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说好听的,若是惹她生气了,就闷不吭声地跟着她。

陆声把左手边的椅子推过去:“你坐下。”

“好。”

他就坐在她旁边,不说话,乖顺耐心得不得了。

陆声把水盆端到他脚边,然后去脱他的袜子。

周清让的右腿做了很多次手术,一点寒气都不能受,即便是炎炎夏日,他也会穿着袜子。

他抓住她的手:“我自己来。”

“我给你敷。”陆声抓着他的裤腿,就不把手拿开,“我生气了,你得什么都听我的。”

周清让的腿上有很多伤疤,夏天的时候,经常会红肿,会化脓,他很少把腿露给她看,不想她心疼,也因为自卑。

他怕再惹她生气,只好松开手,随她了。

陆声把他的裤腿卷起来,拧了热毛巾,敷在他小腿上:“腿是不是很疼?”

他摇摇头:“不怎么疼。”

撒谎。

他已经好多次晚上起来吃止疼药了,每次都背着她,偷偷地吃,问他哪里疼,他永远都说不疼。

陆声也不揭穿他:“好像发炎了。”她不放心,“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已经去过了。”他说。

“医生怎么说?”

他把她耳鬓的头发别到耳后,稍稍低着头,没有看她:“没什么事。”

他刚要拿开手,被陆声抓住了,她蹲在地上,仰着头,一下一下地亲吻他的手背:“清让,我们生个小孩好不好?”她软软地撒娇,“好不好,嗯?”

周清让回答不了。

他骗了她,他的腿,情况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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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补昨天的二更,不是今天的哈。

441:周清让病危,陆声想办法怀孕(一更

他骗了她,他的腿,情况很不好。

主治医生的原话是:“我建议你住院,先做保守治疗,等你身体状况好转,再安排你做引流和植骨手术。”

他的右腿前前后后动了四次手术。

本该麻木了,可这次,他最胆战心:“手术后,我还能不能站起来?”

洪医生考虑良久,却只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有机会。”

有机会……

那么,他也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一定要手术吗?”

洪医生点头,郑重其事地说:“如果不手术,肌肉坏死的范围会逐步增大,从而引起全身感染,手术是一定要做的,而且,”他神情凝重,“最坏的打算是截肢。”

周清让脸上很平静,只是掌心微微出汗了:“我记得上次做切开引流手术,你跟我说过,我的身体不能再动刀了。”

那场车祸之后,他落了一身的病,身上有很多并发症,还有创伤后遗症。

“这也是我后面要跟你讨论的问题,你最严重的不是腿,是心脏。”洪医生短暂的迟疑之后,选择说实话,“你之前动过两次开胸手术,主动脉瓣很脆弱,容易在手术中出现心包出血和急性压塞。”

就是说,他很有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

他沉默了很久,抓着拐杖的双手微颤,指尖发白:“我会尽快住院。”

洪医生想了想:“我建议你告知家属。”

“我会考虑。”

他拄着拐杖起身,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洪医生。”

“嗯。”

“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眼眶泛红,“不能死。”

洪医生心里揪得难受,别人不知道,可他这个主治医生最清楚不过,他吃了多少苦才重新站起来,受了多少罪才一次次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清让,相信我,我给你动过四次手术了,这第五次也会让你好好出来的。”洪医生尽量放轻松,“我爸妈都是你的粉丝,新闻联播要是没你,他们就不看了。”

主治医生的话,犹言在耳。

耳边,女孩儿温温软软地央求:“清让,我们生个小孩好不好?”她拉拉他的裤腿,“好不好,嗯?”

不好。

他死了,她的孩子怎么办。

“声声,如果我不在,你一个人——”

陆声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佯装生气了:“不生就不生,不准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是啊,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他以前没这么畏死,现在很怕很怕。

他点点头,不说了,唇落在她掌心。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他凝眸看她。

她目光执拗、坚定:“你不用给我留后路,我就要在你这儿一条路走到黑。”她把毛巾放一边,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吻他。

“清让。”她在他耳边急促地换气。

“嗯。”

“明天我生日。”

“我知道。”周清让拍拍她后背,“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她用不讲理的口气,蛮横地说:“要你的孩子。”

周清让无奈:“这个不行,换一个好不好?”

行啊,换就换。

陆声站起来,把后腰的拉链拉下:“那就要你。”

叩、叩、叩。

敲门声响了三下。

周徐纺说:“请进。”

是孙副院。

江织还没有回来,病房里只有周徐纺一个人。

孙副院没有一个人进去,故意避嫌,带了两个护士:“不好意思周小姐,这么晚来打扰您。”

周徐纺说不打扰:“有事吗?”

“是周先生的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要跟您说一声。”

周徐纺神色立马紧张了:“我舅舅怎么了?”

孙副院掂量了一番措辞,如实说了:“周先生的情况不太好。”他上前,“这是他的病例。”

已经深夜,今晚月圆。

“周先生,”陆声披着毯子坐在铺着周清让外套的茶几上,笑盈盈地看着他,似笑非笑,打着趣,,“别收拾了。”

周清让在收拾沙发。

“万一有客人来,看到、看到——”

他目光到处躲,耳根子都红透了。

陆声笑得眉眼弯弯:“大半夜的,哪来的客人。”她踢了踢光溜溜的脚,“你快去洗澡。”

周清让固执地把沙发套都拆了,才去浴室,看都不敢看陆声。

陆声笑得很欢,她家这个,老正经,不经闹。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陆声裹着毯子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电话:“怎么了徐纺?”

是周徐纺打来的。

后面她说的话,陆声听着觉得恍惚,脑子发昏,手指不受控,抖得厉害,手机掉在了茶几上。

周徐纺问她还在吗?

她把手机捡起来:“我在听。”

挂断电话的时候,刚好零点,到她生日了。

她披着毯子从茶几上下去,去找了一根针,仔仔细细地擦干净,然后把家里所有的避孕套都找出来,一个一个扎。

她一边扎一边哭,一边哭一边许愿。

请让周清让活着。

请让她生下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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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两更都补了哈,这是今天的。

求生欲超强的顾总:我是亲妈!

陆声:我要锤死你!

顾总:我真的是亲妈!

陆声:你去吃屎!

442:要什么?要你!(二更)

周清让洗漱好时,陆声已经回卧室睡了,屋里没开灯,她背对着他。他动作放轻,刚躺到她身边,她就靠过来了。

她没睡:“周清让。”

周清让抱着她,手在她后背轻抚:“嗯。”

她声音低低的:“过零点了,我生日。”

周清让起身去开灯。

陆声拉住他:“不开灯。”她眼睛还是红的,开了灯他会看见。

“好,不开灯。”他躺回去,在窗帘漏进的月色找她的脸,他俯身亲她,“生日快乐,声声。”

陆声眼睛又湿了,她把头埋在枕头里蹭了蹭:“我要生日礼物。”

周清让其实已经准备好了礼物,那日从主治医生那里出来,他就去买了给她的生日礼物,从她二十三岁到八十三岁,他买了六十年的,锁在他书房的柜子里。

他问怀里的姑娘:“还想要什么?”

陆声爬起来,趴到他身上。

“还要你。”她去拉他的衣服,与他亲昵,“澡要白洗了。”

她要他活着,要给他生儿育女。

江织回来得很晚,他给周徐纺打过电话了,要去情报科那边查点事,让周徐纺先睡。他刚推开病房的门,周徐纺就坐起来了。

这么晚了,灯也亮着,她还醒着。

“怎么还没睡?”

“江织。”

她叫了他一声,声音带了哭腔。

江织去到她身边,看看她眼睛,果然红了:“怎么了,纺宝?”

周徐纺鼻子也红红的,皱着眉头,眼眸湿润,她很少这样慌张害怕:“我舅舅他病了,很严重。”

周清让的主治医生说,手术成功概率不到一半。

江织坐在床前,把周徐纺一直抠着掌心的手拉过去,皮都快被她抠破了,他吹了吹她手心,问她:“徐纺,江家是做什么的?”

周徐纺回答:“做医疗,还有制药。”

江织又问:“那陆家呢?”

“也是医疗。”

江陆两家除了制药之外,还研发和生产医疗器械,几乎垄断了相邻三省的医疗市场,也几乎收揽尽了国内最有权威的医学人才。

“还怕吗?”江织问。

周徐纺点头,还是怕,心慌得她手心直冒冷汗。

“那这样。”江织扶着她躺下,“在舅舅跟前的时候,你就跟他说,江家和陆家有最顶尖的医疗设备和医学团队,让他不要担心,告诉他一定能治好。”他握着她的手坐下,“到了我这儿,怕也好,慌也好,有什么都跟我说,好不好?”

周徐纺红着眼眶点头:“好。”

江织也安慰不了,就摸摸她的头,说一些他自个儿以前从来都不信的话:“徐纺,你不是信因果报应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做过那么多好事,前几天还救了那么多的人,你和舅舅都会有善报。”

因果报应这个东西,有时候,还是要信的,作恶的时候要信,行善的时候也要信。

普尔曼。

咣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屋里面只有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妪,说当地的语言:“什么人?!”

一伙人闯了进来,他们各个人高马大,只有为首的男人是黄种人,用英文问:“住这里面的女人呢?”

老妪被吓得不轻,抱头蹲在地上:“她上午就搬走了。”

“去哪了?”

“不、不知道。”

男人掏出一把枪,指她脑袋上:“人去哪了?”

老妪抬头,见男人脸上有刀疤,很是凶神恶煞,她只看了一眼,立马低头:“真真真不知道。”

男人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弟兄们会意,在屋里到处翻找。

“老大!”

“在床底下找到了手机。”

是江扶汐的手机。

手机在这儿,可人跑了。

男人走到一旁,拨了个电话:“陆二少爷,我们被耍了。”

次日上午。

江织接到了江扶汐的电话,是陌生的号码,归属地还是普尔曼的红木风。

“猫捉老鼠的游戏好玩吗?”她问。

江织舔了舔牙,气着了。

江扶汐心情极好,语气轻快:“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我怎么会不知道你要从世瑜那儿下手呢。”

所以她把假地址告诉了秦世瑜,还接了秦世瑜通风报信的电话。

不过,当时她就把手机留下,人走了。

“我喜欢这种你追我躲的方式,让你睡不好,让你心心念念,让你一直记着我。”确切地说,是享受。

江扶汐享受这种被他追逐的感觉。

江织磨了磨后槽牙:“你他妈的别让我找到你。”

这个变态真本事,他长这么大,还没第二个人能让他这么咬牙切齿,这么恨不得撕了她。

江扶汐掩嘴轻笑:“千万不要放弃,我会再给你提示,你一定要继续找我。”她说,“最好找我一辈子。”

神经病!

江织整个人都暴躁了。

手机这时断掉,通话时间刚刚一分钟,挂断之后,那边就关机。

江织把火气压下去,给苏梨华打了个电话:“把苏卿侯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半小时之后——

江扶汐抵达红木风港口,乘船离开,船行驶不到千米,遇上了巨大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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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扶汐是我写过的最聪明的女变态。莫急,她明天就领盒饭。

有小可爱说,可以让徐纺救舅舅,因为她有自愈能力,这个行不通哈,她的血也不是输给谁谁都能变异能,至少得和她一样是六号染色体变异者,还得经过一系列人体实验的。

还有小可爱说,可以让香台给点口水,你们要笑屎我吗?香台的口水还不到神丹妙药的地步哈,不然她就不得了了!她的口水里只是有特殊的酶,能缓解症状,没有那么神。

443:虐渣之狂拽酷炫燃爆了(一更

江扶汐在红木风港口登船,船行驶不到千米,遇上了巨大风浪。

风浪声里,她听到了枪声。

随后,一伙人踹开了游轮餐厅的门,他们手里持枪,闯了进来:“手抱住头,全部蹲下!”

一共十几个男人,各种肤色的都有,他们脸上涂了油彩,头戴三角帽。

是海盗。

阿桂慌了神:“扶汐——”

她手指按在唇上:“嘘!”

她用围巾包住脸,蹲下,抱住了头,阿桂也照做。

餐厅里有不少船客,没人敢反抗,一个个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红木风三面环海,是普尔曼重要的海运枢纽,这个地方乱,又在几国交界处,管辖不到位,海盗横行。

这伙人的头领是一个叫Harris的土著黑人,右手只有四根手指,左手握枪:“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等船客把现金和首饰都放在船板上之后,他吩咐他的弟兄们:“一个一个搜。”

船上有小孩,在哇哇大哭,海盗们不耐烦,用英文骂骂咧咧了几句,孩子的母亲立马捂住他的嘴。

也有漂亮的女船客被拖去了房间。

到了江扶汐这里,男人一把扯开了她包住脸的头巾,目光在她身上定了一下:“哟,这儿还有个东方的小美人儿呐。”

男人叫Carr,耳朵后面有一道刀疤,四十来岁,身材壮硕,他蓄了满脸胡须,粗暴的大手捏住了江扶汐的下巴,视线在她身上到处扫。

离得近,江扶汐闻到了男人身上很重的体味,她用力推开男人的手,说着流利的英文:“拿开你的脏手。”

指腹的皮肤滑嫩、白皙。

Carr摩挲摩挲手指,放到鼻子前嗅了嗅:“真是个不识趣的美人儿。”他抬起手,一巴掌扇过去。

江扶汐后腰撞在桌子上,脸被扇到一边,瞬间红了。

“扶汐!”

桂氏立马挡在到她前面,怒吼:“你们干什么?”

Carr听不懂中文,拽着阿桂往旁边一扔:“滚一边去,臭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