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织肯定:“奶味。”

“……”

一个让警方追了几年都毫无头绪的人,一个神出鬼没、十几个练家子都搞不定的职业打手……身上有奶味?

江织咳了咳,歇了口气:“跟我喝的牛奶,是一个味儿。”

“……”

乔南楚无话可接了。

020:周徐纺也有弱点

阿晚这时候吱声了:“乔少。”

他吸了吸鼻子,有点感冒了,被冻的。

“阿晚有什么发现?”

阿晚看了看他的雇主大人,慎重地说:“那个Z好像看上我老板了。”没准还是个淫贼。

后面一句,他觉得私下说比较好。

乔南楚瞅了江织一眼,笑了:“怎么说?”

说起这事阿晚是有点生气的:“她居然把我的衣服扒了,给我老板穿了。”这个职业的跑腿人居然还是个颜控狗,严重鄙视!

这时,雇主大人冷漠的眼神射过来。

“滚出去。”

“哦。”阿晚满腹心事地出了病房。

零点,阴云散了,月亮露了尖尖角,朦朦胧胧。

周徐纺回了御泉湾,换下衣服,擦完药去冰箱拿了两罐牛奶,电脑屏幕上,霜降的海绵宝宝头像在闪。

“肩上伤得重吗?”

周徐纺按着肩,活动了两下:“已经好了。”

不在任务中,霜降就没有再用声音软件,而是打字:“还是擦点药吧。”

“擦了。”她拉开牛奶罐的拉环,“用了两瓶药酒。”

她的恢复能力是常人的八十多倍,一般的药对她都不太管用,别人感冒药吃一粒,她得吃半碗。

“阿纺,”很久,电脑上才有字滚动出来,“你有弱点吗?”

她喝了一口牛奶:“有。”

霜降没有问是什么,连续发了好几个警示的图标过来:“别告诉我,也别告诉别人,任何人都不能说。”

“嗯。”

她的自愈能力太好,体质特殊,若是让那帮医学界的人知道了,怕是不会再有安宁……牛奶很好喝,就是一罐好少,她又开了一罐。

“周清让那里我安了微型监控,警察也在,天星的人应该不敢再去了,这件事情,我们暂时不用插手了,我怕不安全。”霜降提醒她,“刑事情报科已经盯上你了。”

周徐纺点头,一边喝牛奶,一边吃棉花糖,她心情不错,腿晃啊晃,脚上的粉色兔头拖鞋被她晃到了桌子底下。

霜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在现场碰到的那个人是谁?”

“他是江织。”

江织?

霜降对他有点印象,也知道周徐纺在绑了他之后还见过他:“你同他很熟吗?”

周徐纺把棉花糖的盒子放下,这个牌子的棉花糖有点腻,没有她以前吃的那个牌子好吃。

她说:“不是很熟。”又喝完一罐牛奶,“但是他长得很好看。”

霜降发了一屏幕的笑脸过来:“阿纺,你以后要是有了心上人,会带他一起去月亮湾定居吗?”

心上人?

孤岛上什么都没有,心上人不好养的。

所以,周徐纺决定:“我只带狗去。”

月亮湾是国外的一个荒岛,听说是最接近月亮的地方,四周都是海,周徐纺想存够了钱就买下来,一个去那里生活,有陆地有水,很适合她,她可以双栖,人来了就躲到水里,城市里太不安全了,她的体质不适合群居。

她在岛上可以养狗,养鸡养鸭也行,养人可能有点困难。

“有人在追我的ip,先下了。”霜降说。

“嗯。”

刑事情报科,灯还亮着。

已经凌晨了,几位技术人员还没下班,因为天星娱乐那个案子。

“乔队,”于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查到地址了。”

乔南楚走到他电脑前:“哪里?”

“江枫公馆,七座208。”

乔南楚笑,从桌上烟盒里抽了根烟,拉了把椅子坐下,点烟,抽了一口,灯光下,头发乱得有几分颓:“江枫公馆,七座208。”舔了舔唇,“那是我家。”

技术员于方:“……”

又被这个霜降耍了!

快凌晨一点,乔南楚才回到江枫公馆。

正在保安室里打盹的值班门卫听见车声就醒了,帮忙开了门:“乔先生现在才回来啊。”

“嗯。”他从警车上下来,嘱咐了车里的同事几句,手里夹着烟,摆摆手,进了别墅区。

“哦,对了。”门卫想起来一件事,“上周来找您的那个女孩今天上午又过来了一趟。”

乔南楚把烟掐了:“留什么话了吗?”

“没有,就留下了一箱鸡蛋。”门卫进保安室,把那箱鸡蛋搬出来,“说是家里鸡生的土鸡蛋。”

箱子上还粘了一个信封。

乔南楚把信封拆下来,里面有张信纸,七零八零年代的那种信纸,他打开,里面就三行字,字迹清秀端正。

“尊敬的乔先生:

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晚辈敬上。”

敬上?乔南楚顶了顶牙,笑了。

“乔先生,是您女朋友吧。”门卫大叔在江枫公馆工作好几年了,从没见乔先生带过女人回来,乔先生长得俊,开的车也贵,公馆里不少未婚的女性对他有那么点意思,不过乔先生从来不跟她们说话,想来是有主了。

“不是女朋友。”乔南楚把信扔回装鸡蛋的箱子里,“资助的一个学生。”

翌日。

一大早,阿晚就带了汤来病房,雇主刚睡醒,应该是没睡好,脸色不太好,精神不佳,蔫儿蔫儿的。

阿晚把保温桶放下,看见了桌上的手机。

“老板,您的手机膜碎了。”阿晚有点感冒,想着雇主身体不好,怕传染给他,就戴了口罩,“我去给您换张新的?”

“放着别管。”

“哦。”

阿晚腰也有点疼,昨天晚上伤到了,今早一醒过来,酸痛难忍,他拉了把椅子坐下,拧开保温桶的盖子。

江织闻着味儿,皱眉:“鸡汤?”

“嗯嗯。”真的,他才不是在邀功,“我妈知道您住院了,特地早上起来熬的,加了很多药材,很补的,我早上也喝了,一点都不腻。”

他就喝了一点点,他妈不准他多喝。

自从两年前江织出钱给他妈做了换肾手术,他妈就把江织当亲儿子,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留给江织,昨天晚上知道江织住院了,他妈骂了他半个小时,说他没用,都保护不好江织,他妈还骂他是个头脑发达的傻大个。

他怀疑,他是捡来的。

“你们把那只公鸡宰了?”原本恹恹欲睡的江织突然掀开了眼皮,坐起来,眼里一点睡意都没了。

阿晚解释:“没,我妈买了老母鸡。”

江织嗯了声,这才又躺回去,轻抬他的贵手,像个祖宗:“给我盛一碗,只要汤不要肉,一点肉渣都不要。”

“哦。”

傍晚,江织就出院了,阿晚来接他,可能因为昨晚的事,江织一直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一副‘老子不爽别惹我’的表情。

车开到八一大桥下。

后座上原本闭目养神的人睁开了眼:“找个地方停车。”

阿晚停了车,扭头的动作使他腰疼:“您有什么事?我去给您办。”

“在车上等着。”

留了一句话,江织下车了。

这个点,八一大桥下面全是摆摊的,卖什么的都有,对面的公园在放广场舞的音乐,吵得人头疼。

江织不耐烦地转了半圈,没看见人。

他走到一个摊位前:“周徐纺今天怎么没来?”

往常周徐纺摆摊的地儿今天被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哥占着,那大哥正在吃炒粉,抹了一把汗,抬头:“周徐纺是谁?”

桥下路人很多,推推搡搡的,沿路不少小吃摊,空气里什么味儿都有,江织拿了块手绢,捂住口鼻咳了两声,走到人少的地方,说:“在这贴膜的。”

大哥瞅着他衣着不凡,说话挺客气:“每天在这摆摊的人都不固定,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江织捂着一块黑色丝绸的手绢,衬得他皮肤很白:“那个天天戴着帽子、总穿一身黑的女的。”别别扭扭地补了句,“很漂亮那个。”

大哥扒了一口炒粉:“哦,我知道你说谁了,她今天没来。”

“她为什么没来?”

“这我哪知道,同行是冤家,我们又不熟。”瞧这人,是个贵人啊,那大哥问了一嘴,“你找她做什么?”

这时,路过的小孩一头撞到江织身上。

他立马摆着冷脸,嫌弃至极。

小孩被吓得拔腿就跑了。

他还黑着脸:“找她贴膜。”

大哥立马把炒粉放下:“我也是贴膜的,什么手机都贴。”想着对方一看就是个有钱人,有钱人都没零钱,有钱人的口头禅都是‘不用找了’。

商机啊!

这么想着,大哥堆着笑:“贴膜吗?贴膜送手机壳。”

江织没理,走人。

大哥倏地站起来:“她收二十,我只要十五啊!”见人头都不回,他一拍大腿,“十块!十块贴不贴?”

江织冷漠脸:“不贴。”

靠!

大哥秒变脸:“神经病啊你!”

江织:“……”

021:阿纺身世(骆家人物关系见题外话

周徐纺今天没有去摆摊贴膜,她去电视台送外卖了。

联播还有十五分钟开始,后台人员已经准备就绪,唐颖化好了妆,把助理支开。

“师兄,一定要这么做吗?”

周清让在看新闻稿:“嗯。”

“台长那里——”

他放下稿子,手指白皙修长,缓缓将西装的钮扣一颗一颗扣上:“你配合我就行,剩下的我会去交代。”

她没见过,他这样固执己见的样子。

唐颖没有再说什么了。

助理小兴过来敲门:“周老师,有位姓骆的小姐找您。”

周清让进电视台之前,当过半年播音系的老师,台里大部分人都称呼他一声周老师。

唐颖看了一眼时间:“离直播时间还有一刻钟。”

“你先去准备。”

周清让推着轮椅出了休息室。

找来的,是骆家的长孙女,骆青和。

“好久不见啊,”她放下茶杯,从沙发上站起来,叫了一声,“表叔。”

表叔?

门口的助理错愕了一下,周老师和骆家人是亲戚?

啪嗒。

周清让关上了门,抬头,清清冷冷的一双眼:“你以前都管我叫要饭的。”

骆青和笑意不减,起身上前,端足了小辈的仪态:“那时候还小,童言无忌不懂事,要请表叔见谅了。”

“你很像你父亲。”周清让把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收紧,“跟他一样虚伪。”

骆青和脸上的笑,收了。

“周清让,”她坐下,细长的单眼皮略略抬起,“我敬你三分呢,怎么还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清让置若罔闻,抬手看时间:“还有十分钟,七点。”

七点,新闻直播。

他这是摆明了态度,软硬不吃。

骆青和笑了笑,摸出打火机,红唇白齿咬着烟,从容不迫:“如果我是你,我就会适可而止,以卵击石很蠢。”

周清让低着头,整理膝盖上的薄毯,他那一双残缺的腿,僵冷又麻木。他由始至终都不紧不慢着:“如果是以卵击石,你今天就不会来。”

骆青和倒不意外,自信又高傲地抬了抬下巴:“跟我们骆家磕到底是吗?”

他不置可否。

骆青和把只抽了两口的女士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行,那就让我看看你周清让到底有几斤几两。”

她起身,路过他时,目光扫了扫他的腿。

周清让抬头,目光与她对上:“知道你们骆家为什么会断子绝孙吗?”

她脸色瞬变。

骆家老爷子生有二子一女,次子留下一女早逝,长子骆常德风流成性,除正室所出女儿之外,私生女数不胜数,就是没一个男孩。

他一句一顿,铿锵有力:“因为你们姓骆的,做了太多禽兽不如的事情,所以,要遭报应。”

骆老爷子有一胞妹,名芷宁,年轻时外嫁。

二十四年前,骆芷宁夫妻意外身亡,留下一子一女,女孩唤清檬,男孩唤清让,当时,都年未满十八。次年,姐弟二人投奔帝都骆家,骆家敞门欢迎。

不到一年,周清檬病逝,病因不详,只传闻她与人私通产下一子,大出血而亡。

同年,周清让车祸截肢,在医院一躺便是十五年。

那一年,周清檬十六岁,周清让十四岁。

“韩秘书。”

骆青和沿着走廊,脚步慢慢悠悠:“都准备好了?”

电话那边,韩封回:“准备好了。”

“可以开始了。”

“知道了。”

骆青和挂了电话,拐个弯,与走廊另一头的人迎面撞上了,她扶着肩膀,被撞得踉跄了两步,抬头看见一双黑漆漆的瞳子。

对方也在看她。

这双眼睛,陌生是陌生,怎又觉得有几分熟悉。骆青和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抬脚离开。

周徐纺却还愣在原地,突然耳鸣,然后,耳边突然响起杂乱无章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来势汹汹。

是个稚嫩的童音。

“滚开,你把我的地都坐脏了。”

“我妈妈说了,你妈妈是狐狸精,你是狐狸精生的傻子。”

“小哑巴,滚开。”

“不准你吃我家的饭!”

“臭要饭的,你和你舅舅都是臭要饭!”

“他们都说了,你是个弱智。”

“别跟他玩,他是弱智儿。”

“……”

谁的声音?

周徐纺跌跌撞撞地往后趔趄,突然头痛欲裂。

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小心。”

她身体僵住,动作迟缓地回头,看见了一双清澈的眼睛。

“是你啊。”

是他,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她说:“谢谢。”

周清让并不爱笑,只是稍稍松开紧抿的唇,眼里的冷峻便柔和了:“不用谢。”

七点一刻,天星娱乐发文致歉,声称已调查清楚,旗下高层滥用私权,胁迫公司艺人做权色交易,录音为证,将所有涉事的高层全部公开,并且予以开除处置,另外,所有受害艺人,天星娱乐都会负责到底,绝不推脱罪责,将全力配合警方调查。

七点半,新闻直播,主持人周清让将天星娱乐非法性·招待的证据公开。

一前一后,时间点踩得太精准,至于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众说纷纭,有人说天星此举是甩锅高层,使得背后的骆氏金钗脱壳,也有人说天星有错就改善莫大焉,态度与事后处理都是娱乐圈的表率。

还表率?

扯淡吧!

薛宝怡把手机往桌上一扔:“这骆青和真本事啊,甩个锅还能捞个好名声,难怪我家老爷子说,她得了骆家老爷子的真传,一肚子都是邪门歪道的诡计。”

对面,他办公室那把真皮沙发正被江织霸占着,还穷讲究地在上面铺了一张干净的毯子,江织就躺那沙发上,美人醉卧似的,撩谁啊?

本来是来谈新电影的,这家伙嫌他沙发脏,非得弄张新毯子来才肯躺,正说着骆家的事呢,这小美人没听见似的,用脚踢他:“有烟味,去开窗。”

薛宝怡在江织来之前,是抽了根烟来着,什么鼻子,他无语了,去把窗户开了:“开了窗别又嫌冷。”

开完窗,薛宝怡刚坐回去。

江织又踢他小腿:“再给我拿张毯子。”

“……”

妈的,他老祖宗都没这么使唤过他。

算了,看在他又美又弱、小时候还救过他的份上……薛宝怡去拿了条毯子,扔江织身上。

“天星的事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料到了?”

江织怕冷,把毯子捂紧:“骆家哪有那么容易垮。”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