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把头上的鸭舌帽压了压,低头:“对不起。”道完歉,慌慌张张地走了。

“让你跟着我非不听,别玩游戏了。”江织干脆把人往怀里按,怕她又被人撞到,就走哪带哪。

回程的路上,江织接了乔南楚的电话。

“骆常德和彭中明碰面的时间定了。”

周徐纺在副驾驶打游戏。

江织问:“几点?在哪?”

乔南楚说:“晚上九点,洪江桥洞。”

挂了电话,过了红绿灯路口,江织又接了个电话。

是个男人:“江少。”

江织看了一眼副驾驶,腾出一只手,托着周徐纺的脑袋,让她往后退:“别离太近,对眼睛不好。”

“哦。”周徐纺离屏幕远点。

江织问电话里的人:“有动静了?”

男人回话,很恭敬:“骆青和以骆常德的名义,改了见面的时间。”

“几点?”

“八点,地点没变。”

这对父女啊,哪个都是狐狸。

江织勾了一下唇角:“算好时间,告诉骆常德,他被人截胡了。”

“我明白。”

江织挂了电话,看了一下时间,把周徐纺又耷拉下去的脑袋托高一点:“不能陪你吃饭了。”

周徐纺刚好打完了一局:“你晚上还要忙吗?”

他嘴角扬着点儿笑:“要去看戏。”

“看什么戏?”

“狗咬狗的戏。”

电话的内容周徐纺听到了一点儿,她猜到了:“你不带我去吗?”

他倒不是很想带她去,骆家的事,没一件干净的,他不太希望她插手,便问:“你想去?”

周徐纺点头。

又到了红绿灯路口,车停下来,江织转头看她,冬天的傍晚很昏沉,左侧的路灯亮着,照进他眼底,映出他眸子里周徐纺的影子:“那就带你去。”

话刚说完,周徐纺的手机响了一声。

是邮件来了,只有霜降会给她发邮件。

周徐纺阅览完,跟江织说:“我不去看戏了。”

“怎么了?”

她把手机里的照片给江织看:“我要去截胡。”

霜降发过来的是彭先知的资料,照片里的人,刚好,周徐纺刚刚见到了,超市那个嘴角有颗痣的男人。

191:把骆家父女搞去监狱(一更

晚上九点,风停雨歇。

值班的张文正在打盹,桌上的分机响了,他甩甩头,醒了一下神,接起电话:“你好,**分局,刑侦大队。”

报警人慌慌张张:“这、这儿有人死了。”

张文瞌睡全醒了,立马问:“哪里?”

对方说:“洪江桥洞。”

张文叮嘱了一些事项后,挂了电话,去敲了旁边小办公室的门:“副队,有命案。”

邢副队随即连线了法医和痕检部门。

九点半,刑侦队的程队赶到了凶案现场,

“程队。”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邢副队递了一副手套过去:“死者姓彭,外国籍,二十三岁,背包里有学生证,应该还是学生。”

程队戴上手套,进了桥洞:“有没有联系到家属?”

“目前还没有。”

程队走到尸体前面,蹲下查看,尸体正仰躺着,地上血迹不多,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死亡时间呢?”

“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前。”邢副队指了指尸体的头部,“死亡原因还要等法医报告出来,初步估计是外伤性颅内出血,凶器还不确定。”

程队在尸体周围查看了一遍:“附近有没有监控?”

邢副队摇头:“这一带荒废很久了,就十米外有个摄像头,还是死角。”

这个桥洞在荒废之前,是高速与城市道路的交界口,后来重修了高速路,这边就不通路了,桥洞的一头用砖头堵上了,深度有五六米,外面就算有摄像头,也拍不到里面的情况。

尸体所在位置,是视觉死角。

而且,现场太干净了,程队正头疼,刑事情报科的电话打过来了。

“大晚上的,打我电话干嘛?”

对方先问候,声音混着点儿懒意:“你们刑侦队又有案子了?”

这家伙!程队蹲在尸体旁边跟他唠:“你又知道了?”

“案发现场在洪江桥洞?”

这都知道!

程队觉得这家伙有‘眼线’呐,笑着说:“乔队,你消息很灵通啊。”

乔南楚不置可否,闲聊似的,提了一嘴:“那里应该没有监控,目击证人的话,”他停下,抽了一口烟,“找找应该有吧。”

话里有话呢。

挂了电话,程队把队里的张文叫过来:“去弄个目击证人的悬赏横幅来。”

这横幅还挺管用,第二天早上十点,就有目击证人找来了警局。

目击证人四十多岁,是名出租车司机。

司机大哥也不知兴奋什么,总之很兴奋,他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竖起两根手指:“凶手有两个人。”

张文停下手上的笔,问目击证人:“你看到了?”

“我没有。”司机大哥立马强调了,“但我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拍到了,凶手肯定是两个人。”

说的好像他亲眼目睹了似的。

“大概几点?”

“八点左右。”怕警察同志不相信,他仔仔细细、一五一十地说,“我有听电台的习惯,当时刚好在听八点档。”

张文跟着就问了:“那个点,你在洪江桥洞做什么?”笔在桌子上敲了敲,“那条路荒得很,平常可没人去。”

“同志,你不是怀疑我吧。”司机大哥觉得这个同志不行啊,居然连他这样积极向上的良民都不相信,他得赶紧解释,“我送客人到那附近,在桥洞下面刚好又接到一个客人。”

张文继续提问:“接到了客人不走?在那等着拍凶手?”

现在的警察同志疑心都这么重?!

“是那个客人在那等人,可能天要下雨了,他打了我的车,在我车上等。”司机大哥看了对面的同志一眼,怕他还怀疑,他声音放大了好几个度,继续说,“大概等了一刻钟,行车记录仪一直开着,就拍到了两个人进出桥洞。”

“行车记录仪呢?”

“已经交给你们的同事了。”

“那个客人还有印象吗?”

司机大哥想了想:“染了个蓝毛。”一拍大腿,“长得跟个妖精似的。”

下午三点。

刑事鉴定科的电话过来,给了回复,说视频没有做过人为处理。

张文挂断电话:“程队,行车记录仪没有问题。”

程队的电脑里正放着记录仪拍下来的那段视频,他敲了一下空白键,画面定格,屏幕上有一男一女,两人。

“去把两位嫌疑人请来。”

三点半,骆家。

没敲门,骆常德直接推开了骆青和的房门,他眼睛浮肿,神色惶急:“尸体已经被警方找到了。”

骆青和坐在梳妆镜前,正在戴耳环,抬头从镜子里望了一眼:“慌什么。”

骆常德是慌,也怒:“为什么不让我处理掉尸体?”

她笑了笑,反问:“为什么要处理掉?”

骆常德整宿没睡,眼眶通红,他颧骨太高,眼珠看上去有些外凸:“你不怕警方怀疑到我们头上?”

骆青和从梳妆镜前的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去:“我没有杀人,我怕什么。”

“我也没有杀人。”

她笑:“是吗?”

骆常德怒目而视。

她还在笑,薄唇单眼,很寡情的长相,不像骆常德,她模样肖似她母亲萧氏。

“我昨儿个一直在想,如果只是为了拿我的把柄,你至于这么费尽心机吗?”她眼皮抬起,看向骆常德,不紧不慢的语气,胸有成竹的口吻,“是不是还有这样一种可能?彭先知手里的东西,不一定是针对我的,或许里面也有对你不利的东西。”

骆常德一听,神色慌张:“东西在你手里?”

这个反应……

她猜对了呢。

“爸,”她似笑非笑,“你搁我这儿还装什么傻呢,东西在哪你不清楚吗?”

骆常德冷哼:“少跟我倒打一耙。”

对话到这,门外下人来敲门:“先生、小姐,警方的人过来了。”

骆常德脸色骤然变了。

不等房内的父女两开口,刑侦队的程队就推开了门,进来一瞧,笑了:“正好,两位都在啊,也省得我们一个个找了。”

骆青和神色从容:“有事?”

当然,他们刑侦队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程队把证明先亮出来:“昨天晚上八点左右,两位都去过洪江桥洞吧。”

两位的脸色,这下都不好看了。

程队就开门见山了,手铐拿出来:“你们涉嫌一起故意杀人案,现在要紧急逮捕你们,有话要说吗?有的话我们的同事会帮你们记录。”

父女俩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程队直接让底下弟兄把人带走,并且,现场搜查。

刑侦队的人走后,下人才去了书房:“董事长。”里面没有声音,下人不敢进去,便在门口说,“先生和大小姐都被警方的人带走了。”

屋里,骆怀雨拉开抽屉最下面一层,拿出文件袋,他打开,看了一眼,然后狠狠摔到了地上。

警局。

邢副队和张文一同从审讯室出来。

程队问:“审完了?”

张文说:“审完了。”

“怎么说?”

邢副队去倒了杯水,张文挑了把桌子就桌坐下:“都不认,父女俩跟商量好了似的,口供一模一样,说到那儿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法医那边的报告还没出来,口供的真实性目前还不好说。

程队又问:“有没有说,他们为什么去那?”

张文耸耸肩:“都不说。”他接了副队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润喉,“这俩都是见过场面的,一点也也怵,还说什么——”

张文学着骆青和的口气,一字不漏地复述:“应该是你们警方去找证据证明我有罪,而不是让我去找证据证明我无罪。”

邢副队接了一句嘴:“这个女的,又嚣张又聪明,一般人还真治不了她。”

桌上的座机响了。

程队接了,嗯了一声,听那边说完,他回了句‘谢了’,然后挂了:“法医说,现场除了彭先知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的血迹。”

就是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骆家父女杀了人。

张文长叹了一声:“这就麻烦了,要是现场没有采到证据,光凭行车记录仪,很难证明他们有罪。”他寻思假设了一番,“这俩人差不多同进同出,到底谁杀的?我看骆青和更镇定,会不会是骆常德杀的?”

张文摸摸下巴:“也有可能是她故意装的,会不会是父女合谋?”

程队冲他虚踹了一脚:“少在这瞎猜,快去找证据。”

张文放下杯子,敬了个礼:“YesSir!”

刑侦队对面马路上,停了辆越野,车牌尾数四个三。

不正是乔家四公子的车。

他靠着椅背,头歪着,看副驾驶:“凶手是谁?”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不缓不慢地敲着,“骆常德还是骆青和?”

江织似乎昨晚没睡好,精神头一般:“重要吗?”

乔南楚笑着反问:“不重要吗?”

江织米色大衣里,是粉色的毛衣,一看便知是谁搭的,这样骚气的搭配,他还穿出了一身矜贵的公子气,头发前几天刚染,哑光的蓝还有些重,搁那一坐,妖得赏心悦目。

他语气懒懒的:“凶手是谁暂时不重要,只要狱中的彭先知知道有这两个嫌疑人就行。”

乔南楚忍俊不禁:“江织,你这是算计谁呢?”

他眼睛瞧着车内的后视镜,抓了抓额前的头发:“你说要是彭先知知道自个儿的儿子被骆家人杀了,他还会守口如瓶吗?”

乔南楚笑骂他是狐狸精。

披着美人的皮囊,骨子里狡诈透了。

那狐狸精很是满意他的发色,唇角掺着点儿笑:“帮我安排一下,我要去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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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倒叙,怎么回事且听我慢慢说~

192:有一美人足智多谋,最会搞渣渣(二更)

帮我安排一下,我要去见他一面。”

五点,西部监狱。

彭先知坐下,他六十出头,略显老态,隔着玻璃打量对面的人,片刻后,他拿起了电话:“你哪位?”

江织坐得随意,把电话放到耳边,自报了家门:“江家老幺,江织。”

帝都江家,江织。

彭先知目光闪躲:“我不认识你。”

江织慢慢悠悠:“不打紧,我认识你就成。”他往前倾,透明的玻璃里有他模糊的倒影,轮廓分明,“八年前你负责打理骆家花棚,因为醉酒,一把火烧了花棚,造成了两死一伤,而你被判了无期,我说的没错吧?”

彭先知并没有耐心听他复述往事,老态的脸上并无多少表情:“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醉酒?”江织笑了声,“醉的哪门子酒?”嘴角笑意缓缓收住,桃花眼里似清秋深井,寒光乍出,“又是谁让你醉的酒?”

彭先知一听,扔下了电话,起身就要走。

电话里,那不轻不重、轻描淡写的声音还在响着:“你有个儿子,叫彭中明对吧。”

彭先知脚步定住了。

江织抬抬下巴,示意:“坐。”

他既然来了,自然是有备而来。

彭先知犹豫了片刻,还是坐了回来,眼前这人,攻击性与目的性都太强,让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语调随意又慵懒,事不关己似的:“你不知道吧,你儿子染上了毒瘾。”

彭先知大惊:“他怎么会染上毒瘾?”

“他怎么染上了毒瘾,”复述完,江织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要不要我去帮你问问骆家人?”

“骆家人干的?”彭先知眼里先是震怒,随后又平静下来,目光紧紧盯着玻璃那头的人,“你故意挑拨到底有什么目的?”

挑拨?

他江织要搞谁,会这么肤浅?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资料,慢条斯理地贴在隔音玻璃上,修长的手指按着:“就是这个人带你儿子吸毒的。”停顿个几秒,再换一张,漂亮的指关节曲着弧度,“这一份是转账记录,汇款人,骆常德。”

骆常德为了拿到彭中明手里的东西,三个月前就开始筹谋了。

彭先知看完,将信将疑。

江织不急,慢慢跟他说:“不信我啊?”他往前靠,问,“那你信不信警察?”

彭先知听不懂,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人的来意。

他不疾不徐,右手拿着电话,后靠椅子,眼里神色闲散,漫不经心似的,把调子拖得长长的,就等别人急:“上周,你儿子到了帝都,带了份东西要跟骆常德换钱,昨晚,他死了,犯罪嫌疑人有两个——”

彭先知怔了一下,大惊失色,喊道:“你说谁死了?”

他还不咸不淡,从容自若地继续没说完的话:“犯罪嫌疑人有两个,骆常德,还有他的女儿,骆青和。”

彭先知眼珠都要凸出来,站起来,一拳捶在玻璃上,情绪失控,咆哮:“你说谁死了!”

江织眼皮都没动一下,从旁边的资料里翻了张死者照片出来,从隔音玻璃的底部送进去:“你儿子彭中明已经死了,”他手指敲着玻璃,哒、哒、哒,三下之后,指尖停下,问,“你还要给骆家卖命吗?”

彭先知拿着照片的手,在发抖,腿一软,虚瘫在椅子上。

十分钟,会面结束。

江织从会面室出来,乔南楚等在外面,百无聊赖,踢着地上的石子,见人出来,抬头瞧他:“松口了?”

江织摇头:“早晚会松口。”

两人并排走着,一般高,乔南楚在左侧,转头,目光在右:“昨晚你也去洪江桥洞了?”

江织目光在左,睫毛轻扇,对视了一眼,美人眸里映一张俊脸:“嗯。”

地上,两道影子,并排。

“你到那的时候,彭中明死了吗?”

“死了。”

乔南楚舌尖抵着上颚,思忖了会儿:“你几点到的?”

他说:“七点五十。”

比骆家父女还早呢。

就是说,在骆家父女到那之前,江织就到了了,而且彭中明已经遇害了。

时间拨到昨晚,七点半。

骆常德定的是九点接头,时间还早,钱准备好了,还并未出发,他接到了个电话:“骆总。”

这声音,不正是骆青和身边的沈越。

沈越告知骆常德:“小骆总那边有动作了。”

骆常德坐不住,站起来:“她去见彭先知了?”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他这个精明的女儿。

沈越回答:“是以您的名义去的。”停顿片刻,说,“八点,洪江桥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