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清接过后舒了口气,总算是不必挨饿了,干馒头不好啃,正好里屋有烧好的开水,于是他过去端了碗水来,瞅四周没人,便又从空间拿出一小玉瓶果酱,果酱是由蔷薇果和蜂蜜做的,入口香甜,抹在馒头上吃着滋味很不错。

回来时桌边竟已围坐了三四个人,江决正招呼着与他们交换菜吃,徐长清多少能看得出,这几个是与江决一伙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就有江湖,就算是小孩子也不例外,尤其还是官宦家的公子,父亲在朝里竖敌交友,对他们也极有影响,直接导致了他们的交友选择。

显然在徐长清还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已经被归拢到江决一伙了,只是若是这样的话,那个太尉与将军府就是友非敌,否则江决对自己也就不会这么热络了。

徐长清停了片刻后,便过去坐了下来,其它几个男孩边吃边都好奇的打量他,早上他们都看到战无野带他一起进的书塾,显然与战家关系不错,而且听说他姨娘在府里极为受宠,光看他中午的食餐就知道了,连他们从一品从二品大员家平时都没这么丰盛。

既然加入了江决一伙,徐长清便是即来之则安之,入乡随俗的将食盒里的菜同他们换着吃,在徐长清往馒头上抹果酱时,其它几个人看得眼睛都直了,闻着香味别提有多馋,纷纷问他这是什么。

徐长清随口应付道,这是姨娘给他做的果酱,云姨确实给他做了果酱,只不过不是他手里这瓶。

其它几个不疑有他,立即纷纷与徐长清讨要,徐长清自然为难说只有手里这一小瓶,但这也不过是做做样子,随即便一人分了一些抹在馒头片上递给他,结果个个舍了鱼肉,拿得馒头片,吃得津津有味,还直夸徐长清有个好姨娘,做得东西太好吃了。

于是,徐长清只用了几个菜,和半瓶果酱就成功的混入他们之中,得到了认可,与他们打成了一片。

第三十六章 凤翎

书塾下午的课比较少,所以早早的就散了学,徐长清收拾好东西出去时,院门口来了不少各府的家丁和小厮,甚至还专有用轿子来接送的,果然都是些达官显贵的子弟,连几步路都走不得。

徐长清不禁暗自腹绯,不过等他出了门后,发现将军府的小厮也是早早的过来了,徐长清这才愣了下,随即问道:“你中午没有回去吗?”

小厮回道:“少爷,小人中午回去了,方才刚刚过来接少爷散学。”

徐长清点点头道:“以后不必每日来送我,我已经认得路了。”

小厮却是小心冀冀道:“这是战将军的吩咐,让我每日护送少爷,不能有丝毫闪失……”

徐长清一听是战无野吩咐的,不由的想起中午的食盒,那些菜他虽是不喜,但好歹确实为他解了围,也就不好说什么了,递过书袋便默默的回府,反正小厮是将军府的小厮,只会听战无野的吩咐,他说的再多也没用,况且也没人会听。

将军府男子居多,战老将军和战无野平时极少露面,尤参军也整日忙着府里内外的大小事,剩下的便都是些下人,个个守礼不多言语,所以还是比较冷清的,徐长清进了府后便直奔自己的院子。

云姨却是早早在屋子里等他,将军府女人颇少,平日皇帝赏下来的精美布帛都堆积如山,自从她进了府后,那些布帛就都由她做主,云姨平时想来无事,出门的话又很麻烦,因为尤回早早便对她千叮万嘱,不可一人外出,一定要有他随行,或者至少要跟两个随从才可以。

而云姨在京城里也没什么朋友,所以也就不常出府,最近这天冷了,便一直在府里和几个老妇用布料和好棉裁制些新的冬衣备着,还有府里人用的被褥,毕竟在外面找人做不放心而且也不省钱,索性也就一起做了,再置换上新的窗帘幔帐,一时间倒显得肃严冷淡的将军府有了些温暖的人气。

正好今天将军手下的几个夫人登门拜访的,与云姨聊天时,聊到孩子念书塾用的东西,云姨这才想起没给徐长清做棉垫,当即用了块做枕套剩下的浅粉色的素锦给徐长清做了只坐垫,还在垫子一角绣了两朵蔷薇花以做记号,里面塞满了厚厚的棉,摸着即温暖又舒服。

徐长清坐了一天的硬板凳,确实有些屁股痛,见云姨给他做了垫子很是高兴,忙像小时候一样讨好说:“谢谢云姨。”然后急忙拿起来看。

垫子四周压了花边,做工极好,还缝了带子可以直接绑在凳子上,不用担心掉到地上弄脏,徐长清摸了摸,料子很软,棉也很厚实,哪里都满意,只是……颜色为什么是粉色?

徐长清瞄了瞄云姨,却也没直接说出来,这东西虽小,但做出来也不容易,就算颜色有点差强人意,也不能辜负了云姨的一片心意,依然欢欢喜喜的收下了。

云姨又询问了下夫子授课的情况后,才嘱咐了几句离开了,徐长清把垫子小心的摆在床边,然后起身便去了书房,从书袋里拿出笔墨,专心的做起夫子留下的课业。

直到晚饭时才足足写满了十张大字,拿起来吹干了墨迹,轻放到桌旁。

此时厨娘已做好了晚饭,一个豆腐丸子,一个素盐花生,还有一个酥鲫鱼,主食是新蒸的米饭和南瓜饼。

许是学习累了,徐长清胃口极好,吃了些豆腐丸子和花生及两块饼后,才停了筷,到院子里稍走了一会,边走并将刚才默写过的内容再默背一遍后,才回身去洗浴,洗浴用的水厨娘早已经放好了,他直接进去,关好了门后,除了衣衫,进入那玉池之中时,被热气一激,微有凉意的皮肤不由的温热起来,徐长清慢慢坐下,闭目进去空间,此时紫紫正在修炼,徐长清也没有打扰,而是去了山洞里,紫紫收集的东西都存放在山洞中,有两坛子蜂蜜,一些蔷薇花瓣,酿的几坛果子酒,还有蜂蜜花瓣酱,徐长清在其中找了找,最后打开了一个装干花苞的坛子。

里面装得是白色的干花苞,紫紫前两天跟他说过,那株粉蔷薇又变异了,开出了一些白色花瓣,比粉花瓣好,只是有点少,让他省着用。

徐长清挺喜欢这白花瓣的香味,所以泡澡时这几日都有用上,拿出来用棉布一包扔在池底,一会的工夫,花苞里的灵气和那淡雅的香气便溢了出来,这白花的香味比粉花还要更加的内敛,但是味道却极为好闻,少了一股蔷薇的浓郁,多了点清香,淡淡的,清而不腻,若是用手指捏了一下花瓣,汁沾在指间,那指间一天都会带着那股清香味。

徐长清闭上眼盘腿在水池里转了一圈小周天,直到水里的灵气差不多被他身体吸收尽了才起身,因为灵气在身体内外充分的洗涤,几乎不用搓洗身子就已是干干净净,走出水池顺手扯过软布擦干了身上的水珠,才去内室取出一套略为宽松的便服换上。

徐长清不习惯披散着头发,这会让他又记起自己上一世终日披发掩面的样子,所以即使是湿发也仍然梳顺挽成髻,用一枝不起眼的绿竹枝固定住。

这几日天气骤冷,夜晚的风隐隐刺骨,徐长清犹豫了下便回到了书房,坐在椅子上将夫子给的书一页一页专注的看着,即使看不懂,也想要尽量的背下来。

这时烛光微微一颤,徐长清似感觉到什么一样,突然抬头望向窗外,或许是养灵术练得有些时日,略有小成,也许是那银狼身上自有一股灵气所在,所以每次它来时,徐长清都会若有所觉。

于是放下手里的书,披了件云姨给做的棉质坎肩,便急忙起身向院子走去,这几日虽然有寒风,但月色依然明亮高远,映在地上如落了一层白霜。

徐长清转步来到大门处,果然看到银狼正四肢矫健的站在门口,身形极为强壮威武,一双淡蓝的眼睛盯着徐长清,不过嘴里似乎叼着什么。

徐长清走近了一看,不由汗了一下,它嘴里……似乎咬着一只鸡。

银狼见徐长清走过来,便把鸡扔在地上,可是徐长清却在原地打量着,它等得有些不耐,四脚开始在原地不满的踱着,最后索性低头用一只爪子把鸡直往徐长清方向拨动。

徐长清见他的动作,不由的失声笑了,他当然知道银狼的意思,无非是要他做给自己吃,否则又怎么会咬着不吃送到自己面前来,银狼用爪子拨了几下后就更加不耐烦起来,尾巴干跪卷着徐长清的小腿直往鸡这边带。

徐长清这才顺着它的劲走到跟前看了看,随即露出一脸的惊讶,认真的打量了起地上的鸡,显然不似普通人家的家养鸡种,虽然已经咽了气,但火红的花冠,和身上长长的五彩凤羽,在月光下极为耀眼,徐长清甚至能感觉出鸡尾的那几根五彩尾翎已经稍具灵气。

这明显是一只罕见的五彩凤鸡,不由的看了银狼两眼,不知他在这京城之内哪叼来的这等稀罕野禽,这是有银子也买不得到的珍品。

银狼见他在看,便趴在旁边半眯着眼,尾巴在徐长清腿边不轻不重的扫啊扫啊。

徐长清只好一只手拎起鸡,心下有些后悔的想,自己当初给他做熟食究竟是对还是错,不过,现在才想要后悔已经晚了。

只好拎着鸡认命的往厨房走,边走边琢磨,这银狼莫不是太聪明了?他不过只是给它做了一点熟肉吃,今天就懂得捕猎它喜欢的食物带过来让他弄……

就是人……也不过是如此吧?

其实徐长清对弄吃食并不反感,反而是很乐在其中的,以前若有食物可以让他烧煮,就说明至少两顿不用再挨饿了,所以这种愉快渐渐的就变成了习惯。

处理鸡的时候,拔下来的毛徐长清没舍得扔掉,而是洗干净了找来一个布袋装了起来,因为这五彩凤鸡的毛实在是太漂亮了,扔掉了可惜,挑了尾巴中三根灵气最足的尾翎拿进空间给紫紫把玩,玩腻了插在玉瓶里也可做装饰。

剩下的垫上皮钱,可以做成鸡毛毽子,软羽则做成垫子可以即保暖又不聚潮,边想边随手送入了空间里。

鸡毛内脏都处理完后,他将鸡头,鸡翅,鸡爪,鸡大腿各自剁好,如果整只鸡烤需要腌制,最少要二个时辰,所以只能局部分开烤节省时间,用水洗干净鸡血,再取些空间里的水微微的浇一下,并反复揉搓着鸡肉,待水里的灵气慢慢渗到鸡骨和鸡肉里,再拿出来淋干,里外反复涂抹几层蜜酱,调料和果酒,而剩下的鸡架和内脏也不能浪费,一起扔进水中浸泡着,鸡架泡好带灵气的水后,抹上果酱和调料烤着一样好吃,内脏则是切好串上铁钩放上调料略微一烤就可以吃了。

这样样件件的,等徐长清弄完已是戌时,银狼胃口大,一只鸡恐怕还不够,顺便他又把厨房里剩下的鲫鱼除刺剔肉,剁成鱼肉酱,和着面粉及山洞里的水加上调料捏了一碗鱼肉丸,味道极为鲜美,徐长清吃了几个,一点腥味都没有,口感好极了。

想着哪天做一点给云姨吃,她肯定会喜欢,但想到云姨若知道他学着下厨,恐怕又会说这是女人的活计,要他不要做,这样那样的多生事端,想想也就罢了。

洗干净了手和脸,徐长清将做好的东西端了出来,一眼便看到银狼正静静的趴在门口,朝着门内看,这顿鲜香烤鸡,徐长清做得时间不短,换成一般人在门外站着都恐怕等不及,何况是只动物。

但银狼无疑是让人另眼相看的,狼对于它觉得值得的东西,是最有耐性的,即使时间再长也会耐心的等下去。

徐长清一出来,香味就飘了过来,狼银闻到后立即抬起头,然后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银毛,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徐长清手里的东西。

徐长清却是将盘子放到院里海棠树下的梅花玉桌上,腋下还挟了个小毛毯铺在石凳上。

银狼见徐长清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没有朝它这边走,不由愣了下,然后朝门里走了两步停了下来。

徐长清一脸的笑意,弯腰向它招手:“你不进来的话,这烧鸡可就没有了啊。”说完拿起一只烤得香喷油亮的鸡腿故意朝他晃了晃。

银狼显然明白他的意思,眼睛盯着鸡腿不放,半响终于往院子里迈进了第一步,一开始是犹豫的,但随着进了院子后,步子便快了起来,到后来几乎一下子冲到徐长清面前,然后嗷呜一口……咬住了那根刚才一直在它面前“耀武扬威”的鸡腿。

徐长清虽然心中忐忑,但见它下口精准,没有咬到他手,才放心下来,将盘子放到地上,然后摸了摸银狼身上油亮的银色长皮,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之前烤鸡的幸苦,在看到它狼吞虎咽的吃相后,也就烟消云散了,反而有种满足感,似得到了回报一般。

银狼吃完了鸡腿,并不自己寻食,显然是要徐长清继续喂它,直用前爪勾着徐长清的裤角,趴到他的腿上。

但它实在是太沉了,身上看似毛发蓬松,实际上肌肉远比人要结实得多,块块如铁石一般,无奈之下,徐长清只好坐在地上,毯子铺到身下,这样一人一狼都舒服多了,靠在一起边喂着它,边抚摸着它身上的毛发。

虽然天寒,但银狼身上暖乎乎的,如一只火炉一般,倒也不觉得冷。

一只鸡很快就被它吃干净了,连骨头都不剩,连带那一碗鱼丸也进了肚子,一开始喂时徐长清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后来见它下口十分有分寸,从不咬他的手,也就放心下来。

银狼吃完了仍然意犹未尽,用两只前爪摁着他的手,然后反反复复的用舌头舔着他手指,让徐长清有些哭笑不得,他的手可不是鸡爪,不可以用牙细细的磨啊,磨也磨不出鸡爪的味道的。

最后在徐长清再三言语商量之下,才放开了爪子,只是改舔为嗅,慢慢的用鼻子拱着他温暖的手心,似在留恋着他手里鸡肉的味道,又似在向他玩耍撒娇。

徐长清目光顿时柔和起来,低头看着它,手并没有立即收回来,而是带着淡淡的笑容,轻轻的给它梳理起下颚的软毛。

银狼也极为享受的抬起头,半眯着眼允许他在自己嘴巴下“为所欲为”。

过了几日后,徐长清用那只五彩凤鸡的羽毛和着皮钱做了几只鸡毛毽子带到学堂,拿出来后立即让江决为首的那几个小子一抢而空,从而在书塾里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鸡毛毽赛事。

其它学生见那毽子上的鸡毛颜色艳丽夺目,踢得时候不断的在空中翻转极为耀眼,别提有多眼馋,个自回府后顿时一阵抓鸡拔毛,鸡飞狗跳,之后个个人手一只,只是都没有江决那几个人的毽子漂亮好看。

江决几个人自然是有股子优越感,也知道徐长清给他们的是用最好的鸡毛做的,心里都领他一份情,与他也更加亲近起来,开始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伙伴。

第三十七章 胭脂

徐长清自上了学堂后,每日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读书和礼仪上,日子过得极快,转眼间便入了冬,下过几场大雪后,寒冬腊月将至。

将军府里最近发生了两件事,一是战无野两年前与柳家订下的一门亲事,因女方身体一直有疾,前些日子又突染了风寒,病势一时凶猛不治亡故。

战家几代征战沙场,一向杀戮果决,尤其是战无野,八岁随军,十岁入战场,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如今无论是在大宛,还是敌国,都已是声名鹤立,气质沉稳再加上外表轩昂,本应该是京城各府名闺争抢的好夫婿。

却因有命师算其阳气过盛,命中带煞,于女人不利,让人不仅有些望而生畏。

大宛朝信奉道学,一切讲究个阴阳协调,这阳盛极则是阴衰,女子要想嫁入战府,若命里八字不硬便婚事难成,瞧那柳小姐就是个最好的例子,才芳龄十三,这还没过府就香消玉损了,所以,即使有人心中爱慕将军,也只能放在心里,绝不敢轻易言嫁,而更多的则是唯恐避之不及,个个见战无野就如见一个煞星一样,只差夺门而逃了。

这些事徐长清还是从江决等人嘴里听到的,一般平民是绝不能也不敢随便议论朝中一品官员,若被发现,乃是重罪,也间接让徐长清明白,为什么尤回放着貌美的京城小姐不娶,要娶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寡妇可不就是命硬吗?徐长清这么一想,心里略有些不舒服,但回过头想想,这京城里寡妇多了去了,尤参军没有轻易的随便娶一个,可见是宁缺毋滥,最后选了云姨,也能说明对云姨是有情意的。

所以,这第二件事,就让徐长清颇有些惊喜。

不仅是徐长清,战府里上至战老将军,下至小厮奴仆,都是同样的惊喜交加,云姨前些日子就觉得胃口不好,老是反酸恶心,说给尤回听,尤回立即找来了大夫给诊脉,谁知一看之下,大夫居然诊出了喜脉。

战老将军知道后不由的抚掌大笑,乐得胡子直打颤,这可真是战府十几年来最大的喜事了。

贪狼血脉受孕极难,夫妻二人几年床弟无所出都是很正常的,可想而知要一个孩子有多难,他也是六十多年才只得两个儿子,像回儿娶的这房这么快有喜的,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说明这房媳妇他给回儿娶得再正确不过了。

随即战老将军将自己刚采用来的各种大补珍品,全都像不花钱一样流水一般的送到了云姨的院子里。

徐长清这些日子也是日日去探望,能看出云姨的心底是极为喜悦的,以前一直没有孩子,现在有了对她来说就是莫大的希望和期昐,而尤回和战老将军对她又是极好,尤回怕她累伤了眼,连绣活都不让做了,除了每日在院子里走走,便是卧床养胎,顿顿补品也是按照大夫的嘱咐熬炖,喝前还有专门的妇人给试药。

见云姨被人照料的这么好,徐长清放心之余,不由的感慨,女人果然都是母凭子贵,上至皇嗣下至平民百姓,全都一样。

这几日他每次过去,都见云姨屋子里填得满满的,什么珍珠,黄金,玉石琳琅满目,各种安胎的药材和补品也是摆满了桌子,只要是能让她心情好,身体好的东西,战老将军和尤参军想着法的全部找了来,连战无野也送了云姨一套极为珍贵的金玉首饰和一匹刚猎到的新鲜雌鹿用与她补身之用。

相比之下,徐长清不免显得有些拮据,因为他手里没有多少银钱,想送些云姨一些喜欢的物件,却是买不起,就算勉强买一些,也不能与战府里的东西相比,买来也是浪费。

虽说云姨不会真要他什么东西,但徐长清还是隐隐意识到,自己手里的银钱还是太少,他现在住在将军府里,一切吃穿用度都不用花钱,但是,这毕竟是人家的地方。

若是有朝一日云姨不得宠了,被赶出府,到时却是连个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虽然战府的人现在对云姨很好,但不能保证以后会没有变故?若是云姨生了个女儿,又或者尤回变心另娶,女人不比男人,云姨又是寡妇,无依无靠,若是再次被休或遗弃,下场会比死了丈夫还要凄惨。

姨娘已经没有了娘家,跟她最亲的人就是自己,徐长清不由的从云姨的角度想了下,她唯一的后盾,就只剩下自己了,只要他有出息,云姨才能在将军府挺直腰板,才能真正有所依靠。

徐长清恍然醒悟到了这一点,明白功名虽然重要,但不是立即便能考取或得到的,只有手里有钱,有正当的银钱收入,才是对自己对云姨最好的保障。

在嫌贫爱富的大宛,只有钱才是人的底气,有钱能使鬼推磨,京城里就算是个乞丐,手里没有余钱也会被其它乞丐看不起。

不过赚钱的事倒也不急于一时,下午散课后,徐长清直接去下街的玉器铺子里买了两只他前些天花了三两银子定制的两个巴掌大的白玉盒,跟装胭脂的盒子差不多的大小,盒盖还雕了几朵精致的蔷薇花,虽然玉质一般,但铺子里师傅的雕工很不错,三两银子总算没白花。

那玉器铺的掌柜子不由多看了徐长清一眼,很少有人这么奢侈的做两个白玉胭脂盒装胭脂,肯定是要拿来讨哪家小姐的欢心,现在的大户人家公子爷,小小的年纪个个风流成性,这样长大了还得了。

徐长清倒没注意到掌柜子已经想歪了的眼神,拿了玉盒转身便走,其实他也不想这么花费,只是前些天紫紫用那株变异了的粉蔷薇花和白蔷薇花的花瓣,各自淹渍后,掀开盖子时他发现两个坛子上面都飘着厚厚的一层膏脂,不知是怎么弄出来的。

他见紫紫挖了一口吃了,又涂了些在嘴上,看着特别的粉嫩可爱,不由的想到是不是可以做成胭脂。

徐长清知道云姨喜欢粉色,而铺子里大多卖的是红色的胭脂水粉,很少有粉色的,所以,他见到后便尝试的把那层膏脂取出来,是不是可以当做胭脂水粉来用,结果拿出来风干后,颜色便变得粉中透红了,也成了厚厚的脂膏,用指甲稍取一点涂抹,颜色极好看,不会很媚,淡淡的很诱人。

而那白色蔷薇的脂膏徐长清没有风干,而是滴了两滴绿液其中,因为是白色的,洗完脸后,可以用来擦脸,擦完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徐长清很喜欢,他觉得云姨也会喜欢。

紫紫说这膏脂里面有灵气,需要用玉盒装着,否则灵气慢慢的就散掉了,徐长清这才从玉器铺定了两只白玉胭脂盒专门用来装粉,白两种脂膏。

虽然小山里随便一块石头都比定的那白玉的玉质好,但徐长清无法跟云姨解释它的来处,而他手里的钱也买不起两块上等的羊脂白玉,实在太过奢侈了,于是想想便罢了。

回到住处,他进入小山,将那粉,白两种膏脂仔细的装满了两个玉盒,然后盖上盖子,又把前些日子用带灵气的水泡过的五彩凤鸡的羽毛,取了出来,已经晾干了,因为泡了灵水,鸡毛更显得色彩艳丽,白色的内羽毛色饱满,极有亮泽,入手轻柔温暖,徐长清将鸡毛装上带着一起去找府里的老嬷,昨天老嬷已经做好了一只浅粉色垫套,现在只要把这鸡毛和一些细棉装进去就可以了,老嬷经常做活,手极巧,不消片刻,一只即蓬松又温暖的坐垫就成形了。

因里面的鸡毛已经吸收了水里的灵气,经常接触不仅能护身,而且对胎儿也很好,灵气也能够安胎,给云姨用最合适不过了。

随即他便带着垫子去了云姨的院子,云姨身边多了两个妇人伺候,此时正坐在床边做着绣活,府里的人都不让她绣了,但她坐着实在无聊,也就绣上几针打发些时间。

徐长清一来,云姨立即满面笑容的放下手里的竹撑子,招呼着清儿快过来坐,徐长清把粉垫先递过去给云垫后背,云姨笑着取过来看,只觉得入手舒服的紧,又蓬又软,拿着放到背后果然很舒服,不由称赞徐长清越来越懂事,知道疼姨娘了。

随即徐长清拿出两盒胭脂来,云姨一打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自古女人爱美爱打扮,不分长幼,一打开盖子那一股清香的蔷薇花的香味,让云姨有些欣喜。

她急忙问这是哪里买的,京城胭脂水粉大多是以大红色为主,越红越细越是贵重,粉色虽然也有,但大多调得不好,没有徐长清给的颜色这么正。

徐长清便说是书塾里认识的朋友,他家的姐姐喜欢调制胭脂水粉一类的,于是就讨要了一些,怕云姨继续询问,便凑上去解说那胭脂水粉的用法。

白色的洗完脸可以涂上一层,皮肤会很柔软很湿润,而且还有淡淡的花香味,还有那个粉红色,即可以做胭脂用又可以做水粉用,要颜色深一些的就多涂一层,浅一些就少涂一些。

果然成功的岔开了云姨的注意力,云姨不断的闻着膏脂的香味,显然是喜欢之极。

徐长清见状,知道云姨是想要试一试,但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便称夫子留了课业,要回去练大字,跟云姨道了别。

云姨在房内顿了下,然后让人取来镜子,轻轻打开了那盒粉红色的膏脂,用手指小心的沾了一些,均匀的涂在唇上,顿时整个唇瓣都显得饱满粉嫩,水光亮泽,特别的漂亮,心下又是一喜,而那白色的膏脂也用了些涂在手背上,只觉得涂上膏脂的那块皮肤确实很湿润,一点也不干燥,香味也极为特别,高兴之余,不由的疑心了下,她用胭脂水粉也不是一日两日,好坏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可这两瓶显然不是她用过的任何一种,也不是铺子里买的那些干粉,难道……这是皇宫里用的东西?

云姨想到这个可能性,心下不由的一惊,清儿年纪还小,这么贵重的东西怎可跟人随意讨要,此时想退回去却是不妥了,思来想去,只能买些贵重东西让清儿带给人家回个礼才好。

第三十八章 除夕

尽管云姨怀孕的事没有张扬,但仍然有不少人从各种渠道打听到些许苗头和蛛丝马迹,并陆续有官员家眷提着礼品前来道贺,府里人尽管以夫人养胎的借口再三阻拦,但来人仍然络绎不绝,战府的所有人几乎都进入了高度防卫状态,光云姨的住处便里外三层人把守着,前来道喜的人虽不能个个细细盘查,也都要检查下着衣和气味。以免有不妥之处。

家眷们有初见云姨的,顿时露出满日目惊艳的神情,以前云姨偏瘦些,最近可能是一直卧床,吃得补品多了起来,加上心情舒畅,人微微胖了一些,颇有些体态丰腴之美,且皮肤白晳,面色粉红,唇色嫣然,整个人的气色绝佳,微微一笑就让人有一股如沐浴春风之美。

几个官员家眷纷纷上前拉手寻问其保养秘方,谁不知道战府的新夫人今年已近三十,可现在看来却如云英未嫁的姑娘一般,与他们这些刚满三十的夫人一比,虽不能说老少两代人,但也是未出阁的小姑子与嫂子的区别。

如今有了喜,不仅不显得有丝毫憔悴,倒是比未怀孩子时更加美艳了,这如何不让她们这些日日精心妆扮却仍是面色憔悴年华不在的人,羡慕嫉妒恨呢。

云姨倒是没觉得自己有特意的保养,只是最近吃的补品多了,气血好一些,再就是擦了清儿给的两盒胭脂,皮肤确实好多了,最近也极有精神头,禁不住几个女眷央求,便让人把那胭脂取了来。

几个女人围在一起,全然没有之前身为夫人时的傲态,她们几个都是各府官员的嫡妻,夫家娘家皆是身份显耀,本来从心里是瞧不起云姨这种山野村妇,而况且还是个寡妇,要不是她嫁进了将军府受宠,现在又有了孩子算是有些地位了,她们是不屑随丈夫前来应酬来往的。

但此时那份自傲,在见了云姨出水芙蓉般的面容后,无疑都是败下阵来,虚心的向云姨请教了用法,然后一个三品通议大夫的夫人,厚着脸皮向云姨讨来试用一下,得到应允后洗擦了脸,涂上玉盒中的胭脂后,原本三十多岁的模样,顿时年轻了起来,尤其是那盒白色脂膏,用过之后脸上的一些细小皱纹都几乎全不见了,再涂上胭脂水粉,整个人立即年轻了很多,至少年轻了五岁。

云姨初时只坐在床上淡淡的笑着,但见到她们几双眼睛都盯着那两盒胭脂时,便知此事有些不妥了。

果然稍后就有人开口向她询问这胭脂是从何处买来的,她们要去多买几盒云云,若是云姨说实话,恐怕会让清儿朋友的那位姐姐不喜,也让清儿在朋友面前难做,只得应付道着说这是战府给的嫁妆,嫁妆当初是战老将军一手置办,哪里买来的只有战老爷知道,所以这些女眷们总不好去跟战老将军问这胭脂从何处得来。

闻言,几个女人相视一眼,皆有些失望,三品通议大夫的夫人握着胭脂差点不肯松手,嘴边不住的转着花钱将胭脂买下来的想法,但显然这等好东西,没有谁会肯割爱于人,何况人家还是战府的夫人,手里并不缺钱,说出来也是让人笑话,徒增旁人白眼,也就作罢了。

几个女人心不在焉的离开后,云姨立即让人将那膏脂给收了起来,那才那个三品通议大夫的夫人的娘家,最近才出了一个贵妃,势头正盛,平日什么好脂粉没见过,竟然会对这两盒胭脂这么另眼相看,不由的让云姨谨慎起来,清儿送来的这两盒胭脂恐怕不是自己想的宫里胭脂那么简单,好在用老将军的名头挡了回去,此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就算是贵妃也不可能明言向老将军询问一盒胭脂水粉这样的事,说出来有辱她贵妃之名,也容易授人笑柄。

这件事最后倒是让徐长清发了一笔小财,因为云姨后来把他叫来,郑重的回了他朋友的姐姐一份“薄”礼,小巧的紫檀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对金镶玉手镯。

这手镯战府给云姨嫁妆里的手饰其中之一,徐长清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左右为难,不过看云姨的样子如果自己不将这礼给人家,极可能要亲自登门拜访,这才苦笑着应了下来。

可他哪有什么朋友的姐姐,全是随口乱说的,将这对手镯接到手里,看了眼,对女人尚有些吸引力,对他而言却是无用,也不可能再还给云姨,徐长清端量片刻,心中突然有了些主意,收了起来,隔几天后将镯子拿到坊间的一家玉器铺里代卖。

像这种铺子代卖货物是常有的事,只需要放在铺子里摆着,来往宾客相中了就可以与掌柜交易,并收取一定的代卖酬劳,如若没有卖掉,需交一点保管费才可取走。

大概半个月后,镯子卖了出去,减去三两银子的代卖费,到手的银钱一共是六十八两,两只镯子加一起足有二两黄金,上面镶嵌着六块精巧的红黄绿三色翡翠,徐长清预计最少能卖到五十两银子,却没想拿到手比自己想象的要多,主要是那三色的翡翠比较罕有,颜色极正,否则价钱会至少降下一半。

徐长清将银钱放入小山中,心定了下来,这钱也已有了打算,虽然说七十多两银子对于小农之家是笔巨款,但对于京城这些有钱的公子哥来说,不过是月余玩乐的闲钱罢了,他以前所在的富甲徐家,每位少爷的月银是五十到六十两,而京城一品大员的公子哥则是四十到五十两不等。

江决曾透露过,他的月银就是五十银,每日有将近二两银子的闲钱,即使这么多钱,却也是日日哭穷,这个徐长清倒也能理解,穷人有穷人的辛苦,富人也有富人的难处,因为环境的不同,所以他们手里的二两银子与穷人的二十文钱实际上没好到哪里去。

徐长清手里这些银子乍看很多,但若不花在刀刃上,来往间几个回合就得花光了,所以,靠别人给,或是只花不赚是不行的,他要用这些钱,去赚得更多的钱,有了充裕的银钱资产后,再慢慢考虑在京城里做些生意以求立稳脚跟。