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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知道他的嘴巴动了动,他说:“闫青,谢谢你。再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那天,闫青帮易江城一起说谎,他扶着易江城去老师办公室,身体不适这种最烂的理由,也只有用在好学生的身上,才可以达到预期的目的。老师还再三叮嘱让闫青牺牲一下个人时间,帮易江城在医院挂完急诊,在回来上课。

事实上,把易江城和沈夜遥成功地护送出校门,闫青算是功成身退,可是,沈夜遥一点也不让人省心,一路走路摇摇晃晃,后来还趴在花坛上呕了一阵,他和易江城好不容易才将她弄出校门。送走了他们,闫青站在距离校门口不远的地方,现在回去上课的话,也没有人会追根刨底追究他是不是将易江城扔在医院置之不理,可是,他突然想翘课,出去好好走走。

然而,没走几步,闫青就后悔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他愣了几秒钟,这个人在他被学校退学的时候,是唯一一个送他的人,也是他最不愿自己在这种状态下见到的人,可是,他还是说:“宋遥,好久不见。”

她仍旧没改掉女侠脾气,一个手掌重重地拍下闫青的肩膀上,愤愤地说:“闫青!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苦啊!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系!为什么把手机号码也换了!”

两个人结伴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水吧,选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闫青看着她说不出话来,或许说也是错。他一度想问问宋遥是怎么找着他的,又是怎么能在这个时间段刚好逮着他,可是,他最终还是决定不问了,都已经被人逮到了,还有什么话好说。

宋遥的神经大条,她不会察觉到闫青的变化,毕竟他以前也曾如此扮深沉。她说话,说得口若悬河,说得口干舌燥,说得一个人可以独自哈哈大笑,而他只是坐在她面前看着他,微微颔首,点头,或者微笑,他那么安静,静得不像是闫青,但又明明就是他,宋遥不想去思考这个她神经打结的问题。她说他与他们失去联络的这一年,他们的高三生活是非人般的炼狱。她说她的大学生活,学校的新鲜事,她周围的新朋友。她说她有一回在回家的路上遇见荷西,他长高了,变得更帅了,脸色不再是不见天日的苍白,身边有了一个娇小的女生,他们在一起有多登对。

闫青中途插过一次嘴,问她:“宋遥,你嫉妒那个女生吗?”

宋遥无奈地笑笑:“嫉妒有什么用…荷西和我不来电,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别人喜不喜欢他,他和谁在一起,都没法阻止我喜欢他。可是,喜欢分很多种…”说到后来,宋遥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他也听不清了,她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不知是出于无意,还是有心,她眼中的俏皮与兴奋都消失了,低下头,说:“闫青,我想你。”

他不是不想念,美好的旧时光,就算是在光芒与辉煌褪去之后,被人评价得一文不值,肮脏不堪,但在他的记忆中,那些曾经的朋友与颠簸的往事,也不是不怀念。很多次,他不经意就想起了他的老同桌荷西,还有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宋遥,以及那些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模糊了的“顾客”的面孔。记忆是一种味道,未必要明确到具象。

可是,现在听到“我想你”。只有三个字,却将闫青的大脑一下子塞进了时光机,回到了几年前。也许他被无数人想念,而真正到达他心里,被他想念的人,似乎只有一个。

——我想你。

不悠长,不怠倦。舌根发出温柔的信号。

像迅而延伸的青藤,将心脏牢实地包裹住。

每一次心跳,延绵的话语都像齿轮一般嵌在生命的凹槽里。

从此,留下无法忘怀的痕迹。

只因为一个简单的理由,这句话是我最为在意的那个人所说。

此刻,闫青不禁叹了一口气,回过神,发现宋遥正发怔地看着他。闫青说:“宋遥,我出来很久了,要回去上课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要不,你先回去吧。

疏远了两个人距离,划清的界限告诉你:我们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不是找借口就能同行回一个相同目的地的关系了。

不是能在最短时间赶到游泳池,救起落水的你的默契关系了。

世界有左右半球之分,极地有南北之分,人与人之间也不是拥有固定的关联。

但是,女生像是没听见似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片,十指拢成拘束的犹豫:“闫青,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吗?”

她慢慢地移动视线,“你有把我当作朋友吗…搞消失,玩失踪,不是你最讨厌的事情吗?”

是最讨厌的,却不代表自己不会去做。

“我已经失去荷西了,我不想再失去你!”宋遥突然抬起头,握住闫青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闫青认识她那么久,这几乎是第一次看见她哭,他微微一怔,随后,挣开宋遥的手,从桌子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递给宋遥,笑话她:“宋遥,你真傻,我们是要做一辈子的朋友,朋友,没有谁会失去对方这种说法。”

宋遥看着闫青,嘴唇动了动,哽咽了一下,刚想说话,包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这个不合时宜的电话,她看到了便挂掉,可挂掉了,对方又不屈不挠地打了回来,重复了两三回,闫青说:“你接吧,也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宋遥接起来,是学生会的事情,她上了大学,便加入了学生会,现在是小小的干事,但越是那些杂七杂八的事,越是容易让人忙得天旋地转,她不想让通话破坏了气氛,走到水吧的角落,用力吸了吸鼻子,嘀咕了几声,交代好工作,转身回到位置上,可是,闫青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桌子上留下了小小的便签纸,是闫青的笔迹:宋遥,我先走了。

女生怔怔地把纸条捏在手中,轻轻一用力,纸条揉成了纸团。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最初迟钝又茫然,待到连自己都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这是多么诚惶诚恐的一件事。

在失去联系的时间里,她寻找他,怀念有他在身边的时光,如今,承认了这个事实,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为什么她的爱情总像在持续一场追逐赛,重要的是,每次跟在后头的,总是她…

、第三话 爱情是非输即赢的追逐

时间如账本,一天天地叠加。

那天之后,宋遥没有再碰到闫青,她逃课,在学校附近等过他,一无所获。连续好几天,都没有见着他的身影。她殊不知,闫青早预料到她一身俱来的领导秉性很可能会引导她作出这种锲而不舍的“蹲点”行为,所以,他每天绕远路,从学校后门翻墙去上学。

因为逃避,就不再有人干扰,也不再有人关注。

或许,这样安静地生活才是正确的。

如同父母在得知闫青被劝退的原因时,从最初的怒火冲天,到逐渐接受了事实,在平息气焰之后,说的那番话:有时候人们想得到的并不是钱财,想要的不过是一种备受关注的光环。然而,光环有很多种,每个人适合的类型不同,这世上有很多人在不同的职场谋求自己的位置,闫青,那不是你应有的位置。

可是,到底怎样的位置,才是自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所谓正确的位置呢?

闫青不知道,他只知道在眼前的道路没有开阔,对未来的一切茫然的时候,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向前走,直至拨开云雾见明月,那就一定没有错。

清晨的阳光落在男生的发梢,在侧闲谈八卦的女生并排坐在花坛边,无意间瞟了一眼路过的男生,心中便荡起了涟漪。究竟是有多少心思埋在心里,才能让人惊鸿一瞥,就读出他身上的忧郁?

几个爱玩爱闹的女生相互轻轻地推搡,低眉顺眼地讨论长了络腮胡的闫青,有人大胆地想象男生要是剃了胡子,样子一定很清秀。

“上辈子没见过男人?”不远处,靠在花坛边的大树下眯了一觉的女生被她们的说笑声吵醒,被打断的春秋大梦,恍如睡梦中,有人抛掷下了几粒硌人的石子,翻身便觉察到疼痛。索性起床算了,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睁开眼,冷目扫了扫她们两眼,拍掉身上的灰尘,从位置上跳了起来。

那几个被骂的女生不服气,有人想驳回去,结果,被同伴拦了下来,她们低声耳语:“这就是沈夜遥…”

这就是沈夜遥。

不是没有听见过别人这样轻声地讨论过。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女生独有的声波还是会像水中的波纹一般,涣散开,延绵至耳边。

给人的印象是,冷傲,不羁,漂亮,学习成绩还优秀到让人眼红,常让人产生“这家伙会不会用钱买到了考卷答案”的猜疑。

她的名字出现在了校刊的附页上,以“特约作者”的身份出场,用晦涩的文字写所处的校园,刊登了几期,销声匿迹,传言是被碰巧看到校刊的教导主任封杀了。

有小范围的人手机上收到了一些过分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主角迷离的目光,化了夸张的浓妆,妖媚妖娆,衣不蔽体,尽管马赛克遮住了几个重要部位,但还是能让人忍不住猜疑,对号入座。

一夜之间,行为举止从优生的行列滑铁卢至差生的标准,上课睡觉,放学早退。

期间交往的几任男友,都是各年级的精英男生,可是,过不了多久,他们都被沈夜遥以这种奇怪的理由甩掉。

并不是遥不可及的星宿,却有着耀眼又疏离的距离感。

生在阔绰的家庭,衣食无忧。有那种“自我良好”的性格也完全可以理解。

可是为人品好像不怎样,在学校里没有朋友,根本没人愿意和她玩。

所以整天放学后就在校外和社会上的无业青年一起混。

听说,她抽烟酗酒,还做过几回人流手术。

听说,和她扯上关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然而,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唯有一点最有力的证据,在曾经轰动校园的“凌辰事件”中,沈夜遥是真凶。如果不是她生在有权有势的家庭,根本就盖不住火…可是,就连这个所谓的“最有力的证据”也是传闻吧,知道沈夜遥这个人的都知道,她中考那一年报读的并不是现在就读的这所高中。

遇上了关系网复杂的人,任何人都会那么想: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看到她们像胆小鬼一样地走掉,沈夜遥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她以生病为由,又逃了几天课,要不是被出差回家的老爸老妈催回来上课,她估计快给自己放起长假了。

就因为被定义成是这样的人,所以连青梅竹马的伙伴都会与自己在外人面前保持距离吧…这一点沈夜遥不是不能理解,可是有些东西已经回不来了,不是吗?

已经无法考究到是从什么时候起,学校成了她讨厌的社会场所。

在她的世界里,请假与逃课是一个概念,她才不在乎学期末的全勤奖,全是易江城有颗菩萨心,强调一定要为她请假。

哎。沈夜遥不经意叹了一口气,是为易江城的好心感到不值。嘴角细微的弯下,落入闫青的视线,刚睡醒的她眼中堆满了慵懒的气息,听到女生的评论,还不屑地白了一眼,她的注意力有些涣散,似乎没有发现他短暂的停驻。

待她们消失在视线中,她回过神来,看到的已是闫青颓废的背影,她没能认出来,只觉得这个背影挺好看的,颀长,忧郁,说不出的味道。就是这个最初的印象,以至于后来她依然喜欢看他的背影,在冗长的午后,面朝着他的背部,她独自沉迷,傻到冒泡。

闫青一直走在她前面,绕上楼梯,走到班级所在的三层,闫青继续拐上去,没停下来。

沈夜遥跟在后面,数着有规律的楼梯台阶,睡意再度袭来…想起昨晚出去通宵玩到癫狂,还和猪朋狗友喝了酒,一身烟酒味,不敢回家,于是,便拿姐姐沈艾作挡箭牌,说是去她家住了一晚。爸爸妈妈心想难得她们俩关系好,往往不会多加追问,他们一定想不到,这倒是给沈夜遥捕捉到了漏洞,她常常以此为由,夜不归宿。

差点跟闫青上了四楼,还好她张了张重重的眼皮,抬眼看到墙壁上标注的楼层数,才止住了脚步,嘴巴里习惯性地叫骂了一声,然后转身,拐进了长廊。闫青听得出她的脚步声,知道她一直在背后跟着,一开始以为她是故意跟踪,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到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停顿片刻,侧脸看着她毛躁离开的背影,不明白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已经说不清自己怀念的具体是某个人,遇到的女孩太多,相似的细节交叉,在脑海里便成了可笑的四不像。

他按了按太阳穴,断了念想,拾级而上,一口气爬到了天台。这段时间,他最常来的就是这里,他不能否认那天见了宋遥之后,对他的影响很大,包括这几天,他也是亲眼从天台这里望下去,看到宋遥固执地在校门口守株待兔,她想感动他,而他却深知自己已经回不去…他再也不是一年前的那个闫青,他变了,这一点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可是,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不是毫无知觉的人。宋遥要是再坚持下去,闫青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会被感化,虽然他也不知道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的表白应该如何继续,是把气球戳破了吗?让宋遥一口气把话说明白,告诉他,她已经不喜欢荷西了,现在她喜欢的那个人是他?他接受不起,便只能逃避。

上课铃声“铃铃”一阵响,才打断了闫青的思绪,他回过神来,朝着校门口的位置来回扫了几眼都没有看到宋遥,他顿时感到心头有一块石头放下了,也许宋遥也觉得他无药可救了,已经放弃守株待兔的计划。想到这里,闫青又觉得有些失落,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第一堂是英语课,年轻的女老师留洋回来,提倡民主自由,向来不拿条条框框来限制大家,闫青索性靠在蓄水池坐下,独享清晨的好阳光。

高三的每一天都是印在复写纸的无味时光,毫无激情,有的只是倦怠,依然是做不完的卷子,输不起的随堂测试,以及那冷不丁就来一场的模拟考试。有人打了鸡血似的奋战,也有人像是被人灌了安眠药似的睡觉,大部分的人属于前者,而沈夜遥却在后者中独占鳌头。老师厌倦了提醒,放任自由。只要你的行为举止不那么嚣张,老师便睁一只眼闭一只

眼,权当没看见。

但是,分寸这种东西最难把握,又特别是对于那些闭上眼睛倒下去,便睡死了似的人…

这厢英语老师为了活跃课堂气氛,信手拈了几件自己出国时遇到的糗事,说出来给大家提提神,那厮沈夜遥却不领情地埋头苦睡,还在梦里与前度男友为了芝麻蒜皮大点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英语成绩不怎样的她,最近追着看了几集美剧,开口就是一句梦话:“shut up!”

周围的人听到后,顿时都石化了。

全班的气氛很尴尬,正在兴头上的英语老师表情也变了,粉嫩的脸蛋一阵红。易江城急忙叫醒前座的沈夜遥,可是,她未免睡得太深,他连拍了两下,她都没有醒:“喂,快醒醒!”

这时,恰好梦里面又出现了第三者,站在沈夜遥前度男友的身边,两个人煞是亲热。对方还反过来说沈夜遥是半路杀出的陈咬金,沈夜遥受不了气,当场就冲上前,几个拳头抡下去,男友强行把两个人拆开,沈夜遥一来气,又骂了出来:“你这对狗男女!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于是,令人蛋疼的事情发生了。

向来好脾气的英语老师再也沉不住气了,什么民主自由都是狗屁,她拿着手中那本有几分分量的英语书,走到沈夜遥面前,“啪”地一下,扔在了她的课桌上,课堂成了两个女人的战场。只是沈夜遥这个敌人饰演的不太敬业,活脱脱的把战场扭转成了无厘头剧的片场。

沈夜遥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吓得十个魂都跑丢了,课堂睡觉她属惯犯,从她第一次不争气地趴下,一直到今天之前,从来没有被哪个老师打破春秋大梦,这是头一回,所以,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惊恐地从课桌上挣扎起来,她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被唤醒了。

可是,任何运动但凡到达了极限之后,都会出现障碍,沈夜遥两眼发直地看着英语老师,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尚未反驳,就被赶了出去。

沈夜遥自己是不知道刚才说的那些梦话,她只记得在梦里面自己又打又杀的像女侠转世,豪气冲天,醒来了,现实与梦想撞墙,她感到全身酸痛,谁让她在梦里打小三那么卖力。这会儿,她站在教室门口,抡起胳膊,做了几个摇臂运动,又伸了一个大懒腰,心情似乎未曾被破坏,毕竟在她眼中,罚站如休假,不休白不休,站在走廊上看看风景也好。

说到底沈夜遥就不是一个乖乖女,反之,是让所有任课老师都头疼的大头包。

老师上课,她当是二人转;老师讲理,她当是做祷告…说来说去,她就是班里的不稳定因素,三天两天惹麻烦。奇怪的却是,这样的一个人,学习成绩却稳定得出奇,是排名榜上的中坚力量。

也许是天赋吧。有老师那么定义。

也许是买通了印刷部的人,每回考试前都能得到试卷。学生们更容易接受这种解释。

天知道,每次考试前都是易江城拉着她恶补,也不知道是为了谁好,易江城任劳任怨,她却一脸嫌弃,叫苦连天。想到这儿,沈夜遥仿佛看到了易江城语重心长地就她的表现做一个领导人似的长篇总结,然后教育她,上课应该怎么做。

现在可好了,山高皇帝远。

沈夜遥饶是侥幸地侧脸过,偷偷地从教室后门往易江城的位置瞄过去,易江城目不转睛地望着黑板,他的侧面还真不赖,沈夜遥嘴角一弯,转身又恢复了之前的姿势,双手举起来,枕着后脑勺,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还没几分钟,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沈夜遥摸出来一看,是她两个月前已经分手的

某男,和她同在一个学校,是高一年级的学弟,听说他已经请了大半个月的病假了,哎…造孽的姐弟恋啊,当时也是她提的分手,这小孩不要她的分手费,和她分手之后,一哭二闹要复合,现在只差三上吊,真是活脱脱的极品。只可惜沈夜遥就是不吃这一套,不管他怎么哭,怎么闹,她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以沉默与冷酷应敌。她想只要他喊打喊杀,走极端一切都好办。毕竟小孩子的爱情,都只是游击战。

可是,偏偏他猛打她电话,手机震得她腿脚发麻,趁着英语老师不注意,她溜到走廊尽头,无奈地接了起来,打算发狠话,让他别再骚扰她了,谁知道电话那头竟是一阵抽泣声,沈夜遥冷冷地说:“你要是不说话,我就挂了。”

学弟抽噎了:“遥遥,你为什么不理我?”

又是这个低能的问题?已经做得那么绝,难道他还看不出来?沈夜遥皱眉,她已经不想再和他耗时间了,“我们早就已经分手了。”

“可我还爱你!”学弟带着哭腔,“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你再也找不到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

搞什么?最坑爹的小言对白大比拼吗?

沈夜遥无奈地笑了笑:“我说了我们不合适,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幼稚吗?傻孩子,别闹了,擦干眼泪去上课吧。该干嘛,干嘛去,别想我了。”

沈夜遥自己平时没心没肺的过日子,教唆人的时候倒是老气横生。

可是,对方已经听不进去了。“爱”字头上是一把刀,轻轻一撇,见血封喉。他不知去了哪里,电话里的信号一度被打断,待到清晰时,她只听一阵一阵的风灌进她的耳朵里,令人心神不宁。

“你在哪?”她忍不住问。

“我要向你证明,我爱你,已经爱到不怕死…”

沈夜遥顿时觉得头发发麻,手心捏出了一把汗,而电话里的声音却平静了下来,他说:“遥遥,你到走廊上来,到走廊上第三盘盆栽的位置等我…我倒数十秒,你就会看见我从你的面前经过…”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沈夜遥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死可不是耍杂技,她激动地说:“喂!你别做傻事!有话我们好好说!”

可是,电话里的声音丝毫没有被她的情绪干扰,他开始数数了,“十…九…”

“等一下!你在天台上,是不是?!你等我!我马上就上来!”

“啊…”

“喂喂!你怎么了?”

电话竟然挂了!难道是来真的!

沈夜遥觉得自己上辈子都没那么紧张害怕过,这简直比毫无备战就宣布高考提前,上完厕所才发现没带纸巾,还要可怕。毕竟她也猜不到学弟会不会真的一根筋,一冲动要从楼上跳下来,楼下可没有最美妈妈接住他,这家伙很可能会成为一具死尸,怎么办!

沈夜遥顺着楼梯扶手,飞快地向上爬,可是,脚却一阵麻,一阵软,好不利索。她心慌啊,要是真闹出人命来,她就是跳进黄浦江都会成泥人!

而闫青却淡定地靠在蓄水池晒太阳,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一觉。

如果不是一个动静太大的影子搅乱了他的睡眠,恐怕他要连翘好几堂课了,那个影子的主人趴在栏杆上,往下望,嘴巴里尽说些奇怪的话,闫青一时还未清醒过来,心里在默默琢磨着他那些话的意思,还没彻底弄明白,影子的主人竟然开始数数了,他这是想干嘛?

闫青轻按睛明穴,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冷不丁地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过的话,“你到走廊上来,到走廊上第三盘盆栽的位置等我…我倒数十秒,你就会看见我从你的面前

经过…你要跳楼?”他问得轻松,那语气就像是在打听中午你就打算吃蛋炒饭?

可是,影子的主人却被吓得不轻,他几乎腿都瘫软了,闫青看到他全身颤抖了一下,迅猛地扭过头,盯着他,警惕性极高:“你是谁!”连声音都有点抖。

闫青打了个哈欠:“你把我吵醒了。”

影子的主人这才垮下肩,低下头,情绪极其沮丧,但却向闫青道歉道:“对不起…”

场面有点冷,闫青觉得自己接着说什么都不合适,可是,沉默也不对,如果对方真的是要找死,总不能冷眼旁观,毫无人情味地说:“噢,那你赶紧吧,想跳楼或者什么别的事情,想做就赶紧做完,好让我继续休息。”俨然这是不能说的。

当然也不能就这样看他在自己的眼前跳下去。

正在闫青对自己下一步的行动感到疑惑的时候,突然有人闯进了他们的空间,闫青惯性地朝着人来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了气喘吁吁的沈夜遥,这家伙不会是决定别人生死的关键吧?闫青的心里打了一个问号,看来沈夜遥的交友关系真是复杂,他心想。

沈夜遥也意外会在这里看到闫青,她可是一直以为他是实习老师啊,郁闷这事情要是闹到人尽皆知,那就不好办了。她知道学弟在老师面前是个乖宝宝,老师说天就是天,在班里也算是优等生,好吧,她口味有点杂,从校外乱七八糟的混混,到学校的乖乖仔。她叹息,哎,真不该迫害祖国的花朵。

“老…老师好。”沈夜遥向闫青问好。

影子的主人也吓坏了,他根本没发现闫青是老师,脸色顿时煞白,支支吾吾地说:“老师好…”

闫青也是一怔,他差点忘记沈夜遥对他的称呼,一开始她就错将他当作了实习老师,不过他的反应能力快,很快便进入了角色,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你们上课时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影子的主人是好学生,听到老师那么问,马上就吓破胆了,闹自杀的情绪顿时便没了,他果然是自己吓唬自己,刚才就像是鬼迷心窍,脑袋短路,一个闪念想把沈夜遥约出来见个面,以死作为筹码,如果能挽回她的心,自然是皆大欢喜,可现在倒好,竟然撞到枪口上了,他胆战心惊地在心里组织语言,惶恐地看着闫青,却说不出话来。

倒是沈夜遥抓住了机会,“老师,我弟他生病了,病情有点严重,我想带他去医院,他就是不愿意…说死也不愿意…”沈夜遥开始挤眼泪了,满面忧容,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影子的主人心存一丝辩解,但又不想让老师知道他们俩的事情,于是,默默地低下头,什么话都没说。

闫青知道自己现在站在一个老师的立场,不可能问出真话,何况事情的真相对他来说也是毫无意义的,但作为老师的话,不会听说一个学生得了重病,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人,他冥思片刻,拍拍影子主人的肩膀,关切地说:“生病了就要去看病,这才有力气学习,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要听姐姐的话。”

闫青故意看了沈夜遥一眼,这家伙还真入戏,全然是一副关心弟弟的好姐姐姿态,她应和道:“弟弟,你听见没,老师都那么说了!”

影子的主人抬起头冷冷地看了沈夜遥一眼,又低下头,“知道了!”声音中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闫青不想和他们再玩这种角色游戏了,便说:“下一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先走了,你们处理完事情,也快点去上课。”

沈夜遥连连点头,“老师,等等我…”

她像是要和闫青一起下去,结果被学弟拉住了…闫青懒得管他们的事,无视沈夜遥的叫唤,快步走下楼,回到三楼,上课铃恰好响起,这一堂是班主任的课,他可不想错过。

倒是沈夜遥心一横,反正都已经羊入虎口了,那么,就干脆和学弟摊牌好好谈一谈吧,希望他不要再纠缠下去了…哎。

结果,这一谈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听他痴心诉苦,看他连连垂泪,她除了听着,看着,便毫无存在感,最可笑的是,中途她还打了好几回瞌睡,后来垂下头,看似在反省,其实是睡着了。从头到尾,他都像是在与木头交流,有去无来…死心了,童话爱情的梦想破灭了,就是他最终的领悟吧。

一片痴心,换来敷衍对待。

他无奈,拍拍她的肩膀说,起来吧,别睡了。

沈夜遥揉揉惺忪的睡眼,抬起头:“说完了?”

学弟背对着她:“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你放心吧…”末了,他双手□□裤兜,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是做梦吧?沈夜遥狠狠地捏了自己,吃痛,她想自己什么都没说,他怎么就想通了呢?或许应该谢谢那个老师的出现?

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是放下了。沈夜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妈妈咪呀!都放学了!这家伙也太能说了吧!可分明是她睡得太沉…实际上学弟已经叫过她好几回,她都没醒来,她简直是一睡着便成了神。身边还放着中午他去饭堂给她打的饭,这个时候米粒也已经冷得发硬了。

说到底,原来是时间帮了她。

换做任何人,都无法接受自己似沧海桑田般的痴情受到这样的冷遇。

可是,管他呢。

沈夜遥一点都不在意学弟会怎么想她,反正她从来都不缺爱。在爱里面她是公主,随便伸手一捞,就能抓住骑士的手,在爱情宣言中,他们都说要守护她,爱护她,但真心又怎能永恒不变…

沈夜遥伸了一个懒腰,她想去喝杯酒,醒醒脑,只有酒精能够让人在迷失的时候,获得清醒,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