧到门边打电话联系。

不生气是假的,声音压得很低。

这次让是真的惹麻烦了!

联系了使馆的朋友,交代了事情。后来,一直陪在医院里,直到不得不离开。

临上飞机,又给医院打了电话。离开的时候,慎重的把她交给了使馆交接的同志。让还在国外,孔谦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当时以为只是发烧,到了医院才知道庄非的情况比想象严重,马上给她上了呼吸机,缓解肺部的压力,减轻肋骨骨折和胸膜发炎的症状。

看着她的片子,医生摇摇头,本来并不严重的情况,被耽误了。听那样的话,以为没救了,吓了一身汗。后来才知道,胸膜炎是顽症,容易反复。年纪轻轻好动,染上就不易好彻底。

推出检查室人很快进了病房,也没醒过,就一直昏睡着,想问什么也问不出来。

海法医院的大夫很快拿到了她在耶路撒冷就诊时的病例,从哈达萨电传过来的,竟然还有她断骨时照的一组片子。

第一流的医院确实是第一流的。但也是看到片子的一刻才恍然,他们的事情应该是那次看诊暴露的,至于具体怎么传到使馆的,现在说不太清楚。哈达萨提供的信息,让使用过外交护照,但病人却是他的太太。

他一个未婚大男人,哪来的太太!明明可以说实话的,不知当时为什么如此鲁莽。至于和这个小翻译的关系,不言自喻!

使馆方面正在派人过来,握着手机站在走廊里,孔谦一直等着特拉维夫的电话。事情至今还连贯不起来,也弄不清前因后果,但外交人员逾越工作关系,肯定是驻外的大忌。

本来陪父母在埃及度假,让提前离开,几天后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竟然焦虑不安,不像熟悉的弟弟。其实母亲早有了些微词,一家一年聚不了一次,可外事面前,家事算不得什么,只好让他走。

直觉还有隐情,却不好强留,现在想来肯定是为了小翻译。她,叫庄非吧,名字还是从朋友嘴里听来的。也许使馆早是尽人皆知了。

匆匆一面,她扑进怀里哭的样子,已经摆明了两个人关系不寻常。至于那孩子,是涉世未深的样子,不算让喜欢的类型。

父亲还不知道,知道了势必大发雷霆,好在埃及的假期已经结束,昨天亲自送他们上了返回南美的航班。

不是父母离开,也没时间赶过来一探究竟,自己的轮休很快要结束,还要尽快赶回北欧,亦诗还在那里。

事情也是巧,本想打给让嘱咐些事情,没联系上就拜托特拉维夫使馆的朋友,怎想电话里竟然得知了这样惊人的消息。接着就是让的电话,别的不提,就是让他去海法看一个人。

凭他的经验阅历,无论如何不该犯这样的错。女朋友不是不能有,但绝对不能是身边同事,这是外事人员最起码的操守。

让还不知道她在海法病倒的事,使馆的意思是不告诉他,只说一切都顺利,稳住黎巴嫩那边的工作。但暂时分开只是权宜之计,并不能最终解决问题。

尤其使馆处理庄非的方式匪夷所思,怎么也想不到会把她一个人送到海法废弃的工作站。整个半山腰如今都住着避世的极端犹太教徒,生活环境比别处都要艰苦。刚刚匆匆一瞥,也知道她一个人这两天过的不好。

现在看来,是来对了,否则问题会更大。驻耶路撒冷的工作性质特殊,不能有一点闪失,当年的经验教训已经够惨重了。

这两个孩子太傻,即使有了感情,也该隐忍克制。尤其是让,人已经到了贝鲁特,停火协议如火如荼,还有时间指派他来看她。

病房门开了,和主治医师在走廊里说不上几句,电话突然响起来。本以为是使馆派来海法接手事情的同志,接起却是让的声音,口气很急。

“哥,庄非是不是出事了!”

“贝鲁特和谈的事顺利吗?估计派你过去一时回不来了。”

“哥!先别说别的,见到庄非了吗!”

“爸妈已经回南美了,我明天的飞机,你给妈打个电话吧,她还在生气。”

“我…”

那头慢慢冷却下来,看着医生走远孔谦才缓缓张口。

“让,好好在贝鲁特把协议忙完,她挺好的。”医生进了病房,回过身看着窗外不远处的海滩,有人照料这里是养伤的好地方,现在这样的境况,也只能先分开他们,冷处理一下。

“她骨折好点没,海法怎么样!公使说我来贝鲁特了就…”

“让,外交无小事,工作是工作,她,现在是你的同事,所有事情使馆会安排的。”

没有说话,很久只能听见规律的呼吸声,那是他在冷静时惯用的方式,沉默不语。

“让,现在可能整个使馆都知道了你们的关系,虽然还没公开,但是有不少人的心领神会了。这对你们俩都没好处,趁着事情没有闹大之前,分开一阵,让风波平息下去。如果你不想被提前遣调回国的话,必须听我的!”

“使馆怎么会?”

“做好贝鲁特的事,其他先不要管。宋伯伯在那边,会照应。”

大局前面,不得不低头,即使再不甘心,大哥说的也是对的。

“哥,她怎么样了!”

自小很少服输低头,这时却不再独断,听起来反而像是恳求。

“睡了。”

不忍心骗,就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在另一头也不接话,只是又沉默了。

挂断电话,孔谦一个人站在窗边,望着一片无尽的海,无边的蓝。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对着琴谱发呆,或是在窗上凝着的雾气里,勾勒某个名字。

也许她哭了,也或许,她是笑着。

“想想亦诗也许你就懂了。”

“哥…我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

黎巴嫩真主党武装和政府谈判停火协议,每次一谈就是一年半载,这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在贝鲁特的工作放不下,可心里还惦记别的事。

坐在办公桌边,五月了,窗外已经微微热。外套搭在椅子边,袖口翻起,手边公文很多,拿着笔批批改改。从来对阿拉伯语得心应手,这时却无端皱起了眉头。

刻板的条款读太久了。更重要,太久没见她了。

她到那里三个星期后,听说回了特拉维夫,又过了半个月,才回了耶路撒冷。因为对公使保证过,大哥也劝了几次,所以只能强忍着冲动,在贝鲁特一待就是近两个月。

“参赞,这是今天的会谈纪要,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关键问题还是拉锯中。”驻黎巴嫩使馆的高级翻译以前在国内就很熟悉,派到这里也是好几年没回国了。

“知道了,放这儿我一会儿就看。这么谈下去,今年你也回不去了吧。”

高翻笑笑,也是无奈。

“按理驻外是可以携带家属的,但战火纷飞的地方,家人来了反而更不安心,不如留在国内平平安安才好。争取吧,谈不谈得完,报告打打上去了,明天春节争取回去团圆一下。”

他退出去了,他的话还在耳边。她现在就在战火纷飞的地方,而且是最危险的地方。越想越觉得记挂,看着会议纪要再难专心。

当时走得匆忙,那天早上被公使的车带走,条例规定搬出来一堆。他们的关系本来可以含混过去,但是哈达萨的报告拿在公使手上。太太是他说的,病历怎么到使馆的?再回去就是拿东西,人被直接派来了贝鲁特。

都没有见上最后一面,告个别。病好彻底了吗?

两个月不见,甚至连最基本的联系也一点没有,因为只是工作关系,他没有立场主动联系她。就是打给明放他们,话里也尽量回避。

毕竟公使允诺过只要黎巴嫩的事情结束后,调整好状态,还让他回耶路撒冷。那边的事情要紧,把他牵制在这儿无非是公使他们的权益之计,可有用吗!

冷静想过了,也做了决定。

表面上,一心一意的忙着工作,对她不闻不问,就是牧和朝纲言谈间说些消息,也当成平素的事,不挂在心上。他从来没问过有关她的事,一句都没问过。

可心里一直很着急,想早点回去。每次听了有关她的只言片语,反而更想见上一面。尤其是她病好了,已经回去上课,Itzhak每天都跟着,他还是不放心。

虽然没再草率的去结识Bluma,就像个学生一样念念书。但他就是放不下心,她常常闯祸让自己受伤,又不懂得量力而行。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也许肋骨还没好利落。

庄非回来,热闹了不少,小丫头就是恢复快,已经活蹦乱跳了。

至少,明放电话里这么说过。

也许是伤恢复的比较慢,回去上学的时间比他预想晚了好多。书不知道读得怎样了,记起课本上她画的小花猫,想揉揉乱乱的小发卷,看着她撒娇或是哭泣的样子,从来不觉得对一个人会有这样的感觉,而现在这样的感觉挥之不去。

但只能忍,手边的工作忙得停不下来,也不想让自己停,停了,会担心她。生病时虚弱苍白,从椅子上摔下来磕破头,在街上伸张正义被打伤骨折,没人在身边约束,但愿她不会有事。

她没有给他再来过电话,手机里那几个没有接到的来电就是最后一点消息。不知那时她怎么了,从半夜一连打到天亮,可惜,他一个都没有接到。

哥不肯明说,只说她在海法一切都好,也只好相信。

相比之下,海法确实比耶路撒冷适合休养,也安全很多。只是不知那边有没有人好好照顾她,她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日子怎么过来的。

好在现在回耶路撒冷了,有天放明放…门上突然有敲门声,推门进来的竟然是驻黎使馆大使。放下手里的文件赶紧过去。

“大使!”

“没外人,叫伯伯就行。”

大使在领事部办公室坐下,看着让办公桌上堆得满满的文件。“让,和谈一直谈不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宋伯伯,不瞒您,我还是想回耶路撒冷,毕竟那里的工作很紧迫,真主党武装停火问题,于我们没有太大利害关系。”

“怎么,在黎巴嫩留不下去了?”

“也不是,看工作需要。哪里更需要我,我就去哪。”

颇为认可的点点头,大使起身走到他身边,“让,回去吧,那边确实更需要你。”

比较激动,手边的报告差点碰到地上。虽然是自小熟识的父亲战友,但是毕竟是上司,觉得稍有失态,赶紧捡起报告稳住情绪。

“我已经和李大使通过电话了。目前使馆高级翻译、领事部都不缺人手,有你在自然好,但你不在工作也能正常开展。和谈还要耗很久,不想把你这样的有用人才耽搁在这儿。还是回去吧,赶紧把着急的事办了。外交人员条例记住就好!”

没有把喜悦表露丝毫,只是像以往接受命令那样郑重点头,依然坐在办公桌前拿起文件批改。

大使离开后,才把东西推倒一边。翻抽屉想收拾东西,收到一半,又想到什么停下来靠在桌边,到书柜里拿出厚厚一本文件夹。

翻出外交人员条例,一字一句读,其实早背熟了,只是再看,感觉又不一样。

指着最让自己忌讳的那些句子,规定是规定,字字推敲过,分外严谨。他也曾这样的考过她。可现在不一样了!

条例是死的,人是活的。

拿出手机,看着两个月前那些没接到的电话记录。

嘴角勾起,睿智深藏。

穿着薄薄的小衫想出门,被天放叔叔抓住书包,非要加件衣服,只好听话照办了。

出了门,巷子里也有了花花草草,沙漠环境的缘故,都是耐旱坚韧的植被,生命力很强。踩了朵小花别在书包上,继续一个人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