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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走之前她先要到教室里拿点东西,但愿不要遇到易江城。提到这个名字,沈夜遥就仿佛看到了他紧蹙眉头像门神似的守在教室里,等着她自动现身,又要讲道理了,真受不了。所以只能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被逮个正着。

做贼心虚地踱到三楼,还差一个拐弯就要到教室了,她突然听见易江城的声音,好像在和谁说再见,她赶紧把头缩回到了墙后,偷偷地探出一点脑门,露出一只眼睛:“呀,是那个老师!”

沈夜遥急中生智,计算着闫青很快就到了,她突然喊了一声:“老师!”

闫青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差点肠子都打结了,全身抖了一下,停下来,假装镇静地看着沈夜遥:“怎么又是你?”

沈夜遥嘻嘻一笑:“老师,你帮我个忙,好不好呀?”

然后,蹭到闫青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你自己怎么不去?”

她立马捂着肚子说:“我…我肚子疼。”

好吧好吧,老师都是天使,对于学生的要求怎么能拒绝,闫青按照这个错误思想,答应了沈夜遥的请求,要求很简单,帮她拿一下课桌里的钱包,只是他像是在玩游击战,根据沈夜遥的提示,还要躲过易江城的眼线去拿,真是没天理,帮忙就算是做贼。

拿回来之后,闫青的脑门上都要出汗了。

“嗨,谢谢你啦,我请吃饭,怎么样?”沈夜遥接过钱包,笑眯眯地说。

闫青冷不丁地说:“你现在身上有钱了?上次我借你的钱,你还没还。”

沈夜遥还真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他记性那么好。她恍然,挑眉道:“这样啊,那我更应该请你吃饭了。”实际上,她只是一个人闲着无聊,想拉个人一起去喝酒,可是眼前这个人是老师,虽然算不上是正宗的,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她犹豫了一下,是真吃饭还是假吃饭,反正她也饿了,吃饭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然而,她最终还是把他带到了酒吧门口。

“这不是吃饭的地方。”闫青发现了。

沈夜遥却装糊涂,“哎呀,怎么可能,我在这里吃过好几回了。”说着就把闫青拉进去了。酒吧的生意一般,人不多,她拣了一个靠边的开放式卡座,把闫青按在了沙发上。还不等闫青发表意见,她就轻门熟路地招呼来了服务员。然后回头对闫青说:“你想喝点什么?”

闫青还没说话,她就又对服务员说:“一杯果汁,一打啤酒吧!”

闫青无语,这也算是问他意见吗?

她好像认识服务员,还问她:“她在吗?”闫青不知道她所指的是谁,反正服务员点点头,还说去帮沈夜遥将她叫出来,沈夜遥客气地说,不用了,我直接去找她就行。

服务员莞尔,离开了,卡座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闫青忽然说:“未成年人,不应该喝酒。你好像常来这儿?”

“欸…换个地方吃饭吧。”

沈夜遥不做声,拿着手机,像是在发短信。

“今天那个人,好像是真心喜欢你。”

沈夜遥放下手机,一怔,“真心?真心值几个钱。”他把整件事戳穿了,她忽然冷笑,“真心胜得过一个人的生命?我最看不起那些人以死威胁。”

闫青定睛看着她,对整件事情他并不知情,全凭自己的猜想与推理沈夜遥是怎么甩了人家,又爱上了别人。而她的反应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说:“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生命都不懂得珍惜,他还有什么资格去爱人。”沈夜遥能说出如此有深度的话,真让闫青刮目相看,看来她还没有神经大条到无药可救。

闫青想或许是他太好事,想要道歉,对不起还没说出口。

“走,带你去见见我姐。我让她叫厨子开个小灶。”沈夜遥拉着闫青就要走,他推搡不掉,只能从命。

闫青回过神来,“这是你姐开的酒吧?”

“可以那么说吧!”沈夜遥骄傲地引荐,走进一间独立的包厢,一打开门便说:“姐,开个小灶,我请我们老师来吃饭。”

房间的主人整个人都陷在沙发里,闻声,抬起头。

接着,闫青有那么一会儿说不出话,他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有些可笑,自己不知道怎么地就卷进了这个奇怪的圈子。

这个世界果真就是那么小,小到所有的巧合都让他碰上了,一个转身就全是熟人。那些人都聚在他的圈子里,始终围绕着他,变化的是地点,更迭的是角色,又有了新来的人,而那个他最想见的人,却仍然在与他玩失踪。

可是,她的姐姐真的是爱喜?他实在难以对号入座。爱喜也是同样的表情,先是感到不可思议,缓过来又觉得太有趣。

“他是你老师?”爱喜抽了一口烟,笑得喷了出来,难闻的烟雾直冲沈夜遥的脸。沈夜遥盯着爱喜,对她的提问并没有多感兴趣,只是看她笑得像个疯婆子似的,失了风度与魄力,心里便冒出一种失望透顶的感觉。

大姐大就这种风范?实在不是她在电影里看到的那种型。她想她或许该让沈艾多看看

电影,学习学习别人的大姐风范。她这种充其量只能算是女流氓。

爱喜化了烟熏妆更添媚态,她打量着闫青,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走:“我们是老朋友。”

“哎?”沈夜遥糊涂了。

“他也就比你大一两岁吧,怎么可能是老师呢?”爱喜笑得更欢了。

闫青却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在灯光交错的酒吧里,沈夜遥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见他突然站了起来,说:“我有事,先走了。”然后,谁也叫不住他,他就这样一走了之,怎么行?

“喂!你怎么从来都不说!”沈夜遥追上闫青,紧跟着他。而闫青却依然保持步速,他充耳不闻,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

沈夜遥一咬牙,跑到他面前,站在酒吧门口,挡住他的去路:“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让你走,凭什么从头到尾就把我一个人当白痴!”

闫青无奈:“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老师,从一开始,就是你一个人一厢情愿那么认为,难道不是?”

一句反问,令沈夜遥语塞。闫青说的确实没错,一直以来都是她将他当作班里听课的实习老师,说到底还是她太可笑,上课睡觉,就算是坐在教室也仅仅是占一个位置的作用,对于身边的人和事压根就不关心,到底是吃了亏啊,叫了他那么久的老师,真够丢人的。

沈夜遥懊恼地抿了抿嘴唇,不打算再做挡道的傻瓜,她侧身几乎与闫青擦肩而过,她以为他会任她走掉,可是,他却叫了她的名字,他说,沈夜遥,你要去哪里。

无论去哪里都不关你的事,骗子,小人。这些话都憋在肚子里,鼻子酸酸的,就算是自己弄错了,那又怎样。要是他早点否定她的称呼,就不会闹出现在的大笑话。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觉得委屈了吗?还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呢?一口作气,飞快地从闫青的视线里消失,这样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不是吗?

“喂…”闫青看着沈夜遥的背影混入夜色中,单薄的,孤单的,又那么倔强,令他莫名地有些心疼。他知道,这样的女孩伤不起。

爱喜不知何时也出来了,站在他的身后,指尖夹了一根烟,吸了半口,呵出一口冷气:“呵呵,这个世界还真小。”

一道毫无预兆的闪电把天空分成两半,数秒之后,雷声轰然而至,仿佛就落在耳边,震得耳膜嗡嗡直响,滂沱大雨,也下得毫不含糊。

他站在雨里,路灯与雨滴交映的夜幕下,静默得像一尊像。

、第四话 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爱喜很少回家,虽然总有人在跟她强调那是她的家,想回去可以随时回去,可是,她总不愿迈出这一步,就像她的名字一样,若不是还有人叫她沈艾,她还真以为爱喜就是她的名字。爱喜是她自己取的,一种香烟的牌子,这种烟在人眼里是出了名的秀气、善良、多情,哪一点都不像她,可她心里不是没有希冀,曾几何时,她也想做这样的女子,只是,没有赶上时候。

今天晚上,她下了很大的决心,要回家。这个决定在沈夜遥拎着闫青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打算好了,这个家她必须要回,有些话,她需要和沈夜遥说。

新户口本上依靠在前后两张纸页上的关系,被定位为姐妹。

但大多数时候,爱喜在心里并不完全认同这一点。沈夜遥是她父亲和别的女人生的女儿。可是,她连否定身体里百分之五十相同血液的资格都没有。

在回家的计程车上,爱喜扭过头看着窗外那些装点着城市繁华的霓虹灯,暴雨过后,

城市抹上了一层薄薄的湿气,她的眼中充满了恨意。

爸爸还是曾经的爸爸,妈妈却换了一个人,她不明白,这样的家怎么违心的被称作是家。虽然,在那个曾经的家中她也不是真正的一员,妈妈没法怀孕,她是七岁那一年被他们从孤儿院里领回家的孩子。过惯了清贫的孤儿院生活,住进了富足的家庭,有大房子,有美食,还有漂亮的衣服,可是,她却怎么都不习惯。也许从被遗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缺乏安全感,就以为家仅仅是供人居住的房子的代名词而已,将几个有生命的家伙装在同一个空间里…可是,哪怕是这样,她的生父生母都容不下她,想起来就觉得可笑至极。

她感到自己就像是被人转手的货物,从这一家到那一家,家的意义在脑海里变得越来越淡薄。

车子到了离家不远的商业街就开始堵车,司机是个爱搭讪的人,没完没了地说话,他透过前面的反光镜问她多大,又问她是要和朋友出去玩,还是和男朋友约好了在哪儿见面,她一直没吱声,他便开始自问自答。

“你看上去跟我女儿差不多大,噢,不过我女儿天生就是一张娃娃脸,好像十年之后也不会有多大变化,这点像她妈。”说着说着,他慈祥地笑了,“那孩子不爱读书,喜欢看那种没营养的故事书,结果,我们这些做家长的被老师拉去训话,班主任问我们是怎么教孩子的。”

“她还偷偷地交了男朋友,哎,孩子啊,总以为我们大人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们的心就跟明镜似的,没什么可以逃过我们的眼睛。”

爱喜讨厌这种尴尬的交流,她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有完没完啊,还让不让人清静了,吵死了!”说罢,她从钱包抽出一张纸币,也不管面值是多少,塞给司机,不顾车子还堵在路中央,打开车门就走了。

她把手插在裤兜里,在车流拥堵的街头,走得飞快。

即便被人当作是没有教养的女孩也没有关系,她不在乎。

她是城市的夜行者,孤独成瘾。她有很多梦想,除了有房子可住,有饭可吃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梦想就是让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认清残忍的现实。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夜遥,沈夜遥怯生生地叫了她一声姐姐,她丝毫没有回应,冷冷地看着沈夜遥,沈夜遥却不怕她,吃饭的时候,悄悄地在她耳边说,姐姐你好酷啊。她的冷漠,在沈夜遥的眼里是气度不凡;她的张扬,在沈夜遥的心里是个性十足。

想起来未成年之前的某一个时段里,曾经还被爸爸接过去与新家人同住一段时间,心里有十足的厌恶,却要掩饰成感恩戴德的模样,于是,她不露声色地用小把戏整蛊过她的小妹妹沈夜遥。

对方看电视的时候,故意在声源附近调高音量讲电话。对她的电脑动了手脚,使得她反复重启,以为是电脑坏了,待她负气地离开,始作俑者竟坐下来,上网看起了港台综艺节目。也曾经故意在对方肚子疼的时候,有意过长时间占用洗手间。

然而,每一次想要激发对方的小姐脾气都以失败告终。

她厌倦了沈夜遥那单纯无知的大脑,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对她产生了怜惜之情,对她偶尔的任性也会照单全收。甚至莫名其妙地站到她那一边。分明是自己的心,可是作为掌控者的爱喜也开始捉摸不清了。

可是…这次来找沈夜遥,还是有私心的。

爱喜迈着大步走进了小区大门,保安谨慎地跟上去,劳驾登记来访者手册,她头也不回地报了门牌号。

矗立在繁华地段的别墅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它的存在呢?

在很多人的眼里是华丽,富贵,别具一格。可是,在爱喜的眼中,却是碍眼,显摆,附赘县疣。

到了家门口,她脸上的厌恶消失了,换上了轻松的笑脸,抬手按下了门铃。

门开了,是那个女人。

心里充满了不屑,嘴角却扬起来,“阿姨,晚上好。”

提上事先准备好的水果,看上去礼貌懂事的模样,骨子里却堆满了憎恶。

“小艾来了啊,快进来。你刚打电话说晚上要来,你爸可高兴了。”女人亲热地招呼,往她的耳边靠了靠,“遥遥这孩子不知怎么了,淋着雨回来,问她怎么了,又不说,你回来得正好,帮阿姨问问她。”

要是她叫她小艾,爱喜都快忘记自己的真名,沈艾,她刚被领养回家的时候,爸爸妈妈说,沈艾,深爱,从今天起,爸爸妈妈会永远爱着你。而今回忆如同嘲讽一般,刺痛了她的心。

爱是多沉重的名义,她配不上。

沈夜遥的房门紧闭,她敲了好几下门,都没有人回应。爱喜推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沈夜遥趴在床上,头发湿答答的挂在脸上,挡住了视线,巨大的耳机罩在她的耳朵上,将音乐之外的声音隔绝。

爱喜坐在床边,摘下她的耳机。

沈夜遥回过头,惊讶地看着爱喜:“姐,你怎么回来了?”

爱喜心情复杂地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擦拭着沈夜遥的头发,仿佛漫不经心地,淡淡一笑,眼中有难得的温柔:“你这样,我能不回来吗?”

沈夜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爱喜,那眼神让人见着心疼,沈夜遥咬咬唇:“姐…你真的认识他吗?你说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不是老师,为什么我弄错了,他也不帮我纠正!为什么要一错再错!他就是想看我出丑,是不是?!”

爱喜撇过头,盯着自己的指尖出了神,突然,她的嘴角一扬,轻松地说:“你没必要和他这种人叫劲。”

这种人?是哪种人?困惑的想法已经不止一次在脑海中盘旋了。

一开始也不是没有猜到,姐姐认识的人,十有□□是身份复杂的社会分子。

“总之,你离他远点。”爱喜的劝告勾起了她的好奇,人总是这样,越不能碰的东西,越喜欢去招惹,一个是有意的她旁敲侧击,一个是有心透露出端倪。只有沈夜遥自认为很有成就感,从姐姐的嘴里得到了闫青的所有信息。

最后,恍然大悟道:“啊…原来那个人就是他啊!”

那一年的“交易门”事件,整座城的少男女生们无人不知,有人面红耳赤地谈论,也有人毫不忌讳地高谈论阔,青涩年少却伪装出成人的姿态,一时间,校园里的风气像是被人熏了烟,失去了纯洁。

爱喜原以为沈夜遥听了闫青做过的那些坏事,多少会有些反感,结果,出乎意料的是,沈夜遥反而来了劲,“网上大家疯狂转载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他真的和那么多女生都有关系?”

“比那还要夸张。”爱喜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倚着窗棂上,拿出一根烟,没有顾忌地点燃了,她不是第一次在沈夜遥面前抽烟,小小的烟圈在空气里散开,她淡淡地说:“那时候,学校里很多女生都知道,如果想尝试恋爱的感觉就可以去找闫青,先从牵手开始,到勾肩搭背,接吻,到此为止。每近一步,收费就往高一层,底价五块,和校门口的快餐店饭盒一个价,每往上一个阶段加十块,一阶段时限二十分钟。”

也许,很多人听了这样的话,第一反应是愤慨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而沈夜遥却一脸钦叹:“哇,传说中五块钱的恋爱,真没看出来他那么受欢迎,他现在满脸胡渣的,看上去好像和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不过,话说回来,他长得真不错。”

仅仅是不错吗?或许比不错还要再强一些。

爱喜没有看到沈夜遥的脸上漾起的微笑,不知怎么地,沈夜遥觉得自己好像不是那么生气了,反而对闫青的事情更加好奇了。

“姐姐好像很了解那个人的样子…欸,以前是不是…”犹豫着问出心中的好奇,话到嘴边又迟疑了,生怕对象会不高兴。

结果,没想到爱喜竟然很大方地说,没错,我以前是他的客户。

到最后所有的告诫都可以被忽略。

伸展开四肢,摆出大字型的姿势,裹紧被子在床上打了一个滚,把脸搁在枕头上,眼角生出莫名的欢喜,情不自禁地拨通了易江城家的电话。

睡前一通电话是习惯,手指上缠绕的电话线,漫不经心的对话,传递着心里的默契。

很想与他分享自己今天听到的特大八卦,但最终还是决定不把姐姐出卖了,心纠结成了一个线团,而电话那头的男生却伏案认真地做着练习册上的习题,时不时应几声,习惯了,就不再刨根问底地追问“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

可是,心底还是会冒出漫天覆地的凉意,情绪一落千丈。

——说到底,我是你根本无需在意的人吧。因为太熟悉,反而更像是累赘。

这种尴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蔓延开的呢?好像连自己也不想去回忆了,不是吗?

女生故意提高声音喊了一句:“好!今天就说到这里啦!晚安!”然后,不顾对方的情绪如何,便飞快地挂了电话。

很怕听到你诧异的回应,连我们的话题说到了哪里都没有搞清楚。

很怕听到你厌倦又疲惫的提醒,以各种理由推脱,严肃又为难地对我说,遥遥,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就当面说吧,我挺忙的,打电话恐怕不太方便。

台灯的亮度在瞬间熄灭,再好的心情都会化为烟尘消失。

季节的更迭换来丝丝凉意。

劳倦的气息在每一次喘息中透露。

在校园中独来独往,看上去慵懒得像一只猫。

自从上次揭穿了闫青不是老师的身份之后,沈夜遥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

是胆怯了吧,生怕她走漏了风声,又将他推到了风头浪尖的位置。所以,故作姿态地玩起了失踪?

那样的话,也太看不起人了吧!我沈夜遥怎么会是那种嚼人舌根的长舌妇!

不知道为何心情莫名地罩上了阴霾,午休时间,独自一个人坐在天台的水塔上,晃着腿,嘴里叼着棒棒糖,狠狠地咬了一口。

喀喇喀喇,听到了糖果碎裂的声音。

又想起早上隔壁班的学习委员跑到班里找易江城的场景,发生在几个小时前的事,不可能记忆不清。

“那天开会的时候,没仔细听…欸,江城,你的会议笔记能借我看看吗?”比起沈夜遥更亲热地叫他江城。一开始觉得是没有交集的人,这一刻突然因为称呼的关系,变得讨人厌了。心里腾起憎恶的厌弃,不明白易江城怎么还能温和的招呼。

沈夜遥从他们俩身边经过,无意细听他们的对话,却因为听到易江城热络地答应,“那么点小事,其实你发条短信,我直接传给你就好了”这样的答案,回应了异样的眼神。

冷漠的,不屑的,夹杂着复杂的气息,与那个过来搭讪的女生四眼交接。对方惊恐地把目光移到别处,无法对视她投来的视线。

“真差劲。”贬人的话,脱口而出,沈夜遥面无表情地朝着走廊另一侧走去。

原以为易江城只是对自己才会表现出那种温柔与在意,现在才知道,他和别人的关系已经发展到“发条短信”就能请求帮助的亲密关系。而以前他总是对她说,发短信,打电

话这种联系方式最不靠谱了,要是有事的话,还不如当面跟我说。

实质上,脚步的距离;虚度空间中的亲密无间。

真的很讨厌,很讨厌独享的地位会被人取代的事实。

手里的棒棒糖还是从易江城那儿抢过来的,早上那个女生走之前,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棒棒糖,别扭地把它塞到男生手里,嘴里说“刚好多了一颗”,脸上的表情却已然出卖了她,一副“特意给你买了,却不知道用什么理由送给你”的痴情,“味道很好!一定要吃哦!”反复叮嘱之后,带着轻快的脚步,一溜烟地消失了。

男生就算是想以“我不喜欢吃甜食”这样的理由把糖果挡回去,最终也盛情难却。

“糖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吃了要蛀牙的玩意。”当时就是用这个借口,从易江城的手里拿走的,捏在手里,还特意看了糖果的牌子,简易包装,连品牌都没有标注,于是,挪揄道:“还是三无产品呐,我勉为其难帮你收拾掉吧。”

“欸…这是别人给我的。”

“不管!见者有份!”

男生一脸“败给你”的表情。

倒吸了一口气,沈夜遥觉得胸口堵得慌,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发现天空也应景地由澄蓝变成了铅灰,很快地,感到细碎的雨丝落在脸上,贴着额发,滑到下巴。

耳朵里听到了加速的脚步声。

是易江城来给我送伞了吗?心中不是没有这样的念想,可是结果却大失所望,但也不完全是失望,因为没想到出现的人是闫青,接上视线之后,还不由地愣了一下,“欸?怎么是你?”

闫青一开口就直奔主题,“我想跟你借钱。”人还喘着气,大概是跑了远路,沈夜遥搞不懂今天怎么遇到了那么多意外,她从水獭边缘轻轻一跃,拍打着手心的灰尘,歪头打量着闫青,还没缓过来,“借钱?”

确定了男生眼中的诚恳之后,带着几分挪揄的口吻,“开玩笑吧?”

发音犹豫含着糖的原因,有些含糊不清。

“我是认真的,急需钱,现在就要。”男生紧蹙着眉头看着她,一副“你不给我,我就要抢了”的架势。

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那么简单,强硬的态度,势在必得的决心。

“是很重要的朋友…所以,必须要帮忙,拜托了。”差点就要说出奇怪的话——只要你能够帮我,让我做什么都行。还为之前没有坦诚相待地告知自己并不是老师的身份而道了歉。

然而有些话还是没有说,比如说那个重要的朋友叫做余果,比如说凌晨接到她充满踌躇与歉意的电话,她支吾了半天,才说出打电话来的目的——“闫青,我需要钱。”男生曾经信誓旦旦思想单纯地许过诺,只要她需要帮助,他可以不问理由不顾后果的挺身而出,可是,在特权一次又一次被滥用之后,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两个人之间最致命的问题,“是因为他吗?”无形中存在的第三者,他没有见过几回,却记得铭心,一记拳头落在了墙壁上,十指磨出了血印,心是最痛的地方。

沈夜遥也没想为难闫青,很大方的表示身边没有多少现金,但老妈给她的卡里有足够的钱支付,“放学了,跟我去附近的ATM吧。”

从小就没有为“金钱”这种东西苦恼过,在家里办过几回生日派对,每次都能听见被邀请的对象用钦羡的口吻说“遥遥,你们家一定很有钱吧”之类俗气的话语,带着几分犹豫,回答说,大概,可能,也许是吧…

渐渐地,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大家已经习惯了到任何地方吃饭,娱乐,统统由沈夜遥埋单,作为报答,那些人可以忍受她所有的臭脾气,但却无法担保不在她背后用那种嫌

弃的口吻说,“不就是家里有钱吗”“这样的家伙就是所谓的富二代吧”“要是她家垮台的话,恐怕就没法那么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